one
连翘第一次见到林嘉杞是在一个寒风萧瑟的下午。
那天下午,她像只丧家之犬一样在诺大的校园里转圈圈, 把脚下金**的落叶踩得吱吱叫。她的钱包不见了,那里面有所有的证件和银行卡,这个月的生活费,以及这个季度的置装费,丢了,妈妈是绝不会再给的。
连翘把手机握在掌心,正纠结着要不要把它抵押给小白换点钱的时候,它突然震动起来,吓了她一大跳。
电波那头传来一个冰冰凉的男声:“是连翘吗?你钱包落在图书馆,被人送到雷锋岗来了,快来领走吧。”
喜极而泣的女孩子还在连声说“谢谢”,那边已经挂机了,连翘丝毫没感觉到不被尊重,生机像鸡血一般被注入体内,她蹦跳着往校园另一头冲去了。
在雷锋岗等待她的是个个子很高皮肤很白的男生,聋拉着眼睛,神情和声音一样冷,她的下巴上有一道粉红色的月牙形伤疤,指甲盖大小,连翘瞟了那个小伤疤一眼,脸咻的红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男生叫林嘉杞,他胸前的工作牌上有。林嘉杞把钱包递过来,拿本子给她签字的时候,连翘看到一双美到让她说不出话的手。修长,硬净,洁白,骨骼精致,衬在**的牛皮纸上,像一簇开得正盛的水仙花。
抱着钱包回宿舍的路上,连翘脑子里什么也装不下了,只装得下那双手。这些年来,她花痴过无数的男明星和小说人物,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她突然有些明白了,她的爱情终于落到了现实生活里。她在心里露骨地想象着那双手抚上她脸颊的情景,一点也不觉得难为情。
想到这里,她的思绪停滞了一下,朝另外一条线路转去——她搽的是十块钱一瓶的强生婴儿宝宝霜, 强生婴儿宝宝霜怎么能衬得上那双手!
她哆哆嗦嗦掏出手机, 翻出了小白的号码。响了很多声,那边才有懒懒的声音传过来:“什么事?我正忙着呢。”
连翘顾不上追问他究竟是在帮人拍全裸写真还是绘人体彩绘了,开门见山:“借我钱,我要买倩碧。”
那边扑哧一声笑了:“怕老啊?好吧,老慢点也好,实在不行了还可以出卖色相挣钱还我的债。明天打你卡上。不说了,还有客人在等着我呢。”
话音刚落,便是嘟嘟的忙音,连翘鄙夷的冲着手机扮了个鬼脸:“守财奴!”
two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银子堆成的倩碧真有奇效,连翘总觉得自己一张脸娇嫩了许多,每天在镜子里照了又照之后,她满意的吧嗒吧嗒跑到雷锋岗去做志愿者——她的水仙少年在那。林嘉杞如她第一天所见那么安静凉薄,无论她给他带苹果,讲冷笑话,还是死皮赖脸跟他一起回宿舍区,他都只有三个词:嗯,谢谢,再见。
不过连翘不在乎,她的小宇宙早已被彻底激发,更何况,她发现,林嘉杞开始笑了,那种浅浅的笑,感觉就像在初冬的清晨,白色霜花累累的原野上,隐隐现出了胭脂色的朝霞。那些短少的瞬间,让连翘一意孤行地坚信着,不久的将来,或者就在下一刻,光会有,暖会有,所有的美好,都会有。
这一天,连翘穿上从小白那里贷款买来的达衣岩的新裙子,刷了青色的眼影,嘴唇粉嘟嘟,美得像只妖精。她一边走,一边念念有词的温习着设计了许久的台词。没错,不成功,便成仁。然而走到学校旁边那条马路上时,她放慢了脚步,在她前方一百米处,有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正牵着一个短发女生过马路,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拉往怀里,像护住一件精美的瓷器。过了人行道,他在路旁的便利店买了一只甜筒,女生攀在他的左臂上,就着他的手一口一口咬,过了一会他停下来,从口袋里掏出面纸巾,轻手轻脚地把她嘴角的奶花擦干净,温柔得让人窒息。
她找到小白,哭得天昏地暗,长了双狐狸眼睛的男生慵懒的换了个姿势看着她:“姐姐,你已经吓走我三批客人了,请问你的开关在哪里?”
“你以为我想哭啊,我的心真的好痛啊!”连翘的妆已经花了,黑色眼线顺着泪痕流得满脸都是,别提有多瘆人。
“有多痛?会比丢了一千块更痛吗?”小白笑了,用食指关节轻轻扣着玻璃桌面。肝肠寸断的女孩子本想一巴掌扇过去,有收手想了想,“像丢了一百万那么痛。”
寂静中的聒噪的扣桌子的声音停了,小白呆呆地点了点头,“丢了一百万 那确实会很痛。如果我是你,大概已经不在这里了。”
“在哪?”连翘的开关摁下了暂停键。
男生端起凉透的咖啡喝了一口,郑重地看着她,“江底。”
由于不是小白,连翘最终没有出现在江底,她自暴自弃地穿着人字拖,蓬头垢面的在食堂门前的烧烤摊上吃一串烤鱿鱼,有人从身后拍她的肩膀。
回过头去,是一双漂亮却凉薄的眼睛,“连翘,你这几天怎么不去雷锋岗了?”嘴巴辣肿了的女孩子悲从中来,几乎要哭了,”你都有女朋友了,我还去做什么!“林嘉杞的眉头轻轻锁起来:”我没有女朋友啊。“
”还说没有!我看到你牵着她的手过马路,还喂她吃甜筒!“挥舞着半串鱿鱼,连翘接近歇斯底里。
”哦。“他伸出手指扶额的动作让少女的心一下子碎了,"那是我妹妹,她小时候发高烧烧到脑子,有些不大清楚了。如果你不信 ”他的黑眼珠逼得她无处藏身,“如果你不信,跟我回家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连翘举着鱿鱼拖着人字拖跟他走了,她没有过多的思考这样有没有意义。跟随他这件事,并不需要任何意义。
一路上,他们没有说话,林嘉杞把她手里的鱿鱼接过来丢进垃圾桶,又买了瓶纯果乐,拧开盖子递给她。
他住的小区已经很残破了,走进门洞后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声控灯要跺很多脚才亮。昏暗的灯光下,依稀可辨沿途楼道上被遗弃的血迹斑驳的鸡鸭内脏,断了腿的沙发,缺了半边脑袋的白石膏头像,活脱脱一个恐怖片现场。连翘伸出手去,牵住了男生的手,她不是因为害怕,她只是突然懂得了他。懂得了他的冷漠,也懂得了他的决心。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妈蛋。。。敲死我了。。。剩下的等我歇会再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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