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母为什么不能接受刘兰芝？

《孔雀东南飞》是我国古代最早也是最优秀的长篇民间叙事诗，是高中语文教材的经典篇目，对《孔》诗的人物形象和主题的分析已经很充分，也没有什么异议，但是对焦母为什么要赶走刘兰芝这个问题似有不同意见，各种教学参考书中大多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然而，这个问题在阅读过程中很容易产生，而且关系到对这首诗歌的人物、矛盾冲突和主题的全面深入的理解，笔者试就这个问题谈谈自己的认识。有人说，在焦母看来，生小出野里的刘兰芝配不上自己仕宦于台阁的儿子；有人说，刘兰芝不会生孩子，这在封建家长眼里当然罪不容赦；还有人说，焦母刁钻古怪，不可理喻，她的行为本身是没有多少道理可言的。这些说法也许都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好像均没有触及到问题的实质。至于说到封建家长与青年男女之间的斗争，家长要行使自己的权威，青年人则向往爱情自由、婚姻幸福，双方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这个说法当然没问题，但总觉得太抽象太笼统。我们知道任何人总是处在一定历史条件下的某种具体的社会关系之中，就刘兰芝而言，则是生活在她与焦母、焦仲卿和小姑等特定的具体的每天都要面对的人际环境中，我们应该从分析这样一个具体的人际互动出发，弄清矛盾的发生发展和激化的过程，从而准确把握人物的性格和命运，进而理解矛盾的性质和作品的主题。那么，焦母与刘兰芝的矛盾究竟发生在哪里呢？其实，焦母自己明明白白地讲了她对刘兰芝的不满，那就是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吾意久怀忿，汝岂得自由？我们一直认为这是焦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诬陷之词，其实，这是焦母的心理话，焦母久怀忿的正是刘兰芝的举动自专由。然而，刘兰芝自己辩解说奉事循公姥，进止敢自专？我们从文中也看到刘兰芝是一个很温顺而懂礼节的女子。问题在于他们各自从自己的角度出发都没有说错，矛盾也正是在这里。所谓举动自专由，其实是追求独立、自由、平等的思想的表现，是生命意识的初步觉醒，是对人格尊严的维护，是对个性精神的坚持。刘兰芝不只是才貌双全，更是一个秀外慧中、外柔内刚、具有叛逆性格的女子。表现在：一、洞察人情世态的聪慧，深感悲剧结局的难以挽回。非为织作迟，君家妇难为。乃更被驱谴，何言复来还。我有亲父兄，性行暴如雷，恐不任我意，逆以煎我怀。同是被逼迫，君尔妾亦然。 刘兰芝的行止见识明显超过焦仲卿，这固然有刘兰芝自身聪颖敏锐的因素，还有刘生小出野里，本自无教训（封建的一套道德观念在农村的统治相对薄弱）和刘的母亲相对比较开明的因素，更主要的还是刘兰芝作为一个媳妇承受着更多的和更直接的来自封建宗法思想、男权思想和家长制度的迫害和摧残，二、坚持个性有主见，维护尊严不屈服，这是对家长专制权威的最大挑战。比如，便可白公姥，及时相谴归。争取主动，维护尊严。又如，离开焦家前鸡鸣外欲曙，新妇起严妆的一段描写和上堂拜阿母的一席不卑不亢的言辞，更表现了刘兰芝的沉着镇静，遇事有主见，有礼有节，处处维护自己的人格尊严，同时又表示了对焦母自己的对手应有的尊敬，甚至同情，这一点实在太了不起了！紧接着是却与小姑别，泪落连珠子的一段语重心长的话，对此，我们通常理解成这段话表现了刘兰芝的善良，但在善良之外，应该还有许多复杂的感情：眼看着小姑长大了，等待着她的将是一个什么样的命运呢？自己的母亲还比较开明，而焦母却是这样一个专横的家长，可怜的小姑啊，可怜的女人啊，我们女子在爱情和婚姻生活中为什么就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呢？再如，阿兄逼婚时，她知道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终于到了，这时，她反倒显得十分冷静，她知道任何直接的反抗只会招来更大的被动和屈辱，不如痛快地答应，让他们暂时得意一下吧，然而，她将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给予他们以最后也是最严厉的一击。揽裙脱丝履，举身赴清池。一个美好的生命毁灭了，犹如一颗耀眼的流星划破了阴暗窒闷的历史长空，照见出封建家长的丑恶灵魂，也照见出封建宗法思想扼杀人性的罪恶本质。三、刘兰芝是一个外表柔顺、内心刚烈的女子，在与婆婆的相处中，尽管奉事循公姥，但她的聪颖敏锐、她的才华识见、她对爱情和幸福的渴望、她对自由平等的向往、对美和真的追求、对人性尊严的捍卫等思想意识和个性特征一定会在平时的言谈举止、音容笑貌中自觉不自觉的表现出来，这种行止见识是让长期生活在传统宗法社会中的已经完全自觉地接受了诸如三从四德温良恭俭让女子无才便是德之类男权思想的焦母感到陌生和害怕的，特别是当焦母发现自己那个向来温驯听话的儿子也因为刘兰芝而变得似乎不那么听话了，这更使她感到震惊和惶恐。焦母再也不能忍受了，槌床便大怒：‘小子无所畏，何敢助妇语？’这个家长要维护自己的权威了，而有着强大的制度和意识形态背景的封建家长一旦被触怒，等待着这一对渴望爱情和幸福的青年男女的命运将是可怕的，正像我们已经看到的一样。在美与丑的斗争中，尽管美被毁灭了，但是，她在毁灭之前和毁灭之时发出的耀眼光芒将长留人们心底；丑恶胜利了，但只不过证明了自己更加丑恶！这就是悲剧的价值所在。当然，我们还不能认为刘兰芝就是一个自觉地追求个性自由和思想解放的先驱，她对爱情和幸福的渴望是自然的本真的又是强烈的（任何真正的爱情都具有某种叛逆性），对捍卫人格尊严的意志更多的是源自她的感性和倔强的性格，她当然也不可能认识到造成自己和焦仲卿的人生悲剧的真正根源。我们既要充分认识到刘兰芝这一光辉的女性形象的价值和意义，又要注意不能离开课文的实际和特定的历史条件，拔高这个人物。另外，焦母也是一个女人，她也曾经是一个被压迫者，但她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以后，摇身一变，成了压迫者，便用自己做媳妇时的一套标准要求刘兰芝，她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女人嘛，就应该这样过，难道还能怎么样？当她发现刘兰芝身上有一种异样的东西，她惊恐了，她要动用家长的权威予以铲除，然而，她错了，刚烈的刘兰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最后她失去了这样一个好媳妇，也把自己的儿子陪进去了，真不知她凄凉的后半生将如何度过，也不知道她能否从中悟到什么。从她身上，我们看到了封建统治者的凶残和高明凶残和高明的结合意味着什么？

提起《孔雀东南飞》，大家比较熟悉了。它是我国文学史上第一部长篇叙事诗，其地位不容置疑。衡量文学作品价值的因素有很多，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取决于作品反映现实的功能。这一点《孔雀东南飞》也是不遑多让。《孔雀东南飞》反映的点有很多，能解读的东西也有很多，我们就从刘兰芝织布入手，谈谈刘兰芝夫家，并结合史料文献，来回望当时的大时代。

刘兰芝真的是“织作迟”吗？

诗歌交代，刘兰芝17岁时嫁给庐江郡的一个小吏焦仲卿为妻。在夫家，刘兰芝都做什么事情呢？提水、做饭、洗衣，当然也包括最为重要的织布。刘兰芝早在出嫁之前，就已经学会了织布裁衣，而且水平还不差。

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

刘兰芝任劳任怨，但还是得不到焦母的认可。

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

一般而言，这里的“故”有两个意思，一是“故意”，二是“还是”。无论哪种，焦母还是对儿媳表现出了不满，嫌织布的速度太慢。刘兰芝织布的效率到底如何呢？

如上引用，刘兰芝织布“三日断五匹”。

匹是量词，和布联系起来就是长度单位。

《汉书·食货志下》载“长四丈为匹”。“五匹”就是二十丈。

一般而言，一丈为十尺。这里的尺是市尺，在不同朝代长度不一。两汉时一尺等于0231米。这样算下来，

刘兰芝三天织布462米左右，平均每天织154米。

用传统的织机织过布的人都知道，这种速度有多快，效率有多高。

这里面还有一个东西要注意。刘兰芝织的布并不是我们通常认为的棉布。李时珍《本草纲目》载“（棉花）宋末始入江南，今遍及江北与中州。”这说明，棉花在明代才得以普遍种植，与之对应的棉纺织才开始发展起来。在此之前，以及更遥远的汉代，人们织布用的是葛、麻、丝等制品。用这些原料来织布效率更低。

在现实生活中，普通人用传统方法每天织15米左右的布匹是不大现实的。作为文学作品，这里面不无夸大的成分。

但从前面昼夜不怎么休息来看，刘兰芝织布并不慢，一如下文刘兰芝自言道“非为织作迟，君家妇难为！”

刘兰芝每天为什么要织那么多布匹？

上文分析得知，刘兰芝每天要织大量的布匹。刘兰芝织大量的布匹要干什么用呢？

毫无疑问，要维持生计。

有人说，焦仲卿是庐江郡的一个公务员，难道他养活不了一家人吗？还真不一定。

诗歌交代，焦仲卿是庐江府的小吏。

在古代，尤其是秦汉时期，官和吏区分明显。官是官，吏是吏。官为正职，有品级；吏一般为具体办事人员，即胥吏，由官员任命，地位就比较低了。

有汉一代，国家财政只负责中央一级官员和任职地方官员的俸禄，地方胥吏则由地方财政发放。在发放形式上，西汉时官吏的俸禄按品秩发放对应的粮食，东汉时期则是钱和粮食结合，即“半钱半谷”。

我们先来看看东汉“佐史”级的官员俸禄。

《汉书·百官公卿表上·县令》载：百石以下有斗食、佐史之秩。

同时，《后汉书·百官五·百官受俸例》载：斗食奉（俸），月（谷）十一斛（石）。佐史奉，月八斛。

小吏1斛就是1小石斛。根据林甘泉主编的《中国经济通史_秦汉经济史（上）》认定，一斛约为27斤（因粮食种类不同而有差异）。“月八斛”，也就是216斤左右。这是比较高的。实际上汉代的斛飘忽不定，同样是斛，因官员等级不同，又有大中小之分，到了下级官员手里，已经缩水不少。以上还只是乐观估计。官员如此，可以想象到了焦仲卿这个“办事员”手里能有多少。

焦仲卿只是小吏，发钱多少，有没有灰色收入，我们也不得而知。但总体来看，东汉时期底层官员工资偏低，更不要说胥吏一级的了。

古代社会，男性活动是家庭收入的主要来来源，焦仲卿只是其一，他的父亲呢？《孔雀东南飞》中焦家出现了焦母、小姑、焦仲卿，却唯独缺少了焦父。其实，诗中已有交代。

焦仲卿与母亲永诀时说：儿今日冥冥，令母在后单。

这实际上也告诉读者他的父亲已经不在人世了。

焦仲卿生活的时代是东汉建安年间，这是一个战乱不断、社会人口大幅减少的动荡时代。据不完全的文献资料分析统计，东汉人口的峰值超过6000万，而三国开始的前后人口处于谷底，仅为2300万，减少了近三分之二。从社会背景看，焦父是大概率战死或者病死了。

由此看出，焦仲卿是家中唯一的男性，上有老母，身边有妻子和小姑，而他的小吏俸禄并不足以应对家庭的日常开支。

刘兰芝要织大量的布增加收入，缓解家庭的负担。这是可以理解的。

刘兰芝要织布还有一层考虑。

纺织是治家之道，在古代被称为“妇功”，为妇女“四德”中的重要内容。西汉《礼记·昏义》载“教以妇德、妇言、妇容、妇功。” 《后汉书·列女传·曹世叔妻》载“专心纺绩，不好戏笑，絜齐酒食，以奉宾客，是谓妇功。”同“三从”一样，“四德”也是约束妇女的行为准则，织布更是每个家庭主妇要操持的技能和实践。

由此可见，家庭状况、伦理文化都要求刘兰芝要没日没夜地纺织。

刘兰芝织布的背后

刘兰芝辛苦织作，除了养家糊口之外，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当时的环境使然。

汉代社会以小农经济为基础，表现出“男耕女织”的组织形态，即男子在田间从事农业活动，女人在家进行纺织活动，两者共同劳作来保证一个家庭的温饱，这是汉代社会最为和谐的一幕。

事实上，早在汉初，统治者就非常重视“男耕女织”。《景帝令二千石修职诏》载:

农事伤则饥之本也，女红害则寒之原也。夫饥寒并至，而能亡为非者寡矣。朕亲耕，后亲桑，以奉宗庙粢盛祭服，为天下先。

这段话深入阐述了发展农业和家庭纺织业的重要意义：不发展农业，人民吃不饱肚子会造反；不发展家庭纺织业，人民衣不裹体，也会造反。

正是基于这样的认识，汉代大力提倡耕织，女性并不因家庭出身而享有免于纺织的特权。汉代社会上至官僚贵妇，下至一般百姓都要参加纺织活动。东汉时期临朝称制十六载的邓绥，出身官宦世家，幼年喜好研究诗书典籍，遭到了母亲的呵斥，从此白天纺织刺绣。女政治家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普通公务员家庭的刘兰芝了。

综合史料来看，汉代女子从事纺织至少有三层考虑：

一是保证家庭成员穿着保暖。

“一农不耕，民有为之饥者，一女不织，民有为之寒者。”小农社会，商品经济并不发达，家庭穿衣很大部分是自织自裁。

二是用于国家支付。

汉朝政府支付多用黄金或钱，东汉则布帛多于黄金，商品关系进一步复杂。随着纺织业的发展，朝廷税收的布帛数量也相应地增加，汉武帝在一次东封泰山的活动中，仅赏赐的布帛，就多达100多万匹。

三是发展对外贸易。

汉代丝绸之路开辟后，丝绸需求量的飞速增长，除了官营丝绸生产外，每个家庭中纺织丝绸妇女的劳动量逐步加大。

从以上可以看出，汉代女性活动，尤其是纺织活动在社会生产中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结语

《孔雀东南飞》以一个令人不安的倾诉开头，以一个无比惋惜的悲剧收场。

鲁迅先生说：“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刘兰芝多才多艺，焦仲卿款款深情，最后却走上为爱情殉葬的道路。这种悲剧，源于焦母与刘兰芝关系的恶化，并通过织布这一载体传递出来。在布帛异常丰富又极为紧俏的汉代，年轻的主妇们构成了家庭纺织的主体。她们常常因婆婆或丈夫的不断追利，而承担力所不能及的纺织任务。这是当时家庭不和谐，甚至瓦解的一个重要诱因。

值得一说的是，在“男耕女织”的两汉社会，纺织品一再成为国家需求，女性在家庭中的经济地位有所提升。但这种提升也是相对的，当时的社会有严格的行为规范，也有渐渐成型的礼教渗透，所谓“七出”、“天下无不是之父母”等清规戒律，逐步使女性丧失了独立的社会地位。《孔雀东南飞》不可避免地带有时代烙印。刘兰芝织布的背后是家庭和时代的悲凉。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这是一个久远的故事。如果灰尘掩埋了事实，也会有狂沙吹尽的那一刻。

好想有一次那样的爱情啊。

因为爱情嘛，大家都知道啊，从古至今都是忠贞不渝，美好无暇的。我爱你，你爱我，他爱她，她爱他……没有什么道理，更不需要理由。可以无对手而哀绝，可以有对手且多维发展。变幻莫测，神奇莫名，引人入胜。

那真叫，鸳鸯交颈，锦瑟和鸣，举案齐眉，劳燕分飞，拳打脚踢，你死我活……哦哦，顺嘴说漏了。

自古讴歌爱情的诗篇都很优美。象王朔那样，看上去很美。可是偶尔也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吧？就算我嫉妒，就算我小人之腹，就算我乐意恶搞，我偏要拨乱反正，你耐我何？

孔雀东南飞，彩蝶翩翩追，沧海桑田事，蒲苇磐石摧？……

兰芝：哦，买糕的！自从我嫁到了焦家，起早贪黑，摸爬滚打，里挑外撅，撒泼打滚……我容易嘛！怎么说我也是有知识有文化的新女性，我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怎么着也算正科级了。到了焦家，倒成了没毛孔雀不如鸡了。唉，苦命啊——

仲卿满头是汗上：兰芝！你在这里，叫我好找，母亲大人说你又惹她老人家生气了，是真的吗？

兰芝叉腰瞪眼喊：我呸！别提那个老姑婆，成天拉拉着脸子跟长白山似的，给谁看啊！我浆洗个衣服，她说没搁洗衣粉，我摘个芹菜吧，她嫌我扔院子里让鸡吃完叶子，再拿回来给她吃了！你说说，这么难伺候，我咋满足得了哇！别惹急了我，惹急我一拳头下去，叫她满地找牙！

焦母蹑手蹑脚上，站在兰芝后面。仲卿摆手使眼色，兰芝全没注意。

焦母：你叫谁满地找牙啊？

兰芝：哟，原来你偷听别人私房话。真没教养。

焦母：你！（做气绝晕倒状。）

兰芝：哼。转身扬长而去，边唱：自从相思河畔别了你，无限的痛苦埋在心窝里……

仲卿：兰芝！兰芝！（追下。）

只剩焦母挣扎，又倒下。

夜晚，兰芝在灯下缝衣服。仲卿探头探脑在门外张望。

兰芝头不抬，身不动，拈着银针对仲卿那边一招手，做狮子吼：进来，干什么躲在门外，我又不吃了你！别总贼头贼脑的。

仲卿向后房张望了一下，赔笑说：不是，亲爱的，我是瞧你做针黹模样可爱，欣赏欣赏。

兰芝摔下衣服，站了起来，悲愤地：唉！自打我进了你家门，手也粗了，老茧也多了，成天缝缝补补，都快成斗鸡眼了！

仲卿连忙过来给兰芝捏肩捶背，上下忙活，说：娘子辛苦，娘子为人民服务！

兰芝做太后状，一摆手：罢了，你跪安吧。

仲卿从怀里取出一方罗帕：娘子，你瞧这是什么？

兰芝边看边念出声来：休书！

兰芝咬牙切齿摆出晚娘面孔：你不想好了哈，居然敢给我写休书！象我这样贤德恭谨礼让温柔的有夫之妇，怎么说也是曾经闻名天下的闺阁派掌门人，平时不打鸡，不骂狗，不撵兔子，不玩鹰……你你你，居然给我休书！天啊——

兰芝边说边步步逼近仲卿，吓得仲卿连连后退，身体靠在门板上，与兰芝鼻子对鼻子，脸对脸，再无路可躲。

仲卿陪笑脸：娘子息怒，我的意思你还没听明白，就随便发火，搞得人家小心心扑通，扑通地！

兰芝转身坐下来，翘起二郎腿：那你说！今天不说清楚就顶尿盆，跪搓衣板！

仲卿凑到跟前，温柔地说：亲爱的芝，你知道我是多么爱你吗？每次看见你跟我娘针尖对麦芒，王八瞪绿豆，我这个心啊，都碎了。

兰芝做呕吐状：别总心啊心的，太恶心人了，挺大个老爷们，就不能不整那些酸不拉几的词儿？

仲卿：好好，我不整了。我不就想学学新新人类，80后吗？你听不惯我改，改！成不成？接着说哈，我的意思吧，你看你跟我娘也不对付，成天鸡掐鹅斗地，不成体统。怎么说我也是个府吏啊，那也算得威镇一方的小恶霸，总叫人说摆不平家里的女人，多没面子。所以，我想了个好办法，你先回家住几天，我置办了小公馆，就去接你回来，咱们单住，离了眼中钉，肉中刺，你看如何？

兰芝回嗔做喜，拍手：好哎好哎！还是相公你聪明绝顶没有毛啊！搬到小公馆去单住，不看那老姑婆的挤眉弄眼，颐指气使，太棒了！

仲卿偷偷抹一把汗，赔笑说：就是就是！娘子，到时候咱们可就振翅高飞，鱼翔潜底，龙门飞渡……自由自在了。

兰芝低头寻思，猛抬头，一把揪住仲卿脖领子：不对啊！你唬我！你说，办小公馆跟休书有啥关系？有啥关系？！

仲卿被拎着脖领子，脚不点地，差点背过气去：娘子放手，放手……听我好好慢慢跟你说……咳！咳！

兰芝：就这么说！别耍花样。

仲卿：娘子，你看，我也不大不小是个芝麻官，近来狗仔队在小报上登的那些八卦文章，成天乌央乌央的，说焦仲卿惧内，又说什么我是欲练神功引刀自宫，还不是名声被你闹坏了？你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当众朝我头上砸大花瓶啊！这下我是落下笑柄了。以后叫我官场行走还怎么见人？我的仕途可就从此葬送了！唉，我也是点灯熬油，想了九九八十一天才想出这个两全其美的计策呀！

兰芝将信将疑，松开攥脖领子的手，给仲卿拍打拍打身上：哦，误会，误会！相公请坐，细说端详。

仲卿与兰芝彬彬有理，相互欠身让座，然后一起就座。

仲卿：娘子啊，人在江湖飘，那能不挨刀。我虽然有白驮山的治伤良药，可也架不住你成天掐、拧、扇、挠啊！瞧这脸，天天挂相，我心里倒是知道你疼我，可是人言可畏！这次，马上衙门就要凭职称，我可是志在必得，所以想了这个主意，绝对一级棒！

兰芝不耐烦地跺脚：你快说呀！想急死我呀！

仲卿：你看哈，我立这休书，一来灭了外面风言风语的口，二来对我娘也有个交代，这样我面子名誉保存了，对我娘也尽了孝道了，这边我仕途昌隆，再把你从娘家接来我的小公馆一住，哈哈！那不是四角八齐，十全十美了吗？以后你就等着做诰命夫人吧！哈哈哈哈！

兰芝侧头斜眼，满脸狐疑：你不会是借机要休了我，另寻金枝玉叶吧？你要是不来接我了，我找谁喊冤去？

仲卿沉痛受伤，万般柔情地凝视兰芝：亲爱的！你这么说比杀了我还难受！你太不信任我了，对我们的爱情太亵渎了！你知道，我是多么的爱你吗？你知道我对你多么的一往情深吗？哦！我的心啊，哗哗地淌血啊——哦！哦！我怎么能失去你？我怎么会舍得你？

仲卿摆出思想者的造型，显示自己的魅力。兰芝如醉如痴。

兰芝：仲卿！

仲卿：兰芝！

二人张开双臂，从舞台两侧慢动作向对方奔跑，热烈拥抱在一起。

第二日，兰芝梳妆打扮，满头玳瑁首饰，耳朵上带着明月当耳环，身穿绣夹裙，脚上蹬着蹑丝履，腰里系着素白丝绦，描眉打鬓，胭脂口红，喜气洋洋。

兰芝：相公，你看我美吗？

仲卿：美！美丽不打折！白里透红，与众不同！好吃看得见！

兰芝：讨厌！转身扭腰，在镜子前左顾右盼。

仲卿回转身，做鬼脸，手指比画V字：哼哼，跟我斗！臭丫头，看你死回家去，我接不接！

兰芝：相公，你在说什么？

仲卿：没……没说什么！我说我一定早日接你回到我身边。

兰芝：那我陪嫁的妆奁，箱笼什么的就不带走了，记住，一定都搬到小公馆去哦！

仲卿：娘子放心。

二人携手出门，去后房拜见焦母。

兰芝假装哭哭啼啼：媳妇拜见婆婆大人。

焦母：不用拜见。我可受不起！这就收拾收拾回去吧。

兰芝：母亲难道没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焦母：有是有，我也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焦母与仲卿大跳一曲恰恰舞。状如解放了。

兰芝：那我还是别一下小姑去吧。

焦母：不用了，小姑上回吃了你做的鱼，上吐下泻，到现在还卧床不起呢。

兰芝忍无可忍叉腰撩裙，几步跳上桌子：你们太过分了！太不拿土豆当干粮了！

仲卿小声纠正：是豆包。

兰芝：对！是豆包。太拿土豆不当豆包了！不对！太拿豆包不当土豆了！生可忍，熟不可忍！

仲卿又纠正：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兰芝：闭嘴！shut up! Get out!

仲卿立刻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做隐蔽回护自己的动作。

焦母：我们焦家做了什么亏心事啊，要招这样一个河东狮子！老天开眼，我这不争气的儿子也替我蒸了一锅馒头……哦，蒸了一口汽，把这个悍妇给休了！

兰芝转脸做幽怨模样，搀起地上抱头蹲着的仲卿，和颜悦色地说：相公，你要时时刻刻记得我哦，千万千万要最快速度来接我呀！

仲卿一往清深地送兰芝到门口，上马车，拭泪：娘子，我是不思量自难忘，为你消得人憔悴！午夜梦回月如钩，千里江陵一日还……放心吧，我一定早早接你回来！（扭头暗自嘀咕：才怪！做梦去吧！）

兰芝上车，走远。

仲卿喜极，抓耳挠腮：哈哈！送瘟神啊送瘟神，前脚你走，我后脚换人！那邻家的妹子秦罗敷温柔貌美，真真爱死个人！爱死个人！哈哈……

兰芝回到家。正见到哥哥与母亲在家叙话。

刘兄：哟，日头西边出，风水轮流转，瞧瞧这是谁回来了？

兰芝：大哥好。

刘兄：你这是回来省亲啊，还是赶集路过啊？怎么想起来今天回家来了？赫赫，这一身捣嗤的够靓的哈！全副执事都上了头了！

兰芝春风含笑地说：大哥，我是被焦家休回来的……

刘兄一跳八丈高：什么什么？你会被休？！我没听错吧？你不是早就把焦家老畜生、小畜生都搞掂了吗？在你面前他们大气都不敢出，怎么会吃了豹子胆休了你？！

兰芝：大哥！人家心情不好，你就别说这些了。

刘母：你个不争气的死丫头，被人休回家，真丢人！

刘兄：母亲息怒，妹子回来正好，我也没粮食养活她，就让她给我疏通外交，搞搞公关吧。最近生意很背，县令啊，太守啊，全体找我要孝敬钱，就叫妹子搞定他们吧。

兰芝：大哥，人家是有原则的女人哎！一向高标准，高智商，高聚光，高血压……反正是眼光高了啦！怎么能干那些事？

刘兄：妹子莫急，等我给你找个富贵人家，吃香的喝辣的，穿金的戴银的，你就没事偷着乐去吧！

兰芝满脸向往，意乱情迷：哦，这是多么大的考验！虽然我与焦郎成天扮演神仙眷侣，但他实在是个没出息的家伙，做个府吏也没闹回几两银子，成天唉声叹气，看别人脸色，要是我能找个太守家的公子……啊！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也要灵活机动，把握良机！

春暖花开，莫愁湖畔游人如织。在人群里，焦仲卿挽着邻家的女孩秦罗敷游兴正高。另外一边，刘兰芝也傍着太守的三公子，喜洋洋地赏花观柳而至。

兰芝：仲卿？！

仲卿：兰芝？！

相互打量对方的伴侣。

兰芝：她是谁？

仲卿：他又是谁？

两人同时：你先说！

兰芝做悲愤状：好啊你个负心贼，我说怎么望穿秋水也看不见你的人影，我是朝也盼，暮也盼，等着你来接，你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原来是搭上了狐狸精！

仲卿假笑：娘子言重了。难道你没有勾搭小白脸？

兰芝满脸不认识对方的表情，张着嘴，指着仲卿：你——居然跟我顶嘴！

仲卿抖着一条腿，抱着胳膊，双肩一耸一耸地奸笑着：顶嘴算什么？你早就被我休掉了，还想再对我动粗吗？嘿嘿嘿嘿！

边上秦罗敷也抱着胳膊，肩膀一耸一耸地跟着奸笑：嘿嘿嘿嘿，你的小公馆早就鹊巢鸠占，哦不，是你巢我占，新桃换旧符，鸟枪换成炮了！嘿嘿……

兰芝咬牙切齿：好你个土匪叛徒王八蛋！竟敢跟老娘玩花样！今天我就撕了你的皮！

罗敷：你以为你是打遍街骂遍巷的高手？看你那样吧！长得有创意，活着有勇气，丑陋不是你本意，没你就不能衬托世界的美丽！我呸！我呸！我呸呸呸！

兰芝被重创般接连倒退了好几步，摇晃了一下，运气站稳。二女拉开架势，准备火拼。

太守三公子上前拦住：且慢，你们这，这，这，是干什么？眼里还有，有，没有太守……啊就，他儿子？

仲卿推开三公子：你闪开，你算哪庙神，哪根葱？

兰芝：好啊，焦仲卿，老娘今天跟你拼了！卷袖子上前扯住仲卿衣服，照脸就是一口。

仲卿捂脸大叫：杀人啦！救命啊！

秦罗敷见状也冲上前大喊道：想跟老娘比狠！动我的男人！今天就叫你认识认识马王爷几只眼！

罗敷与兰芝王八拳对打，二人披头散发一直打到湖边。仲卿和三公子见二女出拳虎虎生风，挠得满脸是血，一时目瞪口呆，双手放在嘴里，浑身吓得发抖。

仲卿：不是吧？我的老婆是大佬？！我的二奶是杀手？！

三公子恐惧地看着场面激烈的打斗，浑身筛糠：天啊——！这就是江湖人称，闺阁……啊就派，掌门人的刘兰芝？她居然也不是，是，对手！换成我，一个回合就，就，要告别美丽新世界了！焦兄，还是你来摆平，我有事，走先！

说罢一拱手，一弯腰，嗖地一声带起一片尘土，光速逃走了。

仲卿也蹑手蹑脚打算遁去。却被二女撕打挡住去路。

仲卿抱头蹲下，嘶声喊：为什么？为什么？苍天，大地，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秦罗敷终于打倒兰芝，拍拍手，大义凛然地一甩头，走到仲卿身边，扒拉开自己一头乱发，作出甜蜜的微笑。

罗敷：跟我斗，她还嫩了点！去死吧，三八！打零，含尼，亲爱的！走，咱们继续去游湖。

仲卿万般心痛地挣扎回望兰芝：娘子……

罗敷立眉瞪眼大吼：走啦！再不走，我可要发飙了！

仲卿毅然甩开罗敷，上前扶起鼻青脸肿的兰芝：娘子，你怎么样了？怎么你也打不过她啊？这叫我才出狼窝，又进虎口，可怎么办哪！

兰芝挣扎站起：相公，都是我学艺不精，给你丢人了。我无语凝噎！情天恨海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仲卿：娘子好有文化，好有内涵啊！我对不起你！

兰芝：相公，ME TOO。

二人含情脉脉相视无语。

罗敷仰天喷血十来升：呀，呀，呀！气死老娘！焦仲卿，你要我还是要她！

仲卿深情凝视兰芝：娘子，这么一对比，还是你最温柔，最可爱！

兰芝：相公！那三公子丢下我就逃走了，还是你有情有义！

罗敷：那我呢？！

仲卿，兰芝同时：走你！

罗敷捂脸，跌跌撞撞奔下。

兰芝，仲卿对唱：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打是亲来骂是爱，你情我愿乐开怀！乐开怀！

二人柔情蜜意，大跳探戈。谁说孔雀东南飞，马勺总要磕锅沿，海誓山盟表心愿，刀山火海视等闲。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