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年跨年的时候,自己策划了一场闺蜜聚会,我简单说一下,看能不能帮助到您。
总是一个人拍美食,拍风景就会感到空虚寂寞,还不如约上闺蜜们,找一个食摄兼得的圣地!
昆明就有这样一个地方,让我们边吃边拍美照呢。
在18年快要结束的时候,我突发奇想策划了一次闺蜜聚会,想和闺蜜相约昆明跨年。
找聚会地点是我面临的第一个难题。考虑到我几个闺蜜是从不同城市赶来,会比较辛苦,就想着找一个能吃饭,闲聊,游戏,休息的地方。
对于女孩子来说,聚会的地方一定要是美的,适合拍照的,最重要的还是方便和舒适。经过实地考察,思来想去,我把聚会地点选在这家藏在昆明的“外国”酒店。
酒店走廊
酒店房间
酒店卫生间
酒店庭院
为什么叫“外国”酒店呢?这家酒店在设计风格上采用热情西班牙、浪漫法兰西、神秘埃及等主题。还配套有庭院,咖啡厅,简餐吧,茶吧,陶艺体验区等等。
咖啡厅
小庭院很漂亮,走廊、绿植、摇椅、船等巧妙地组合在一起,坐在摇椅上看看喷泉,闻着花香……眼前的一切是春天才有的景象。
我选择了一个精品套房作为聚会的主要地点,买了相对成本较低的装饰气球,白色桌布,各种少女心的小甜点,彩灯串等等,这些在网上很容易买到。自己带了饮料,鸡尾酒,红酒,酒杯。当然布置房间我一个人完成不了,是酒店工作人员帮忙的。
布置好的房间
酒店真的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房间被布置得超有少女心,气球挂起来了,桌子上有个粉色的网红蛋糕,插着**白色的玫瑰花,桌子脚边的彩灯闪耀着……
参加聚会的,除了我和三个闺蜜,还有我一个喜欢摄影的朋友,是我邀请来一起玩,顺便随意抓拍些聚会过程照片,用来作纪念的。
我和闺蜜们在酒店拍了好多照片。
晚上,我们在餐厅吃过晚饭后,回了房间精心打扮,换上漂亮的小礼服,在桌子上摆放了小甜点,倒上了红酒和鸡尾酒,开始了闺蜜趴。
聚会时,安排一些闺蜜喜欢玩的小游戏。
**妹的相聚,记得当时的气氛暖人温馨,谈天说地,交杯换盏。
这个时候,有人敲门,说是有惊喜。我起身开门,原来是酒店里边的服务员**姐穿着布朗熊玩偶服来陪我们一起玩,**姐们都很喜欢酒店这波操作,赞不绝口。
布朗熊活泼可爱,给我们提供亲亲抱抱举高高的“特殊”服务,还同我们一起玩游戏,熊熊离开房间的时候,还给我们每人送了张小卡片,我的小卡片上写着:
初次相遇,惊艳时光细细凝望。
徐徐你心,带来破晓潋滟骄阳。
风雅如你,踏遍荆棘咫尺未央;
往后余生,共赴盛宴灼灼辉光。
12点多,微醺的我们结束了闺蜜趴,几个闺蜜躺在套房柔软的大床上,说着自己心里的小秘密,工作上的小挫折,生活中的小惊喜……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夜静静的,能听见**姐们微微的鼾声,我在心里默默许愿,希望我们每个人经历世事而不失少年意趣,永远坚定,永远热爱,拥有知心朋友和爱人,能为世间的真心实意而心动。
时光的恩典,让这难得的相聚成为生活中美好的小确幸。
时间还早,我拎着杯奶茶坐在教学楼的台阶上看一对情侣吵架。男孩的衬衫都被扯了出来,只剩后腰的一角掖在裤子里,狼狈不堪。男孩一次次紧追上去,想把女孩揽进怀里,但女孩显然不领情,她不断推开男孩,不停甩开他的手。推搡间两人同时看见了我,短暂的惊讶后,两人拉拉扯扯的走远了。两人越走越远,杨宇和韩久之却离我越来越近,快走到我面前时,两人拐了个弯从教学楼后门溜了进去。我跟上去,看见杨宇把韩久之拽进空教室,又把他按在凳子上,但韩久之只是垂着头,任由杨宇指着鼻子质问,一言不发。
我印象中的韩久之总是总喋喋不休的。我身子扭到左边,他就跑到左边冲着我笑,扭到右边,他就跑到右边跟我说话。无休无止,乐此不疲,像是不会生气的AI机器人。
几个月前的政治课上,也是在这个教室。老师已经准备开始讲课了,韩久之和杨宇两人才匆匆赶来,但站在教室门口却迟迟不进来。杨宇的眼珠四处乱转,很快锁定了目标,两人三步并成两步,几个大步就冲到了我们前排的座位。杨宇气喘呼呼的坐下,回头说:“怎么坐这么靠后,还好我眼睛好使。”韩久之也回头瞄了一眼,但我扳着脸,只回了个白眼。韩久之当然是不会生气的,他从斜挎包里拿出一杯奶茶放到我的桌上,又从书包前面的口袋里掏出一根吸管说:“吸管忘拿了,我们又跑回去取的。再晚点,我俩就迟到了。”
冰镇奶茶外面挂着许多水珠,沉底的红豆随着奶茶的晃动浮上去又浮下来。他又从包里掏出一包纸巾,帮我擦了擦奶茶上面的水渍说:“半糖,放心喝吧。”
韩久之像这样每天买一杯奶茶,有一阵子了。每天上课前,他总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拎着一杯奶茶,郑重其事的把它献给我,像是给国王献宝般殷勤。但他送来的奶茶我都没喝,任由它留在教室里冷掉,最后被扔进垃圾桶。第二天他还会带来一杯新的奶茶,依旧小心翼翼地问我:“你喜欢喝这种奶茶吗”我仍旧不理他。他用眼神向杨宇求救,杨宇终于不耐烦的问我:“大姐,你到底喝不喝。我久哥把店里的奶茶都买一遍了。大姐,你说句话行不行。”杨宇的话一声比一声高,催促着我说出个所以然来。
一瞬间教室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大家停止说话、打闹,静止在课桌前。他们一动不动,一声不吭,竖着耳朵等着我的回答。我努力控制住喜悦的表情,淡淡的说:“以后就买这个奶茶吧。”
韩久之兴奋的拍了一下杨宇的肩膀:“我就说她喜欢喝这个吧。”
消失的声音立即恢复了,教室里又变得闹哄哄的。
韩久之有多喜欢我?我不知道。但至少这追求是热烈的,是持久的。我心里窃喜,你谢小渔呢?有这样的追求者吗?
政治课堂上,韩久之不时杵着脑袋回头直直的盯着我,又或者回头看看我的笔记,然后指着黑板上的字问:“喂,国前面那个字是什么,看不清楚。”
“爱”
我说完后,韩久之不怀好意的笑了。他故意瞪大眼睛,说了一声长长的:“哦”
“幼稚”我没好气的说。
坐在我前面的韩久之像是个多动症患者。我的眼睛完全不能集中在老师的板书上,而是一直被他扭动的身子以及左右摇晃的脑袋所牵引着。课程过半,我终于忍不住低声说:“能不能不要动了,认真听课不行吗?”
韩久之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下来。他侧脸抵到课桌上,两个胳膊耷拉到桌子低下,不再说话了。杨宇看着如此老实的韩久之说:“昨天在寝室,我们要扒他裤子,三个人都按不住他。还得是芳姐出马,一句话就老实了。”韩久之一把揽过杨宇的脖子,把他的头按到了桌子下面,用胳膊肘在他后背上狠狠地锤了几下。
我们想象着韩久之一边拽着裤子一边挣扎的样子,都笑了。韩久之也跟着傻笑,然后假装很委屈的说:“他们总欺负我。”
因为晚上要举行校园演唱会,走廊早就传来叮叮当当搬桌子、椅子的声音,课堂最后十分钟,大家都坐不住了。我们的政治老师是个沉默的中年人,从来不说与课程无关的话,他的脸上常年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他的情绪,本就无聊的政治课变得更无聊了。他用木制格尺敲敲讲桌,提醒大家认真听讲。讲桌大概也有些年头了,敲出来的声音闷闷的,好像浸过水的木头。同学们闻声转回来的脑袋,不到一分钟又扭到外面去了。
老师把书合上,推下眼镜,一字一顿地说:“回去复习下今天讲的内容,考试要考的。今天的课就到这吧,下课吧。” 话音刚落,韩久之因为有节目第一个冲了出去。老师收拾好东西并没有先走,两手拎着咖啡色的掉了皮的包,静静的看着我们像卸了闸的洪水一起涌了出去。我们出了教学楼快到食堂时,才听见了远远的下课铃声。
吃过晚饭后,我们反而不着急了,在操场外面转了好几圈,才慢悠悠的向操场入口走去。操场的四周都围上了赞助商的广告,入口处堆着几大箱可乐,还有一堆空瓶子散乱的堆在箱子里。我们一人领了一瓶可乐,找到班级所在的区域坐下聊天。
夏天的夜晚总是来得很迟,到了晚上7点,天还是亮的,灯光打在舞台上的效果并不理想。两个师傅坐在两边的脚手架上,拿着对讲机反复调试舞台灯光。音响师傅拿着话筒试音,一会放一小段歌曲,一会冲着话筒喂喂喂个不停。声音调得大些,就会产生滋滋啦啦的杂音,其间还会发出一声巨大的电流声,引起所有学生的抱怨。
这时谢小渔才夸张的捂着耳朵赶来,一屁股坐下说:“我在群里发消息问你们在哪,谁都不理我。”我们从包里翻出手机,不仅有几个未读消息还有未接来电,现场太吵,谁也没听见。
小渔喝了口可乐,在吸管上留下淡淡的口红印。我们这才明白,原来小渔没吃晚饭,是回去化妆了,眉毛、眼线、睫毛、腮红通通都画上了,连刘海也烫了一下。小渔轻轻的向后撩了下头发,我们的视线又被她的流苏耳环吸引了。前几天小渔在群里发了个链接,问这个耳环怎么样,我们都说好看,就是有点贵。没想到小渔竟然一声不响的买下了,而且在这个热闹的夜晚带上了它。
讨论完耳环后,我又死死的盯着她的裙子。寒假过后,我偶然看到商场的橱窗里,店员正给塑料模特脱下厚毛衣,换上这条轻薄的鹅**碎花裙。我想象着自己穿上这条碎花裙子走出寝室,那一刻,某个男孩的目光会一直在人群中追随着我,我穿过球场,某个男孩会为我投一次篮,我来到图书馆,某个男孩会在书架的另一头偷偷的看着我。为了穿上这条裙子,我还去学校的食堂打了两个月的零工。没想到小渔轻而易举的把它穿在身上,还娇滴滴的问问旁边的同学,这条裙子是不是显胖。大家这才注意到她衣服的牌子,都围过来说,这条裙子很贵吧,你那么白,穿上很漂亮啊。小渔低下头,抿嘴笑了一下说:“那就好。”舞台上的光柱打到她的耳环上,映得整个人都一闪一闪的。
演唱会开始了,两个主持人是熟面孔,学校大大小小的活动都是他俩主持的。两人快要毕业了,听说最近一直在物色接班人。我们当中的谁,看见小渔和他们私底下见过面,还单独吃过几次饭。我回想小渔刚才的声音,那么柔软的声音,适合主持吗?会选她当主持人吗?我想听听我和她的声音有什么不同,但嗓子像被堵住了,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我努力挤出嘶哑的一句话,但连我自己都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小渔抬头见我正看着她,大方的冲我笑了笑。
主持人慷慨激昂的宣布第15届校园演唱会正式开始。韩久之的节目被排在第三个,他和其它专业的学生组了一支乐队,几个人穿了一身彩色亮片装,化了夸张的眼线和眼影,搭配的黑色领带随着他们在舞台上蹦来蹦去,一会甩到肩膀上,一会甩到头上。韩久之还带了一副金色框眼镜,眼镜框上还挂着两个金属链条弯弯的一直垂到肩膀。韩久之随着音乐疯狂的弹吉他,其它班同学不知道真相,看他如摇滚明星般弹奏的样子,都以为校园里真是卧虎藏龙。但我们都知道韩久之唱歌虽然不错,但吉他水平就是个二把刀。他在舞台上蹦跶地越疯狂,我们笑的越开心。我用余光斜了小渔一眼,看到她一边笑,一边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
节目一个接着一个,很快到了最后的压轴节目。表演者是去年校园歌手大赛的一等奖。他唱完一首歌后,女主持人提着大裙摆缓缓的走到舞台中央说:“接下来这个节目是一首对唱歌曲,张君博同学会邀请台下的一位同学来和他对唱。”
台下细细簌簌的议论起来。
张君博接着说:“有请经济专业的谢小渔。”话音未落,张君博又补充一句:“我注意你很久了。”台下立刻爆发了巨大的起哄声,小渔在此起彼伏的声音中自信的走向舞台,和张君博合唱了一首《制造浪漫》。我们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小渔这阵子总哼哼这首歌,原来早有准备了。
小渔虽然和我们一个宿舍,但关于她的新闻我们总是最后才知道。例如体育系的男生追求她,她在篮球场上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学校里传的沸沸扬扬,我们却一脸惊讶,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还有这次,和她张君博是怎么认识的?又是什么时候邀请小渔和他一起唱歌?
刚上大学那会,我们总是围着小渔问,今天来教室找你的人是谁?你怎么认识学生会主席的?小渔总是轻描淡写的说,就那么认识的呗。在小渔的话里,她们彼此认识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舞台上,小渔边唱歌边随着音乐舞动,扭动的身体与音乐巧妙的结合在一起。小渔自信、大方的表现,使我们对于她的出现赋予了另一层含义。或许整个环节都是编排好的,这并不是一个表白环节,而是像歌名一样,是一个刻意制造的浪漫环节。但演唱会结束后,谢小渔还是在一群上下打量的目光中回到了宿舍,我们谁也没问她今天的事情,问了她大概也不会说。
反倒在水房洗漱时,小渔先向我开了口:“鹿芳芳,问你个事。”
我嘴巴里塞满泡沫,含糊的回了句:“嗯嗯,什么事?”
“韩久之很好啊,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问题突然,猝不及防,我差点把漱口水咽下去。我迅速在心里寻找一个合适的理由,一个能说服自己也能说服别人的理由。我觉得他应该很花心,对,就是这个理由。我想把这个理由解释给小渔听时,她早就离开了。水房里空无一人,只留下一个没关紧的水龙头,滴滴答答的流着。
小渔突然问起韩久之虽然可疑,但从那以后小渔却再没提过他。她的所有动作也没有因为听到“韩久之”这三个字而停下来。课堂上,我追踪过小渔的目光,她的目光不是停留在黑板上,就是在课本上,要么就是偷偷拿出小镜子拨拨刘海,但从没有在韩久之身上停留过。
确定小渔对于韩久之没有多余的想法后,我竟然开始偷偷的观察起了韩久之。他是单眼皮,脸有点长,单看这两点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但一个大男生竟然长了个花瓣唇,这总是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他的头发是烫过的,无论多早的课,他的头发一定都是洗过的。他常常会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来上课,水偶尔会滴在他的白衬衫上,滴到课桌上。但下课后,阳光把这些多余的水分都带走了,只留下好闻的洗发水的味道。他热情洋溢,整个人鲜活的蹦到我面前,笑眯眯地说,你刚刚偷看我,对不对。
这个家伙怎么搞的,那么短暂的目光都被他捕捉到了,他明明也没看我。“没有,没有,才没有。”我乱了方寸,曾经说过那么多损他的话,现在竟然一句都说不出口。
“我不信,你"韩久之被男生们拥进了厕所,他继续追问下去的话被打断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在和韩久之的对话中寻找合适的机会,告诉他我喜欢他,我们可以在一起,但到嘴边的话总是不能直白的说出口。制造机会的还是那个贱贱的杨宇。杨宇生日那天,他给我发了条微信,说是男生请客唱歌,让我叫上班里所有的女生。10分钟后,他又追问一句,有没有给他准备礼物。
我这才想起来,杨宇早就跟我说过他要过生日了,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我匆忙跑到商场,给他买了个小礼物。等我赶到KTV时,大家都已到齐了,我在走廊循着杨宇鬼哭狼嚎般的歌声,来到了包厢。包厢里热闹至极,杨宇带着一个纸质的皇冠帽子,举着话筒唱着:“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
同学们手拿摇铃,跟着一起合唱——也穿过人山人海。
杨宇见我进来,快速把我推到韩久之的旁边,然后回到包厢中央继续卖力的唱着。
韩久之从桌子底下拿出两杯奶茶,凑到我耳边大声的说:“杨宇请大家喝的,我看你没来,给你留了一杯。”他帮我插上吸管,然后拿起他的那杯奶茶,是奶盖绿茶,又凑到我耳边指指他手里的奶茶说:“我还是比较喜欢喝这个。”桌上的奶茶大多都已见底,几颗吸不上来的珍珠孤零零的留在杯底。我和韩久之的奶茶都没喝,紧紧挨在一起,仿佛两个依偎在一起的情侣。
杨宇终于唱完了,他拿着话筒问:“下首歌,因为爱情,谁点的。”
大家面面相觑。
小渔站起来,修长的手臂一伸说:“没人唱,那我来吧。”
男声谁唱呢?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韩久之,连我的头也微微的往左转,希望他一展歌喉。
“没怎么听过这歌。”虽这么说,他还是接过话筒,站了起来。
音乐响起,小渔的声音忽大忽小,有的地方是正常的音量,有的地方声音又小的像蚊子。随着音乐扭动的身姿也不见了,整个人僵硬的站着,手里紧攥着裙摆,大红色的指甲油全都被裹了进去。同学们也没有了刚才的热情,都低下头玩手机。一首歌唱完,小渔讪讪的回到她的座位上,好像对自己刚才的表现很不满意。
而几杯酒下肚的韩久之,借着几分醉意把右手搭到了我的肩上。他的左手还不停的去够桌上的酒杯,但右臂始终没离开,就那么随意搭着。他有时捏捏我的肩膀,歪头冲我笑下,有时说话需要右手配合做手势,但讲完话,又很自然的将右臂放回来。包厢的空气中浮动着酒精的味道,暖**、淡蓝色的光零碎的打在每个人身上。这个夜晚其他人的样子在我心里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记忆,但韩久之手臂的分量,好像一直压在我心上。
两个小时后,我们赶在关校门前离开了KTV。大家识趣,一群人吵吵闹闹的走在前面,留我和韩久之在后面慢慢的走。吵闹声越来越远,没有了多余的人和声音。湖边的欧式路灯下偶尔能看到几对散步的情侣,但一切都静的出奇,只有一团团影子在慢慢发酵。我把手里的外套搭在右臂上,藤出左手等待一只温暖的大手。但出乎我的意料,韩久之的手并没有任何伸过来的迹象。他只是低着头自顾自地踩着自己的影子一步步往前走。在离宿舍不远的一个广告牌下,他终于停了下来,回过身问我:“冷不冷。”
“不冷。”
韩久之望着我,突然右手向前一伸,轻易的把我拽到了他的面前。他用两个胳膊撑着广告牌,把我固定在他臂弯形成的狭小空间里。他离我那么近,我甚至能看到他下巴上几根刚长出的青色胡茬。他轻声地问:“你喜欢我吗?”
我不敢抬头,尽管我知道有一道炙热的目光正要把我的头牵起来。我的眼睛四处乱转,最后停在他衣服上的黑点上,这是什么时候蹭上的脏东西,唱歌之前还没有。
一阵沉默后,我点了点头。
他的气息越来越近,最后在我的嘴唇边停下,带着几分冲动,带着几分醉意的吻了下去。他的嘴唇很软,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口腔里隐藏在酒精下的甜腻腻的奶盖味。短暂的亲吻后,他又叼着我的下嘴唇,轻轻的咬了一下。我疼的叫了起来,其实他的轻重拿捏的恰到好处,我并没有很疼。但此时,我想在他面前表演一下,让他心疼我。
但他并没有为咬疼我而道歉,只是低着头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你为什么不早点答应我呢”他撑住广告牌的手臂一交叉,将我搂进怀里,又喃喃地说了一遍:“你为什么不早点答应呢?”
“我们才大二,还有很多的时间呢。”我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
我对韩久之是愧疚的。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一直希望能像小渔那样,有很多的追求者,也像小渔那样毫不顾忌他们的感受,在大庭广众下拒绝他们。我自诩不比小渔差,怎么到最后却样样不如她?为什么大家私下讨论的人不是我呢?在我看小渔越来越不顺眼的时候,韩久之出现了。整个拒绝他的行为,像是表演给所有人看的,我要让大家知道,我也有一个强烈的追求者,怎么甩都甩不掉。但谢小渔的那个问题,让我突然意识到,大家对我的态度并不是羡慕而是嘲讽。大家觉得我有病,放着那么好的人不珍惜。我很后悔,我为什么要折磨一个我明明也喜欢的人呢?
在韩久之的怀里,我似乎忘了他是我拒绝了那么久的男孩,而是我一见面就喜欢上的人,一切都那么巧,这个男孩也刚好喜欢我。被禁锢了的情感,瞬间释放了出来,我的手臂也迎了上去,紧紧抱住了他。走过去的情侣打断了拥抱,韩久之放开我,又恢复了刚才的样子。他疏离的、有距离的走在我旁边,把我送到寝室后,说了声再见,就走了。
又是一堂政治课,我拉着我们班的姑娘坐在了阶梯教室显眼的位置。我的右边空出两个位置,一个留给韩久之,一个留给杨宇。但韩久之进来后,眼睛没有停留,径直往教室后面走,最后找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了。
“你怎么不过来坐呢?我给你留了位置”我给韩久之发了条微信,见他不回,同样的话又连着发了好几条。
韩久之只低头看了一眼,没做任何回应。午后炙热的阳光投在他身上,形成的却是一团阴影。弯曲的头发成了一堆凌乱的枯草,毫无生气的搭在头上。平时看见我就变得笑嘻嘻的眼睛也消失了,目光散漫,失去了焦点。只有在和我对视的瞬间,才闪出一丝惊慌,但马上又恢复了平静。他的脸和政治老师一样,读不出任何情绪。杨宇看见时不时就回头望着韩久之的我,冲我做了个鬼脸。
那之后的几天,韩久之都刻意与我拉开了距离。一下课,他和几个死党就跑到厕所里躲着。小渔上午上课,下午去排练。校园主持人的名单下来了,小渔和艺术系的男生接棒了主持工作。接下来的校庆是谢小渔第一次登台主持,从这之后学校所有的活动,都能看到她的身影了。
我想着小渔从此就会被全校人认识、议论,心理很不是滋味。我答应和韩久之在一起的那个晚上,我劝自己不要再去关注她了,也不要再比了,有什么意义呢?但还是隐隐的有什么东西在戳着我。她什么都有了,真的什么都有了。但我有什么呢?想到这,我想把所拥有的攥得更紧些。
我不停的给韩久之打电话,约他出来谈谈。但所有电话像是打给了一个死人,他不接电话,也不拒绝,任由我一遍一遍打到忙音,打到关机。韩久之连一丝厌烦都不肯流露出来,连按掉电话让我知道他在的手势都不肯做。上课前,我又提前去男生宿舍楼下等他,但所有男生都出来后,还是没有韩久之的身影。那天韩久之为了躲我,居然旷了一整天的课。
后来我又想到一个点子,扮成男生,闯进去,他总不能不回寝室吧。反正带上帽子后,是男是女管理员也看不出来。寝室的姑娘们发现我的意图后把我拽了回来,她们都说我疯了,不正常了。
没有其它办法,我又给杨宇发了条微信,让他把韩久之约出来。但杨宇没回。“如果不把他约出来,朋友没得做了”我又发了一条。我控制住我的手,告诉自己不要再对杨宇进行信息轰炸了,这样没用的。我只能在心里祈祷,希望这句狠话,能让杨宇把韩久之约出来。
“尽量吧。”漫长的等待后,杨宇终于回了一句。
一个星期后,杨宇才拽着韩久之出了寝室,找了个空教室坐下。杨宇坐在桌子上说:“说吧,芳芳让我把你约出来,你先跟我说说你怎么想的。”
韩久之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像是泄了气的人形玩偶。
“当初追人家的是你,现在反悔的也是你,你到底怎么想的。”
“小渔也催着我做决定呢。” 韩久之揉了揉头发说。
“小渔?谢小渔?”杨宇瞪大了眼睛问。
“你过生日那天,我出去待了一会。过一会小渔也出来了,她说她喜欢我很久了,看我这么努力的追鹿芳芳,她很难受,问我能不能考虑一下她,然后……”
“然后什么?”
“然后她就抱住了我,我躲开了。但她又扑到我怀里哭,哭的睫毛膏都花了,然后她就抬起头亲我,这次我没躲。”
“……”
“这么优秀的女孩,我不想拒绝她……”
韩久之或许有更多的心里话想说,杨宇或许有更多的问题想问,但都被掉落的奶茶打断了。两人惊讶的望向门口,看着绿茶和奶盖混在一起,粘腻腻的沿着地砖缝隙爬向他俩脚边,韩久之皱着眉头向后退了一步。
“既然你听到了,以后不要再骚扰我了。”没有一句解释,没有一下眼神的怜悯,韩久之像揭下一块粘了很久的狗皮膏药,呼了口气,冲杨宇挥了挥手,轻松的转了个身,潇洒的走了。我以为永远不会褪去的热情,却抽离的这样彻底,我整个人打了个趔趄。
杨宇站在原地挠挠头,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倒是地上的奶茶救了他。他拾起破碎的奶茶扔进垃圾桶,然后提着垃圾桶也逃离了教室。
教室外突然狂风大作,湛蓝的天空被尘土遮蔽,瞬间失去了鲜艳的色彩。树枝、塑料袋被卷起盘旋在半空中。湿润的泥土味被风裹挟着从窗户、大门口灌进教室。远处的雷声被压在云层里,发出闷闷的声响。
是要下雨吗?明明太阳刚刚还在呢。
电视里。
记者面对着镜头说:
“来自日本的加藤银百合究竟还会保持多久必败的神话呢?下一周,她的对手将会来自中国……”
“又是国内的选手,”梅玲立刻竖起耳朵听,“应该还是国家队的,可是,连孟莎都去了,她们应该没人了啊……”
电视里。
“而且是来自国家级金牌教练沈柠的门下,与婷宜同出一个队,是婷宜的师妹……”
晓莹瞪大眼睛。
光雅和梅玲面面相觑,正准备去训练前热身的林凤停下脚步,就连百草也愣住了,她从没听说过队里有谁要去参加这个比赛。
“她的名字叫做……”
电视里,记者低头查看手中的纸页。
“蹬、蹬、蹬。”
有高跟鞋的声音从走廊尽头响起,那脚步声很熟悉,女孩子们扭头一看,果然是婷宜。自从那次初原事件后,婷宜来训练的次数越来越少,即使偶尔来了,也基本不跟大家交谈。
穿着一条高雅精致的小黑裙。
婷宜冷冷的走向储物间,仿佛没有看到她们,也没有关注电视里说的是什么。
电视中。
“……叫做戚百草。”记者面对镜头说,“很有中国古典风格的名字,我们希望这个叫做戚百草的选手,能够在下周日的比赛中……”
空气冻结住。
然后。
“百草!”梅玲尖叫,她扑过去紧紧掐向瞬间石化的百草,“你什么时候报名的!居然都不告诉我们!”
百草完全傻住。
被梅玲和光雅惊声诧异的七嘴八舌问着,她终于回过神,勉强清醒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也呆住的晓莹。
难道是晓莹……
“不是我!不是我!”晓莹吓得慌忙摆手,“我没有偷偷帮你报名!”
“肯定是你,就你爱做这种事情,”梅玲瞪向晓莹,想了想,又说,“不过也没什么啦,既然那么多人都能参加,百草当然也可以去参加。”
“真的不是我!”
晓莹都想要尖叫了。
“肯定是……”
光雅也说。
“那就不是晓莹,”百草急忙替晓莹说。虽然她脑中还是乱糟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既然晓莹说不是她做的,那就应该不是。
“是你自己,对不对?”
混乱的气氛中,一道清冷嘲弄的声音如同一根闪着寒光的针,插了进来。
那是婷宜的声音。
梅玲她们顿时僵住,不敢说话,傻傻的望向正漫步走过来的婷宜,她们还以为,婷宜已经进了储物间了。
走到百草面前。
婷宜讥讽一笑,说:
“是你自己,去替你自己报的名,对吗?”
“不对。”
回望向她,百草吸了口气,摇头:“我没有报名。”
“哦?那么,难道是节目组突然发现了你这个了不起的天才,在没有经过你同意的情况下,私自就把你的名字宣布了出去,让你不得不去参加?”挑了挑眉毛,婷宜不屑的说,“这次怎么没能和晓莹事先沟通好,她不肯去背这个黑锅,你不就暴露了吗?”
这段话把百草听绕了。
她怔了怔,又吸一口气,克制住心中的情绪,说:“婷宜,事情不是像你说的这样。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会去问清楚……”
“戚百草,你就不肯诚实一次吗?”
婷宜淡淡一笑:
“你做的没错,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如果打败了风头正劲的加藤银百合,那么你就是民族英雄,世人都会爱戴你,而且我曾经输给过她,你也可以据此证明,你比我强!即使你输了,反正我们都已经输过了,世人也不会觉得你特别差劲。”
慢悠悠的鼓了鼓掌,婷宜眼神冷冷的说:“这么好的主意,这么好的策划,我都快要崇拜你了,你为什么还要扭扭捏捏不肯承认呢?”
“我没有,不是我报的名!”心中的情绪在翻腾,百草努力克制自己,“请你不要总是这样恶意的来猜测我,虽然我还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情况,可是……”
“我只是有一个疑问,”根本不听她在说什么,婷宜的目光嘲弄的打量她的面容,“这个节目叫做‘美少女跆拳道大赛’,你去替自己报名的时候,是怎么样告诉节目组,你是一个‘美’少女呢?”
在那个‘美’字上。
婷宜狠狠加了一个重音。
百草的脸“腾”的涨红了。
她咬紧嘴唇,胸口起伏了一下,凝声说:“婷宜,我已经解释了好几遍,我没有去报名。要是你不相信,你应该有这个节目组工作人员的电话,那么我们现在就打过去,问清楚究竟是什么情况,你不用这样一再的讥讽我、”
“只是——”
百草定定的凝视婷宜。
“如果证明是你错了,我希望以后你不要再这样恶意的来猜测我了。”
“哈,”婷宜挑眉一笑,“好主意。你以为我不敢打吗?我现在就打,而且我用免提打,我要让大家都看清你到底是怎样的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我奉劝你,如果是你自己报名去参加的,就趁早自己承认,免得待会难堪……”
“是我替她报的名。”
肃凝的声音响起,阳光从走廊两旁的玻璃窗洒照进来,若白身穿道服,头发上有微湿的汗水,他面色淡然的走过来。
“因为怕她会拒绝,所以我私下替她报了名。”
看着若白,婷宜冷冷一笑,说:“我不信。”
说完,她拿出手机,按下一个号码。
手机里的对话被外方出来,那端的声音有些嘈杂,但还是可以听出来,节目组的人员很热情的翻查了资料,回答了婷宜所有的询问。
婷宜的面色变了又变。
通话结束后,她手指紧紧的握住手机,望着若白说:“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是想让她拆我的台,让她踩着我,去出风头?”
“你败给加藤之后,去参赛的瑞丝、董彤云、权顺娜、孟莎、布洛蕾,都是为了去拆你的台,踩着你去出风头?婷宜,你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中心。”
若白淡然回答: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你而做。我让百草去参加,是因为她可以打败加藤,这个理由,跟你当时去参加这个节目的原因,是一样的。”
僵住一般,婷宜死死盯住若白,忽然她又挤出一个笑容,冷声说:“哦?甚至你也认为她是‘美’少女?”
“是,我觉的她很美。”
“呵呵,”婷宜又笑,嘴唇在轻轻的颤抖,“若白,你真了不起,她都已经背叛了你,你还要为她做这些事情。你是喜欢她的,不是吗?你难道就不会觉得自己很心酸很可怜吗?”
晓莹、梅玲张大了嘴巴,光雅攥紧林凤的手臂,四个人不约而同的一起看向已经完全听呆的百草。
百草只呆了一秒,就怒视着婷宜,凛然正色说:
“不许你这样说若白师兄!”
虽然被婷宜的这段话惊得脑中轰鸣,但是‘心酸’、‘可怜’这样的字眼,是她无论如何也听不下去的!
“百草是我的师妹,她喜欢谁,是她的自由,”满是阳光的走廊上,若白肃容说,“刚才你默认了,如果证实是你错怪了百草,从今往后,就不会再这样恶意的去猜测她。我希望你能做到。”
婷宜的面色又变了变。
“我希望得到跟你不同,”缓步逼近百草一步,婷宜满满的打量她,“我希望她真的可以打败加藤银百合。万一她败得比孟莎还惨,岸阳训练中心的脸就被她丢尽了。”
“我不会败。”
暗自一咬牙,百草下定了决心。不管若白师兄是出于什么考虑,他已经替她报了名,电视上也已经公布出来,那么——
“我会战胜加藤银百合。”
“哦?”
婷宜挑眉一笑:
“那我可真要拭目以待了。”
训练结束后,等婷宜一离开,储物间顿时像炸开了锅一样,梅玲和晓莹扑向百草,兴奋的说:
“你真的决定了?去参加美少女跆拳道大赛?”
“嗯。”百草点头。
“一定要加油啊!不可以再输了!”光雅也激动得有点眼闪泪光,这段时间每逢周日她都会去看那个节目,虽然说跆拳道无国界,可是看到加藤银百合一次次的获胜,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
“我会的。”
百草回答说。
“我觉得你在比赛中战胜加藤银百合没有问题,”林凤退后几步,研究了一下百草,“但是我希望,你能在容貌上,美丽上,也战胜加藤银百合。”
这下子,百草愣住了。
“对哦,”梅玲附和,“百草,你一定要美美的才行,现在这时代,体育明星不但要竞技水平高,长得漂亮也很重要。你要完胜!跆拳道和美丽,同时打败她!”
“没问题!”
一把拉过呆愣的百草,晓莹细细地看她的五官:
“这件事就交给我了,百草的五官很好看,尤其是这双眼睛,又大又亮,比小鹿的眼睛还漂亮,皮肤也好。对了,梅玲,你还记得那次在韩国的化妆品店,店员为百草简单化了个淡妆……”
“对、对!那次百草简直都让我惊为天人了!”梅玲拼命点头,“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其实百草是从来不打扮,但是胚子非常好。我倒觉得百草最出色的是皮肤,这么的白里透红,只要再稍微加一点粉底……”
两人顿时开始又摸又捏百草,讨论的热火朝天。
“化妆品我家里都有,还有新买的没来得及拆封的,到时候我提前拿过来,咱们先研究一下,百草用什么妆容比较好。道服的话,上次在韩国,百草最后穿出来的那套新道服就非常漂亮,只是百草的发型……”
教练办公室。
窗外彩霞渐起,沈柠斜靠在办公桌上,她望了望面前这个沉默不语的若白,说:“你是以训练中心的名义,同节目组联系的。我不记得,我同意过你这么做。”
“我征求过您的意见。”若白回答说。
“我并没有同意。”
“您说,您需要考虑。”
“我还没考虑出结果,你就已经去做了!”沈柠面色一冷,“若白,你太自作主张了。”
“我等了您两个星期,您始终没有考虑结果。”
若白淡淡说,“于是我认为,既然这个决定您这么难下,不如由我来决定。”
“呵呵,”沈柠气得想笑,“你有什么资格?”
“我接受您的提议。”
看着沈柠,若白静静地说:
“打完这场比赛回来,我就正式成为您的助教。”
办公室内沉默了几秒种。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沈柠眯了眯眼睛,“是我一直认为,你做一名教练,比做一名选手更有潜质。以前我也向你提出过这个要求,但是你始终没有答应。现在,就为了这件事,你终于肯了吗?”
“若白,我再提醒你一次,我要的是全职的助教。一旦做了,你将不能再参加任何比赛,将要彻底放弃你作为选手的身份。你能做到吗?”
“我只有一个要求,”若白淡声说,“分组对练的时候,我继续做百草的搭档。”
“希望百草值得你为她做的这些,”沈柠摇头,“不过,你该怎么跟她解释呢?她的性格,只怕不肯看到你为她牺牲这么多。”
若白回答:
“那是之后的事情。”
过了片刻,见沈柠没有对参加节目的事情再说什么,若白对她行了个礼,默默出去了。
距离周日晚上的比赛,只有不到六天的时间,若白加紧了对百草的训练。晨练提早一个小时,晚练增加一个小时。
“呀——喝——”
大亮的灯光下,百草腾身旋起,清喝响震房梁,气流被她的腿势旋转成漩涡,高高击在悬空的脚靶上!
“休息一下。”
看她演练完一遍腿法,若白起身,他从壶中倒出一杯凉茶,递给大汗淋漓的她。用毛巾擦了擦汗,百草咕咚几口把凉茶喝下去。
凉茶很好喝。
入口微苦,应该是有金银花和竹叶,随后清甜,好像加了甘草和蜂蜜,又混合着清新的香气,是白菊花的味道……
若白将她的杯子又倒满,说:
“今天就到这里,喝完水就早点回去休息。”
百草急忙说:
“我不累,我还可以再练一会儿!”
“已经可以了,”若白将凉茶又递到她手中,“如果有时间,可以再多看一遍加藤银百合比赛的录像。”
百草一怔,她偷偷看了看若白,说:
“你说‘可以了’,是觉得……以我现在,打败加藤银百合,基本没有问题吗?”
“嗯,”若白让她坐下,为她按摩放松肩膀和后背,“你能打败她。”
虽然很想克制,但是百草还是登时露出了笑容,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若白师兄一向是很严厉的,还是第一次这样肯定她!
“真的吗?”
她喜悦的看着他。
“跟随云岳宗师封闭训练一个月,你进步很大,”若白淡淡说,按摩到她的手臂,“但这都是训练时看到的情况,希望你比赛的时候,能表现得更好。”
“我会的!”
百草用力点头,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被若白的这句话点燃了!她忽然很想立刻就去比赛,让若白看到那一个月她每天在山洞里辛苦练功的成果!
“但是不要轻敌。”
静静按摩完她的手指,若白半蹲下,为她按摩放松双腿。不知怎的,百草忽然面颊一红,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挪了挪,嚅嗫着说:
“我……我自己来……”
若白抬眼,淡淡的看了看她。百草于是涨红着脸重新坐好,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明明以往若白师兄训练后帮她做按摩放松是很经常的事情,同是一组的搭档,她也经常为若白做……
“距离比赛还有两天,你要调整好心态。”若白继续专注的敲打放松她的双腿,“这场跟平时的比赛不同,它是一个节目,不要让摄像机和闪光灯影响到你。”
“……是!”
“好了,这里还是由我来收拾,你回去吧,”
若白站起身,踩到高凳上,他去解开悬吊在屋梁上的脚靶。过了一会儿,听到她走向门口的脚步声,他迟疑了下,出声说:
“百草……”
“若白师兄。”
脚步声停下来,百草不解的转身看他。是错觉吗?她听到若白的声音里有点僵硬涩重。
“把那壶凉茶带走。”
灯光投射下来,若白背对着她说。
“嗯?”
她愣了下。
“那是初原给你泡的。”手指僵硬的放在脚靶上,若白的声音还是淡然如常,“……不要让初原,等你太久。”
百草愣愣地呆住。
那个彩霞满天的傍晚,他从小路旁的树林中走过——
看到了她和初原。
缓慢地从房梁上解下脚靶,背对着她,若白默默的望向窗外,夜空中又一轮明月,还有寥寥的几颗星星。有风吹进来,胸腔中涌上一阵咳意,不想让她听到,若白努力调整呼吸,压制下已快速涌至喉咙的咳嗽。
初原可以给她很多。
而他,什么都给不了她。
()
“这次呢,把初原师兄和百草,”晓萤严肃的看着百草,“你们两个喊出来,约在这里,是有两件事。”
百草凝神听。
努力不让自己感受到初原就在身旁的气息。
“第一件事,百草周日就要跟加藤银百合比赛了,让我们先预祝百草比赛胜利!”举起冰红茶,晓萤很豪迈的说,“必胜!”
初原,亦枫也举起杯子。
百草脸红了下,同他们三人的杯子碰在一起,用力地说:
“我会加油的!”
“必胜!”
初原笑容温和,他手中的玻璃杯同她的碰在一起,“叮”的一声脆响。
“第二件事呢,”晓萤咳嗽一声,继续摆出很严肃的态度,“是关于我的。初原师兄,你知道我曾经暗恋过你吗?”
初原一愣。
“晓萤!”
百草急着喊,担心的看一眼亦枫。
“没关系啦,亦枫知道的,”晓萤一脸无所谓,然后郑重的对初原说,“我暗恋过你,所以知道你喜欢的是百草,我心里很难受,骂了百草一顿。百草这个人,你也知道的,死心眼得很,为了不肯伤害我,她坚决不肯再跟你交往。”
“……”
初原扭头,看向不知所措的百草。
“现在亦枫也知道了,他跟百草一样,也不相信我,以为我是为了忘记初原师兄你,才跟他交往,”幽怨的看了看亦枫,晓萤扁扁嘴说,“为了这个,他昨天还跟我闹分手。”
“晓萤……”
百草错愕的瞪大眼睛。
“所以,”一副壮士断腕的表情,晓萤面色凝重的说,“我要一次性把事情解决清楚!”
侧过身,晓萤双手箍住亦枫的头。
“百草,你看好——”
回头又叮嘱了一声,确认百草看过来了,晓萤才猛地闭上眼睛,用力箍住亦枫的头,不让他挣扎,狠狠地吻了上去!
百草惊呆了!
流淌着音乐声,客人满座的比萨餐厅,服务生正在上热气腾腾的鸡翅,晓萤紧紧抱住亦枫的脑袋,用力的吻着!
因为给出的是侧面,所以百草可以清晰的看到——
晓萤紧紧吻住亦枫不放,有点笨拙,有点青涩,晓萤死死闭着眼睛,然而,睫毛剧烈的颤抖着,她像小狗一样用力去啃亦枫的嘴唇,渐渐地,亦枫不再挣扎,也开始回应……
脸涨得通红,百草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再看下去,她慌张的侧过头,却正好撞见初原的面容。
初原的眼底也有一点尴尬。
然而看到她仿佛看到什么儿童不宜的画面,面红耳赤的模样,她笑了笑,将新上来的一碟抹茶蛋糕推至她的手畔。
“尝尝看。”
他低声说。
“好了,这下大家都看清楚了吧,”脸颊红扑扑如同喝醉了酒一般,晓萤瞪着百草说,“百草,你也看清楚了吧。我喜欢的是亦枫,我正在和亦枫交往,请你不要在误会我了,而且,拜托你,请你跟初原师兄交往吧!”
“……”
百草傻住。
“你一天没有跟初原师兄交往,就是一天没有信任我,你一天不信任我,亦枫也不会相信我,”晓萤严肃的说,“所以,为了你的幸福,为了我的幸福,为了亦枫的幸福,为了初原师兄的幸福,请你——”
一字一句的,晓萤逼视百草:
“跟,初、原、师、兄、交、往、吧!”
风卷残云的吃完一整盘鸡翅,三片比萨,两块蛋糕,半盘意大利面,晓萤掏出两张**票放在餐桌上,再扔下一句——
“接下来的约会交给你们了!”
然后就拖着亦枫,一阵风一样的逃走了!
店里流淌着音乐声。
窗外的天色已完全变暗,星星在夜空里一闪一闪。
百草脑中蒙蒙的。
她呆坐着,无法思索,也不敢去看身旁的初原。这一切让她彻底失去了反应能力。只有一股干净的不可思议的味道沁入她的呼吸间,她知道,那是属于初原的体味。
“原本也正要找你, ”初原宁静的声音响起,一张银行卡被他的手指从桌面推过来, “这里面有五万五千元,是医院退回的当时你帮若白父亲支付的医药费。”
“为什么?”百草很吃惊。
初原解释说:“ 每个医院里都有一笔经费,是帮助家庭困难的病人,医院后来调查了一下,认为若白的情况符合援助基金的发放条件,所以已将一部分返还了。”
百草还是摇头不信:
“怎么可能?”
她以前陪师傅也去过医院好多次,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样的规定,应该是初原师兄怕她没有钱,帮她垫上了,可是,她怎么可以去那初原师兄的钱。
“是的,只是很多人不知道,也从来不去申请,而且这家是大医院,常年有机构资助,成立有专项的基金,”初原微微一笑,“如果还是不信,你有时间自己去查询一下,若白父亲的病例已经有档案备在基金会了。”
见他说得那么确定,百草咬一咬嘴唇,抬起头望向初原:“我会去查的,如果我发现初原师兄你在骗我……”
“任凭你处置。”笑容如同春风在初原的唇角漾开,“再点一盘鸡翅吧,看晓萤刚才的模样,好像还挺好吃的。”
他不怕百草去查。
他没有告诉百草的是,捐助那家医院的基金会就是由他爷爷成立的。没有马上将钱还她,是因为他要按照规程,一步步将手续办好。只有这样,她才有可能将这笔钱收下。
()
繁星点点。
路边的音像店不厌其烦地放着新近流行的歌曲,烤羊肉串的味道弥散在夜风中,晓萤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游逛,双手甩啊甩,长长地叹息说,“这下,百草她总算该相信了吧,我牺牲这么大,唉……”
“是啊,你牺牲可真大。”
亦枫走在她的身边,似笑非笑地说
“嘿嘿,我说错了还不行吗?”立刻一转身,晓萤对亦枫笑得满脸媚献,“我知道,你牺牲也很大,你对我和百草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也没齿难忘!”
亦枫哼了一声。
“不过,说起来,”晓萤的眼珠转一转,趴到亦枫身上问,“刚才那个,是不是你的初吻啊,我怎么觉得,你当时很紧张的样子呢?”
亦枫的面颊可疑的红了一下。
“哇!我说对了是不是!天哪,我赚到了呢!你居然是初吻!是初吻哎!”晓萤仰天狂笑。
“闭嘴!”
亦枫怒了。
“哈哈哈,刚才接吻的味道还不错呢,”晓萤欠揍的凑过去,笑得贼兮兮的,“要不,咱们再试一下?”
亦枫怒的转身就走。
不顾行人们的侧目,晓萤在街道上双手围嘴,笑着大喊:
“师兄别走啊!就再亲一个!就一个啦!”
()
体育馆的休息室。
梅玲和晓莹奋力的在百草的脸上涂抹着。
她们刚才已经看到加藤银百合了。太可怕了,加藤银百合本人居然比婷宜还要漂亮,而且是那种清纯空灵的美,就像一朵绽放在清晨,沾着露珠的百合花。
不行,百草一定不能输给她!
“节目组有化妆师。”
看着她们摆出一大堆瓶瓶罐罐,把百草当成木偶一样,又涂又抹,若白忍不住提醒她们。
“切,根本不行,”小心翼翼的在百草脸上抹上妆前乳,再抹上隔离霜,晓萤嗤之以鼻,“那些化妆师不了解百草的特点,只会把百草化成庸脂俗粉,还是看我和梅玲的吧!”
看到梅玲伸到她眼前的那个工具,百草下意识地躲了躲。
“别动,这是睫毛夹。”按住百草的脑袋,梅玲边用它来夹她的睫毛,便絮叨的说,“先把你的睫毛夹弯,一会儿就可以上睫毛膏了,不过,上睫毛膏之前,我们要先给睫毛打一层底……”
突然被睫毛夹夹住了眼皮。
百草痛的缩了一下。
“啊,不好意思,”梅玲抱歉的说,“好想夹的太深了。要夹的翘一点,这样等会儿睫毛变长了,才不会影响你比赛时候的视线。”
“会影响视线?”
百草立刻紧张起来。
“一点点,一点点啦,”满意了睫毛的弧度,梅玲开始给睫毛刷底,然后一根根的上睫毛膏,然后拿出了一罐东西来刷,“这是睫毛雨衣,防水防汗的,一会儿,不管你怎么比赛,睫毛也不会晕开,放心吧!”
“睫毛……还会晕开?”
百草已经有点晕了,她从不知道,单单睫毛都有这么多工序。她望向静默在一旁的若白,不安地说:
“若白师兄,这只是一场比赛,真的需要化妆吗?”
“等化完再说,”若白审视一点一点在变化的百草,
“如果不好,洗掉它很快的。”
“喀,”晓萤咳嗽一声,不去计较若白对她们工作的不信任和不尊重,用海绵将隔离霜抹匀,对百草说,“其实梅玲已经手下留情了,加藤银百合还带了假睫毛,梅玲怕你不习惯,都没给你上。”
“是啊,”梅玲开始上眼线和眼影,“哇,你看,现在你的眼睛变得多大啊,这眼影不错,又大又亮,简直能把人闪晕!”
“粉底要上吗?”
晓萤征求梅玲的意见。
“不要了。”梅玲看了一下,“百草的肤质这么好,透明的很,上了粉底反而遮住,可惜了。不过腮红还是要上的,否则灯光一打,没有颜色。”
“嗯。我也觉得是……”
被她们两人一层层一层层的涂抹着,抹完眉毛抹完眼睛,抹完脸颊抹嘴唇,最后梅玲还拿个吹风机,一层层的吹她的头发。百草呆坐着,保持着魂游天外的状态,让自己抽离出来,不再关注面前的这些,而去集中精神等待即将开始的比赛。
虽然若白始终没有告诉她他替她报名参赛的原因。
但是她其实是知道的。
若白想让她有机会证明她的实力,不仅仅在队内证明,在沈柠教练面前证明,也希望她能在世人面前证明,只有这样,她才有机会争取参加世锦赛的资格。
她必须战胜加藤银百合。
长吸一口气,百草定下神来,缓缓的在心中重放她在录像中看到的加藤银百合比赛时的腿法特点。
“好了。”
随着晓萤和梅玲的同声欢呼,百草被惊醒,她被她们激动地推到明亮的化妆镜前。
镜子里的那个女孩……
如果不是跟她一样,刘海儿上别着那枚红晶晶的草莓发夹,她完全认不出来那是自己。她看过晓萤床头的漫画书,封面上的女孩子经常长的是这个摸样,星星一样闪烁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嘴唇,白里透红像水蜜桃的脸颊。
可是,这真的是她吗?
为什么就想穿了别人的衣服,她浑身都不自在。
“像不像白雪公主?”
晓萤得意的站到她身边,一同看镜子里的她。
“不,像梦游仙境的爱丽丝!”梅玲惊叹的说,“百草,为什么你从来不打扮呢?太可惜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相信我!加藤银百合绝对不是你的对手!”重重地一拍百草的肩膀,晓萤得意的再看向若白,“怎么样,若白师兄,我和梅玲的水平不错吧,百草是不是已经变身为惊天动地的绝世美少女了!”
“嗯。”
淡淡的应了声,若白走过来,对忽然显得有些拘谨的百草说:
“忘掉你从镜子里看到的那个人。你还是戚百草,你脸上干干净净,你身上还是旧的道服。”
“是。”
身体一怔,百草回答到。
若白凝视她:
“专心致志,打好比赛。”
“是!”
百草凝声回答。
“戚百草,要上场了!”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探头进来喊。
簇拥着百草向门外走去,听到体育馆内整耳欲聋的呐喊声,看到亮如白昼的场内灯光,看到无数的记者和摄像机,看到加藤银百合身披擂主黄袍已等候在场外,晓萤忍不住握紧双拳,在心中高喊一声:
“百草,要加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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