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帆的成长故事

虽然年代不算久远，但张欧影依然无法想起《狮子王》里的土狼究竟是正面还是反面角色。但2005年6月在香河集训的一个傍晚，却正是这朵老玫瑰把“土狼”这个绰号印在了袁帆的身上，并从此流传于整个中国女足群落。其实，这匹“土狼”和很多“阿拉们”的女孩一样，也很喜欢时尚，精于修饰自己，并不像什么“土狼”。但不管上海女孩有多不喜欢这个绰号，香河夏夜所诞生的土狼传说都如影随形，和中国女足许多重要事件相连的节点，也同这匹小“土狼”联系起来。

游泳班练了一年，还得靠泡沫浮起来，以至于泡沫板上都磨出了她手臂的痕迹。

1986年深秋，袁帆出生在上海市虹口区一个普通人家，由于父亲的职业是远洋船员，袁家的这个女儿以“帆”为名。不过，“水”性的名字却没有给袁帆带来对水的兴趣。上幼儿园时，她因为身材比别的小朋友更健硕，被虹口区体校游泳班挑走。可在泳池里泡了一年，袁帆竟然还没有学会任何一种泳姿，甚至必须要依靠一块泡沫板才能浮起来，以至于连那块泡沫板上都磨出了她手臂的痕迹。

“我其实胆子蛮大的，在别的孩子还不敢往水里跳的时候，我就敢了。可我就是学不会游泳，总是沉底，只能靠憋一口气在池子里漂。”袁帆对没有成为游泳运动员并没有感到遗憾，而至今她依然不会游泳，妈妈也无奈说女儿这辈子就与水无缘。

不过，既然名字中已注定要启航远行，就算没水也阻挡不了她扬起风帆。只是连始终支持女儿走体育这条路的妈妈都没有想到，袁帆居然以绿茵草皮为水，扬帆远航。

1994年，小学二年级的袁帆进入玉田小学的足球班。而此时，同是玉田小学走出去的学姐潘丽娜、王静霞等人已经在足坛崭露头角。就像当初学游泳时喜欢泡在水里一样，袁帆对足球也十分热爱。但她同样缺少天赋。4岁的曲飞飞第一次接触足球时就知道“用脚去踢”，可8岁的袁帆到了足球班许久之后还习惯用手去拍球。不过，强悍的身体素质却让袁帆在足球班里迅速拔尖。长跑不知疲倦、百米甚至获得过虹口区运动会的第三名，搞得区体校的田径队教练非要拉着袁帆练田径。但袁帆却越来越喜欢足球，怎肯放弃这个可爱的圆球去搞无聊的田径？而且，在足球班还可以让袁帆享受一种特权，别的同学在上下午自习课时，她可以到外面踢球。“那时候的足球，可以带给我们自由”——尽管10年后的袁帆早已被足球拴住了全部身心，但每每想起10年前在小学足球启蒙班时的自由时光，袁帆依然一脸的幸福。

怕马良行怕得要命，但还是盼着被他骂

1999年，袁帆在曲阳二中经历了一年预备班的学习后，成功考入了上海市体校，这一年正是中国女足在美国世界杯上缔造铿锵的辉煌岁月。国家***在人民大会堂接见女足，更是让上海乃至全国都掀起了女足热潮。滚滚女足洪流中，袁帆所在的上海市体校三线队也获得了鲜有的赞助机会，以“上海帅奇队”的名义参加了全国女足成年联赛，而当时的袁帆不过才14岁。

毫无疑问，少年袁帆参加全国成年联赛，对其成长帮助甚大。但贪玩的她却并没有对技艺提升留有多少印象，让她刻骨铭心的是有一次跟大连女足比赛见到韩文霞时的幸福感，“那时候觉得国脚简直就像天神一样，虽然六姐(韩文霞)那时候只是替补门将，但能跟她在同一个赛场上踢球，简直幸福死了，那种感觉至今都忘不了！”袁帆说。

在闸北区水电路的上海体校训练场，袁帆初次尝到了成为专业足球运动员的幸福，却也用怯生生的眼睛看到了一线队大姐姐的真实生活。那时的上海女足正是马良行的直辖领地，与后来马良行担任国家队主教练时频频受制于各位足协副主席或领队截然不同，马良行在上海女足就是说一不二的“王者”。某次上海市领导来视察女足，正逢比赛，马良行冰冷生硬拒绝了领导要到中场休息室讲话的要求：“一切等比赛后再说。”拥有绝对权威，正是马良行率上海女足称霸中国足坛连夺19个全国冠军的原因之一，但严格近乎苛刻的训练，更是马良行成功的根本，袁帆则亲眼目睹了在马良行麾下当队员是怎样的生活。

“我怕马指怕得要命，就是那时候落下来的病根！”袁帆清晰记得在水电路生活时的一个炎热夏日的午后，天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她们这些梯队的小队员们训练间歇都拼命往阴凉的地方躲，不远处马良行率领的一线队却在跟太阳较劲。“天热得不行，马指却拿着一个扩音喇叭，在烈日底下一边指挥训练，一边大声地骂着，他骂的人里面有很多都是大牌的国脚。那声音，整个体校都可以听得见；那气势，把人吓得要死……”

怕归怕，小袁帆却从那时起总在心里惴惴想着“什么时候能进到一队”。她也知道进去之后注定会像那些师姐一样挨马良行的骂，但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原因让她每每重复着这样的念头。

可惜，袁帆终究没有在上海队等到马良行用大喇叭对自己叫骂的这一天。2001年获得九运会冠军后，马良行辞去上海队主帅职务，并于次年2月加冕中国女足主帅，强大的上海女足从此进入林志桦时代。

国家队教练表扬16号袁帆，她说：“一定是人家把号码看错了，没准是18号。”

2003年6月将袁帆上调到一线队之前，林志桦曾两次来梯队挑人。在尤佳、孙凌、奚丁瑛等队友都被相中调上一队后，袁帆才圆了自己的一线队之梦。不过，袁帆在当时却毫无怀才不遇或是被埋没的感觉，她说：“我那时候觉得只要是水平到了，自然就可以进一队，水平不到，我就安心在体校里边踢球边读书，也蛮充实的。”

这份淡泊随性与世无争，让袁帆失去了不少或许本该拥有的实惠。以至于在她进入上海女足一线队将近两年后的2005年，袁帆才正式完成身份上的转正，像其他球员一样享有了训练费。当然，福祸相依，这份淡泊，至少让袁帆的基础打得比别人更牢；在遇到困难甚至委屈时，她也比别的女孩拥有更强劲的耐受力和韧性。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2004年，袁帆帮助上海队横扫全国赛场，荣获全国联赛、女超、锦标赛三冠王。20场比赛19胜1负，在经历过1999年世界杯的后防老将谢慧琳退役后，袁帆的出现有效夯实了上海女足后防，同时，与谢慧琳同时代的上海后防重臣高宏霞也给袁帆以极好的传帮带作用，让袁帆水平突飞猛进。2005年6月，女超上海赛区的比赛迎来了国家队主帅裴恩才现场观战，这也是裴恩才上任后的第一次选秀，刚刚摆脱试训身份的袁帆，竟然一下子征服了玫瑰新主帅。

“身体素质好，技术不错，最重要的是，袁帆这孩子的身上有一股劲儿。”至今，裴恩才还清晰记得当初相中袁帆时的情景。可袁帆却不敢相信这样的馅饼会砸到自己的脑袋上，当上海队主帅林志桦告诉她：“国家队教练说咱们队的16号不错”时，袁帆竟回答说：“一定是人家把号码看错了，没准是18号”，直到潘丽娜打电话问她“鞋子是多少号码”时，袁帆才恍然大悟：“原来国家队真的向我敞开了大门！”

2005年6月16日，北京八大处军区基地，袁帆同之前让她仰视的国脚们站在了一起，开始了裴恩才首期集训。与大多数首次进入国家队球员命运截然不同，袁帆尽管是新人，但骨子里拥有的一份向上精神以及扎实的基础。这让她不仅没有被迅速淘汰，反倒是一下子就站稳了脚跟，甚至成为不可撼动的中国女足主力后防重臣。短短一个半月之后，裴恩才率队赴韩国参加东亚四强赛时，袁帆便在首战对韩国的最后20分钟替补上场；而在之后0比0平日本、0比1输给朝鲜的比赛中，袁帆都首发出场并且打满全场，她所司职的位置，也正是裴恩才352阵型里最重要的盯人中卫。

这个凶悍的“土狼”的房间里，有大堆的包括资生堂、碧欧泉等品牌的化妆品。

不久后裴恩才请辞，马良行二度出山，袁帆依然倍受重用。而袁帆也不再似少年时代那样对马良行“怕得要死”，而是深切感受到马良行超强的人格魅力。实际上，曾经在上海队擦身错过的这对师徒在国家队重聚，为中国女足实现了一次亚洲杯上的双赢。

2006年亚洲杯决赛,半场结束时中国队便以0比2落后于澳大利亚，中场休息时马良行告诉袁帆做好准备上场。由于当时主力中后卫由浦玮和李洁担纲，袁帆每每上场都是顶替两位大姐大当中的一人，比分落后的情况下，用袁帆换谁呢？没想到，袁帆换下来一名中场球员，她上场后浦玮得以解放，正是浦玮妙传马晓旭打进了扳平一球，并最终点杀袋鼠，让玫瑰时隔7年后在亚洲杯上再次问鼎。事实证明，袁帆解放浦玮正是决定比赛的胜负手。

2006年过自己20岁生日之前，袁帆在三项国际大赛竟然夺得两金一银的佳绩。在亚洲杯夺冠之前，袁帆帮助商瑞华的国青队获得亚青赛冠军；亚洲杯后她继续为商瑞华征战，尽管袁帆始终未能敲开王海鸣时代的国青队大门，但在商瑞华时代国青队里，她却是当仁不让地后防核心，也曾一度担任队长之职，直到后来马晓旭横空出世“夺”走队长袖标。在莫斯科尽管只是获得世青赛银牌，但却弥补了袁帆对国青队的遗憾，先进国家队后进国青队的经历也由此成为一段佳话。而在世青赛1比0击败加拿大一役，袁帆还荣获本场最有价值球员，这是由蒂娜、多曼斯基等国际足联专家团联合评选出的权威奖项，整个世青赛也只有这名中国后卫获得过MVP。

那个年代，袁帆和马晓旭是商瑞华手中攻防的两张王牌。尽管袁帆同马晓旭拥有一样的假小子外形，但外包装往往不能说明内容，就像在马晓旭的房间绝找不到袁帆房间里的东西一样。每天闲暇时，一大堆包括资生堂、碧欧泉等品牌的化妆品便会被袁帆摆上台，此刻镜前，你绝不可能把这个上海女孩同球场上那位凶悍的铁卫联系在一起，更不会相信她的外号竟然是“土狼”。

07女足世界杯，袁帆见到了多曼斯基，瑞典女人却记不得她就是自己评出的MVP。

2006年的袁帆即使双线作战依然成绩斐然。甚至到了年底多哈亚运会上，当马晓旭等星级球员因为陷入“过劳死”泥潭普遍低迷的情况下，袁帆依然星光闪耀，在亚运赛场首战泰国时梅开二度为中国打开胜利之门。其实，当时袁帆也已经累到了极点，她曾在日记里这样形容当时心境：“看到草地就讨厌得想吐，见到球形物就烦躁得想避开。”

运动场上的疲惫可以用韧劲化解，但中国社会复杂的人际关系尤其是中国足球特殊官本位体制下衍生出的种种怪现状，却是一个刚刚度过20岁生日的女孩子无论如何也无力应对的。2007年1月16日上午，领队李飞宇以“教练组名义”通知袁帆要在“当天离队”，理由是“能力达不到球队的要求”。当天午后，得知袁帆被劝退的消息后，好多球员拒绝午睡逗留在袁帆的房间里为她送行。这当然也是一种违纪行为，但那一时刻却没人退缩，送别战友的激荡情感让孱弱的姑娘们变得勇猛起来。告别时刻的到来，队友们护送着袁帆走到楼下，和袁帆相同位置的中后卫李洁最先落泪，另外的几个姑娘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啜泣起来，已经擦干泪痕的袁帆此刻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李洁等老将当夜便向媒体疾呼：“说袁帆的能力不行根本站不住脚！亚洲杯、亚运会乃至世青赛足以证明她是年轻队员的佼佼者，在中后卫位置上，她甚至给我都带来了强大的竞争压力，袁帆具备能力争夺主力位置。”潘丽娜说：“袁帆最大特点就是作风凶狠顽强，训练中从来都是兢兢业业，不然大家为什么把‘土狼’的外号送给她？”

但这些声援，于权力永远大于民意的中国足球系统内是毫无力气的，等待袁帆的是错过生命中第一次世界杯的命运。当然，她所敬仰的马良行也在袁帆被劝退后的第二天称病离开了中国女足。

其实，2007年被劝退时，袁帆曾与有关当事人经历过一次激烈的争辩，但这些或许等到未来再解密更好。对袁帆而言，所失去的是2007年世界杯参赛机会；对中国女足而言，所失去的或许是关乎走势的一步棋眼……那届世界杯决赛在袁帆从小玩耍的上海虹口体育场进行时，袁帆看到了多曼斯基，瑞典女人却记不清这个“假小子”就是一年前在莫斯科被自己评为MVP的那个中国中后卫。耐人寻味的是，此时的“铁娘子”依然还在为后卫失误导致中国女足0比1输给挪威而遗憾不已。

“失去了世界杯，我会更加珍惜奥运会。”如今，袁帆更习惯昂起头说话。

2012伦敦奥运会亚洲区预选赛

在2011年9月10日，半夜12点过后

女足输给澳大利亚之后，基本无缘伦敦奥运。然而赛后深夜时间，球队主力袁帆依然在网上发微博，并用粗口回击质疑她的网友，而且连续发了7条。其用词极度粗俗下流，并因此招来更多球迷的攻击。事后，一位女足队友介绍，平时的袁帆其实并不是一个粗俗的人，这次之所以采取这样粗俗的语言，应该与球队无缘奥运会有关。“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当时都做了些什么……如果真是那样（骂人），请大家能够原谅我……我现在真是连肠子都悔青了……”昨天傍晚，袁帆终于开口说话。

中国足协相关负责人在获悉这件事情后表示：“如果调查属实后，将严肃处理，决不姑息。”截至昨晚截稿，还没有有关处罚袁帆的措施出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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