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州位于吴语区西北部,常州方言属于吴语区太湖片。一方面,常州话与北方官话差别较大,但是另一方面,因靠近官话区,在口音和词汇方面略带官话色彩,与北方官话、普通话的关系还是十分密切的。
常州话与北方官话、普通话
古代常州人是什么口音,现在已无从查考。不过,可以断定的是,现在的常州话是本地土著语言和中原语言多次混合、互相影响的结果。商末,太伯和仲雍到吴地与当地土著结合,所说语言被称为吴语。以后历代,每次战乱,中原居民都要大规模南迁。一方面,中原居民与其周边民族混合形成现在的北方官话,另一方面,中原居民与吴地居民混合,形成现在的吴语。
咸丰时,清军和乡团练与太平军在武进、金坛、溧阳激战,当地人口锐减,“行终日而不见人”。因常州处于吴方言与北方官话区的交界线上,就有北方官话区移民大批进入。例如,金坛原有的老金坛话属于吴语。到咸丰十年(1860年),太平军第二次攻打金坛城,与清军血战110天,城中人丁7万余仅存不足3000,全县遗民不足3万。此后,因移民进入,到同治四年(1865),人口升至87024人,光绪十 年(1884年)人口又升至176500人。由于这一重大变故,现在的金坛县存在双语现象,属于吴语的老金坛话与属于江淮官话(江淮官话 为北方官话一支系,通行于安徽省长江两岸地区,江苏省长江以北大部分地区,长江南岸镇江以上、南京以下地区,以及江西省沿江地带)的新金坛话并存,且新金坛话占优势。而在清代前期,当地人说的肯定是老金坛话。因为清代段玉裁《说文解字注》中所引金坛方言和龚自珍《金坛方言小记》中所记金坛方言均与现在的老金坛话相同。
太平天国失败后,在武进西部(夏溪、湟里、成章),有苏州巨富许万台以工代赈,经营垦荒,出租土地,吸引苏北、安徽、湖南、湖北大批移民定居(大部分是苏北人)。在北部(小河、孝都、魏村、圩塘)一些乡村也有以苏北人为主的移民落户江边“下滩”垦荒。溧阳境内有河南(光山、罗山等县)、苏北(兴化、高邮等县)、浙江(温州)、安徽、湖北移民定居溧阳,他们分别聚居在平桥、永和、上兴等丘陵山区和余桥、古渎、前马等荡滩圩区,同时使用溧阳话和原籍话。如县城属于吴语的“勿要”连读,在西北部乡村被说成江淮官话的“不要”。这就形成一些外地方言岛。他们说两种方言,在家、村里说原籍话,与当地人说吴语。
由于与江淮官话区毗邻,又由于外地方言岛(它们大多讲江淮官话)的影响,常州话的口音、词汇带有较多的江淮官话色彩。如常州人说“锅子、脚盆、穿衣服、东西、说话、跪”,与江淮官话相同,吴语区其他地方则一般说“镬子、脚桶、着衣裳、么事、讲闲话、跽(读音为“巨”)”。常州有人讲“拉鬼”làgui(奇怪。为方便读者,以下注音主要使用汉语拼音,所表语音只是近似)、“假妈拉鬼”(装模作样)、“唉呆”heidei(迟钝),这些话就是与邻近的江淮官话区共有的方言。但是,常州语音仍完整保留古全浊声母的体系。如店、志、绢、富等字分别读清音声母,电、治、倦、妇等分别读浊音声母,而官话区人往往把它们读成同音。
1928年赵元任在《现代吴语的研究》中把常州话分为“街谈、绅谈”,亦可称为民腔和官腔,即下层群众的口音和上层人士的口音。所谓“绅谈”或官腔是常州绅士所说的口音。绅士因为与外界交流更广泛,又有文化,所以说话带有更多的官话腔调,也更多地使用“文读”语言。在除北方话以外的方言中,存在着文白两读的现象。所谓文读,就是用南方语音说北方话的词汇,因为当地没有这个词汇,所以当这个词汇进入当地时,就只能使用北方话的读音,因为当地的发音方式和习惯与北方话不同,所以不免带上当地口音。白读则完全是用当地方言语音读相应词汇,因为当地方言中也有这一词汇。
文读的读音大体与北方话相近,而白读的读音和北方话就完全不同。 南方六大方言中文白两读现象的程度各不相同,大致说来,中国方言中,吴语、粤语受北方话的影响较大,而闽语受北方话的影响最小。吴语中有文白两读的字大约有300多个,所以文白两读在常州是一种很普通的语言现象。同一词语,在一般情况下,只是读音不同,表达的意思是一样的。但是,有时,白读或文读却成为两个不同的概念。如“生活”,作“活计”用时“生”读如商,为白读;作“为了生存和发展而进行的活动”用时“生”读如森,为文读。生活还有一个意思是“揍”,如“吃生活”即挨揍。
现在的属于吴语体系的常州方言区内部也有口音和语汇方面的细微差别:可称为老派和新派,旧的过去的口音和新的现在的口音。1949年建国以来,全国推广普通话,形成新派常州话。老年人说的老派常州话更接近旧吴语,年轻人受普通话的影响较大,他们的口音在旧吴语的基础上稍有变化,可称为新派常州话。
半个多世纪以来,与整个吴语区一样,常州语音有向普通话靠拢的趋势,如老年人说“艺”字为“尼”,年轻人说为“亿”。最引人注目的变化是年轻人发音大都不区分尖团音,如“借—驾、尖—坚、西—希、酒—九、消—嚣、精—京、浆—姜、接—结、七—吃、小—孝”,他们会把“借”(zia)说成是“驾”(jia)等等。
常州话中的一些特殊词汇和修辞方式
在常州方言中,有许多话语没有相应的汉语言文字可以表达。一些口头语与汉语言规范文字缺乏对应的关系,常常是有言无字。所以,在记述方言时,必须借用汉语言文字,借来的字只是字的读音与方言相近,其意义已经与被借用之前完全不同了。如常州话的“白相”是玩耍的意思,与白、相两词的原义根本没有什么关系。与这种情况相同的还有如“发欠”(发脾气)、“收骨头”(严格管理,上规矩)、“拆烂污”(拉肚子、做事马虎偷懒)等等。有的吴语借不到相应现成的汉语言文字,必须创造方言专用的字表达。如呒啥(没什么),“呒”字就是后来创造的。同样的情况还有发噱、噱头、雪糕(冰淇淋)、浜(小河)等。它们已经被创造了出来,属于具有正式文字的方言,被纳入了普通话体系,但是来源是吴方言,主要在吴方言地区使用。此外,如常州方言中bie(走复,追)、ca(斥皮,裂缝)字〔见《常州市志》〕,虽然已经创造了出来,可能还没有成为规范的普通话文字。在吴方言中有大量的土语(主要是俚语、俗语)一方面没有现成的文字可以借用,另一方面也还没有创造出专用文字,如hai(皮肤肿,读“嗨” )、pang (洒水,读“乓”)、heiwei(炫耀权势和本事,读“嗨为”),这就给书面交流带来困难。
在常州方言中,有一些词汇是常州特有的,吴语区其他地方没有这些说法。如dzuε(厚脸皮,读“治”)、dza(叽叽喳喳、说话无遮拦,读“咋”)、bou (走,读“波”)。说脸皮厚的人叫“治头”,说叽叽喳喳的女人叫“咋婆”,说走路叫“波路”。普通话的“肮脏” 一词在常州有“邋塌”、“捺答”两种说法,“捺答”一词为常州特有。
常州方言词汇中给外地人印象最深的一个词是“嗲”。嗲的意思是啥、什么,经常挂在口头上的话是“嗲佬”(什么)、“嗲东西”(什么东西)。
常州的“佬”字作为语气助词出现频率很高,它可以附着于名词、动词、形容词后,如“铁佬、木头佬、男佬、红佬、晓得佬、开心佬、好佬、甜佬”之后,表示“的”的意思。但是,这个“老”字,在以下不同的词汇中还有不同的意思:小佬(小孩),好佬(好的),嗲佬(什么东西),嗨佬(多得很)、既佬(这样子)、个佬(那样子)。还有一个“咧”字,如“好老咧(好了),坏老咧(坏了),坏落咧(坏掉了),走老咧(走了),走落咧(走掉了),做嗲咧(做什么了?)”。这个“咧”字主要表示“了”的意思。
常州人对孩子的爱称为“大大”,或用简称“大”做词尾称呼孩子(如全大、狗大、巧大),就如北方官话中的“宝宝”、“宝”(如阿宝、金宝、大宝),其他吴语区的“毛毛”、“毛”(如小毛、大毛)。你要是到常州做客,长辈的主人会亲热地叫你“大大”,并说要烧“鸭子、鸡子”给你吃,别以为主人会杀鸡和鸭招待你,其实他是要煮鸡蛋和鸭蛋给你吃(这也是贵宾待遇)。做客时,常州人说你“体面”,不是说你穿着像样、有面子,而是说你长得漂亮;常州人称你“老成”,并不是说你老练、成熟,而是说你老实。但是,如果听到有人说你“老娘家”,那就不是在说你是什么娘家亲戚,而是在讥讽你不客气,有点受之不愧、大模大样了。
常州话的语法表达具有特别的感情色彩。运用形容词的重叠加强语气,普通话是ABAB式,而常州话是AAB式和ABB式。例如,形容颜色雪白、漆黑,普通话是雪白雪白的、漆黑漆黑的,常州话是雪雪白、白笃笃、侧侧黑、黑侧侧。还有霉嗜嗜、嫩叽叽、辣哗哗。普通话固定词组中没有ABAB式,而常州话有,如析历析历(小孩不安定,弄小声响)、蟹里蟹里(做事费劲的样子)、剐里剐里 ( 步履蹒珊的样子)等等。
就如同属于吴语体系的苏、沪、浙口音会有很大差别一样,常州方言也有内部的差别,它是一个大家族,金坛、溧阳、武进的口音、词汇都有所不同,他们各自内部还有些微差别。例如,在常州市区,城里人口音和郊区人的口音也有差别,可以称之为城派和乡派口音。常州市城里人说话主要用升调,城外人主要用降调,如“好”字,城里人说háo,城外人说hào。如普通话的“玩”,在常州城里说“白相”,在城外有“相”、“西”、“调”几种说法,玩玩就说“相相”、“西西”、“调调”。溧阳城里和城外也有口音差别,在西、北、南部距离县城较近的乡村(新昌、余桥、大溪、沙河)把“将、枪、香、强、羊、娘”的韵母说成〔iɑ〕,县城为〔i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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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州话较沪语和苏州话生硬太多,有"宁愿听苏州人吵架,不听常州人说话"一说,但正是这样才能代表一个地方的传承,一种文化的延续。江苏江淮语系以扬州话为尊,吴语苏州话是代表,个人认为常州话还是比扬州话好听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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