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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有8个,应该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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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一位母亲
多年前的一天雨后,我站在二楼的露台上为那些被雨打风吹去的落红叹息。楼下一个妇人拉着板车的身影也进入了我的视野。只见她将我家的一桶垃圾倒入车内,然后又拉着板车到隔壁家门口。
我不由想起了妈妈告诉我的关于这个女人的故事:丈夫早逝,如今拉扯着三个正在上学的孩子。不需他人的怜悯,不靠别人的救济。她咬着牙,全凭自己的力量付清孩子们的学费,而且从不拖欠!因此,她拼命干活——负责清扫某条街道,顺便帮我们这个新建的居民区倒垃圾,每月收每户人家三元钱。做这些还不够,她又挤出时间炸油饼卖。为了养家糊口,她就像一个陀螺,不停得转啊转啊。
于是,我很认真地注视这位辛苦的妇人。可是,我感觉到她倒垃圾的神色并不像我预想的那般悲苦。她的衣着也并不邋遢。她平静,她利落,她普普通通,让人看不出她那瘦弱的肩上竟压着那么沉的担子。无疑,她是经受了风雨摧残的,但她并不像我的露台上凋零的花儿——她使我钟爱的花儿黯然失色了。
一年暑假,我又在妈妈家门口看到了那架装垃圾的板车。只是拉车人竟换成了她的一双儿女。每到一户家门口,若是看见户主的垃圾还未放到大门边,女孩就用她那稚嫩清脆的声音叫道:“阿姨,倒垃圾了!”男孩的任务就是提起垃圾桶,掂起脚将垃圾倒到板车里。有一次,我看他似乎未倒干净,便将桶靠着车壁磕了两次。磕过后发现还不干净,就又找出一根树枝细心地刮……有些人家过意不去,便自己倒了。
今年“五一”我回了娘家。一日,天还未亮,我就醒了。躺在床上,忽然听到一阵刷拉刷拉扫地的声音。后来,知道还是那妇人。如今她的孩子上中学了,她的负担更重了吧?
我默默地为这位可敬的母亲祈祷。
(二) 一位钟点工
她的话很少。到了我家,我说:“来啦。”她一笑,就走到洗手间找工具,埋头干活。
记得她刚来的那一次,打扫完卫生了,我将钱递给她,说:“谢谢你。”她听了,有些局促,有些扭捏,有些慌张地小声应道:“谢谢你。”我一时不知该怎样面对这来自农村的妇人的质朴,只好干笑道:“是我要谢谢你啊。”她笑着离去了。
前阵子,我们这儿一直下雨。去年老公穿的皮鞋竟然发霉了。我忙将它从鞋柜中拎出来,放在垃圾桶旁边。我想,钟点工看了皮鞋这副模样,一定会将它扔掉的。可她走后,我竟发现皮鞋被她放到了后阳台的门边。
雨又下了一周。我也没心思搭理那双皮鞋。钟点工又来了。我突然想起了那双皮鞋。于是我将它放在垃圾桶上,心想,这回你该给我扔了吧。不料,待她走后,那皮鞋竟还顽固地“赖”在我家。
过了两天,太阳居然出来了。我趁着阳光带来的好心情,将皮鞋拎到水池又洗又刷。这才发现,这双皮鞋还有七成新!一时,我心里不是滋味。
(三) 门卫
门卫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我到现在也弄不清他姓王还是姓黄。叫他老黄的有之,叫他老王的也有之。我只管叫他老王。儿子管他叫老王公公。
我老公是个不管家务的主,买米、买牛奶,都是我的任务。好几次,我将这些重物载到大门口时,就先将它们放在楼梯口。停好车回转来,老王说:“我已经帮你提到三楼去了。”
于是我常将旧报纸、牛奶纸箱带下楼给老王,让他当废品卖。
一天,老王告诉我,他的单车被偷了。他注意到我现在不骑单车了,问我能不能将单车转卖给他——买新单车不划算,又更容易被偷走。我有一阵为了锻炼身体,很有兴致地骑了一阵单车。后来觉得不方便,就买了辆摩托车。现在单车被我丢在楼梯下,已是灰尘满面。我说,你只管拿去骑就是,还买什么呀。可老王坚持要给我钱。他递了一张一百的给我,我说:“哪值这么多呀。”一翻钱包,还有四十元零钱,忙将他塞给了老王。
我到现在心中都还有些忐忑:“我那单车还值六十元吗?”
老王记性很好,不但很快记住了整个院子的人的名字,连我们的亲戚他也记住不少。记得刚搬家过来不久时,妈妈远道而来找我。我恰巧还在路上。老王已很热情地招呼我妈妈坐在门口等了。
老王嗓门很大。我住在三楼,常常听到他与对面单位的门卫拉呱的声音。有时听他们热烈地讨论着柴米油盐,竟觉得这声音也是自己生活中很亲切的一部分了。
(四)
附近有一家早点店,店主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北方女人,长得极利落。她做的包子很地道,馅是实实在在的肉馅,外皮也很有嚼头,而且不会用硫磺将包子熏得白白胖胖的。有些识货的老妇人,还从很远的地方跑来这里买,一买就是十个以上。有一段时间,我每天早上都到她那儿报到。
开始,她独自一人磨豆浆、做馒头、蒸包子、包饺子,忙碌得很。眼见着这一带越来越热闹,生意越来越好,她便听了大家的劝说,决定招个帮工。用一个小黑板,写了“招女工,工钱面议”几个字,挂在店门的左侧。
大概是下岗工人不少,或者是从农村来的打工者颇多,我发现这小店的帮工走马灯一样地换——隔几天就冒出一个生面孔,有时甚至发现,今天给自己端豆浆的已不是昨天才出现的那一位。开始我有些蹊跷,可后来稍微留心,就发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早上买早点的人多。人一多,帮工就应接不暇。一慌张,有时难免就出错:或洒了些豆浆在桌上,或给买红糖馒头的掉包成白糖馒头了……每当出现这种情况,店主就当着众人的面责备帮工,或者绷着一张脸,放下手中的活,自己亲自上阵,取而代之。我好几次看到帮工垂着双手,不知所措地听着店主的呵斥,一脸讪然……我很怕目睹这样的场景,于是我后来竟不情愿在她店里吃东西了。
后来,在这小店的前几米远的地方又开了一个早点店。东西虽贵了些,可那里的品种丰富,开店的父子又热情周到,因此好些顾客都转移了阵地。
现在,我还偶尔到那妇人店里买包子,她的那块招工的小黑板还在那儿挂着。只是她还是孤家寡人地忙碌着。
(五) 阿婆水秀
这已是十年前的事了。整理抽屉,翻开日记本,一张农村老妇的脸便浮现在眼前……
对面房子里的阿婆不辞而别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先是有些吃惊,后来却又觉得阿婆的离开是必然之事。
阿婆名水秀,是位五十来岁的妇人,我的老乡。她给邻居带孩子。当她在这个小城里发现我这一家老乡时,那一份惊喜自是不必说的。于是她常带着那个小孩儿乐乐到我家串门,给我家添了不少热闹。
阿婆人长得挺清爽,短发也被她梳得如挂面一般整齐。看上去就是一个勤快的妇人。她除了带孩子,还得负责那栋三层房子的卫生,因为乐乐的父亲是位经理,来往的人多,阿婆便时常要擦地板。除此之外,还得洗乐乐及其姐姐的衣服。工资是一百二十元。
也许是因为她与雇主语言不大通吧,阿婆憋在心里的话总带到我们家倾诉。她不是那种封闭型的妇人,因此她的可怜的身世也慢慢让我们了解到了。
她是一个童养媳,又不幸碰到了吝啬严厉的公婆。在那个家,她就像一头牛,也许连牛也不是——牛毕竟是主人所爱惜的,她却从未得到过温暖。好不容易熬到公婆去世,她的丈夫竟偏是个蛮横好色之徒。儿子大了,娶了媳妇,却更容不下她了:丈夫竟然干起了扒灰的勾当!儿子呢,无比的懦弱。后来,阿婆终于呆不下去了,逃离了那个家,到一个尼姑庵里烧饭,后来又出来城里当保姆。
知道了阿婆的身世,我们一家都挺同情她的。
渐渐的,阿婆与我家更亲热了。可是,当我家有什么好吃的东西时,叫她一起吃,她却推三阻四的。只有一些小零食,她才偶尔吃一点。她带的孩子乐乐却相反——在自家不肯吃饭,到我家却赖在饭桌旁,像小鸟一样张着小嘴等我们你一筷我一匙地喂。阿婆便略有不安了,说是打扰了我们吃饭。其实我们是喜欢孩子的,便劝她不必在意。
阿婆于是越发喜欢来我家了。在她的心目中,我们似乎成了她在城里的亲戚了。有一次她回老家,竟给我们带来了一麻袋的米粉。我妈拿钱给她,她却死活不收。后来,她托我买百雀羚,买袜子,我都不想收她的钱,可她却坚决不同意。
她有时与我聊天,会提及她过去的悲苦生活。从她的叙述里,我真切地了解到了过去一些农村妇女的不幸,知道了一些农村大男人的臭规矩。比如女人不能抢在男人之前洗澡,即使男人很迟回家,女人累得一身臭汗,也得等候;男人的衣服不能与女人的衣服混在一起洗,晒衣服时女人的裤子是万万不能晾在男人衣服上方的……
有一次,我的未婚夫到我家,我叫他帮我搓一件笨重的衣服,他欣然从命。这一幕正巧被阿婆看到了。我注意到了她目光中的讶异,但她却是默默的,什么也没有说。我突然想,阿婆也是一个需要男人疼需要男人爱的女人啊!
然而,不幸的阿婆却不是郁郁寡欢的。她高兴的时候,笑声是极有感染力的。
有一次我外婆来我家,她俩不知怎么回忆起了年轻时踩花会的盛况。我一时心血来潮,拿出本子与笔,请她们慢慢唱,让我记下来。这时的阿婆欢喜得像个孩子,不厌其烦地用方言唱了一遍又一遍。后来,她便常在我跟前哼一些小曲,唱一些老歌。我想,阿婆是渴望我记的。我当时就是装装样子,她一定也会开心的。我真后悔自己疏懒。
我以为有阿婆的日子可以延续很久。可是,阿婆对雇主的不满日渐多了起来。她向我们述说乐乐的外婆如何冤枉她偷了拖鞋,如何挑剔她干的活。有一天,她终于忍不住告诉我们那位雇主的吝啬:她每餐只吃得到一碗饭;她没有热水洗澡。我们都很同情她,可是,我们的同情却是空的!我们只是用一些很空洞的语言劝慰她,根本就没想到要为了一个老乡保姆讨公道。也许,在我们的内心深处,其实是不愿为一个非亲非故的保姆得罪有权有势的邻居的。
阿婆离开了。离开的时候,没有与我们道别。我们从那位邻居嘴里得知:阿婆在受到乐乐外婆的又一次指责后,愤愤的走了。邻居有些责怪阿婆,说她的不辞而别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不便。
唉,一个曾天天在我家说笑的阿婆,就这样突然在我们的生活里消失了。我们似乎没有失去什么,却又似乎失去了什么……
(六)
今天早晨送儿子时,突然想起孩子过去对星期三都充满了期待。他曾说过很喜欢上周三的电脑课、英语课、体育课。便对儿子说:“你今天上学一定很开心吧。”儿子说要下午才开心呢。数学老师去当评委了,一上午都是语文课。
中午吃饭的时候,儿子很沮丧地地告诉我,下午的电脑课要被语文老师占用了。儿子对老师的决定很是不满,觉得老师侵占了他们喜欢的课。老公道:“老师这样做也很辛苦的。她干什么不回家睡大觉?还不是为了你们好!”我说:“也许老师是担心课文上不完吧。”
儿子说::“我不喜欢语文老师。她太凶了!她还逼我们说谎。她说领导来检查的时候,要说老师没占别的课上语文数学,还要说老师上课没接手机——她明明就占用电脑课了嘛,她明明就上课接电话了嘛!”
孩子说完这番话,心情竟然恶劣得吃不下饭。
我哑然、黯然……
(八)令人心酸的鞠躬……
上周三晚上开家长会,班主任在教室讲话,我就在走廊上与其他科任老师候着,准备进去发言。
我发现有一位家长并不象其他家长一样规矩地坐在教室里,而是也站在走廊上,正与一位老师谈着什么。我定睛一看,原来是他!他也是老师,某中学的体育老师。他过去与本班的班主任是同事,因此有出来外面找科任老师谈话的特权。
过了一会,他突然走到我身边,很客气很热烈地与我打了招呼,又要握手。我很局促地伸出手,与他匆匆一握——好粗糙的手啊!他借着握手将我拉到一边,低声恳请我业余抽出时间给他的孩子补习功课。我回绝了。不仅仅是因为教育局的规定。从教以来,我从未收过学生补课。他显出很失望的样子。见我的态度很坚决,只好又很恳切地请我帮他的孩子请一位辅导老师。我答应了。他千恩万谢不说,居然又向我鞠躬,而且是九十度的鞠躬。我非常窘迫。旁边的老师很好奇地,都转向我这里。我强笑着对他们说:“他这位父亲真是太负责了……上次他儿子写的作文,就是写爸爸的。很感人啊。”这位父亲看到老师们的注意力都转过来了,便又点头哈腰地对大家说了不少客气话,又轮流给每位老师都鞠了个躬,包括一个刚毕业出来的毛头小伙。我们都很尴尬,纷纷说:“别这么客气啊。再说,你也是老师啊。我们会尽力的。”
家长会后,他又到我办公室,拿着半期考试卷问我他儿子这回没考好的问题出在哪。我看了看,说是课外阅读能力有待提高。他很着急地问我怎么办。我随口说,我在某某书店看到一本汇集了各地中考阅读题的书,里面有阅读指导,也许对他孩子比较有帮助。他一听,如获至宝地将书店名记下。我真恨自己忘了那本书的名字。面对他一再的追问,我说:“要不然我帮你买吧。”他连忙说不麻烦我,他自己会去找。
第二天,我们几个老师聚在一起感叹。班主任说:“我以前是他同事,他也向我鞠躬。还九十度的。更是晕死!”
其实,他的孩子在我们的眼里,是个很懂事的高大的小伙子。很不幸的是,前年的一场车祸,使他的双腿变成了长短脚。
他是一位普通的老师,妻子没有工作。为了孩子的出路,他能做什么呢?他只是一心希望孩子读好书,将来有好的生活。因此,鞠躬,在他看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但我现在仍很心酸,为那晚的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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