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时尚美容出美人
1.漂亮脸蛋是mm的名片
世界最性感华人美女贾静雯/002
西去美人翁美玲/003
宝贝“小甜甜”布兰妮/004
2.明星脸部护理的奥秘
伊丽莎白·赫莉——美容化妆出妖娆/005
李嘉欣——细心呵护与自然美/006
蓝心湄——铅华洗尽美自来/007
路易——“战痘的秘诀”/007
美容教母郑明明——养成出美女/008
杨林——永远年轻的玉女心经/008
3.靓发让美丽飞扬
慈禧太后护发神奇秘方/009
郭晶晶——秀发万缕尽妩媚/010
孙宁——简单就是美/011
美容大王徐熙媛——秀发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011
巩俐——真我风采靠秀发/012
王菲——百变造型美王后/013
美人护发须注意/013
4.现代时尚的个性护理术
贵妇人般的SPA/014
张惠妹:SPA永葆青春/015
健康神水的由来/015
赵琳:水疗SPA很保健/015
专业SPA水疗培训/017
奢华的香熏美容/020
林忆莲活用香熏祛肚纹/020
精华油的来源/020
人类使用精华油的历史/021
神奇的香熏精华油/022
香熏精华油的奇妙功用/022
香熏精华油与皮肤/023
怎样选择香熏精华油/024
活用香熏美学/025
洗出的美丽——极致美容浴/025
源于皇室的润肤奶浴/026
杀菌强身的盐奶浴/027
杨恭如:睡出个美人来/027
15种帮你睡眠也美容的妙法/028
5.人工整出好脸蛋
耀眼明星引领整形浪潮/029
麦当娜:祛皱拉皮葆青春/030
一家五口齐整容/031
世界整容新趋势/032
巩俐——整容只为事业兴/033
张柏芝——40万港币包装一口“钻石牙”/033
李嘉斤欠——人造美女也妩媚/034
刘晓庆——高价全面换肤忙/034
F4和柴智屏——集体整容换新颜/034
韩国整形美女VS中国人造美人/035
整容劲风到中国/037
中国第一人造美女都璐璐/037
中国人造美女也要当影星/038
风靡亚洲的韩国整形技术大探秘/039
第2章 时尚美体与塑身
1.惹火的美女
欲望之花/042
美腿明星/042
张扬性感/043
戛纳传奇/043
动感女侠/043
2.名人塑身秘笈
奥斯卡女星的塑身故事/044
荷尔·贝莉——只吃低热量食物/044
妮可·基德曼——多喝水/045
詹尼弗·洛佩兹——绝不亏待自己/045
凯特·温斯莱特每周至少锻炼三次/046
好莱坞女明星的美体传奇/046
国内名美女的塑身大法/047
韩国女明星瘦身秘诀/049
3.时尚塑身
瑜伽使女人更美丽/050
瑜伽经典六式/050
明星与瑜伽一起灿烂/051
瑜伽美女蒋雯丽/052
菜而娅·罗伯茨坚持运动/052
芮妮·齐薇格的瑜伽之路/052
神奇的瑜伽之谜/053
舍宾雕塑完美形体/056
塑身街舞/058
轮滑/060
骑马:新时尚健身运动/062
咖啡也瘦身/064
4.人工也出好身材
玛丽莲·梦露——疯狂为整形/065
费·雯丽——整形誓为“永远的佳人”/065
李玟——“人工美女”我怕谁/066
第3章 时尚休闲去旅游
1.美女媚眼看世界
塞纳河——浪漫之都的旖旎风光/068
伦敦——奢华万象女人心/069
米科诺斯岛——爱琴海上的天堂/070
印度——意乱情迷与东方神秘玄宗/071
香港——纸醉金迷的动感地带/072
泸沽湖——传说中的女儿国/073
2.美女驻足的地方
陈琳——陶醉绿色之旅/074
赵薇——钟情神圣的雅典/074
徐静蕾——沉迷诗意的意大利/075
三毛——情迷蛮荒撒哈拉/077
3.绚丽的世界之旅
贴身感受肯尼亚的野性之美/078
澳洲深海探奇/080
菲律宾马尼拉览胜/081
神秘马六甲/084
亚马孙热带雨林/085
中国特色旅游/089
吉林风情节/090
野外摄影/091
野外生存技巧/092
第4章 时尚购物也疯狂
1.稀有奢侈品——媚惑女人心
尊贵皇家御用品/104
LV是亚洲美女心中的至爱/105
华贵FENDI/105
NEW LOOK的复古风/106
2.明星奢侈也风华
N°5香水的世界风暴/106
赵薇、莫文蔚一名贵钻饰配美人/107
钻石的终极诱惑/108
3.世界名品精粹
轻透飘逸的范思哲(Versace)/109
张曼玉与巴黎时装秀/110
世界极品香水/110
时尚皮草风情/110
西亚地域风格/113
4.世界名品鉴赏
安娜苏(Annasui)/114
巴黎世家(Balenciaga)/114
比尔·布拉斯(Bill Blass)/114
卡尔文·克莱思(Calvin Klein)/115
切瑞蒂188l(Cerrutil881)/115
夏奈尔(Chanel)/116
克里斯汀·迪奥(Christian Dior)/116
克里斯汀·拉克鲁瓦(Christian Lacroix)116
乔冶’阿玛尼(Giorgio Armani)/117
纪凡(吉旺)希(Givellchy)/117
古琦(Gucci)/118
奥斯卡德拉·伦塔(Oscardela Renta)/118
朗万(Lanvin)/118
第5章 时尚饮食与养身
1.绝色美食养美人
健康与食疗/120
黑芝麻保健养颜/121
花卉美容餐/121
2.名人饮食趣味多
郑秀文是“大馋猫”/123
梁咏琪的瘦身绝招/123
徐怀钰不吃芹菜和蘑菇/123
深田恭子的野菜减肥法/124
3.饮食极品搜
中国特色小吃/124
特色饭店/126
特色酒吧/128
异域饮食/131
饮品文化/137
红酒文化/139
西餐礼仪/142
第6章 时尚阅读与欣赏
1.天卷美人
随遇而安的劳拉/146
美国第一夫人希拉里/147
金皇冠主持人周涛/148
善变的陈鲁豫/148
2.名人阅读趣谈
溥学的谢军亦天真/149
名模吴佩慈也喜读/150
徐熙媛——美容读书两不误/150
3.时尚欣赏
古典音乐/150
流行音乐/152
著名乐队/152
音乐剧/154
歌剧/155
西洋著名歌剧精选/156
舞剧/156
英国海德公园露天野餐音乐会/159
美国乡村音乐节/159
现代舞/159
西班牙斗牛舞/160
桑巴舞/16l
伦巴舞/161
芭蕾舞/162
印度乡村**/162
4.欣赏与鉴赏
古代诗歌欣赏/162
字画鉴赏/163
**鉴赏/165
第7章 时尚生活
1.顶级别墅与名车
全球最华贵住宅/168
亚洲第一天价豪宅/168
欧美奢华别墅/169
2.极度媚惑
汽车配美人/170
名女人的名别墅/175
3.奢华的家
英国古代城堡/177
意大利乡村别墅/178
香港富人的豪宅/178
明清古典家具/179
时尚会所俱乐部/182
4.时尚的未来走势
新兴汽车概念/184
时尚服饰/185
复古中国风/187
第8章 时尚教育出优雅
1.美女充电全记录
美人需要提升技能/190
关注新托福,新在何处/193
2.女名人与教育的故事
体育明星忙充电/194
北京2008年申奥形象大使杨澜/195
凤凰卫视主持人陈鲁豫/196
硅谷女奇人惠特曼/196
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赛珍珠/197
美女总统阿罗约/198
惠普公司女掌门人卡莉/199
3.享誉世界的几大著名学府
英国剑桥大学/200
牛津大学/201
哈佛大学/202
普林斯顿大学/202
耶鲁大学/203
麻省理工学院/205
康奈尔大学/205
北京大学/206
清华大学/207
4.闯荡留学之路
粉领留学,学出女性真精彩/207
出国留学的几点建议/209
5.如何选择适合你的教育和专业
6.未来教育发展趋势
第9章 时尚职场与个性发展
1.活宝美女
2.名女人的职场传奇
欧莱雅副总裁杜泽梅尽显法国女人的风韵/218
雅芳女总裁钟彬娴力挽狂澜/218
柯达全球副总裁叶莺在工作中尽显女性魅力/219
原TCL集团副总裁吴士宏逆风飞扬无所畏惧/219
3.美女职业选择
如何进行职业生涯的设计/221
怎样选择合适的职业/223
这四种类型的性格表现及适合的工作是/224
4.女性职场分析
未来职业发展趋势/226
(一)未来职业的特点/216
(二)未来的热门职业/227
(三)21世纪中国社会的主导职业/227
女性事业成功必须具备的素质/231
女性易获高薪的几人行业/234
以上仅个人观点,希望大家一起探讨。
说个真实的故事。
我同事最近相亲在追一个女生。上海本地小姑娘,家里三套房,父母一个外企中层,一个小学老师。
小姑娘长得很一般,身高不高,还胖,但家里条件反正是比我这个同事好不少,而且小姑娘自己是在咨询公司里做的,刚毕业一年税后到手收入就有三十万以上了,还不算其他公司各种隐性福利。
但我同事眼里最大的问题就是,她的消费开销非常大。我同事给我们看过她的朋友圈,最近一次 旅游 是去年圣诞节,去了国外度假,围巾是lv的,皮带是gucci的,戴着tifanny的首饰,包是香奈儿的,说要三万多,还有女同事认出来说靴子也是个什么杨幂代言的大牌,要好几千一双。
其实我同事工作几年,勉强算上副业、理财收入和这个小姑娘工资也差不到太多,但他每次看到这些大牌吧,就心慌。两个人都还没在一起呢,他就已经能想象未来这个开销如流水的生活了。
所以,工资多少能承受奢侈品是个伪命题。关键在于,你自己对奢侈品消费的态度。
我同事这种,你让他一个月赚五万十万,他可能也不会想把钱花在奢侈品上。
但那个小姑娘,据说从大学就已经开始背上万的包,穿好几千的大牌了。
还有,就是和身边生活环境有关。
这个小姑娘待的这种咨询这样的行业,在我们普通人看来可能就是比较“纸醉金迷”的,大家都穿名牌,你不穿就显得格格不入。
有的人为了挤进这个消费阶级,省吃俭用也要买奢侈品。但是你买了奢侈品,别人也不会因此接受你。
这个小姑娘国内是最顶尖的本科毕业,欧洲留学回来的,除了英语还会两种外语,手里还有一堆证,人家是真的厉害,也能赚钱买奢侈品。
所以不要盘算你现在这点钱够不够买奢侈品。如果你还要算 那 就是不够。
但你想买,只要你不去偷不去抢,别人也拦不住你 , 但付出的牺牲自己的精神自由(为了大牌logo放弃一切就是没有精神自由 ) 和生活质量的代价,只能自己去承担。
个人认为和消费观念有关吧。说自己的经历,我刚大学毕业的时候,月工资34000,那个时候还是小姑娘一个,根本没有化妆护肤的观念,都是平价的东西。那个时候我表姐(工作多年,在杭州税务局,非正式工)推荐我用馥蕾诗,我查了一下价格,觉得天价。现在两三年过去了,我也用了兰蔻,雅顿这些。今年双十一的时候忽然发现已经有眼角细纹了,我表姐又推荐我香缇卡,明显她的消费又升级了,我表示几年后也许我就会用到了。但是这几年我们的月薪并没有质的提升,但是护肤品已经有了一个质的提升,甚至我结婚生子辞职带孩子没有了工资,但是慢慢觉得忽然有一天就发现自己有皱纹了,自己老了,那一刻特别希望时光可以慢一点,然后后悔没有好好护肤。毕竟有用了老样子,不用样子老这句经典台词了。不过还是希望小姑娘们关注外在的同时更关注自己内在的提升,投资衣服包包护肤品的同时也投资爱好气质眼界。买化妆品更爱买书本
你曾经有梦见这样无边无际的月光下的水域么?
无声起伏的黑色的巨浪,在地平线上爆发出沉默的力量。
就这样,从仅仅打湿脚底,到盖住脚背,漫过小腿,一步一步地,走向寒冷寂静的深渊。
你有听到过这样的声音么?
在很遥远,又很贴近的地方响起来。
像是有细小的虫子飞进了耳孔。在耳腔里嗡嗡地振翅。
突突地跳动在太阳穴上的声音。
视界里拉动出长线的模糊的白色光点。
又是什么。
漫长的时光像是一条黑暗潮湿的闷热洞穴。
青春如同悬在头顶上面的点滴瓶。一滴一滴地流逝干净。
而窗外依然是阳光灿烂的晴朗世界。
就是这样了吧。
弄堂里弥漫起来的晨雾,被渐渐亮起来的灯光照射出一团一团黄晕来。
还没有亮透的清晨,在冷蓝色的天空上面,依然可以看见一些残留的星光。
气温在这几天飞快地下降了。
呵气成霜。
冰冻三尺。
记忆里停留着遥远阳光下的晴朗世界。
北京崭新的T3航站楼里,此刻有两个分别裹着深灰色和驼色细羊绒大衣的墨镜男女,正妖气冲天地朝安检口走去。他们脸上的墨镜巨大无比,几乎可以遮掉他们三分之二张脸,如果他们再走优雅一点,再走淡定一点,那民众一定会猜测他们是哪位巨星。然而他们肆无忌惮、横冲直撞、目不斜视的气势,足以让所有人相信他们是两个瞎子。
所有人纷纷一脸同情(并困惑)地闪避开来,让他们两个端着星巴克的绿色咖啡纸杯冲向安检口。
没错,他们两个就是顾里和Neil俩姐弟。
如果正巧他们两个从你身边飘过的话,你只需要从他们的对话风格,就能确认他们的身份。一般民众不这么讲话。
女瞎子说:“我难以理解为什么好好的一个飞机场,非要把自己搞得像个灯笼!这种只能用惨烈来形容的土红色简直就是一种光污染!难道北京人还嫌自己平时被沙尘暴和汽车尾气吹得不够沧桑么!血红血红的屋顶,看起来就像是本命年的唐宛如穿着裙子骑在我的头顶上!”
男瞎子说:“你可以让自己把这个颜色想象成卡地亚钻戒的盒子,也许会让你好受一些。”
女瞎子又说:“而且他们那几条环线修得简直就是有毛病,当初的城市规划设计师其实是学彩妆的吧?整个北京城堵得跟什么一样,停车的时间比开车的时间多,我能够在车上化出一个完整的妆,然后时间还充裕到足够我整个妆都花掉!所以我非常困惑,为什么还会有人在上班时间觉得没有精神,他们明明就可以在来的路上睡到自然醒!你看到昨天景窗传媒来的那几个穿牛仔裤的女的么?一边开会一边拿着咖啡在打呵欠,她们杯子里装的是太太静心口服液么?而且既然说到这里,我就纳闷了,公关部什么时候穿过牛仔裤啊?穿牛仔裤还好意思出来接客啊?哦不,见客啊!”
男瞎子又说:“……算了算了,你就别抱怨他们的地面交通系统了,你想想他们的地铁,北京人民多水深火热啊……”
女瞎子继续说:“而且他们还有‘甲流’!”
男瞎子补充道:“好像之前还闹过‘非典’。”
女瞎子总结陈词:“阿弥陀佛!”
……
——为什么他们两个没有在机场被北京人民当场打死至今仍是一个谜。
看来太好客还是不行,也许是因为《北京欢迎你》在电视电台里歇斯底里地播了一年的关系,导致北京人民全部被彻底催眠洗脑,两眼发直,见谁都敬礼,逮谁都欢迎——比如顾里这种人,就应该在她降落到北京机场的瞬间,立刻将她直接隔离起来,送到实验室里和她的同类,那些牙尖嘴利的小白鼠们关在一起。
一路横冲直撞的过程里,两个人一直在拿着手机打电话,Neil偶尔还能停下来喝一口咖啡,而顾里则在一个又一个“对不起你等下,我有个插拨电话进来”的远程连续轰炸里充满快感地喘息着,连停下来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最终制止了她这种疯狂行径的,是我们机场伟大的安检人员,这个横冲直撞以为自己是一枚东风-31洲际导弹的时尚瞎子,在头等舱的安检通道口被拦截了下来,当然,顾里极其不能理解,她只能非常无奈地一边站在“滴滴滴”疯狂乱叫的安检窗口里,一边对着手机说:“对不起,Susan,我得先挂了,我一分四十秒之后再打给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里有一个女人一定坚持要在我打电话的时候拿着一块像铁铲子一样的玩意儿在我身上刷几遍……”
安检人员匪夷所思地看着顾里:“……”
顾里:“你看着我干吗,我这儿等着回电话呢,你还有一分钟,赶紧刷吧。”说完顾里啪的一声把手机合上,冲着穿制服的帅气空少一招呼,“帅哥”,然后非常自然地把手机放到了传送带上的篮子里,轻轻地拍了拍空少的肩膀,“有防尘布么?帮我把屏幕擦一擦,脏了。”
安检人员:“……你赶紧走!”
在顾里身后,是另外一个用墨镜遮掉半张脸的瞎子Neil,他微笑着对正在用探测器检查他全身的安检帅哥说:“你好,你平时去上海玩儿么?”
安检人员:“……不去。”
Neil:“那挺可惜的。来了可以打给我啊。”
安检人员:“……你赶紧走!”
——为什么他们两个没有在机场安检通道口被安检人员拘留起来至今也是个谜。
飞机停在宽阔的跑道上。椭圆的机舱窗口外面,是北京冬天里仿佛茶色玻璃一样的天空,它用厚实的粉尘、废气、沙尘暴和人们灵魂里蒸发出的浮躁与虚荣一起,组成了密不透风的云壳,将飞鸟、日光和云霞,以及脚下苍茫绵延的无边大地都同宇宙隔绝起来,从遥远的太空往下看,像一个巨大的松花蛋。
顾里接过空姐拿过来的不含酒精的石榴鸡尾酒,一边喝着,一边翻出包里的LA MER喷雾往脸上喷,每一次的航班都让她觉得整个人像被关到金字塔里睡了一年一样,快被抽干了。正喷着,空姐过来了,脸上是抱歉而礼貌的笑容:“顾**,这个喷雾……”
顾里一边闭着眼睛享受保湿喷雾里玫瑰的香味,一边伸出手把喷雾瓶子堵到空姐眼睛前面,水晶指甲在瓶子上面不耐烦地嗒嗒嗒地敲着。
空姐看了一眼,抱歉地说:“哦,我看到了,是50毫升以下的,抱歉打扰到您了顾**,您的喷雾是符合规定的,可以带在飞机上。”
顾里睁开眼睛,歪着脑袋对空姐半眯着眼睛咧着嘴假笑说:“OK,亲爱的,虽然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没关系。不过我们的谈话就到这儿,你知道,我有点儿不太善于跟服务人员聊天……But thank you all the same”说完回过头冲Neil,“我以为她是想问我这个喷雾是什么牌子,我把LA MER的标志递给她看,结果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什么玩意儿我完全没听懂,听得我头疼。”
Neil摘下墨镜,眨动着他那长得离谱的金**睫毛,无辜地说:“你别问我,我只看得懂合同。”停了停,“还得是英文的。”
空姐嘴角颤抖着,表情看起来像含了一块姜:“……呵呵呵呵呵。”
顾里将脸上的喷雾连续拍打了接近一百下之后,终于心满意足地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脸色红润光泽了起来,说实话,谁的脸被这么掏心掏肺地打一百下,谁都红润。她从包里掏出手机,拨了快捷号码,几秒钟之后,Kitty那张化着烟熏妆的精致瓜子脸,就出现在了顾里的屏幕上,然后,手机接通了。
“亲爱的,请一定代我转达对宫先生的感激,谢谢他法外开恩邀请我参加他的生日party,我才能提前回上海,哦当然,你以为呢,这边的财务核对我早就做完了……说正经的,还好他突然灵机一动想要过一个生日,否则,我还要在北京待三天才能回去。是的,妹妹,三天,你能想象么?我一定要亲手用打印机打印一封感谢信给宫洺。你知道么,北京太可怕了,这边的女人们全部都穿着裤子,她们没有人穿裙子!她们把腿密不透风地包起来了!”顾里优雅而性感地蜷缩在头等舱宽大的座位上,超短裙下露出修长的双腿,细密网格的黑色丝袜把她的腿修饰得愈发细长,那些网眼令她看起来像一条黑蛇,或者一条大黄鳝。她膝盖下面是一双全皮草的黑色长靴,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波斯舞娘一样迷人。
“真的假的?天哪,要不是我亲自帮你们订的机票,我都怀疑我买的不是国航的航班,而是买了时光机的门票送你们回了1996年。”Kitty在电话那边一惊一乍的,要多配合有多配合。
“是的啊,而且她们还有一种东西叫做秋裤!我没办法形容,大概就是一条……怎么说呢亲爱的,你想象一下,一种粗棉质地的,穿在内裤外面、外裤里面的一种东西……我知道你没办法想象,亲爱的,我理解,要不是我亲眼见过,我也无法相信世界上有这样一种东西,你知道吗,满大街都是穿着秋裤跑来跑去的人,还有女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穿着它直接走进了银泰中心一层的爱马仕店里,店员竟然还在热烈地迎接她们!太可怕了,我发誓这是我1998年看完《午夜凶铃》之后看过的最恐怖的画面。”顾里说着,停下来,回过头望着身边那个穿着裤子,此刻正在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瞪自己的女人,说:“大妈,别听人打电话呀,多不礼貌啊。二十一世纪什么最重要?隐私!你都坐头等舱的人了,怎么这个道理都不懂啊?”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是你自己买的票么?”
那女的在顾里刷刷刷喷射而出的毒液下呼吸急促,一把拉过毯子裹紧了倒头闷睡过去。
顾里挂了电话,看看身边穿着破洞牛仔裤的Neil,他长满金褐色汗毛的结实大腿,从破洞里露出一段诱人的皮肤来,顾里心满意足地观赏着,脸上是一副“母凭子贵”的得瑟劲儿。正观赏着,旁边的女人从毯子里翻身而起,似乎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她吸了口气,说:“北京不像你们上海!北京冬天都是零下十几度的天气!那风刮得可是呼呼的!”
听完她这句话,顾里和Neil同时转过头面对她,用充满了疑惑且不可思议的表情同时回答了她。顾里说的是:“那黄土高坡的人民也没说什么呀!”而Neil真诚地问了一句:“What's your point?”
那女人裹紧毯子,直挺挺地昏睡了过去。
顾里挂完Kitty的电话,重新戴上了墨镜,她准备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飞行里,好好地睡一觉。回到上海之后,她要以绝对充足的电量,绝对巅峰的姿态,冲进《ME》的办公室里。我一直觉得她在走廊里奔走的时候,心里其实随时怀抱着打破博尔特的短跑纪录的想法——并且是以踩着高跟鞋的方式。她刚准备披上毯子,电话又响了,她摸过手机看了眼屏幕,在墨镜里默默地翻了个小白眼,接了起来。
打电话给顾里的人是我,此刻我在离她十万八千里的上海静安的别墅里。我之所以打电话给她,是因为,我已经崩溃了,我看着此刻坐在我对面正在用杀气腾腾的目光看着我的Jimmy,很想把自己关进冰箱里锁起来。他望着我的目光仿佛两把锋利的剪刀,他笼罩着寒气的面容看起来就像是强行被人穿上了一件佐丹奴的宫洺,他那张紧闭的小嘴像薄薄的刀片,我甚至错觉他随时都会像顾里一样吐出硫酸来喷在我脸上,是的,Jimmy,就是他,这个两岁半的极品。
我握着电话,和这个两岁半的男孩儿彼此仇恨地对视着。他是顾里的第二个亲弟弟。我丝毫不怀疑他的血统,他一定非常纯正,因为他近乎完美而彻底地继承了顾里的天赋,那就是轻而易举地就可以把我逼到崩溃的边缘。他用他嘹亮的哭声,毁掉了昨天晚上我的睡眠,他用他仿佛核反应堆般持久的动力能量,不卑不亢地哭了一个通宵。而现在,就在我刚刚接通顾里的电话的瞬间,他又开始哭了。
“顾里,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快疯了,这几天Jimmy每天都是哭一个通宵,那阵仗比当初你爸爸死了的时候你妈哭得都还要厉害。今天早上隔壁邻居把他们家的狗送医院去了,听说得了抑郁症。”我举着电话,往此刻歇斯底里哭泣的Jimmy靠过去,试图让Jimmy的声音穿越时空,戳穿顾里的耳膜,让她分享我的痛苦。
“林萧,你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女性,你连一个两岁的小男孩儿都照顾不好么?小孩儿需要的那几样东西那么简单明了,难道你还不明白么,只要满足他们,他们就像是橱窗里那些泰迪熊玩具一样,一动不动任凭你玩弄,”电话里顾里的声音听起来胸有成竹,并且充满了对我的轻蔑,“听我的,现在去我房间,拿一条爱马仕的羊绒披肩把他包裹起来,然后塞一个LV的钱包在他手里。”
“……我没和你开玩笑!”我义愤填膺,对顾里这种完全没有基本人类智商的回答充满了愤怒,“而且我试过了!没用!”
“换一条PRADA的毯子呢?”顾里在电话里,语气认真地思考着。
我彻底放弃了,我问她:“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等会儿要去公司帮忙筹备宫洺的生日宴会了。我没办法照顾Jimmy,而且我真的不敢保证自己最后不会把他关进冰箱里。”
“顾准呢?他怎么不带Jimmy?”顾里问我。
“我哪儿知道,我要能找到他的话,隔壁的狗就不至于被送到医院去。”我一边说着,一边拿过一条爱马仕的毯子,把Jimmy全身裹起来,只露出两个小眼睛,我裹完之后想了想,于是再次动手,这次连眼睛都没露出来,彻底裹上。于是,一瞬间,他的哭声听起来就遥远而又朦胧了。
“你看,Jimmy不哭了吧。小孩儿,哭累了自然不哭了。我和你说,我现在马上起飞,三个小时之后,我回家来,你再照顾他三个小时就够了,看本小说,做个面膜,洗个澡,时间哗啦啦地就过去了,很好打发的。如果Jimmy再哭的话,你就在客厅的大电视上放恐怖片吓唬他,我妈以前就这么对我进行入学前的坚强教育,你看我现在多么坚强……好了我不和你说了,我要起飞了,而且我身边有个穿制服的女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非告诉我说现在不准打电话了,莫名其妙……”
电话挂断了。我完全可以想象电话那头那个空姐仿佛含着生姜的表情。有时候,我觉得顾里和唐宛如,在本质上,没有任何的区别,总结起两个特点,那就是:不走寻常路和自挂东南枝。
挂完电话,我看着毯子里蠕动不停的那个玩意儿,感觉像在看日本的恐怖片似的。四个月之前,我们第一次看见他。当时,年轻英俊的顾准抱着这个小男孩儿出现在我们家客厅的时候,顾里吓坏了,伸出十个白骨精一样细长的缀满水晶指甲的手指头,冲着顾准仿佛作法一样哗啦啦直抖:“你你你你你生的?”
顾准嘴角一斜,道:“我没那个功能。”
顾里:“我看你挺帅气挺拔的一个小伙儿啊,不可能吧?年纪轻轻就颓了?”
顾准:“……”
顾里:“到底谁生的?”
顾准:“你妈生的。”
顾里:“我哪个妈?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
顾准:“我妈。你不认识的那个。”
我和南湘听得脑子疼,像在听斐波那契数列公式一样。真的,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不能产生出更诡异荒谬的对话来了。除了之前顾里创造的那句巅峰:“妈,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弟。”
他们的对话还在继续。
顾里说:“取一个什么名字不好,偏要叫吉米,我可先告诉你,等到他十六岁的时候,如果哪天你回家,看见他披着一个紫色的流苏披肩,穿着高跟鞋对你说他决定做一个彩妆师的话,你可千万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你。”
顾准:“是么,当初十六岁的Neil就是这么跟你说的?也披着紫色披肩?”
Neil:“你们聊你们的,关我屁事啊?躺着也中枪啊?”
南湘虚弱地站起来,扶着额头说:“我要出去透透气……”当时我坐在她边上,脑子直接是处于死机状态,就算把鼠标在桌子上摩擦出火光来,我的眼珠子也不会动一下。
他们俩姐弟真的是亲生的。从外壳,到内核,都是原装原产。
想起透透气,我赶紧看了看裹在被子里的Jimmy,还好,有呼吸。我正想把被子拿开,这时,顾源从房间里走出来了。他穿着一套深黑色的羊绒混蚕丝的礼服,这种有点儿发亮但是看起来又有点儿哑光的黑色布料,让他看起来像一个年轻的欧洲古典贵族,他微微自然卷的头发更增加了他的这种英伦感。他走到客厅里,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丝毫不觉得奇怪。我已经淡定了。
算起来,他已经四个月没有和我说话了。此刻他看我的眼神,和四个月前看我的那个眼神没有任何区别,依然充满了冷漠、仇恨、践踏、嘲笑、漠视,就像在看一个偷了嫖客钱包的鸡。
我觉得特别正常,换了是我,顾源如果因为另外一个女的把顾里甩了的话,我连看都不想看顾源。所以,顾源这几个月来能和我相安无事地住在一个屋檐下,而没有在我早餐的咖啡里倒漱口水,我已经谢天谢地了。
他从门口的衣柜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领结,对着镜子扎起来。他侧着脖子,一半面容掩在头顶灯光的死角暗影里。
我知道,他是要出发去宫洺生日宴会的一个提前筹备晚宴。
我看着他的背影,思绪仿佛被风吹成了长线,回到四个月前顾里生日会的场景,同样是生日会,依然到处都是高级西装和露肩晚礼服的背影,红酒和香槟晃动出一派动人的纸醉金迷。
在那个奢侈而喧闹的生日宴会上,我的生活彻底地变得与以前不同了——我说的不同,准确一点来说,是指一塌糊涂。
只是,现在的我,看上去很平静,依然每天上班、工作,晚上在这个房子里和大家聊天。如果一定要用一个比喻来说明的话,就像是一个人的脖子被一双巨人的大手,咔嚓拧断了,但是,因为用力太大,导致脑袋转了360度之后,又重新回到了正面——看上去,那个人的表情和样子还是一样的,但实际上,你明白的,她已经彻底完蛋了。
我现在的安稳,我现在的从容,我现在的风平浪静,其实就是我已经彻头彻尾地完蛋了。
但谁会相信呢?
窗外是上海灰蒙蒙的冬天,崭新的外滩沐浴在萧索的寒雨里,浩大的外滩改造工程还在不眠不休灯火通明地继续着,很多次我路过被脚手架包围起来的外滩时,都会透过绿网的破洞,看到里面裹着破旧棉袄席地而睡的工人。他们的胡子上经常凝着一层看起来又像是灰尘,又像是白霜的东西。在明年春天到来的时候,这些工人就会从外滩彻底地消失,他们会前往另外一个需要他们的废墟,用他们的血肉之躯,铸造起新的长城——用来隔绝穷人的看不见的透明砖墙。当这些建筑围墙和脚手架撤掉之后,温暖的春风将把这个全中国最异域风情的奢靡地标,推向一个难以超越的巅峰高度,几乎成倍扩张的沿江广场,急剧锐减的车流,爆炸增加的游客,外滩源拔地而起的半岛酒店和CHANEL最新的旗舰店都在宣告,一个新的外滩时代开始了。
而很久以前,外滩那块写着“上海滩最后的梦想”的巨大广告牌,此刻已经轰然倒下。更加崭新的广告牌仿佛出鞘的宝剑一样矗立在江边。崭新的广告语在十几盏巨大的探照灯下显得勾魂夺魄,尽管它背后还未完工的楼盘漆黑阴冷,毫无生气。
——你想收藏别人忌妒的目光么?我们在这里。
北京崭新的T 航站楼里,此刻有两个带着巨大到可以遮掉他们三分之二脸的墨镜巨星,正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以他们两个完全目不斜视的气势来判断,足以让所有人相信他们是两个时尚的瞎子,所有人纷纷一脸同情(并困惑)地闪避开来,让他们两个端着星巴克的绿色咖啡纸杯冲向安检口。没错,他们两个就是顾里和Neil两姐弟。他们用准确的对话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女瞎子说:“我难以理解为什么好好的一个飞机场,非要把自己搞得像个灯笼!这种只能用惨烈来形容的土红色简直就是一种光污染!难道北京人还嫌自己平时被沙尘暴和汽车尾气吹得不够沧桑么!”男瞎子说:“你可以让自己把这个颜色想象成卡地亚的盒子,也许会让你好受一些。”女瞎子又说:“而且他们那几条环线修得简直就是有毛病,整个北京堵得跟什么一样,停车的时间比开车的时间多,我能够在车上化出一个完整的妆来!所以我非常困惑,为什么还会有人在上班时间觉得没有精神,他们明明可以在来的路上睡到自然醒!”男瞎子又说:“……算了,你想想他们的地铁……”女瞎子继续说:“他们还有甲流!”男瞎子补充道:“之前不是还闹过‘非典’么?”……——为什么他们两个没有在机场被北京人民当场打死至今也是一个谜。看来太好客还是不行,《北京欢迎您》在电视电台歇斯底里地播了一年,估计北京人民都被彻底催眠洗脑了,两眼发直,逮谁都欢迎——比如顾里这种,应该在她降落到北京机场的瞬间,就将她直接隔离。一路上,两个人一直在拿着手机打电话,Neil偶尔还能停下来喝一杯咖啡,而顾里则在一个又一个“对不起你等下,我有个插拨电话进来”的远程连续轰炸里,连停下来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最终制止了她这种疯狂行径的,是我们机场伟大的安检人员,这个横冲直撞以为自己是一枚东风— 洲际导弹的时尚瞎子,在头等舱的安检通道口被拦截了下来,当然,顾里非常不能理解,她只能非常无奈地一边站在“滴滴滴”疯狂乱叫的安检窗口前,一边对着手机说:“对不起,susan,我得先挂了,我一分四十秒后再打给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里有一个女人一定坚持要在我打电话的时候拿着一块像铁铲子一样的玩意儿在我身上刷几遍……”安检人员匪夷所思地看着顾里:“……”顾里:“你看着我干嘛。我这儿等着回电话呢,你还有一分钟,赶紧刷吧。”说完顾里“啪”的一声把手机合上,冲着穿制服的帅气空少一招呼,然后非常自然地放到了传送带上的篮子里,轻轻地拍了拍空少的肩膀,“对了,帮我把屏幕擦一擦,脏了。”安检人员:“……你赶紧走。”在顾里身后,是站在安检口另外一个用墨镜遮掉半张脸的Neil,他微笑着对正在用探测器检查他全身的安检帅哥说:“你好,你平时去上海玩儿么?”安检人员:“……你赶紧走。”飞机停在宽阔的跑道上。椭圆的机舱窗口外面,是北京冬天里仿佛蓝色玻璃一样的天空,它把白云、飞鸟、日光和云霞,以及脚下苍茫延绵的无边大地都同宇宙隔绝起来,从遥远的天空往下看,像一个巨大的橱窗。顾里接过空姐拿过来的不含酒精的石榴鸡尾酒,一边喝着,一边翻着包里的LAMER喷雾往脸上喷,每一次的航班都让她觉得整个人像被关到金字塔里睡了一年一样,快被抽干了。正喷着,空姐过来了,脸上是抱歉而礼貌的笑容,“顾**,这个喷雾……”顾里一边闭着眼睛享受保湿喷雾里玫瑰的香味,一边伸出手把喷雾瓶子堵到空姐眼睛面前,水晶指甲在瓶子上面不耐烦地“嗒嗒嗒”地敲着。空姐看了一眼,抱歉地说:“哦,我看到了,是 ml以下的,抱歉打扰到您了顾**,您的喷雾式符合规定的,可以带在飞机上。”顾里睁开眼睛,歪着脑袋对着空姐半眯着眼睛咧着嘴假笑说:“OK,亲爱的,虽然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没关系。不过我们的谈话就到这儿,我有点儿不太善于跟服务人员聊天……Butthankyouallthesame”说完回过头冲Neil,“我以为她是想问我这个喷雾是什么牌子,我把LAMER的标志递给她看,结果她说了堆什么玩意儿,我头疼。”Neil摘下墨镜,眨动着他那长得离谱的金**睫毛,无辜地说:“你别问我,我只看得懂合同。”空姐嘴角颤抖着,“……呵呵呵呵呵。”顾里将脸上的喷雾连续拍打了接近一百下之后,终于心满意足地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脸色红润光泽了起来,说实话,谁的脸被这么掏心掏肺地打一百下,谁都红润。她从包里掏出手机,拨了快捷号码,几秒钟之后,Kitty那张化着烟熏妆的精致瓜子脸,就出现在了顾里的屏幕上,然后,手机接通了。“亲爱的,请一定代我转达对宫先生的感激,谢谢他邀请我提前回上海参加他的生日会,否则,我还要在北京待三天才能回去。我一定要亲手用打印机(……)打印一封感谢信给宫洺。你知道么,北京太可怕了,这边的女人们全部都穿着裤子,她们没有人穿裙子!她们把腿都包起来了!”顾里优雅而性感地蜷缩在头等舱宽大的座位上,超短裙下露出修长的双腿,膝盖下面是一双全皮草的黑色长靴,她看起来就像一个波斯舞娘一样迷人。“真的假的?天哪,要不是我亲自帮你们订的机票,我都怀疑我买的不是国航的航班,而是买了时光机的门票送你们回到了 年。”Kitty在电话那边一惊一乍的,要多配合有多配合。“是的啊,而且她们还有一种东西叫做秋裤!我没法形容,大概就是一条怎么说呢,粗棉质地的,穿在内裤外面,外裤里面的一种东西……我知道你没法想象,亲爱的,我理解,要不是我亲眼见过,我也无法相信世界上有这样一种东西,你知道吗,满大街都是穿着秋裤跑来跑去的人,还有女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穿着它走进了银泰中心,太可怕了,我发誓这是我 年看完《午夜凶铃》之后看过的最恐怖的画面。”顾里说着,停下来,回过头望着身边那个穿着裤子,此刻正在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瞪着自己的女人,说:“大妈,别听人打电话啊,多不礼貌啊。你都坐头等舱了,怎么还这样啊?”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自己买的票?”那女的在顾里刷刷刷喷射而出的毒液下呼吸急促,一把拉过毯子裹紧了倒头昏睡过去。顾里挂了电话,看着身边穿着破洞牛仔裤的Neil,他长满金褐色汗毛的结实大腿,从破洞里露出一段诱人的皮肤来,顾里心满意足地观赏着,脸上是一副“母凭子贵”的得瑟劲儿。正观赏着,旁边的女人从毯子里翻身而起,似乎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她吸了口气,说:“北京不像你们上海!北京冬天都是零下十几度!”听完她这句话,顾里和Neil同时转过头面对她,用充满了疑惑且不可思议的表情同时回答了她。顾里说的是:“So?”而Neil真诚地问了一句:“What′syourpoint?”女人裹紧毯子,直挺挺地昏睡了过去。顾里挂完Kitty的电话,重新戴上了墨镜,她准备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飞行里,好好地睡一觉,她要以绝对充足的电量,绝对巅峰的状态,冲进《ME》的公室里。她连在走廊里奔跑的时候,都仿佛随时准备着打破博尔特的短跑记录——以踩着高跟鞋的方式。她刚准备披上毯子,电话又响了,她摸过手机看了眼屏幕,在墨镜里默默地翻了个小白眼,接了起来。打电话给顾里的人是我,此刻我在离她十万八千里的上海静安的别墅里。我之说以打电话给她,是因为,我已经崩溃了,我看着此刻坐在我对面正用杀气腾腾的目光看着我的Jimmy,很想把自己关进冰箱里锁起来。他望着我的目光仿佛两把锋利的剪刀,他笼罩着寒气的面容仿佛被人穿上了一件佐丹奴的宫洺,他那张紧闭的小嘴像薄薄的刀片,仿佛随时都会像顾里一样吐出硫酸来喷在我脸上,是的,Jimmy,就是他。我忘记说了,他两岁半。此刻,我正和这个两岁半的男孩彼此仇恨地对视着。他是顾里的第二个亲弟弟。我丝毫不怀疑他的血统,他非常纯正,他彻底地继承了顾里的天赋,那就是轻而易举地就可以把我逼到崩溃的边缘。他用他嘹亮的哭声,毁掉了昨天晚上我的睡眠,他用他仿佛金霸王持久动力般的能量,持续了一个通宵。现在,就在我刚刚接通顾里的电话的瞬间,他又开始哭了。“顾里,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快疯了,这几天Jimmy每天都是哭一个通宵,那阵仗比当初你爸爸死了的时候你妈哭得都还要厉害。今天早上隔壁邻居把他们家的狗送医院去了,听说得了抑郁症。”我举着电话,往此刻歇斯底里哭泣的Jimmy靠过去,试图让Jimmy的声音穿越时空,戳穿顾里的耳膜,让她分享我的痛苦。“林萧,你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女性,你连一个两岁的小男孩儿都照顾不好么?小孩儿需要的那些东西难道你还不明白么,那么简单,只要满足他们,他们就像是橱窗里那些泰迪熊玩具一样,一动不动任凭你玩弄,”电话里顾里的声音听起来胸有成竹,并且充满了对我的轻蔑,“听我的,现在去我房间,拿一条爱马仕的羊绒披肩把他包裹起来,然后塞一个LV的钱包在他手里。”“……我没和你开玩笑!”我义愤填膺,对顾里这种完全没有基本人类智商的回答充满了愤怒,“我试过了!没用!”“换一条PRADA的毯子呢?”顾里在电话里,语气认真地思考着。我彻底放弃了,我问她:“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等会儿要去公司帮忙筹备宫洺的生日宴会了。我没法照顾Jimmy,而且我真的不敢保证自己最后不会把他关进冰箱里。”“顾准呢?他怎么不带Jimmy?”顾里问我。“我哪儿知道,我要能找到他的话,隔壁的狗就不至于被送到医院去。”我一边说着,一边拿过一条大被子,把Jimmy全身裹起来,只露出一个小眼睛,我裹完之后想了想,于是再次动手,这次连眼睛都没露出来,彻底裹上。于是,一瞬间,他的哭声听起来遥远而又朦胧了。“你看,Jimmy不哭了吧。小孩儿,哭累了自然不哭了。我和你说,我现在马上起飞,三个小时之后,我回家来,你再照顾他三个小时就够了,看本小说,做个面膜,洗个澡,时间哗啦啦地就过去了,很好打发的。如果Jimmy再哭的话,你就在客厅的大电视上放恐怖片吓他,我妈以前就这么对我进行入学前的坚强教育……好了我不和你说了,我要起飞了,而且我身边有个穿制服的女人不知道什么原因非告诉我说现在不准打电话了,莫名其妙……电话挂断了。我完全可以想象电话那头那个空姐“……“的表情。有的时候,我觉得顾里和唐宛如,在本质上,没有任何的区别,总结起来说,就是:不走寻常路。挂完电话,我看着被子里蠕动不停的那个玩意儿,感觉像在看日本的恐怖片似的。四个月之前,我们第一次看到他。当时,年轻英俊的顾准抱着这个小男孩儿出现在我们家客厅的时候,顾里吓坏了,伸出十个白骨精一样细长的缀满水晶指甲的手指头,冲着顾准仿佛做法一样哗啦啦直抖,“你生的?”顾准嘴角一斜,道:“我没那个功能。”顾里:“我看你挺帅气挺拔的一个小伙儿啊,不可能吧?年纪轻轻就颓了?”顾准:“……”顾里:“到底谁生的?”顾准:“你妈生的。”顾里:“我哪个妈?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顾准:“我妈。你不认识的那个。”我和南湘听得脑子疼,像在听斐波那契数列公式一样。真的,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不能产生出更诡异荒谬的对话来了。除了之前顾里创造的那句巅峰:“妈,这是我弟弟。”顾里接着说:“取一个什么名字不好,要叫吉米,我可先告诉你,等他到 岁的时候,如果哪天你回家,看见他披着一个紫色的流速披肩,穿着高跟鞋对你说他决定做一个化妆师的话,你可千万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你。”顾准:“是么,当初 岁的Neil是怎么跟你说的?也披着紫色披肩?”南湘虚弱地站起来,扶着额头说:“我要出去透透气……”当时我坐在她身边,脑子直接是处于死机状态,就算把鼠标摩擦出火花来,我的眼珠子也不会动一下。他们两姐弟真的是亲生的。想起透透气,我赶紧看了看裹在被子里的Jimmy,还好,有呼吸。我正想把被子拿开,这时,顾源从房间里走出来了。他穿着一套深黑色的羊绒礼服,看起来像一个欧洲年轻的古典贵族,他微微自然卷的头发更增加了他的这种英伦感。他走到客厅里,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丝毫不觉得奇怪。他已经四个月没有和我说话了。而且他看我的眼神,和四个月前看我的那个眼神没有任何区别,依然充满了冷漠、仇恨、践踏、嘲笑、漠视。我觉得特别正常,换了是我,顾源如果因为另外一个女的把顾里甩了的话,我连看都不想看顾源。所以,顾源这几个月来能和我相安无事地住在一个屋檐下,而没有在我早餐的咖啡里倒砒霜,我已经谢天谢地了。他从门口的衣橱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领结,对着镜子扎起来。我知道,他是要出发去宫洺生日宴会的一个提前筹备晚会。我看着他的背影,思绪仿佛被风吹成了长线,回到四个月前的场景,同样是生日会,依然到处都是高级西装和露肩晚礼服的背影,红酒和香槟晃动出一派动人的纸醉金迷。在那个奢侈而喧闹的生日宴会上,我的生活彻底地变得与以前不同了——我说的是与以前不同,是指彻底的一塌糊涂。只是,现在的我,看上去仿佛很平静,依然每天上班、工作,晚上在这个房子里和大家聊天。如果一定要用一个比喻来说明的话,就像是一个人的脖子被一双巨人的大手,咔嚓折断了,但是,因为用力太大,导致脑袋转了 度之后,又重新回到了正面——看上去,那个人的表情和样在还是一样的,但实际上,你明白的,她已经彻底完蛋了。我现在的安稳,我现在的从容,我现在的风平浪静,其实就是我已经彻头彻尾地完蛋了。谁会相信呢?窗外是上海灰蒙蒙的冬天,崭新的外滩沐浴在萧索的寒雨里,浩大的外滩改造工程,在明年春天到来的时候,将把这个全中国最异域风情的奢靡地标,推向一个难以超越的巅峰高度,几乎成倍扩张的沿江广场,急剧缩小的车流,外滩源拔地而起的半岛酒店和CHANEL最新的旗舰店都在宣告,一个新的外滩时代开始了。而很久以前,外滩那块巨大的写着“上海滩最后的梦想”的广告牌,此刻已经轰然倒下。更加崭新的广告牌仿佛出鞘的宝剑一样矗立在江边。崭新的广告语勾魂夺魄:——你想收藏别人忌妒的目光么?我们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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