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心已百念,孤游重千里。江暗雨欲来,浪白风初起。——南北朝·何逊相送》
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唐·白居易《长恨歌》
月光雨(散文诗)
月光雨,月光雨,沙啦啦地跳响在树叶上,像快乐的小兔子。
月光下的孩子们咯咯地笑起来,他们高兴地跳呀跳,头上的小草帽也跳呀跳,周围的树林和小河也跳呀跳。月亮姑娘羞红了脸,遮遮掩掩,莞尔一笑,她那颗藏起来的芳心也一定在云彩后面跳呀跳的。
天赐的金色,天赐的月光雨,从头顶到脚根,从外表到内里,从骨头到灵魂,都是金色的,都是透明的,都是像绿色一样悦目像冰片一样清凉的。
孩子们偷来几顶荷叶,他们用荷叶把这金色的小精灵接住,小精灵们欢快地打滚。孩子们要把月光雨放起来,等明年春天种在地里让它们发芽、开花、结出满树的月光雨,然后再把这些金色的果实送给小伙伴们,送给幼儿园的老师们……
屋檐听雨《散文》
每逢雨季,想起屋檐听雨,别有美感,虽不似小河旋涡的戏水,沙滩赶海的涉足,小城胡同的幽藏,但也有细雨浅唱低吟,中雨呼东道西,暴雨飞沙走石之快感。且不说,那涓涓细流给我的,雨的梳妆,雨的详和;且不说,那滚滚荡荡给我的,雨的玩耍,雨的火暴,让我目不接暇,情感四溢。雨是我儿时的惊喜,雨是我儿时的欢乐,我就在这雨的天地,寻觅童趣的皈依,我就在这雨的视野,铭记龙江成长如许。
时间的味道弥漫我的家乡。时间剥蚀我的家乡。
好多年过去,我总存有上世纪中叶的一个画面:北国乌裕尔河畔矗立的北安小城,那连绵起伏的茅屋,那生满绿苔竖着蒿草的屋檐下,一个小男孩,光着半截身子,穿着裤头赤着脚,怀揣想象,依站门阑,听着苔鲜底茅草尖儿淌下的雨滴,有时候象珠子成串,有时候象帘子摇摆,脚踩雨滴溅造的一趟小沟沟,瞧那副神态,一半是观雨的美丽,演绎无穷的变幻,一半是等爸爸掌着的油纸伞,妈妈牵着的遮雨布,等那日子成为界碑留在雨中。这是一幅动人的“小城童子听雨图”?!究其实,在那憧憬写满的幼年,幽幽的深巷,宛若悠长悠长隧道,连通我走向四面八方的梦,惟独这雨能守住我的心,让我象读懂古道,热肠般的读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我背起行囊远离。家乡的雨,已然是浇在我生命的额头的印痕。
迷恋雨就象那潺潺的流水徜徉于我的记忆。
还记得一连数日,听雨上隐,老天爷仍是雨意不减,凉怨洒尽。那雨过了头,水慢过门槛,冲进屋里没及腰,时孤寂一人,想起岳飞与母逃逸洪水之事,没有大缸,在漂浮的洗衣盆上打横,两手似桨滑翔屋外,荡向街口,遇一好心的叔叔救起,我仍在喊笑不止并不觉怕。甚而还狂想,雨大城沟子可以摆船;我的木舰,纸船,都会围满嬉戏。屋檐听雨,竟似童年的篝火,忽燎忽燎迷人。虽然雨大水大,淹牲畜淹房屋淹人总还有的,但我仍喜雨,表演的情趣,那就是大大的雨滴,瓢泼如注,哗哗作响,“倒”得满街是“河”,随处可见。瞧那,水面绽放朵朵翻卷的雨花,清一色的,亮丽可人,煞是好看,它们开开谢谢,明明灭灭,仿佛瞬间生瞬间死,生也壮烈死也壮烈,比那昙花更难扑捉,我满心去收藏,却数不清数儿。借着兴致,冲“河”伸出小手,摘采那雨花,可惜没了花身,易碎,不能将其装进花瓶。我捧起又放下,放下又捧起,雨花开开落落我的掌里,我的脚底,无穷无尽,开的远远的,直到迷茫望断视野。这份天地,天大浴缸无比的爽,透心的惬意,我不知一生能有几回!然而我终生没忘记,这雨的亲切含有浑浊贫瘠。
我听到时间,在我身边刷刷地流过去。
客居它乡,我没了这样的雨。也许是遇到了,我却长断了孩提时的梦。
我有了大厦听雨,所在环境不同,感受也就不一。蛰居在钢筋水泥框架丛中,混浊的空气里听雨,无非是喧嚣的压力寻求释放,繁杂事物的一刻超脱,然闹市的雨不那么清新。那年,我到西双版纳旅游,伫立三星级宾馆的门檐,倾听热带的雨林,感到雨是热的,雨是绵的,雨是甜的,来的快走的急。那洋洋洒洒的雨丝,挑战了蒙蒙亮了的梦,纱罩雾笼了南国的热带植物,四周蓬蓬团团,冠层叠迭更显神秘。远方,三五株两人高的棕榈挺拔伟岩,傲雨斗风;近处,七八棵椰树点缀绿毯,相拥成伞。满眼的披翠挂绿,雨乳般的诗情画意,吟唱了欲说还羞的美,观雨胜过观景的爽,我在洗浴,大自然在洗浴。其实,我们寻美不常在雨中吗?那撑着花伞穿着花衣的导游,婀娜袅袅,轻步轻脚,衬有周围的楼台亭阁探出半边的葱郁,人景相宜水墨淡青,无不是种温馨,沁入心脾。这云南的雨,象一首早已谱好的曲,哼得我记忆犹存。国外听雨也长眼力,我到了新加坡,那家酒店挺静仪高雅,印刷狮子城的标记。我以一老外身份,在它豪华玻璃门窗站立。这雨如城市一般干净,没有一丝纤尘。雨下多久,我站多久。眼前的异国风情,着意藏躲雨中,任我猜任我想。新加坡是高度文明之国,地上没有痰啧,没有烟头,空气有股绿茶般的清新。这雨也就格外引我注意。我知道,穿几天的白衬衫领口袖头,仍不见尘痕,那雨经过云的升腾飘逸,在天空摸爬滚打几个回合,几声闷雷掉下来,会不会有染变脏?可是,我潜心发现,大雨淌下的积水,仍是清亮如许。
我想,我家乡的雨,何时净化这样程度?
家乡屋檐听雨,也罢。国外酒店听雨,也罢。走过的路,总有人记得。我弄不准哪天,我到其它地方听雨,或到联合国麾下听雨,那雨肯定有一番感触,不是吗?!在不断听雨之中,时光那条大河,已经波澜壮阔,从我眼前流过,青春转瞬间就远在彼岸。我想到“逝者如斯夫”,我心在战栗,含泪聆听,聆听我生命深处,始终不曾变易的,对爱和美的等待和追求。如果眼前有个比较具象的画面,我的笔耕应该就是那,在无星无月的夜里,在山林中艰难寻路的旅人,期盼天际出现明亮的闪光,只为灵感潜存热望的,屋檐听雨。
听听那冷雨
作者: 余光中
惊蛰一过,春寒加剧。先是料料峭峭,继而雨季开始,时而淋淋漓漓,时而淅淅沥沥,天潮潮地湿湿,即连在梦里,也似乎有把伞撑着。而就凭一把伞,躲过一阵潇潇的冷雨,也躲不过整个雨季。连思想也都是潮润润的。每天回家,曲折穿过金门街到厦门街迷宫式的长巷短巷,雨里风里,走入霏霏令人更想入非非。想这样子的台北凄凄切切完全是黑白片的味道,想整个中国整部中国的历史无非是一张黑白片子,片头到片尾,一直是这样下着雨的。这种感觉,不知道是不是从安东尼奥尼那里来的。不过那—块土地是久违了,二十五年,四分之一的世纪,即使有雨,也隔着千山万山,千伞万伞。十五年,一切都断了,只有气候,只有气象报告还牵连在一起,大寒流从那块土地上弥天卷来,这种酷冷吾与古大陆分担。不能扑进她怀里,被她的裙边扫一扫也算是安慰孺慕之情吧。
这样想时,严寒里竟有一点温暖的感觉了。这样想时,他希望这些狭长的巷子永远延伸下去,他的思路也可以延伸下去,不是金门街到厦门街,而是金门到厦门。他是厦门人,至少是广义的厦门人,二十年来,不住在厦门,住在厦门街,算是嘲弄吧,也算是安慰。不过说到广义,他同样也是广义的江南人,常州人,南京人,川娃儿,五陵少年。杏花春雨江南,那是他的少年时代了。再过半个月就是清明。安东尼奥尼的镜头摇过去,摇过去又摇过来。残山剩水犹如是,皇天后土犹如是。纭纭黔首、纷纷黎民从北到南犹如是。那里面是中国吗?那里面当然还是中国永远是中国。只是杏花春雨已不再,牧童遥指已不再,剑门细雨渭城轻尘也都已不再。然则他日思夜梦的那片土地,究竟在哪里呢?
在报纸的头条标题里吗?还是香港的谣言里?还是傅聪的黑键白键马恩聪的跳弓拨弦?还是安东尼奥尼的镜底勒马洲的望中?还是呢,故宫博物院的壁头和玻璃柜内,京戏的锣鼓声中太白和东坡的韵里?
杏花,春雨,江南。六个方块字,或许那片土就在那里面。而无论赤县也好神州也好中国也好,变来变去,只要仓颉的灵感不灭,美丽的中文不老,那形象那磁石一般的向心力当必然长在。因为一个方块字是一个天地。太初有字,于是汉族的心灵他祖先的回忆和希望便有了寄托。譬如凭空写一个“雨”字,点点滴滴,滂滂沱沱,淅淅沥沥,一切云情雨意,就宛然其中了。视觉上的这种美感,岂是什么rain也好pluie也好所能满足?翻开一部《辞源》或《辞海》,金木水火土,各成世界,而一入“雨”部,古神州的天颜千变万化,便悉在望中,美丽的霜雪云霞,骇人的雷电霹雹,展露的无非是神的好脾气与坏脾气,气象台百读不厌门外汉百思不解的百科全书。
听听,那冷雨。看看,那冷雨。嗅嗅闻闻,那冷雨,舔舔吧,那冷雨。雨在他的伞上这城市百万人的伞上雨衣上屋上天线上,雨下在基隆港在防波堤海峡的船上,清明这季雨。雨是女性,应该最富于感性。雨气空而迷幻,细细嗅嗅,清清爽爽新新,有一点点薄荷的香味,浓的时候,竟发出草和树林之后特有的淡淡土腥气,也许那竟是蚯蚓的蜗牛的腥气吧,毕竟是惊蛰了啊。也许地上的地下的生命也许古中国层层叠叠的记忆皆蠢蠢而蠕,也许是植物的潜意识和梦紧,那腥气。
第三次去美国,在高高的丹佛他山居住了两年。美国的西部,多山多沙漠,千里干旱,天,蓝似安格罗萨克逊人的眼睛,地,红如印第安人的肌肤,云,却是罕见的白鸟,落基山簇簇耀目的雪峰上,很少飘云牵雾。一来高,二来干,三来森林线以上,杉柏也止步,中国诗词里“荡胸生层云”或是“商略黄昏雨”的意趣,是落基山上难睹的景象。落基山岭之胜,在石,在雪。那些奇岩怪石,相叠互倚,砌一场惊心动魄的雕塑展览,给太阳和千里的风看。那雪,白得虚虚幻幻,冷得清清醒醒,那股皑皑不绝一仰难尽的气势,压得人呼吸困难,心寒眸酸。不过要领略“白云回望合,青露入看无”的境界,仍须来中国。台湾湿度很高,最饶云气氛题雨意迷离的情调。两度夜宿溪头,树香沁鼻,宵寒袭肘,枕着润碧湿翠苍苍交叠的山影和万缀都歇的俱寂,仙人一样睡去。山中一夜饱雨,次晨醒来,在旭日未升的原始幽静中,冲着隔夜的寒气,踏着满地的断柯折枝和仍在流泻的细股雨水,一径探入森林的秘密,曲曲弯弯,步上山去。溪头的山,树密雾浓,蓊郁的水气从谷底冉冉升起,时稠时稀,蒸腾多姿,幻化无定,只能从雾破云开的空处,窥见乍现即隐的一峰半堑,要纵览全貌,几乎是不可能的。至少上山两次,只能在白茫茫里和溪头诸峰玩捉迷藏的游戏。回到台北,世人问起,除了笑而不答心自问,故作神秘之外,实际的印象,也无非山在虚无之间罢了。云绦烟绕,山隐水迢的中国风景,由来予人宋画的韵味。那天下也许是赵家的天下,那山水却是米家的山水。而究竟,是米氏父子下笔像中国的山水,还是中国的山水上只像宋画,恐怕是谁也说不清楚了吧?
雨不但可嗅,可亲,更可以听。听听那冷雨。听雨,只要不是石破天惊的台风暴雨,在听觉上总是一种美感。大陆上的秋天,无论是疏雨滴梧桐,或是骤雨打荷叶,听去总有一点凄凉,凄清,凄楚,于今在岛上回味,则在凄楚之外,再笼上一层凄迷了,饶你多少豪情侠气,怕也经不起三番五次的风吹雨打。一打少年听雨,红烛昏沉。再打中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三打白头听雨的僧庐下,这更是亡宋之痛,一颗敏感心灵的一生:楼上,江上,庙里,用冷冷的雨珠子串成。十年前,他曾在一场摧心折骨的鬼雨中迷失了自己。雨,该是一滴湿漓漓的灵魂,窗外在喊谁。
雨打在树上和瓦上,韵律都清脆可听。尤其是铿铿敲在屋瓦上,那古老的音乐,属于中国。王禹的黄冈,破如椽的大竹为屋瓦。据说住在竹楼上面,急雨声如瀑布,密雪声比碎玉,而无论鼓琴,咏诗,下棋,投壶,共鸣的效果都特别好。这样岂不像住在竹和筒里面,任何细脆的声响,怕都会加倍夸大,反而令人耳朵过敏吧。
雨天的屋瓦,浮漾湿湿的流光,灰而温柔,迎光则微明,背光则幽黯,对于视觉,是一种低沉的安慰。至于雨敲在鳞鳞千瓣的瓦上,由远而近,轻轻重重轻轻,夹着一股股的细流沿瓦槽与屋檐潺潺泻下,各种敲击音与滑音密织成网,谁的千指百指在按摩耳轮。“下雨了”,温柔的灰美人来了,她冰冰的纤手在屋顶拂弄着无数的黑键啊灰键,把晌午一下子奏成了黄昏。
在古老的大陆上,千屋万户是如此。二十多年前,初来这岛上,日式的瓦屋亦是如此。先是天黯了下来,城市像罩在一块巨幅的毛玻璃里,阴影在户内延长复加深。然后凉凉的水意弥漫在空间,风自每一个角落里旋起,感觉得到,每一个屋顶上呼吸沉重都覆着灰云。雨来了,最轻的敲打乐敲打这城市。苍茫的屋顶,远远近近,一张张敲过去,古老的琴,那细细密密的节奏,单调里自有一种柔婉与亲切,滴滴点点滴滴,似幻似真,若孩时在摇篮里,一曲耳熟的童谣摇摇欲睡,母亲吟哦鼻音与喉音。或是在江南的泽国水乡,一大筐绿油油的桑叶被啮于千百头蚕,细细琐琐屑屑,口器与口器咀咀嚼嚼。雨来了,雨来的时候瓦这幺说,一片瓦说千亿片瓦说,说轻轻地奏吧沉沉地弹,徐徐地叩吧挞挞地打,间间歇歇敲一个雨季,即兴演奏从惊蛰到清明,在零落的坟上冷冷奏挽歌,一片瓦吟千亿片瓦吟。
在旧式的古屋里听雨,听四月,霏霏不绝的黄梅雨,朝夕不断,旬月绵延,湿黏黏的苔藓从石阶下一直侵到舌底,心底。到七月,听台风台雨在古屋顶上一夜盲奏,千层海底的热浪沸沸被狂风挟挟,掀翻整个太平洋只为向他的矮屋檐重重压下,整个海在他的蝎壳上哗哗泻过。不然便是雷雨夜,白烟一般的纱帐里听羯鼓一通又一通,滔天的暴雨滂滂沛沛扑来,强劲的电琵琶忐忐忑忑忐忐忑忑,弹动屋瓦的惊悸腾腾欲掀起。不然便是斜斜的西北雨斜斜刷在窗玻璃上,鞭在墙上打在阔大的芭蕉叶上,一阵寒潮泻过,秋意便弥湿旧式的庭院了。
在旧式的古屋里听雨,春雨绵绵听到秋雨潇潇,从少年听到中年,听听那冷雨。雨是一种单调而耐听的音乐是室内乐是室外乐,户内听听,户外听听,冷冷,那音乐。雨是一种回忆的音乐,听听那冷雨,回忆江南的雨下得满地是江湖下在桥上和船上,也下在四川在秧田和蛙塘,—下肥了嘉陵江下湿布谷咕咕的啼声,雨是潮潮润润的音乐下在渴望的唇上,舔舔那冷雨。
因为雨是最最原始的敲打乐从记忆的彼端敲起。瓦是最最低沉的乐器灰蒙蒙的温柔覆盖着听雨的人,瓦是音乐的雨伞撑起。但不久公寓的时代来临,台北你怎么一下子长高了,瓦的音乐竟成了绝响。千片万片的瓦翩翩,美丽的灰蝴蝶纷纷飞走,飞入历史的记忆。现在雨下下来下在水泥的屋顶和墙上,没有音韵的雨季。树也砍光了,那月桂,那枫树,柳树和擎天的巨椰,雨来的时候不再有丛叶嘈嘈切切,闪动湿湿的绿光迎接。鸟声减了啾啾,蛙声沉了咯咯,秋天的虫吟也减了唧唧。七十年代的台北不需要这些,一个乐队接一个乐队便遣散尽了。要听鸡叫,只有去诗经的韵里找。现在只剩下一张黑白片,黑白的默片。
正如马车的时代去后,三轮车的夫工也去了。曾经在雨夜,三轮车的油布篷挂起,送她回家的途中,篷里的世界小得多可爱,而且躲在警察的辖区以外,雨衣的口袋越大越好,盛得下他的一只手里握一只纤纤的手。台湾的雨季这么长,该有人发明一种宽宽的双人雨衣,一人分穿一只袖子此外的部分就不必分得太苛。而无论工业如何发达,一时似乎还废不了雨伞。只要雨不倾盆,风不横吹,撑一把伞在雨中仍不失古典的韵味。任雨点敲在黑布伞或是透明的塑胶伞上,将骨柄一旋,雨珠向四方喷溅,伞缘便旋成了一圈飞檐。跟女友共一把雨伞,该是一种美丽的合作吧。最好是初恋,有点兴奋,更有点不好意思,若即若离之间,雨不妨下大一点。真正初恋,恐怕是兴奋得不需要伞的,手牵手在雨中狂奔而去,把年轻的长发的肌肤交给漫天的淋淋漓漓,然后向对方的唇上颊上尝凉凉甜甜的雨水。不过那要非常年轻且激情,同时,也只能发生在法国的新潮片里吧。
大多数的雨伞想不会为约会张开。上班下班,上学放学,菜市来回的途中。现实的伞,灰色的星期三。握着雨伞。他听那冷雨打在伞上。索性更冷一些就好了,他想。索性把湿湿的灰雨冻成干干爽爽的白雨,六角形的结晶体在无风的空中回回旋旋地降下来。等须眉和肩头白尽时,伸手一拂就落了。二十五年,没有受故乡白雨的祝福,或许发上下一点白霜是一种变相的自我补偿吧。一位英雄,经得起多少次雨季?他的额头是水成岩削成还是火成岩?他的心底究竟有多厚的苔藓?厦门街的雨巷走了二十年与记忆等长,—座无瓦的公寓在巷底等他,一盏灯在楼上的雨窗子里,等他回去,向晚餐后的沉思冥想去整理青苔深深的记忆。
前尘隔海。古屋不再。听听那冷雨。
《雨中登泰山》
出发前已略知黄山梅雨天气,几次想打退堂鼓,但不甘心登黄山没有回头路,重重压力之下,起程了
爬山时先坐了一程汽车,又坐了一程缆车,实际我要登的黄山第二高峰:光明顶,也就是海拔一千八百六十米而已,等于我要走的山高只有二百米左右
黄山导游是一个二十出头的本地小姑娘,娇小的个子,圆圆的脸蛋,脚拖着一双凉鞋,很难想象她怎能胜任黄山导游这工作,但她却始终领着我们三十一位团友,打着旗走在前面,令人肃然起敬每到观景台,蜿蜒的队伍就停下来赏景一番喘气后,探头出去,只看到茫茫一片,除了雾还是雾眼前深不见底,仿如将人带着了一个飘渺的世界,很有把握不住,似真似幻,似虚似实的感觉雾气一动不动,似缺了点灵气,想耐心等风吹开云雾,却丝毫未见动静,景色多少有些单调黄山的真面目却半点不露,真有“不识黄山真面目,只源身在此山中”的感叹了这时天下着瓢泼大雨,一路蹒跚而来,鞋套破了,鞋,顿成雨鞋;几层的衣服裹在两件薄薄的雨衣之下,夹着汗臭与雨水,也粘乎乎的;背上的行囊不轻,压得腰快弯了更狼狈的是,一心想拍几幅美照回去,却连相机也拿不出来,只好眯着蒙蒙的双眼,扫描一下传说中的名山——黄山的魅力了雨中的黄山的魅力何在是山的秀气的若隐若现吗是景的奇丽与人的距离感吗是雨的拦路与梯级的陡峭给人生命极限的考验吗是历代文人在黄山留下的痕迹与诗文吗我为什么要知其难而进难道仅仅为了感受黄山的云海滔滔吗黄山的精彩始终没有捕捉到,筋骨的疼痛,路途的艰难却折磨着我
只有沿途棵棵奇松,慰藉着疲累的心灵:株株紧靠在一起的团结松;树枝全长到向阳一边,像葵扇一样展开的凤尾松;枝叶婆娑,杀气腾腾的黑虎松;情意绵绵,双双偎依在一起的连理松;迎风翘首,独自挺立的迎客松……
望着满山的奇松,一时兴奋起来,浮想连篇:黄山松,雨中你仍然以最美的姿态迎接客人,履行山主人的职责,让登山的人无论何种境况下不至两手空空而归,你的生命追求里,除了顽强,除了傲骨,除了脱俗,也该有松的信念吧面对满眼高矮各异,粗壮不一,形态有别的形形色色的松,我真想跪下双脚,双手合十,仰松朝拜学习松的气度、品格、精神、内核……
往前走,路遇几个挑山工,两条扁担在肩膀上压出一条深痕,身体摇摇晃晃,两边是超过百斤的物品,走在天雨,路滑,陡峭,狭窄的山路上,真有一不小心就摔下悬崖的危险我赶忙让到一边,感慨千万,他们生活是多么不易比起我这样的旅行者遇到的困难,他们的路险阻得多我只是为了寻找乐趣走到这雨中的黄山,他们却为了谋生而面对这漫长的山路;我只有两天的考验即可离开这个艰苦的旅途,他们却可能要一辈子用肩膀和双脚去丈量这人生的旅程但我为什么没有看到他们痛苦的样子也许是别无选择也许是已经适应了生存的环境如果黄山松有让我匍匐下跪的感觉,黄山挑山工却有让我嚎啕大哭的感觉,他们生活挺难!
继续朝前走,脑海里满是这个想法:挺住,生活中有许多事情需要你去面对,不管是你愿意还是不愿意——过程的苦,也许会换来结果的甜不是说“黄山归来不看岳”吗至少这过程我参与过了
遗憾的黄山之旅,也一定是这辈子铭心刻骨的灵魂洗涤之旅
黄山落日
“登山情满”原总觉得到黄山去,必须看到黄山日出,才算不虚此行所以每次到黄山,看日出的念头总是顽强地存在放弃其它活动,养足精神起早去苦苦等激动的时刻到来,便成了多次黄山小住的主要内容在凌晨时,我身披租借的棉袄,时儿花上根火柴照路,摸石穿林从西海宾馆赶路到北海的至高点,心里总有种特别的感觉,好象自己正在办一件庄严、神圣的事情黑的夜色,陌生的石径小道,对我匆匆的前行毫无影响,仿佛是一个朝圣者带着与生俱来的那份虔诚,要走向一个新的世界
可是,也许总是那么不凑巧,一次次的守望,一次次的失望,四次光临,却毫无收获,只有其中一次略有希望,但光盘刚一露头就被烟云吞没,使同行者都产生恨大自然的无情,也格外敬畏大自然的迷人魅力
那天傍晚,雨过天晴,我独自在西海不远的幽静小道上散步,静心品味青松、翠竹;倾听清泉流淌的韵声,让心回归真朴的世界无意的回首间,一片灿烂阳光迎面射来,好象要透过我身体一样这时的夕阳,已在远山之后,它正将金色光芒超过起伏的山恋,穿过千叠的云层,投向了东方顿时,我三步并两步地快跑奔至附近的排云亭,这里挤满了人群,我急忙找了一块立足之地眺望,只见那夕阳,放射出万道金光,天空流云溢彩,群山的脉络变得格外分明,茫茫云海好似披上了桔红色的缕纱,在群山峻岭中升腾,这时的山与云,云与天,在夕阳的照耀下,好似一副不是画卷胜似画卷的天然国画,真是气势磅礴,伟岸绝世我连声呼唤:美哉!壮哉!在渐渐沉落的夕阳下,山峰显得越来越高大、雄壮、沉稳;白云更是显得宁静、浓融、纯净,夕阳慢慢地与山与天与云融为一体,变成黑蓝色版画,随着波光的消逝,由远而近地又化入夜色之中
夕阳最后沉落了,云山与夜色融为一体,分不清是山和天空投入了夜的怀抱,还是黑夜闯进了山与天的世界依旧清晰的是那巨幅壮观的大自然画面,依然是清凉的是山那边吹来的袭袭微风此时,无论巨大或微小的形象,无论辉煌或平淡的色彩,都回归到一个原始状态,一个酝酿新的形象和色彩的状态
黑夜到来时,太阳把辉煌收敛,群山把宽阔掩藏,而在夜晚的另一端,太阳与云山还将为世界奉献更壮美的早晨
黄山日出,是激动人心的,它的雄浑、壮阔和不可阻挡的气势,仿佛是新世界诞生的宣言但是,黄山落日,让我们感受到希望的力量和奉献的意义,更信令我对大自然的真挚敬爱
雨中黄山行
那是九月中旬的一天清晨,我们结束了对杨子石化教育的考察处长带着各校书记、校长和科室长离开了南京前往黄山游览
车在路上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司机师傅指着前面的一个镇子说,那就是当年新四军遇难的地方我默默注视着前方:镇子被一条小河从中间分开,阳光下,小河宛如一道绮丽的彩虹
到达黄山的第二天早晨,老天爷淅淅沥沥地下着雨由于时间的关系,我们只能在雨中攀登黄山天气雾蒙蒙的,能见度在两三米之内虽说无法眺望黄山的美丽景色,但大家仍然很开心,雨中的黄山有雨中的乐趣
我们从黄山的背面往上走,不多时就到了鸳鸯松和鸳鸯桥瞧着鸳鸯松和鸳鸯桥,一个个像找回了初恋的感觉,脸上的笑意显得天真可爱,似乎一下子从复杂回到了单纯
由于是在雨中,大家继续往山上攀行,头脑中想象着莲花峰的奇妙当我们登上了莲花峰,莲花峰的意境却消失了浓重的雨雾索绕着山峰,人在云雾中,难以看到惊险、奇美、峻峭的黄山无论你往哪里瞧、往哪里望,看到的都像是北国的冬季,一片皆白这样也好,雨雾为游人提供了安全的视觉,站在莲花峰上,不会觉得是站在悬崖峭壁上,没有任何恐高的心理反应
莲花峰上的松树倒是依稀可见,但不见挺拔之势树梢平滑,枝形如帽,虽显低矮,但形状独特,枝蘩叶茂,横向伸展,即使在雨雾里也能感受到佳木秀而黄山美的妙境
莲花峰峭壁的栅栏上,被游人锁满了连心锁同行中的两位校长大姐,在摊架上用心挑选着自己心爱的铜锁,将其奉为圣洁之物她们竟然忘记了时间,忘记了早已离开莲花峰的同事们,在锁链上寻找吉祥的空隙,带着耐心,带着虔诚,专心至致地将锁挂在长长的锁链之中我不清楚她们在锁什么,也许是想把什么锁住吧我是个男士,不晓女人心事,但我能猜测出,此时此刻在二位大姐的心中肯定是开辟出一块圣洁的天地,头脑中闪现着一串串圣洁之辞,为子女、为丈夫、为家庭、为自己、还有未来……
雨开始大了起来,我在雨中感受着黄山的情意,想象着黄山的秀美和那在云霭之中喷薄欲出的一轮红日我脱去了雨披,让自己沐浴着黄山的风、黄山的雨,攀行在充满芳香的石阶上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看一看、摸一摸杜鹃树,还有许多我从未见过的稀有树种,令我赏心悦目,流连忘返
在雨中不知不觉来到达了“大块文章”“大块文章”四个大字凿刻在神刀砍削一样的峭壁上我站在那里看了有些时候,我不知道这是谁的字迹,但这字迹让我感觉到黄山本身就是大块文章,有多少诗人、文人、画家、乃至帝王将相先后到过这里
往前又走了一段路,然后下了几个石阶就是一线天狭窄的一条缝,像是天斧劈开的一道深渊,游人也如同天外来客,像甲壳虫似的一个接着一个从石缝中爬上来我从另一侧石梯口下去,立陡的石梯令人胆颤,我小心翼翼的向下伸着脚,惟恐有一点闪失下到最低点,这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然后又向着光明顶攀行
到达光明顶时天空忽然风雨大作,气温骤然下降,身上的汗水雨水顿时冰冷起来光明顶是游人在此观看日出的最佳地点,若不是赶上风雨天气,在这里住上一夜,说不上明天一早准能看到云海日出的壮丽景观一阵疾风暴雨扫过去,天气又变得细雨斜风此时有几位广东游客坐着轿子上来了,显得阔气、富态和发达
在轻柔的小雨里,我走近了迎客松迷茫中的迎客松真像一位好客的施主,热情地伸出双手迎接慕名而来的游人也许由于长久的迎接姿态,迎客松的双臂出现了残疾站在迎客松面前,隐隐约约的可以看见有一根吊带斜拉在树干上,令树木怜惜,令观者惋惜,令黄山叹息
下山的时候仍然是在雨中行进的,但只有我们几个人徒步下山的顺着石蹬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下蹾,这时才体验到什么叫上山容易下山难往下蹾了几分钟,天空出现了一道云缝,一束阳光亲昵地洒下来,天都峰的雄姿出现在眼前我们仰望天都峰,抒发着不虚此行的感慨因为天都峰是黄山最高最险的山峰,峰形如同神仙赐予的一把宝剑,直剌翻云弄雨的苍天
雨停了片刻,又劈头盖脸地下了起来我们带一种满足,一种愉悦,一种胜利往山下踮儿前面的几个人突然停了下来,原来是迎面上来几个挑夫挑夫挑着沉重的担子,口中喊着号子,扁担一上一下的颤悠,脚步随着扁担的节拍上着石阶大概每上十个台阶就需喘息一会儿每天早晨五点钟出发,晚上方能到达山上的宾馆山上的给养就是靠挑夫挑上去的挑夫迈着极其艰难的步子,机械地,周而复始的挑上、挑下;我想他们大概不会觉得黄山的美妙吧
我们终于回到了黄山脚下路边几棵高大的桂花树,黄花满枝,香气扑鼻,令人陶醉,令人难舍难离黄山,美中之最
黄山深处
现在,我正拾级而上、拾级而下,攀登黄山之路
迎面而来的是雨和雾,山峰前前后后地围着,隐约着的是秀美的山色羞涩的容颜盛夏的凉意卷袭而来,布满青苔的石阶上迈动的双脚风儿在雨中轻轻走过,默默了千年的树,默默了万年的花,呈现一片浓浓的黄山夏韵
山峰耸立,山谷深邃,远道而来的游人与我一起在寻觅,寻觅每一处梦中的遭遇
现在,我正拾级而上、拾级而下,攀登黄山之路
雨歇歇停停,雨衣脱下又穿上,雾霭与阳光交错而出飘忽之间,潮湿的雾霭从我鼻息下掠过,又渐渐成为远处迷离的朦胧虽已身处山中,这名满天下的秀色却也欲见还难我心中的情绪枝枝蔓蔓,绵延成一片剪不断,理还乱的雾霭,实在分不清美与距离的因果来触手可及的,是冰冷的山石上姿态各异的树,较之别处更有了一番雨致
现在,我正拾级而上、拾级而下,攀登黄山之路
山巅的迎客松与送客松与梦中的轮廓相似,在意想不到的空间遗世独立,无论岁月的雕琢,只浮漾着常青树的深沉面对山巅的绿,像是提醒着人生的命运,即使到达顶峰也一样是平凡的绿色,不用太浮躁,更不用太傲然只以达观的姿态,迎接每一个陌路的旅人
初到的惊喜已淡定成山中的一块石,一株草,美俯拾皆是,我恍如梦中,不愿摄下任何一处景象,身在画中,除了一片寂静的山色,早已远离都市的尘嚣与繁华了
现在,我正拾级而上、拾级而下,攀登黄山之路
熙熙攘攘的人流渐行渐远,剩下我独自一人在黄山深处不知黄山的登山石阶共有多少级在机械地挪动脚步之余,只闻蝉声阵阵,鸟语花香我究竟心无旁鹜,历尽千难万险,早已把自己的生命归于平淡
在峡谷的底层,一条蜿蜒的溪流闪着光亮流过,那潺潺的流淌声穿越山谷,像一曲柔软的旋律,像是对我诉说,又像是对我提醒着什么黄昏来临,此刻,山峦和峡谷都落入空空的静寂,似乎又要沉沉的酣睡
我为它美的内涵而留恋,不愿过早离去
1 三年级科学生看书好句摘抄要书名
1、冰心《图画》
信步走下山门去,何曾想寻幽访胜?
转过山坳来,一片青草地,参天的树影无际。树后弯弯的石桥,桥后两个俯蹲在残照里的狮子。回过头来,只一道的断瓦颓垣,剥落的红门,却深深掩闭。原来是故家陵阙!何用来感慨兴亡,且印下一幅图画。
半山里,凭高下视,千百的燕子,绕着殿儿飞。城垛般的围墙,白石的甬道,黄绿琉璃瓦的门楼,玲珑剔透。楼前是山上的晚霞鲜红,楼后是天边的平原村树,深蓝浓紫。暮霭里,融合在一起。难道是玉宇琼楼?难道是瑶宫贝阙?何用来搜索诗肠,且印下一幅图画。
低头走着,—首诗的断句,忽然浮上脑海来。“四月江南无矮树,人家都在绿阴中。”何用苦忆是谁的著作,何用苦忆这诗的全文。只此已描画尽了山下的人家!
2、余光中《听听那冷雨》片段
雨天的屋瓦,浮漾湿湿的流光,灰而温柔,迎光则微明,背光则幽暗,对于视觉,是一种低沉的安慰。雨敲在鳞鳞千瓣的瓦上,由远而近,轻轻重重轻轻,夹着一股股的细流沿瓦槽与屋檐潺潺泻下,各种敲击音与滑音密织成网,谁的千指百指在按摩耳轮?“下雨了,”温柔的灰美人来了,她冰冰的纤手在屋顶指弄着无数的黑键啊灰键,把晌午一下子奏成了黄昏“下雨了,”温柔的灰美人来了,她冰冰的纤手在屋顶指弄着无数的黑键啊灰键,把晌午一下子奏成了黄昏。
不知道能帮助到你吗?如果能!
2 三年级摘抄课外书优美段落不少于150字10篇参考如下:
1、春雨像一位少女,它是那样的温柔。春雨细得像牛毛,不知不觉地来到了你和我之间。春雨给大地罩上了一层轻纱,春雨帮小河奏响了大自然之曲!春雨给草儿、花儿痛快地洗了一个澡,春雨像快乐的天使,给童年的我带来了唱不完的歌。
2、“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是红日高照,灼热逼人。可是转眼之间,仿佛是谁惹了老天爷似的,它竟然大发雷霆,顿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尘土飞扬。树干“呜呜”地响,电线“呜呜”地叫。
老柳树的枝条被刮得来回甩动,像一条条鞭子在低空猛烈地抽打。可怜的小柳树被风猛烈地摇晃,一棵棵东倒西歪。墙角的纸屑、树叶被卷到空中,像断了线的风筝飘飘摇摇上下翻飞,紧跟着,乌云密布,就像到了黄昏。蝉儿刚才在拼命地叫着,可现在也无声无息了。
3、春天,是一个绿色的世界,一个充满芬芳的世界。鸟语花香,树木新绿,这便是春天的特点。你仔细地扒开一片枯草,便能看见像针尖一样细的小绿芽嫩嫩的,小小的,可爱极了!那就是小草。你随意扒开一片草地,就会发现那可爱的小家伙正在伸懒腰呢!
看着小草,忽然吹来一阵温暖柔和的风,温暖宜人,是她把冬天的痕迹吹跑了,给大地换上了新装。微风吹拂着千万条嫩柳丝。你看!那小柳条嫩嫩的,黄黄的,不禁让我想起了贺知章的《咏柳》: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4、我的外婆已经是一位年过八旬的老人了。她留着一头灰白的头发,一双乌黑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皱纹。外婆是从封建社会走出来的,也许是受当时的影响,外婆一直反对现在的人超时尚,赶时髦。可没过多久,我却发现外婆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你瞧!乌黑闪亮的黑发盘在头上,身上穿着紫色的夹克衫,皮鞋擦得都能照出人影。我见了外婆这身“怪打扮”难免吓一跳,但同时又纳闷起来,禁不住问外婆:“外婆,你咋换上了这身打扮?”外婆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回答: “我以前那种想法太落后了,我们现在应该跟着时代走!”说完又照了照镜子。唉呀!外婆的脑门啥时开窍了呀!
5、我的小侄女——季子慧。她今年3岁了,长得白白胖胖。淡淡的眉毛常常紧锁着,像一位爱思考的小博士;一双大大圆圆的眼睛时不时东瞅瞅,西瞧瞧,像一位爱观察的小侦探。有一次,她用白色的纸粘在鼻子下,然后又戴上爷爷的老花眼睛,呵,活像一个小丑!她弯着腰捶着胸来到我面前奶声奶气地对我说:“小姨,你看我像故事书里的智慧老人吗?”我看到她这副模样,不禁哈哈大笑。子慧看看我,又看看自己,满脸疑惑地问:“怎么了?我到底像不像嘛!”她见我还是笑而不答急得跺起脚来,我这才止住笑,说:“像,像极了!”小侄女听后这才满意地离开了。
3 小学生必看的课外书,我要里面能够摘抄的句子,字数不要太多,包孩子啊,书的重要性只有你慢慢成长才能感觉到,其实没必要看一下什么必看书,主要是自己喜欢什么就看什么类型的书才能培养出你的阅读兴趣。只有你真正的阅读完一本有意义的书,你才能感觉到知识的力量。就算给你句子你却不能真正的理解其中的意义。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每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当他临死的时候,他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解放全人类而斗争人应当赶紧的充分的生活,因为意外的疾病和悲惨的事故随时都可能结束他的生命
《鲁滨逊漂流记》:做任何事,若不预先计算一下所需的代价,不正确估计一下自己力量,那是十分愚蠢的!
《汤姆索亚历险记》:就像大人们的烦恼也是烦恼一样,他忘记烦恼并不是因为他的烦恼对他不怎么沉重和难受,而是因为一种新的、更强烈的兴趣暂时压倒并驱散了他心中的烦闷——就像大人们在新奇感受的兴奋之时,也会暂时忘却自己的不幸一样。2他已经不知不觉地发现了人类行为的一大法则——那就是为了让一个大人或一个小孩渴望干什么事,只需设法将这事变得难以到手就行了。
4 好词好句好段摘抄大全三年级带书名漫江碧透 中秋月圆 秋山如洗 枯枝败叶 满山红叶 天高云淡 北雁南飞 黄菊吐艳 银装素裹 重峦叠嶂 湖光山色 春风和气 亭亭玉立 别有洞天 亭台楼阁 湖光山色 水天一色 郁郁葱葱 青山绿水 山青水秀 江山如画 春暖花开 春雨绵绵 桃红李绿 左顾右盼,东张西望,上下打量,瞻前顾后,眼珠乱转;定睛观瞧,极目远眺,两目如电,眉来眼去;左右扫视,仔细辨认,目瞪口呆,偷眼观瞧,目光闪烁;贼眉鼠眼,滴溜乱转,挤眉弄眼,目光游移,眼光迷离;望眼欲穿,望穿秋水,暗送秋波,两眼放电,目不转睛,面面相觑,目中无人,目不暇接,一目了然,目视前方;目光呆滞,目露凶光,目不斜视。
踉踉跄跄 落落穆穆 林林总总 拉拉扯扯 零零碎碎 陆陆续续 零零星星 老老实实 冷冷清清 来来往往 破破烂烂 飘飘悠悠 平平安安 平平常常 平平淡淡 平平静静 蓬蓬勃勃 普普通通 漂漂亮亮 奇奇怪怪 齐齐整整 日日夜夜 认认真真 热热闹闹 闪闪烁烁 世世代代 随随便便 顺顺当当 时时刻刻 实实在在 松松散散 松松垮垮 舒舒服服 说说笑笑 仰天长笑 喷饭满案(捧腹大笑)(冠缨索绝)(笑煞)(冁然)笑破肚皮)(笑掉大牙(哈哈大笑)(哄堂大笑)(笑弯了腰) 笑吟吟)(笑嘻嘻)(笑呵呵)(笑咪咪)(笑盈盈)(笑逐颜开)(眉开眼笑)(笑容可掬)----------------------------- 好句 雨更大了,房顶上,街道上,溅起一层白蒙蒙的雨雾,宛如缥缈的白纱。这时一阵风猛刮过来,那白纱袅袅地飘去,雨点斜打在街面的积水上,激起朵朵水花。
我喜欢借月色沉淀心情,如水月色,可饮。推开窗户,任月色静静流泻在肌肤上,轻盈飘逸的韵致,清新蕴涵的情调自然流淌在心际。
月华如练,心情在月色中变的清朗而柔软,恍然间生命中的种种感动和美丽灵动浮若。湖边,那一株株扬柳,就像披着绿色盛装的少女,有时在微风中婆娑起舞,有时则静静地对着玄武湖---这一面大镜子,欣赏着自己那苗条的身姿 清晨,江边雾中的岸边的柳树低垂着枝条,堤岸以一种圆滑的曲线伸入雾中 当春间二三月,轻随微微的吹拂着,如毛的细雨无因的由天上洒落着,千条万条的柔柳,齐舒了它们的黄绿的眼,红的白的黄的花,绿的草,绿的树叶,皆如赶赴市集者似的奔聚而来,形成了烂漫无比的春天时,那些小燕子,那么伶俐可爱的小燕子,便也由南方飞来,加人了这个隽妙无比的春景的图画中,为春光平添了许多的生趣。
清晨,拉开窗帘、推开窗户。微风吹来,一阵清新、幽香、淡雅的泥土气息迎面而来。
春天来的好快,悄无声息、不知不觉中,草儿绿了,枝条发芽了,遍地的野花、油菜花开的灿烂多姿,一切沐浴着春晨的曙光,在春风中摇弋、轻摆,仿佛少女的轻歌曼舞,楚楚动人。生物在春晨中醒来,展示着生命的可贵、诱人。
春晨点染心中的希望,激发着人生的热情。吹拂过绿叶的风,变的格外温柔,太阳也变得暖洋洋的,绿叶们则托出了一个个娇嫩浴 滴的花骨朵。
微风中,它们轻轻摇曳着,害羞地露出了笑脸。春季的歌洋溢在每一个角落里,从幽静的乡村到沸腾的城市,看看那厂房与街道,春季 煞是惹人喜爱。
你看,街心花园中,百花争艳,姹红焉子,竞相开放,可真是美不胜收呀!淡雅的色彩和芳香诉说着春季的情怀。春季,一个静与动完美结合的时节。
春季像一个天使,踏着愉快的脚步,翩翩来到人间。春季像一位花样年华的少女,鼓动着飘逸的风情。
春季像一位画家,涂满了蓬勃的色彩。春 季像一首瑰丽的诗,如梦般甜蜜,如酒般香醇。
时间的沙漏沉淀着无法逃离的过往,记忆的双手总是拾起那些明媚的忧伤。如果没有如果,时间是否会为我们停留?曾经看过的夕阳,听过的潮落,都被时间掩埋,幻成泡沫。
也许我们都曾勇敢而坚毅,只是,在与时间老人的对峙中,我们从来都不是赢家。还有一些超棒的句子呀:1回忆如同破碎的琉璃,粉碎在明媚的幽蓝里。
2我要的一定是圆满的句号,华丽的收稍,是私城的重建,盛锦的重妍,是花谢复花开的心安与必然。3阳光明媚,岁月静好,你还未来,我怎敢老去?4聚与散的困惑,风与雨的飘摇,幸福的小调荡漾在我们心间,思绪在流淌,世世年年。
5沉淀的午夜中渗出暗紫色,大风把光团吹成散乱的线。6记忆像烧断的胶片,蒙尘、划痕。
在闭上双眼后逐渐拼贴出忘却已久的画轴。7我转过身去,看你微笑的那个方向。
我以为隔着一道心墙,我还能够看见。 很多的人匆忙来去,很多的人对我的眼泪好奇,很多的过去始终过不去。
透过心里的那道墙,你的影子变黑白,腕上的爱情珠子空落,我终于看不见你的方向。 你说,风起的时候我们还要一起走过。
如果我的白裙子会说话,你猜错它会说些什么。爱情如 果这般纯白。
亲爱的,你猜我该是多么欣喜。8闭上眼,风摇起宿醉的记忆。
9将千年的孤寂扣进背包,一路风雨兼程。10一泓清泉倒映一篓似水年华,沉淀一个纯粹的过往。
11水天一色,折射出一个没有风雨云烟的天堂。一米阳光,写下诗情画意,清风入 段子 清晨,推开窗,阳光懒懒地散了进来,微弱、明亮,仿佛给整个房间注入了美好的幻想。
凭窗远眺,远远的一片朦胧,那浅浅的绿,深深的绿,点缀着这纷扰大地。 踏上湿润着的泥土。
5 自选4本课外阅读书籍,记录书名,摘抄好词好句读书好,耕田好,学好便好,
创业难, 守成难, 知难不难
似蝴蝶在花丛飞舞,在万丛中寻找芬芳,美丽的花朵。我在这个假期,寻找着适合的书籍来阅读,而我阅读了这本《儒林外史》。作家吴敬梓向我们概述了一篇讽刺意义的小说,讽刺了科举制度和封建礼教的毒害,当时因热衷功名富贵而造成的极端虚伪、恶劣的社会风习;刻画了一个个生动形象,栩栩如生的人物,而不愧被鲁迅先生评为“如集诸碎锦,合为帖子,虽非巨幅,而时见珍异。”
“功名富贵无凭据,费尽心情,总把流光误。浊酒三杯沉醉去,水流花谢知何处。”这是儒林外史的开头,却是整个文章的中心。当我初读此书时,第一句看到的便是这句话,当时我却百思不得其解,并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也不知道《儒林外史》故事与这句话有什么关系,于是没有去在意,而看到后面,为了财富,为了金钱,读书人们可以废寝忘食地读书。可以从黑发垂髫考到白发苍苍:八十岁才中了状元的梁灏,花白胡子还是“小友”的周进,考了几十年一朝中榜,欢喜疯了的范进……《儒林外史》的这些人为了功名利禄,消得人憔悴。当时那腐朽的封建科举的害人的制度,迫使着读书人们为享有巨大特权而诱使他们一心去追求名利。是啊,富贵功名是身外之物,但世人一见了功名,便舍着性命去求它,等得到之后,又味同嚼蜡。自古及今,哪一个能看破?
当然,“世人皆醉我独醒,举世浑浊我独清”的人在儒林中也不是没有。王冕就是其中的一个。他从小就因为家境贫寒而为邻人放牛。在牛背上,他仍旧博览群书,更自学成为了画没骨花卉的名笔。此后,下到平民百姓,上到知县财主都来索画。但王冕性情不同,不求官爵。朝廷行文到浙江政司,要征聘王冕出来做官,他却隐居在会稽山。后人提到王冕时,常常称其为王参军。但王冕何曾做过一日官?能在功名面前,心如止水,不为所动,也只有王冕这些儒林中的凤毛鳞角了。
读了之后,我自己都有些迷惑了,读书为的到底是什么?现在我们在小学学习、读书,将来还有初中,高中,大学…学海无涯,但是当别有有时问我:“你读书学习到底为的什么呢?”我却哑口无言。但是我知道,我们可不能一概地去追求名利,金钱,如同过去那腐败的封建教会一般。想想现在社会,尽管并无过去的迂腐,但是,依旧有那么多学生为了一些考试夜以继日地学习,有些考上的兴奋至发疯,有些考不上的甚至跳楼自杀!很多人拿着文凭“大吃大喝”,我想这就是《儒林外史》所要讽刺的吧。我们现在是小学生,也许并没有那样为了功名而疯狂地学习,但是,当陷入迷途之后也许就会后悔莫及吧。
我想,当我读完这本书,我们不仅应该为封建社会的堕落而感到可笑,更应该明确我们读书的目的。学海无涯苦作舟,在知识的世界里去探索,而不一概为名利与富贵而读书。我们应该学习王冕,学习他洁身自好,不畏权贵的品质,学习他在大富大贵面前,选择隐居而不去享受。在这本书中,我得到了这样的感悟。
6 三年级好词好句好段摘抄大全的书有哪些多看写世界名著,里面会有很多好词好句。
国内作品:
《呐喊》
作者:鲁迅
小说集真实地描绘了从辛亥革命到五四运动时期的社会生活,从革命民主主义出发,抱着启蒙主义目的和人道主义精神,揭示了种种深层次的社会矛盾,对旧时中国的制度及部分陈腐的传统观念进行了深刻的剖析和比较彻底的否定,表现出对民族生存浓重的忧患意识和对社会变革的强烈希望。
《倾城之恋》
作者:张爱玲
是一个动听而又近人情的故事。《倾城之恋》里,从腐旧的家庭里走出来的白流苏,香港之战的洗礼并不曾将她感化成为革命女性:香港之战影响范柳原,使她转向平实的生活,终于结婚了,但结婚并不使他变为圣人,完全放弃往日的生活习惯与作风。
《围城》
作者:钱钟书
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一部风格独特的讽刺小说。被誉为“新儒林外史”。第一版于1947年由上海晨光出版公司出版。故事主要写抗战初期知识分子的群相。
国外作品:
《悲惨世界》
作者:维克多·雨果
故事的主线围绕主人公土伦苦刑犯冉·阿让(Jean Valjean)的个人经历,融进了法国的历史、革命、战争、道德哲学、法律、正义、宗教信仰。该作多次被改编演绎成影视作品。
《安娜卡列尼娜》
作者:列夫·托尔斯泰
作品讲述了贵族妇女安娜追求爱情幸福,却在卡列宁的虚伪、渥伦斯基的冷漠和e5a48de588b67a6431333363396431自私面前碰得头破血流,最终落得卧轨自杀、陈尸车站的下场。庄园主列文反对土地私有制,抵制资本主义制度,同情贫苦农民,却又无法摆脱贵族习气而陷入无法解脱的矛盾之中。矛盾的时期、矛盾的制度、矛盾的人物、矛盾的心理,使全书在矛盾的漩涡中颠簸。这部小说是新旧交替时期紧张惶恐的俄国社会的写照。
《老人与海》
作者:海明威
该作围绕一位老年古巴渔夫,与一条巨大的马林鱼在离岸很远的湾流中搏斗而展开故事的讲述。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
小说通过记叙保尔·柯察金的成长道路告诉人们,一个人只有在革命的艰难困苦中战胜敌人也战胜自己,只有在把自己的追求和祖国、人民的利益联系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创造出奇迹,才会成长为钢铁战士。
《小王子》
作者:安托万·德·圣·埃克苏佩里
本书的主人公是来自外星球的小王子。书中以一位飞行员作为故事叙述者,讲述了小王子从自己星球出发前往地球的过程中,所经历的各种历险。作者以小王子的孩子式的眼光,透视出成人的空虚、盲目,愚妄和死板教条,用浅显天真的语言写出了人类的孤独寂寞、没有根基随风流浪的命运。同时,也表达出作者对金钱关系的批判,对真善美的讴歌。
7 课外书好句摘抄大全你好,很高兴为你解答:
好句:
1 疲倦的月亮躲进了云层休息,只留下几颗星星像是在放哨。
2 我,要融化在粉红的桃花瓣里,拭去整日在你心头的牵挂。
3 月亮斜挂在天空,笑盈盈的,星星挤满了银河,眨巴着眼睛。
4 一轮圆月升起来了,像一盏明灯,高悬在天幕上。
5 月亮睁大眼睛,和蔼地望着村落和田野,极像一只擦亮的铜盘。
6 圆月渐渐升高,她那银盘似的脸,流露着柔和的笑容。
7 明净似的圆月,已经被远方蓝蓝的高山托上天空。
8 月亮,圆圆的,像纺车,纺着她浪漫的遐思。
9 夜,静极了,玉盘似的满月在云中穿行,淡淡的月光洒向大地。
10 一轮杏**的满月,悄悄从山嘴处爬出来,把倒影投入湖水中。
11 满月像个黄黄的灯笼,从东方天边挑起在天空。
12 夜晚,满月升起来了,一片宁静随着银雾般的月光洒在大地上。
不知道能帮助到你吗?如果能!
8 三年级好词好句好段感想书名摘抄读书笔记1 有的人走了就再也没回来过,所以,等待和犹豫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杀手。
2 在你面前我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我的心里是喜欢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张爱玲在送给胡兰成的照片背面题写)3 情,亲情我们之间无所不有,却唯独没有爱情。4 如果情感和岁月也能轻轻撕碎,扔到海中,那么,我愿意从此就在海底沉默。
你的言语,我爱听,却不懂得,我的沉默,你愿见,却不明白5 爱,从来就是一件千回百转的事。不曾被离弃,不曾受伤害,怎懂得爱人?爱,原来是一种经历,但愿人长久你喜欢那些呢?有什么感悟呢?。
听听那冷雨,我的最爱
听听那冷雨——余光中
听听那冷雨
作者: 余光中
惊蛰一过,春寒加剧。先是料料峭峭,继而雨季开始,时而淋淋漓漓,时而淅淅沥沥,天潮潮地湿湿,即连在梦里,也似乎有把伞撑着。而就凭一把伞,躲过一阵潇潇的冷雨,也躲不过整个雨季。连思想也都是潮润润的。每天回家,曲折穿过金门街到厦门街迷宫式的长巷短巷,雨里风里,走入霏霏令人更想入非非。想这样子的台北凄凄切切完全是黑白片的味道,想整个中国整部中国的历史无非是一张黑白片子,片头到片尾,一直是这样下着雨的。这种感觉,不知道是不是从安东尼奥尼那里来的。不过那—块土地是久违了,二十五年,四分之一的世纪,即使有雨,也隔着千山万山,千伞万伞。十五年,一切都断了,只有气候,只有气象报告还牵连在一起,大寒流从那块土地上弥天卷来,这种酷冷吾与古大陆分担。不能扑进她怀里,被她的裙边扫一扫也算是安慰孺慕之情吧。
这样想时,严寒里竟有一点温暖的感觉了。这样想时,他希望这些狭长的巷子永远延伸下去,他的思路也可以延伸下去,不是金门街到厦门街,而是金门到厦门。他是厦门人,至少是广义的厦门人,二十年来,不住在厦门,住在厦门街,算是嘲弄吧,也算是安慰。不过说到广义,他同样也是广义的江南人,常州人,南京人,川娃儿,五陵少年。杏花春雨江南,那是他的少年时代了。再过半个月就是清明。安东尼奥尼的镜头摇过去,摇过去又摇过来。残山剩水犹如是,皇天后土犹如是。纭纭黔首、纷纷黎民从北到南犹如是。那里面是中国吗?那里面当然还是中国永远是中国。只是杏花春雨已不再,牧童遥指已不再,剑门细雨渭城轻尘也都已不再。然则他日思夜梦的那片土地,究竟在哪里呢?
在报纸的头条标题里吗?还是香港的谣言里?还是傅聪的黑键白键马恩聪的跳弓拨弦?还是安东尼奥尼的镜底勒马洲的望中?还是呢,故宫博物院的壁头和玻璃柜内,京戏的锣鼓声中太白和东坡的韵里?
杏花,春雨,江南。六个方块字,或许那片土就在那里面。而无论赤县也好神州也好中国也好,变来变去,只要仓颉的灵感不灭,美丽的中文不老,那形象那磁石一般的向心力当必然长在。因为一个方块字是一个天地。太初有字,于是汉族的心灵他祖先的回忆和希望便有了寄托。譬如凭空写一个“雨”字,点点滴滴,滂滂沱沱,淅淅沥沥,一切云情雨意,就宛然其中了。视觉上的这种美感,岂是什么rain也好pluie也好所能满足?翻开一部《辞源》或《辞海》,金木水火土,各成世界,而一入“雨”部,古神州的天颜千变万化,便悉在望中,美丽的霜雪云霞,骇人的雷电霹雹,展露的无非是神的好脾气与坏脾气,气象台百读不厌门外汉百思不解的百科全书。
听听,那冷雨。看看,那冷雨。嗅嗅闻闻,那冷雨,舔舔吧,那冷雨。雨在他的伞上这城市百万人的伞上雨衣上屋上天线上,雨下在基隆港在防波堤海峡的船上,清明这季雨。雨是女性,应该最富于感性。雨气空而迷幻,细细嗅嗅,清清爽爽新新,有一点点薄荷的香味,浓的时候,竟发出草和树林之后特有的淡淡土腥气,也许那竟是蚯蚓的蜗牛的腥气吧,毕竟是惊蛰了啊。也许地上的地下的生命也许古中国层层叠叠的记忆皆蠢蠢而蠕,也许是植物的潜意识和梦紧,那腥气。
第三次去美国,在高高的丹佛他山居住了两年。美国的西部,多山多沙漠,千里干旱,天,蓝似安格罗萨克逊人的眼睛,地,红如印第安人的肌肤,云,却是罕见的白鸟,落基山簇簇耀目的雪峰上,很少飘云牵雾。一来高,二来干,三来森林线以上,杉柏也止步,中国诗词里“荡胸生层云”或是“商略黄昏雨”的意趣,是落基山上难睹的景象。落基山岭之胜,在石,在雪。那些奇岩怪石,相叠互倚,砌一场惊心动魄的雕塑展览,给太阳和千里的风看。那雪,白得虚虚幻幻,冷得清清醒醒,那股皑皑不绝一仰难尽的气势,压得人呼吸困难,心寒眸酸。不过要领略“白云回望合,青露入看无”的境界,仍须来中国。台湾湿度很高,最饶云气氛题雨意迷离的情调。两度夜宿溪头,树香沁鼻,宵寒袭肘,枕着润碧湿翠苍苍交叠的山影和万缀都歇的俱寂,仙人一样睡去。山中一夜饱雨,次晨醒来,在旭日未升的原始幽静中,冲着隔夜的寒气,踏着满地的断柯折枝和仍在流泻的细股雨水,一径探入森林的秘密,曲曲弯弯,步上山去。溪头的山,树密雾浓,蓊郁的水气从谷底冉冉升起,时稠时稀,蒸腾多姿,幻化无定,只能从雾破云开的空处,窥见乍现即隐的一峰半堑,要纵览全貌,几乎是不可能的。至少上山两次,只能在白茫茫里和溪头诸峰玩捉迷藏的游戏。回到台北,世人问起,除了笑而不答心自问,故作神秘之外,实际的印象,也无非山在虚无之间罢了。云绦烟绕,山隐水迢的中国风景,由来予人宋画的韵味。那天下也许是赵家的天下,那山水却是米家的山水。而究竟,是米氏父子下笔像中国的山水,还是中国的山水上只像宋画,恐怕是谁也说不清楚了吧?
雨不但可嗅,可亲,更可以听。听听那冷雨。听雨,只要不是石破天惊的台风暴雨,在听觉上总是一种美感。大陆上的秋天,无论是疏雨滴梧桐,或是骤雨打荷叶,听去总有一点凄凉,凄清,凄楚,于今在岛上回味,则在凄楚之外,再笼上一层凄迷了,饶你多少豪情侠气,怕也经不起三番五次的风吹雨打。一打少年听雨,红烛昏沉。再打中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三打白头听雨的僧庐下,这更是亡宋之痛,一颗敏感心灵的一生:楼上,江上,庙里,用冷冷的雨珠子串成。十年前,他曾在一场摧心折骨的鬼雨中迷失了自己。雨,该是一滴湿漓漓的灵魂,窗外在喊谁。
雨打在树上和瓦上,韵律都清脆可听。尤其是铿铿敲在屋瓦上,那古老的音乐,属于中国。王禹的黄冈,破如椽的大竹为屋瓦。据说住在竹楼上面,急雨声如瀑布,密雪声比碎玉,而无论鼓琴,咏诗,下棋,投壶,共鸣的效果都特别好。这样岂不像住在竹和筒里面,任何细脆的声响,怕都会加倍夸大,反而令人耳朵过敏吧。
雨天的屋瓦,浮漾湿湿的流光,灰而温柔,迎光则微明,背光则幽黯,对于视觉,是一种低沉的安慰。至于雨敲在鳞鳞千瓣的瓦上,由远而近,轻轻重重轻轻,夹着一股股的细流沿瓦槽与屋檐潺潺泻下,各种敲击音与滑音密织成网,谁的千指百指在按摩耳轮。“下雨了”,温柔的灰美人来了,她冰冰的纤手在屋顶拂弄着无数的黑键啊灰键,把晌午一下子奏成了黄昏。
在古老的大陆上,千屋万户是如此。二十多年前,初来这岛上,日式的瓦屋亦是如此。先是天黯了下来,城市像罩在一块巨幅的毛玻璃里,阴影在户内延长复加深。然后凉凉的水意弥漫在空间,风自每一个角落里旋起,感觉得到,每一个屋顶上呼吸沉重都覆着灰云。雨来了,最轻的敲打乐敲打这城市。苍茫的屋顶,远远近近,一张张敲过去,古老的琴,那细细密密的节奏,单调里自有一种柔婉与亲切,滴滴点点滴滴,似幻似真,若孩时在摇篮里,一曲耳熟的童谣摇摇欲睡,母亲吟哦鼻音与喉音。或是在江南的泽国水乡,一大筐绿油油的桑叶被啮于千百头蚕,细细琐琐屑屑,口器与口器咀咀嚼嚼。雨来了,雨来的时候瓦这幺说,一片瓦说千亿片瓦说,说轻轻地奏吧沉沉地弹,徐徐地叩吧挞挞地打,间间歇歇敲一个雨季,即兴演奏从惊蛰到清明,在零落的坟上冷冷奏挽歌,一片瓦吟千亿片瓦吟。
在旧式的古屋里听雨,听四月,霏霏不绝的黄梅雨,朝夕不断,旬月绵延,湿黏黏的苔藓从石阶下一直侵到舌底,心底。到七月,听台风台雨在古屋顶上一夜盲奏,千层海底的热浪沸沸被狂风挟挟,掀翻整个太平洋只为向他的矮屋檐重重压下,整个海在他的蝎壳上哗哗泻过。不然便是雷雨夜,白烟一般的纱帐里听羯鼓一通又一通,滔天的暴雨滂滂沛沛扑来,强劲的电琵琶忐忐忑忑忐忐忑忑,弹动屋瓦的惊悸腾腾欲掀起。不然便是斜斜的西北雨斜斜刷在窗玻璃上,鞭在墙上打在阔大的芭蕉叶上,一阵寒潮泻过,秋意便弥湿旧式的庭院了。
在旧式的古屋里听雨,春雨绵绵听到秋雨潇潇,从少年听到中年,听听那冷雨。雨是一种单调而耐听的音乐是室内乐是室外乐,户内听听,户外听听,冷冷,那音乐。雨是一种回忆的音乐,听听那冷雨,回忆江南的雨下得满地是江湖下在桥上和船上,也下在四川在秧田和蛙塘,—下肥了嘉陵江下湿布谷咕咕的啼声,雨是潮潮润润的音乐下在渴望的唇上,舔舔那冷雨。
因为雨是最最原始的敲打乐从记忆的彼端敲起。瓦是最最低沉的乐器灰蒙蒙的温柔覆盖着听雨的人,瓦是音乐的雨伞撑起。但不久公寓的时代来临,台北你怎么一下子长高了,瓦的音乐竟成了绝响。千片万片的瓦翩翩,美丽的灰蝴蝶纷纷飞走,飞入历史的记忆。现在雨下下来下在水泥的屋顶和墙上,没有音韵的雨季。树也砍光了,那月桂,那枫树,柳树和擎天的巨椰,雨来的时候不再有丛叶嘈嘈切切,闪动湿湿的绿光迎接。鸟声减了啾啾,蛙声沉了咯咯,秋天的虫吟也减了唧唧。七十年代的台北不需要这些,一个乐队接一个乐队便遣散尽了。要听鸡叫,只有去诗经的韵里找。现在只剩下一张黑白片,黑白的默片。
正如马车的时代去后,三轮车的夫工也去了。曾经在雨夜,三轮车的油布篷挂起,送她回家的途中,篷里的世界小得多可爱,而且躲在警察的辖区以外,雨衣的口袋越大越好,盛得下他的一只手里握一只纤纤的手。台湾的雨季这么长,该有人发明一种宽宽的双人雨衣,一人分穿一只袖子此外的部分就不必分得太苛。而无论工业如何发达,一时似乎还废不了雨伞。只要雨不倾盆,风不横吹,撑一把伞在雨中仍不失古典的韵味。任雨点敲在黑布伞或是透明的塑胶伞上,将骨柄一旋,雨珠向四方喷溅,伞缘便旋成了一圈飞檐。跟女友共一把雨伞,该是一种美丽的合作吧。最好是初恋,有点兴奋,更有点不好意思,若即若离之间,雨不妨下大一点。真正初恋,恐怕是兴奋得不需要伞的,手牵手在雨中狂奔而去,把年轻的长发的肌肤交给漫天的淋淋漓漓,然后向对方的唇上颊上尝凉凉甜甜的雨水。不过那要非常年轻且激情,同时,也只能发生在法国的新潮片里吧。
大多数的雨伞想不会为约会张开。上班下班,上学放学,菜市来回的途中。现实的伞,灰色的星期三。握着雨伞。他听那冷雨打在伞上。索性更冷一些就好了,他想。索性把湿湿的灰雨冻成干干爽爽的白雨,六角形的结晶体在无风的空中回回旋旋地降下来。等须眉和肩头白尽时,伸手一拂就落了。二十五年,没有受故乡白雨的祝福,或许发上下一点白霜是一种变相的自我补偿吧。一位英雄,经得起多少次雨季?他的额头是水成岩削成还是火成岩?他的心底究竟有多厚的苔藓?厦门街的雨巷走了二十年与记忆等长,—座无瓦的公寓在巷底等他,一盏灯在楼上的雨窗子里,等他回去,向晚餐后的沉思冥想去整理青苔深深的记忆。
前尘隔海。古屋不再。听听那冷雨。
大堰河--我的保姆艾 青大堰河,是我的保姆。
她的名字就是生她的村庄的名字,
她是童养媳,
大堰河,是我的保姆。
我是地主的儿子;
也是吃了大堰河的奶而长大了的
大堰河的儿子。
大堰河以养育我而养育她的家,
而我,是吃了你的奶而被养育了的,
大堰河啊,我的保姆。
大堰河,今天我看到雪使我想起了你:
你的被雪压着的草盖的坟墓,
你的关闭了的故居檐头的枯死的瓦菲,
你的被典押了的一丈平方的园地,
你的门前的长了青苔的石椅,
大堰河,今天我看到雪使我想起了你。
你用你厚大的手掌把我抱在怀里,抚摸我;
在你搭好了灶火之后,
在你拍去了围裙上的炭灰之后,
在你尝到饭已煮熟了之后,
在你把乌黑的酱碗放到乌黑的桌子上之后,
你补好了儿子们的为山腰的荆棘扯破的衣服之后,
在你把小儿被柴刀砍伤了的手包好之后,
在你把夫儿们的衬衣上的虱子一颗颗的掐死之后,
在你拿起了今天的第一颗鸡蛋之后,
你用你厚大的手掌把我抱在怀里,抚摸我。
我是地主的儿子,
在我吃光了你大堰河的奶之后,
我被生我的父母领回到自己的家里。
啊,大堰河,你为什么要哭?
我做了生我的父母家里的新客了!
我摸着红漆雕花的家具,
我摸着父母的睡床上金色的花纹,
我呆呆地看着檐头的我不认得的"天伦叙乐"的匾,
我摸着新换上的衣服的丝的和贝壳的钮扣,
我看着母亲怀里的不熟识的妹妹,
我坐着油漆过的安了火钵的炕凳,
我吃着碾了三番的白米的饭,
但,我是这般忸怩不安!因为我
我做了生我的父母家里的新客了。
大堰河,为了生活,
在她流尽了她的乳液之后,
她就开始用抱过我的两臂劳动了;
她含着笑,洗着我们的衣服,
她含着笑,提着菜篮到村边的结冰的池塘去,
她含着笑,切着冰屑悉索的萝卜,
她含着笑,用手掏着猪吃的麦糟,
她含着笑,扇着炖肉的炉子的火,
她含着笑,背了团箕到广场上去
晒好那些大豆和小麦,
大堰河,为了生活,
在她流尽了她的乳液之后,
她就用抱过我的两臂,劳动了。
大堰河,深爱着她的乳儿;
在年节里,为了他,忙着切那冬米的糖,
为了他,常悄悄地走到村边的她的家里去,
为了他,走到她的身边叫一声"妈",
大堰河,把他画的大红大绿的关云长
贴在灶边的墙上,
大堰河,会对她的邻居夸口赞美她的乳儿;
大堰河曾做了一个不能对人说的梦:
在梦里,她吃着她的乳儿的婚酒,
坐在辉煌的结彩的堂上,
而她的娇美的媳妇亲切的叫她"婆婆"
…………
大堰河,深爱她的乳儿!
大堰河,在她的梦没有做醒的时候已死了。
她死时,乳儿不在她的旁侧,
她死时,平时打骂她的丈夫也为她流泪,
五个儿子,个个哭得很悲,
她死时,轻轻地呼着她的乳儿的名字,
大堰河,已死了,
她死时,乳儿不在她的旁侧。
大堰河,含泪的去了!
同着四十几年的人世生活的凌侮,
同着数不尽的奴隶的凄苦,
同着四块钱的棺材和几束稻草,
同着几尺长方的埋棺材的土地,
同着一手把的纸钱的灰,
大堰河,她含泪的去了。
这是大堰河所不知道的:
她的醉酒的丈夫已死去,
大儿做了土匪,
第二个死在炮火的烟里,
第三,第四,第五
而我,我是在写着给予这不公道的世界的咒语。
当我经了长长的飘泊回到故土时,
在山腰里,田野上,
兄弟们碰见时,是比六七年前更要亲密!
这,这是为你,静静的睡着的大堰河
所不知道的啊!
大堰河,今天你的乳儿是在狱里,
写着一首呈给你的赞美诗,
呈给你黄土下紫色的灵魂,
呈给你拥抱过我的直伸着的手,
呈给你吻过我的唇,
呈给你泥黑的温柔的脸颜,
呈给你养育了我的乳房,
呈给你的儿子们,我的兄弟们,
呈给大地上一切的,
我的大堰河般的保姆和她们的儿子,
呈给爱我如爱她自己的儿子般的大堰河。
大堰河,我是吃了你的奶而长大了的
你的儿子
我敬你
爱你
《彩色的诗》是一本诗集,内容较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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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月的描写:
那晚月儿已痩削了两三分。她晚妆才罢,盈盈的上了柳梢头。天 是蓝得可爱,仿佛一汪水似的;月儿便更出落得精神了。〈朱自清 《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散文选》第一册第422页)
犹未下弦, —丸鹅蛋似的月,被纤柔的云丝们簇拥上了一碧的遥天。冉冉地行来,冷冷地照着秦淮。
(俞平伯:《桨声灯影里的泰淮 河》《中国现代散文》上册第133页)
我们集中目力,都望那边看去了5果见那红光越来越红,半边灼灼的天,象是着了火,我们静悄悄地望了些时,那月儿已露出一角来了;颜色和丹沙一般红,渐渐大了也渐渐淡了,约有五分钟的时候;全个团团的月儿,已经高高站在南山之巅,下窥芸芸众生了一(庐隐:《月下 的回忆》《散文选》第一册第610页)
我们正听姐姐们讲得入神,回头一看,原来太阳已经下去了。夭上从深红变成深蓝。满天的星星都出来了,特别的多,特别的大,特别的亮! 一会儿,月亮从东边屋脊上,象一面蒙着薄薄的黑纱的通红的圆镜,慢慢地升了上来。月已经全食了!
慢慢地,慢慢地,在月亮的一边,出现了弯弯的一牙光影,光影越来越大,一个小时之后,黑影完全消灭了。月光照遍大地,星星都看不见 了 (冰心陶奇的署期日记》《小桔灯》笫105页)
天生丽质,羞见人世,他启幕轻步而上,回顾静寂,不禁迟回。海如青绒的地毯,依微风的韵调而抑扬吟咏。薄霭是紫绢的背景,衬托皎月,愈显丰姿。(孙福熙;《红海上的一幕》《中国现代散文》上册笫 316 页)
温馨的有点潮湿的南方的夜,降落在城市的林梢和屋檐前。一枚新月好象一朵桔子花,宁静迆开放在浅蓝色的天空中。(郭风:《夜宿 泉州》《六十年散文选介》第171页)
最堪爱、一曲银钩小,宝帘挂秋冷,千古盈亏休问。叹慢磨玉斧,难补金镜。太液池犹在,凄凉处、何人I赋清景。故山夜永。试待他、窥户端正。看云外山河,还老尽、桂花影。
(王沂孙-眉妩》《唐宋词选注》第617页)
满月的描写:
月亮是何等的圆润呵,远胜珠玉。他已高升,而且已远比初出时明 亮了。他照临我,投射我的影子到无尽远处,追上太阳。月光是太阳的返照,然而他自有风格,绝不与太阳同德性。凉风经过他的旁边,裙钗摇曳,而他的目光愈是淸澈了。他柔抚万物,以灵魂分给他们,使各各自然的知道填入诗句,合奏他所成的曲调。此时惟有皎洁,惟有凉爽,从气中,从水上,缥渺宇内。这是安慰,这是休息。这样的直至太阳再 来时5再开始大家的工作。〈孙福熙4红海上的一幕》《中国现代散 文》上册第317页)
月轮,早早从长城垛口爬了上来5斜倚在烽火台上那株老树的枝丫上。直待天色暗了下来,天空化成深碧湛青时分,她才睁开秀眼,流泻出清冽的光波,轻仰慢飘地向清澈的天心浮去。仰视,碧天深邃如海, 远眺,万里霜沙一片,仿佛这广大天地里,就只有这轮大玉盘:
瞧!在那刚建成的沙原水库湖面上,她浮漾摇曳,象就要溢将出来,飞腾而去。(魏钢焰-没出唇的歌》《绿叶赞》第153页)
八月十四的月光3口即将开放的玫瑰,浓含香色,鼓胀欲绽。月球里拟乎有团洁白的光核3鼓翘着那块陷凹,月轮一刻刻满圆起来。这光 核-流泻出清澈的银光,无遮无拦地铺洒开去,苍茫沙海上,象升起了缥 激的淡淡青烟。〔魏锏焰:《没出唇的歌〉〉《绿叶赞》第156页)
这时,人们才发现,那圆圆的、饱满的、大放光明的中秋的月亮,象 一面白玉镜子,象一颗巨大的珍珠,嵌在山头上,正在无声地,把它那清 冽的、?一般的光辉洒满了一地。(方纪:《三峡之秋》《方纪散文 集》第176衷)
晶莹的月亮,天空明净无瑕,就象豆青色的古瓷。月亮是圆的,天体是半圆的,和谐得很。海里闪动着大片银鳞似的月光。(柯灵3团 圆》《香雪海》第245页)
月光如流氷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雾浮 起在荷塘里。叶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流过一样;又象笼着轻纱的梦。菡然是满月,天上却有一层淡淡的云,所以不能朗照I但我以为这恰是到了好处一酣眠固不可少,小睡也别有风昧的。月光是隔了树照过来的,高处丛生的灌木,落下参差的斑驳的黑影,峭愣楞如鬼一般I弯弯的杨柳的稀疏的倩影,却又象是画在荷叶上。瑭中的月色并不均匀;但光与影有着和谐的旋律,如梵婀玲上奏着的名曲。(朱自清5《荷修 '月色》《散文选》第一册第450页)
好大的一轮,颜色不红不黄的,可惜缺了点边儿,不知几时从夭边 爬出来。我们就去踏月。
月亮一露面,满天的星星惊散了。远近几座金字塔都从夜色里透出来,背衬着暗蓝色的天空,显得又庄严,又平静。往远处一望那利比 !沙漠,笼着月色,雾茫茫的9好静啊,听不见一星半点动静,只有三两点夜火,隐隐约约闪着亮光。一恍惚,我觉得自己好象走进埃及远古的 历史里去,眼前正是一片世纪前的荒漠。(杨朔:《金字塔夜月》《杨 朔散文选》第259页)
也许由于这里的山太高,峡谷太深,天空太过狭小,连月亮也上来 得很迟很迟。起初,峡里只能感觉到它朦胧的青光,和黄豳连在一起| 而不知在什么时候,它忽然出现在山上。就象从山上生长出来,是山的一部分,象一块巨大的,磨平、发亮的云母石。这时,月亮和山的阴影,对 比得异常-显―山是墨一般的黑,睫立着,倾向江心,仿佛就要扑跌 下来I而月光3从山顶上9顺着深深的、直立的谷塾,把它那清冽的光辉, ―直湾到江面。就象一道道瀑布,凭空飞降;又象一匹匹素锦,从山上挂起。’(方纪:《三峡之秋》《方纪散文集》第168页)
月亮升起了。呵,鲜红的月亮升起来了。读者诸君#你们看见过 沙漠上的月亮吗?沙漠上的月亮是红色的,象落日那样红。
这鲜红的月亮,是辽阔而荒漠的沙漠上的明灯;是恬静的天空里的' 跳跃的心脏;是这一群旅行者亲昵的伴侣。有了她,人们的愉快变成了一 狂喜,人们将把疲劳驱逐得一干二净,并且会认为这一次的因面难而露I 营是一生中难得幸福的奇遇!(草明8《沙漠之夜》《解放区散记&第 9页)
希律:今晚月亮的样子好奇怪。你看她的样子不是很怪吗?她好象一个疯女人,在到处找着情郎,她完全赤身露体。她在霄汉之间脱 得赤条条的。那些云彩想去遮盖她的裸体,可是她不愿意。她好象 ―个喝醉了的女人摇摇晃晃地在云里穿过一我想她一定在找愦 人。”一她不是象一个东歪西倒的醉妇吗?她象一个发了疯的女入,是不是?
惊蛰一过,春寒加剧。先是料料峭峭,继而雨季开始,时而淋淋漓漓,时而淅淅沥沥,天潮潮地湿湿,即连在梦里,也似乎有把伞撑着。而就凭一把伞,躲过一阵潇潇的冷雨,也躲不过整个雨季。连思想也都是潮润润的。每天回家,曲折穿过金门街到厦门街迷宫式的长巷短巷,雨里风里,走入霏霏令人更想入非非。想这样子的台北凄凄切切完全是黑白片的味道,想整个中国整部中国的历史无非是一张黑白片子,片头到片尾,一直是这样下着雨的。这种感觉,不知道是不是从安东尼奥尼那里来的。不过那—块土地是久违了,二十五年,四分之一的世纪,即使有雨,也隔着千山万山,千伞万伞。十五年,一切都断了,只有气候,只有气象报告还牵连在一起,大寒流从那块土地上弥天卷来,这种酷冷吾与古大陆分担。不能扑进她怀里,被她的裙边扫一扫也算是安慰孺慕之情吧。
这样想时,严寒里竟有一点温暖的感觉了。这样想时,他希望这些狭长的巷子永远延伸下去,他的思路也可以延伸下去,不是金门街到厦门街,而是金门到厦门。他是厦门人,至少是广义的厦门人,二十年来,不住在厦门,住在厦门街,算是嘲弄吧,也算是安慰。不过说到广义,他同样也是广义的江南人,常州人,南京人,川娃儿,五陵少年。杏花春雨江南,那是他的少年时代了。再过半个月就是清明。安东尼奥尼的镜头摇过去,摇过去又摇过来。残山剩水犹如是,皇天后土犹如是。纭纭黔首、纷纷黎民从北到南犹如是。那里面是中国吗?那里面当然还是中国永远是中国。只是杏花春雨已不再,牧童遥指已不再,剑门细雨渭城轻尘也都已不再。然则他日思夜梦的那片土地,究竟在哪里呢?
在报纸的头条标题里吗?还是香港的谣言里?还是傅聪的黑键白键马恩聪的跳弓拨弦?还是安东尼奥尼的镜底勒马洲的望中?还是呢,故宫博物院的壁头和玻璃柜内,京戏的锣鼓声中太白和东坡的韵里?
杏花,春雨,江南。六个方块字,或许那片土就在那里面。而无论赤县也好神州也好中国也好,变来变去,只要仓颉的灵感不灭,美丽的中文不老,那形象那磁石一般的向心力当必然长在。因为一个方块字是一个天地。太初有字,于是汉族的心灵他祖先的回忆和希望便有了寄托。譬如凭空写一个“雨”字,点点滴滴,滂滂沱沱,淅淅沥沥,一切云情雨意,就宛然其中了。视觉上的这种美感,岂是什么rain也好pluie也好所能满足?翻开一部《辞源》或《辞海》,金木水火土,各成世界,而一入“雨”部,古神州的天颜千变万化,便悉在望中,美丽的霜雪云霞,骇人的雷电霹雹,展露的无非是神的好脾气与坏脾气,气象台百读不厌门外汉百思不解的百科全书。
听听,那冷雨。看看,那冷雨。嗅嗅闻闻,那冷雨,舔舔吧,那冷雨。雨在他的伞上这城市百万人的伞上雨衣上屋上天线上,雨下在基隆港在防波堤海峡的船上,清明这季雨。雨是女性,应该最富于感性。雨气空而迷幻,细细嗅嗅,清清爽爽新新,有一点点薄荷的香味,浓的时候,竟发出草和树林之后特有的淡淡土腥气,也许那竟是蚯蚓的蜗牛的腥气吧,毕竟是惊蛰了啊。也许地上的地下的生命也许古中国层层叠叠的记忆皆蠢蠢而蠕,也许是植物的潜意识和梦紧,那腥气。
第三次去美国,在高高的丹佛他山居住了两年。美国的西部,多山多沙漠,千里干旱,天,蓝似安格罗萨克逊人的眼睛,地,红如印第安人的肌肤,云,却是罕见的白鸟,落基山簇簇耀目的雪峰上,很少飘云牵雾。一来高,二来干,三来森林线以上,杉柏也止步,中国诗词里“荡胸生层云”或是“商略黄昏雨”的意趣,是落基山上难睹的景象。落基山岭之胜,在石,在雪。那些奇岩怪石,相叠互倚,砌一场惊心动魄的雕塑展览,给太阳和千里的风看。那雪,白得虚虚幻幻,冷得清清醒醒,那股皑皑不绝一仰难尽的气势,压得人呼吸困难,心寒眸酸。不过要领略“白云回望合,青露入看无”的境界,仍须来中国。台湾湿度很高,最饶云气氛题雨意迷离的情调。两度夜宿溪头,树香沁鼻,宵寒袭肘,枕着润碧湿翠苍苍交叠的山影和万缀都歇的俱寂,仙人一样睡去。山中一夜饱雨,次晨醒来,在旭日未升的原始幽静中,冲着隔夜的寒气,踏着满地的断柯折枝和仍在流泻的细股雨水,一径探入森林的秘密,曲曲弯弯,步上山去。溪头的山,树密雾浓,蓊郁的水气从谷底冉冉升起,时稠时稀,蒸腾多姿,幻化无定,只能从雾破云开的空处,窥见乍现即隐的一峰半堑,要纵览全貌,几乎是不可能的。至少上山两次,只能在白茫茫里和溪头诸峰玩捉迷藏的游戏。回到台北,世人问起,除了笑而不答心自问,故作神秘之外,实际的印象,也无非山在虚无之间罢了。云绦烟绕,山隐水迢的中国风景,由来予人宋画的韵味。那天下也许是赵家的天下,那山水却是米家的山水。而究竟,是米氏父子下笔像中国的山水,还是中国的山水上只像宋画,恐怕是谁也说不清楚了吧?
雨不但可嗅,可亲,更可以听。听听那冷雨。听雨,只要不是石破天惊的台风暴雨,在听觉上总是一种美感。大陆上的秋天,无论是疏雨滴梧桐,或是骤雨打荷叶,听去总有一点凄凉,凄清,凄楚,于今在岛上回味,则在凄楚之外,再笼上一层凄迷了,饶你多少豪情侠气,怕也经不起三番五次的风吹雨打。一打少年听雨,红烛昏沉。再打中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三打白头听雨的僧庐下,这更是亡宋之痛,一颗敏感心灵的一生:楼上,江上,庙里,用冷冷的雨珠子串成。十年前,他曾在一场摧心折骨的鬼雨中迷失了自己。雨,该是一滴湿漓漓的灵魂,窗外在喊谁。
雨打在树上和瓦上,韵律都清脆可听。尤其是铿铿敲在屋瓦上,那古老的音乐,属于中国。王禹的黄冈,破如椽的大竹为屋瓦。据说住在竹楼上面,急雨声如瀑布,密雪声比碎玉,而无论鼓琴,咏诗,下棋,投壶,共鸣的效果都特别好。这样岂不像住在竹和筒里面,任何细脆的声响,怕都会加倍夸大,反而令人耳朵过敏吧。
雨天的屋瓦,浮漾湿湿的流光,灰而温柔,迎光则微明,背光则幽黯,对于视觉,是一种低沉的安慰。至于雨敲在鳞鳞千瓣的瓦上,由远而近,轻轻重重轻轻,夹着一股股的细流沿瓦槽与屋檐潺潺泻下,各种敲击音与滑音密织成网,谁的千指百指在按摩耳轮。“下雨了”,温柔的灰美人来了,她冰冰的纤手在屋顶拂弄着无数的黑键啊灰键,把晌午一下子奏成了黄昏。
在古老的大陆上,千屋万户是如此。二十多年前,初来这岛上,日式的瓦屋亦是如此。先是天黯了下来,城市像罩在一块巨幅的毛玻璃里,阴影在户内延长复加深。然后凉凉的水意弥漫在空间,风自每一个角落里旋起,感觉得到,每一个屋顶上呼吸沉重都覆着灰云。雨来了,最轻的敲打乐敲打这城市。苍茫的屋顶,远远近近,一张张敲过去,古老的琴,那细细密密的节奏,单调里自有一种柔婉与亲切,滴滴点点滴滴,似幻似真,若孩时在摇篮里,一曲耳熟的童谣摇摇欲睡,母亲吟哦鼻音与喉音。或是在江南的泽国水乡,一大筐绿油油的桑叶被啮于千百头蚕,细细琐琐屑屑,口器与口器咀咀嚼嚼。雨来了,雨来的时候瓦这幺说,一片瓦说千亿片瓦说,说轻轻地奏吧沉沉地弹,徐徐地叩吧挞挞地打,间间歇歇敲一个雨季,即兴演奏从惊蛰到清明,在零落的坟上冷冷奏挽歌,一片瓦吟千亿片瓦吟。
在旧式的古屋里听雨,听四月,霏霏不绝的黄梅雨,朝夕不断,旬月绵延,湿黏黏的苔藓从石阶下一直侵到舌底,心底。到七月,听台风台雨在古屋顶上一夜盲奏,千层海底的热浪沸沸被狂风挟挟,掀翻整个太平洋只为向他的矮屋檐重重压下,整个海在他的蝎壳上哗哗泻过。不然便是雷雨夜,白烟一般的纱帐里听羯鼓一通又一通,滔天的暴雨滂滂沛沛扑来,强劲的电琵琶忐忐忑忑忐忐忑忑,弹动屋瓦的惊悸腾腾欲掀起。不然便是斜斜的西北雨斜斜刷在窗玻璃上,鞭在墙上打在阔大的芭蕉叶上,一阵寒潮泻过,秋意便弥湿旧式的庭院了。
在旧式的古屋里听雨,春雨绵绵听到秋雨潇潇,从少年听到中年,听听那冷雨。雨是一种单调而耐听的音乐是室内乐是室外乐,户内听听,户外听听,冷冷,那音乐。雨是一种回忆的音乐,听听那冷雨,回忆江南的雨下得满地是江湖下在桥上和船上,也下在四川在秧田和蛙塘,—下肥了嘉陵江下湿布谷咕咕的啼声,雨是潮潮润润的音乐下在渴望的唇上,舔舔那冷雨。
因为雨是最最原始的敲打乐从记忆的彼端敲起。瓦是最最低沉的乐器灰蒙蒙的温柔覆盖着听雨的人,瓦是音乐的雨伞撑起。但不久公寓的时代来临,台北你怎么一下子长高了,瓦的音乐竟成了绝响。千片万片的瓦翩翩,美丽的灰蝴蝶纷纷飞走,飞入历史的记忆。现在雨下下来下在水泥的屋顶和墙上,没有音韵的雨季。树也砍光了,那月桂,那枫树,柳树和擎天的巨椰,雨来的时候不再有丛叶嘈嘈切切,闪动湿湿的绿光迎接。鸟声减了啾啾,蛙声沉了咯咯,秋天的虫吟也减了唧唧。七十年代的台北不需要这些,一个乐队接一个乐队便遣散尽了。要听鸡叫,只有去诗经的韵里找。现在只剩下一张黑白片,黑白的默片。
正如马车的时代去后,三轮车的夫工也去了。曾经在雨夜,三轮车的油布篷挂起,送她回家的途中,篷里的世界小得多可爱,而且躲在警察的辖区以外,雨衣的口袋越大越好,盛得下他的一只手里握一只纤纤的手。台湾的雨季这么长,该有人发明一种宽宽的双人雨衣,一人分穿一只袖子此外的部分就不必分得太苛。而无论工业如何发达,一时似乎还废不了雨伞。只要雨不倾盆,风不横吹,撑一把伞在雨中仍不失古典的韵味。任雨点敲在黑布伞或是透明的塑胶伞上,将骨柄一旋,雨珠向四方喷溅,伞缘便旋成了一圈飞檐。跟女友共一把雨伞,该是一种美丽的合作吧。最好是初恋,有点兴奋,更有点不好意思,若即若离之间,雨不妨下大一点。真正初恋,恐怕是兴奋得不需要伞的,手牵手在雨中狂奔而去,把年轻的长发的肌肤交给漫天的淋淋漓漓,然后向对方的唇上颊上尝凉凉甜甜的雨水。不过那要非常年轻且激情,同时,也只能发生在法国的新潮片里吧。
大多数的雨伞想不会为约会张开。上班下班,上学放学,菜市来回的途中。现实的伞,灰色的星期三。握着雨伞。他听那冷雨打在伞上。索性更冷一些就好了,他想。索性把湿湿的灰雨冻成干干爽爽的白雨,六角形的结晶体在无风的空中回回旋旋地降下来。等须眉和肩头白尽时,伸手一拂就落了。二十五年,没有受故乡白雨的祝福,或许发上下一点白霜是一种变相的自我补偿吧。一位英雄,经得起多少次雨季?他的额头是水成岩削成还是火成岩?他的心底究竟有多厚的苔藓?厦门街的雨巷走了二十年与记忆等长,—座无瓦的公寓在巷底等他,一盏灯在楼上的雨窗子里,等他回去,向晚餐后的沉思冥想去整理青苔深深的记忆。
前尘隔海。古屋不再。听听那冷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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