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愈是黑白分明的事情愈是要出错的。
有的人戴眼镜,仿佛是用镜片搜集灰尘皮屑,有的人眼镜的银丝框却像勾引人趴上去的栅栏。有的人长得高,只给你一种揠苗助长之感,有的人就是风,是雨林。
连阳光都像聋哑人的语言,健康的人连感到陌生都不敢承认。
她知道一定有哪里出错了。从哪一刻开始失以毫厘,以至于如今差以千里。她们平行、肩并肩的人生,思琪在哪里歪斜了。
思琪会给过去的日记下注解,小房思琪的字像一个胖小孩的笑容,大房思琪的字像名嘴的嘴脸。
思琪知道,一个搪瓷娃娃小女孩卖弄聪明,只会让容貌显得张牙舞爪。而怡婷知道,一个丑小女孩耍小聪明,别人只觉得疯癫。
有一种人,像一副好画,先是赞叹整体,接下来连油画颜料提笔的波浪尖都可看,一辈子看不完。
新的淤青是茄子钳或虾红色,旧的淤青是狐狸或貂毛,老茶的颜色,洗澡的时候。伊文把手贴在跟手一样大的伤上面,新的拳脚打在旧的伤上,色彩斑斓得像热带鱼。
顽皮这词多美妙,没有一个超过十四岁的人穿得进去
如果他开始敲门,他就要一直敲下去。
高中时期她不太会与人交际,人人传说她自以为清高,唯一称得上朋友的是怡婷,可是怡婷也变了。可是怡婷说变的是她。她不知道那是因为其他小孩在嬉闹的时候有个大人在她身上嬉闹。同学玩笑着把班上漂亮女生与相对仗的一中男生连连看,她总是露出被杀了一刀的表情,人人说你看她多骄傲啊。不是的。她不知道谈恋爱要先暧昧,在校门口收饮料,饮料袋里夹着小纸条。暧昧之后要告白,相约出来,男生像日本**里演的那样,把腰折成九十度。告白之后可以牵手,草地上的食指试探食指,被红色跑道围起来的绿色操场就是一个宇宙。牵手之后可以接吻,在巷子里踮起脚来,白袜子里的小腿肌紧张得涨红了脸,舌头会说的话比嘴巴还多。每次思琪在同辈的男生身上遇到相似的感觉,她往往以为皮肤上浮现从前的日记,长出文字刺青,一种地图形状的狼疮。以为那男生偷了老师的话,以为他模仿、习作、师承了老师。
写实主义里,爱上一个人,因为他可爱,一个人死了,因为他该死,讨厌的角色作者就在阁楼放一把火让他摔死——但现实不是这样的,人生不是这样的。
**里接吻了就要结束,而现实生活中,接吻只是个开始。
日记就像月球从不能看见的背面
我们都没办法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诚实的人是没办法幸福的。
第一次知道“房思琪的初恋乐园”是因为微博热搜——台湾女作家林奕含生前采访。
邻家小女孩、漂亮是我对林奕含的第一印象。采访中,她提到这是一本关于 “女孩子爱上诱奸犯” 的故事。当提及“爱”字时,其实在房思琪的心中,爱是一种在眼前却触碰不到的情感。
书中女主人公房思琪试图让自己爱上“老师”,试图让自己在这段感情中获得快乐,但十三岁之后的房思琪,就已经失去了快乐,失去了同龄人的天真模样。
刘怡婷是房思琪的最好朋友,两人的关系可以用“思想和灵魂上的双胞胎”来形容。刘家和房家的关系很好,两人上国中前,两家相约好让思琪和怡婷一同住进台北的房子里。
伊文姐姐是隔壁家钱一维先生的太太,没到台北前,思琪和怡婷经常找伊文姐姐读书给她们听,三个人的快乐就源于此。伊文热爱文学,她为了爱情而放弃学业,但她没想到,她的先生钱一维是一个衣冠禽兽,下班后、半夜喝酒后经常家暴她,她的婆家更是把她当成一个生育的工具。只有思琪和怡婷来找伊文的时候,伊文才能感受到快乐,压抑和不悦才能得到释放,思琪和怡婷也成为了伊文的精神支柱。
李国华是补习班的老师,思琪和李国华的第一次见面是在电梯里,此时李国华已经对思琪产生了歹意。电梯里的见面就像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初见,再到一场触不及防的“暗杀”。之后,李国华打着帮思琪修改作文的幌子,抓住思琪自尊心强的个性,对思琪下手。
到台北之后,思琪跟怡婷说她跟李国华正在交往。怡婷觉得是思琪抢走了老师,偷偷跟老师谈恋爱,偷偷坐上老师的车子。但是那时候,怡婷根本不知道,思琪在李国华的小公寓不过只是一只不敢哭不敢叫的小白鼠,那个地方其实是思琪“心理上的监狱”。
直到有一天思琪失联了三天,怡婷接到派出所的电话,怡婷赶到派出所见到疯了的思琪。后来怡婷翻开了思琪的日子,才明白了思琪这五年经历的种种不堪与绝望。
如果,世上没有“李国华”, 或许思琪会上大学,念研究所,谈恋爱,结婚,生小孩;如果,世上没有“李国华”,思琪和怡婷还是曾经那个热爱文学的小女孩,一起念书,一起成长;如果,世上没有“李国华”,思琪的人生还会有欢乐。但思琪唯一的快乐都已经被剥夺了。
这本书是一本“看不下去的书”,书中的文字是受伤的,书中的压抑是我们都无法体会到的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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