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一世她叫贺小弦。
前世的记忆无甚特别,对今生的贺小弦并无太大影响,除了使她看上去早慧一些。她的母亲,当朝的将军夫人常常人前人后夸奖她才貌双全,聪颖通透。
庆元帝下旨赐婚的时候,母亲就眉开眼笑同她说:“你出生的时候满室红光,我就知道你这孩子定是个有福气的。静王天潢贵胄、文武双全、潇洒俊美,同你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这下子,大冶朝不知多少女儿家要心碎了……”
小弦勾唇微微一笑,并没有把母亲的话当真。
她并不是将军夫人亲生,乃是雪地里捡回来的弃婴。彼时将军夫人抱起她说:“天下时局动荡,老爷你又掌着兵权,难免将来我们女儿成为上头博弈的筹码。不如我们将这女婴收养至名下,将来也好替女儿挡上一挡。”
她被取名为贺小弦,有一个年长她一岁的姐姐贺衣琴。虽然将军夫人一直待她不错,当成二**金尊玉贵娇养着,但因为记得将军夫人收养她的目的,贺小弦对她这位母亲,乃至整个将军府的亲人都是淡淡的。
静王如果真有那么好,会轮到她?
庆元帝的十一个兄弟,死的死,关的关,现在只剩下地位尴尬的静王了。帝王疑心病日益加重,越是天潢贵胄、文武双全越是危险,现下终于按捺不住要动手了。身为御赐的静王妃,日子岂能好过?
待嫁的日子里,母亲暗示她:“静王封地远在北州,陛下对这个弟弟挂念得紧,你记得时常写信回来,说一说静王平日的起居生活,以慰陛下念想。”顿一顿,母亲幽深的目光看住她,“这也是陛下的旨意。”
这是要她做庆元帝的耳目,做得不好,便里外不是人。
偏偏旁人当真对她的机遇眼红。
姐姐贺衣琴一向不喜欢她波澜不惊的模样。她在绣楼里绣嫁衣,御赐的凤凰锦,一尺千金,宫里一下子送来了十丈,铺开来,火红一片。
贺衣琴踢着脚下延绵不绝的红色绸缎说:“我一直觉得你这个人很会装腔作势。比如现在,明明心里高兴得不得了,面上却云淡风轻,好似嫁给静王是一件寻常不过的事情。”
贺衣琴真是冤枉她了,她其实心里并不怎么高兴。上一世她死得早,二十又三的年纪,好不容易被钟鸣鼎食之家的少爷看中,要娶回去做贵妾,结果不小心感染了风寒,又倒霉遇到庸医,于是一命呜呼。
所以这一世她的愿望很渺小,只希望平平安安活到白头,寿终正寝啊。然而目前来看,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叹了一口气,认认真真告诉贺衣琴:“我确实不是很高兴。”
“你少得意。”贺衣琴显然把这句话当成了炫耀,嘲讽道:“你以为静王向陛下求娶的是你吗?你错了,他求娶的是将军府大**贺衣琴,是我!只是——”
忽然想起母亲警告,贺衣琴纵有不甘也晓得轻重,咬咬唇不再说下去。
贺小弦却是知道姐姐的意思。
庆元帝不是需要将军府的适龄女儿同静王府联姻稳固关系,而是需要一个将军府随时可以舍弃的女儿“深入敌营、刺探军情”,必要时为了将军府的家人牺牲小我完成大我。
即使知道内情,一想到贺小弦即将嫁给那个玉树兰芝的静王殿下,贺衣琴心里还是酸得很。那个人喜欢的是她,不是吗?她硬生生逼着自己改口:“只是母亲疼你,才求得陛下眷顾你。”
贺小弦认同地点头,“对,母亲疼我,为我找了这么个如意郎君。”
贺衣琴看着她明亮透彻的双眼,忽然觉得她好像什么都知道,不禁心里一阵发凉。这就是她从小到大都不喜欢贺小弦的原因,贺小弦老是高深莫测,永远与这个家格格不入。
贺衣琴走后,小弦陷入了沉思。她一直以为这场婚姻是庆元帝先发制人,现在才知道,原来是静王求娶在先。就是不知道这位静王知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新娘子被掉包了……
2
北州路途遥远,浩浩荡荡的送嫁队伍带着十里红妆,官路走了足足一个月。其间贺小弦不是没有想过逃跑,但她望着一路经过的崇山峻岭和杳无人迹看不到尽头的江水,最终怯懦了。
连日奔波,贺小弦在颠簸的马车里差点骨头散架,虽然恨不得立即下车呼吸新鲜空气,但在陪嫁女官的指导下,不得不整理仪容,顶着凤冠霞帔施施然走出车厢。
北地风大,她顶着厚重的凤冠霞帔差点歪倒。穿鹿皮靴的男子上前一步想扶住她,她听到有声音阻止道:“殿下,不可,于理不合。”
红色绸缎晃动的间隙中,小弦看到一双修长纤细、白玉般的手伸出来,在幕僚的劝阻下,微微顿住,然后毅然虚虚扶了她一把,温和地说:“小心。”
所以,亲自到城门口迎接她到来的是静王殿下赵惊鸿本人了。她以为静王殿下再给面子,充其量只是等候在王府门前。
观其言行,贺小弦觉得他对贺衣琴是真爱啊。
拜堂的过程并不顺利。
旁人看来,陷在爱情中的静王殿下对新娘未免太照顾,那些足智多谋、深谋远虑的幕僚却是精明着,给她以及她背后的朝廷首先来了一个下马威,“殿下是先王金口御封的一品静王,**却无阶无品,按我朝规定,**需先向殿下行跪拜礼。”
陪嫁女官冷笑一声,待要发声,静王低声笑道:“就你们这群老家伙规矩多,今儿是本王成亲的大喜日子,什么规矩都靠边站,你们要给我讲规矩明日再讲。”
静王殿下,倒是护妻。
礼成之后送入洞房,静王一路小声叮咛她小心脚下。入了新房,扶她坐在喜床边上,歉意地说:“今晚本王恐怕要喝上许多,你若是累了就先行休息,不用等着。”
盖头没有揭开,他凑到她耳边,隔着薄薄的红绸缎悄声说:“我知道这于理不合,待会儿我把丫鬟们都支出去,没人会知道。”
他果然把新房里外的丫鬟都遣下去,连陪嫁女官都被拉出去吃酒席。
贴心的静王殿下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她,其实也很想出去吃酒席。身为新嫁娘的她,不过早上草草啃了半个花卷,折腾到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烧了地龙的屋子温暖如春,两只手臂粗的龙凤蜡烛火焰灼灼,贺小弦摸一摸烘得暖乎乎的脸颊,干脆利落掀掉盖头,脱了凤冠霞帔,从衣箱里翻了件家常衣裳换上,偷偷溜出去寻吃食。
此时酒席中尾菜已上,客人们推杯换盏,酒酣耳热。厨房终于闲下来,厨娘们得了允许,也搭了台子聚在一起吃酒。小弦趁人不备,钻进厨房里头,掀盖子找到一盅煨得酥烂的枸杞老母鸡汤,当下撕了鸡腿大快朵颐。
听到脚步声,她满嘴油腻仰起脸。
“贺小弦?”静王疑惑,举起手里的灯笼朝她脸上照去,这下子看得清清楚楚。他露出惊喜的表情,小弦正在分析他到底是惊多一点还是喜多一点,他问她:“你怎么在这里?你不应该跟过来的吧?”
贺小弦之所以知道他是静王,并不是之前见过他,而是他身着显眼的新郎吉服,这个时候在静王府,除了静王赵惊鸿,没有其他人了。
但是他认得她,就有些奇怪了。莫非拜堂时她婀娜多姿的身材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以致换了衣服他还认得出来?
还准确喊出她的名字,莫非他知道新娘子换人了?
小弦瞧他并不像不高兴的样子,不好意思地说:“我溜出来的……我肚子饿了,我一天没正经吃东西了……”
他微微笑,晃着手里灯笼道:“怎么不去外面席面上吃?”
“我去席面上吃?不方便吧?”没谁家新娘子新婚之日大咧咧坐席面上吧?
“啊,对,你是溜出来的,不能让将军府随嫁的人发现。”他反应过来,把灯笼放在旁边,拉了张椅子坐到她对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她聊天。
“好在你是混在陪嫁队伍里的,若是你一个女孩子孤身上路,那就太危险,北地可不比南边安逸……吃得惯北地的食物吗?其实和南边区别不大,就是有些菜喜欢放辣椒。天气倒是比南边干燥,不经常下雨……”
贺小弦小口小口喝汤,没心思细听静王话里的意思,只觉得静王是话痨。
外头有人在喊:“殿下去哪了?莫不是喝怕了躲起来了?你们快去把殿下找过来,今日不醉不归。”
静王笑起来,“那帮狗崽子还不肯放过我,我去应酬几杯。你……”他顿了顿,声音没来由地低了,“你在这里别走,我过会儿来找你。”
贺小弦呆了一呆,不知道为什么过一会儿他还要到厨房里来找她,新娘子和新郎官老窝在厨房里不好吧?反正静王离开后,贺小弦净了手,偷偷摸回了新房。
本来想酒足饭饱倒头睡觉,不过听静王的意思,恐怕并不希望她先睡,只得重新换上嫁衣,顶上盖头,装模作样在床边坐好。
一直到深夜,外头的宾客渐渐散了,静王方推开新房的喜门。想来他酒量甚好,满身酒气依然脚步稳健。他拎来一份食盒,轻轻放在桌上说:“今日席面上的酒酿桂花圆子特别好吃,我觉得你会喜欢,就让厨房又做了一份。”
他拿过喜秤,一边挑起她的红盖头一边问:“你饿了吧?”
吃了一只老母鸡的贺小弦并不饿。她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还没来得及细想,盖头掉落在地,她的脸对上静王的眼。
赵惊鸿脸色大变,失声喊道:“贺小弦?”
呃?不用这么大反应吧?他们刚刚见过面啊……
3
赵惊鸿之所以在厨房里对贺小弦友好,乃是以为她是贪玩离家的小姨子。此刻发现小姨子变成了新娘子,赵惊鸿马上变脸了。所以新婚之夜,贺小弦得以幸运地霸占整张床,睡到日上三竿。
王府却不平静。
静王的一群幕僚得知静王妃从将军府的大**变成二**,虽然他们觉得大**和二**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庆元帝罔顾静王的意愿随意指婚,是对静王乃至整个静王府的不尊重。
不过,木已成舟,何况二**看上去温柔美丽端庄大方,确确实实挑不出什么毛病。静王府的幕僚们和送嫁的官员经过一番唇枪舌剑的辩论,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唯有静王赵惊鸿,对此事耿耿于怀,始终不曾踏入新房半步,更别提圆房了。后来更是让人将起居用品搬到书房,至此与静王妃分房而居。
这种程度的冷落对贺小弦来说,简直就是大幸运。
锦衣玉食,呼奴唤婢,上没有长辈压头,下没有乱七八糟的侧妃妾室,她根本不需要静王的宠爱就可以在这里养老了。不过她记得大冶王朝最高统治者的命令,悄悄关注赵惊鸿的日常,记录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向庆元帝交功课。
静王和王妃相敬如“冰”,同一个屋檐下可以做到十天半个月不说话,于是,那些幕僚们又急了。
“王妃。”一日贺小弦在花园散步,某幕僚上前劝诫,“王妃远嫁北地,自此殿下就是王妃一辈子的依靠。虽然殿下现在不喜王妃,但王妃万不能自暴自弃。只要王妃诚心相待,殿下定能感受到王妃的心意。”
语罢,招呼丫鬟递给小弦一盅燕窝,语重心长说:“殿下近日在书房多有劳累,王妃送上亲手炖的燕窝,定能叫殿下对王妃另眼相待。”
小弦托着暗红色的食案,被赶鸭子上架了。
赵惊鸿的书房是王府重地,像她这种背景不清白的人平日里是不允许进入的。不过幕僚们近来达成共识,很默契地放她进去,再很默契地把静悄悄的书房留给她和赵惊鸿两个孤男寡女。
“你进来干什么?”赵惊鸿面色不豫,目光落在她手里的食案上,眉头微微拧起。
自打她成了静王妃,他看到她总是面色不豫的。
小弦将食案放下,盛上一碗热腾腾的燕窝,送到他面前,贤良淑德地说:“殿下辛苦了,用些燕窝休息一会儿吧。”
她很本分地扮演王妃的角色,不至于太出挑,也不至于太沉寂,平衡是她的生存法则。
大约是这突如其来的亲近使赵惊鸿怀疑了,大约他本就是个和庆元帝一样多疑的人。他端起燕窝嗅了一嗅,嘲讽地勾起唇,“春心散?王妃,这么快你就按捺不住了?”
他扬起手,白玉小碗砸在她的脚下。小弦可以说是非常冤枉了,谁知道那些幕僚连下春药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燕窝是张先生给我的。”扫了一眼地上的狼藉,小弦毫不犹豫把张幕僚推出来。
他扬眉,凝视她的双目,仿佛是在判断她说话的真实性。最后他一挥袖子扬声道:“滚出去吧。”
恭敬不如从命,她转身就走。
“贺小弦。”他忽然喊住她,她回过头,看到他长身玉立站起来,眼底深不可测,“你为什么同意嫁到静王府?”
小弦着实有些莫名其妙,“因为圣旨不可违啊。”
赵惊鸿面色微妙一变,声音变得严厉,“还不快滚。”
后来小弦想,虽然他们彼此都明白这是政治婚姻,不过静王殿下被热情奔放的女孩子们捧惯了,大抵也想从她口中听点好话。
春药事件失败后,受到赵惊鸿口头惩戒的幕僚们因为太关心静王和王妃的房事,再次兴风作浪。他们灌醉赵惊鸿,然后把他塞进了大红喜字还没摘下的正房,交到了贺小弦手里。
贺小弦只好服侍赵惊鸿脱衣睡觉。虽然幕僚们是希望他们发生点什么,但小弦不想打破两人目前的相处方式,一旦发生关系,有点感情纠缠就不好了。更何况赵惊鸿并没有完全醉倒,眼神反而更加明亮,默不作声看她绞了热帕子帮他擦脸又擦了手。
他的眼睛让小弦想起上一世家后面的浩瀚森林,在黑夜里被风吹响仿佛沙沙沙说着什么的森林。她帮他盖好被子,然后开始脱自己的衣裳,昏暗烛光下,他侧头看着她的动作显然误会了什么,“那帮狗崽子灌醉我,原来打的这个主意……”
她躺下来,一本正经说:“殿下快睡吧。放心,我不会占你便宜的。”
房间里静默了一会儿,醉酒的静王忽然翻身压了上来,长发落在她的颈间,痒得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他的目光灼灼,一寸一寸落下,“如果是贺衣琴,我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
小弦拍拍他的后背诚恳地说:“我知道没有娶到姐姐你心里苦。唉,大家都是身不由已,所以更要互相体谅。我当一个名义上的静王妃就够了,你呢,也不要太迁怒于我……”
他静静看了她一会儿,老实说,这个男上女下的姿势令小弦非常有压力。她估计赵惊鸿这会儿正在天人交战:到底是睡她呢还是不睡?睡吧,好像对不起贺衣琴。不睡吧,又对不起幕僚们的一番心意。
也许最终对贺衣琴的忠贞战胜了对幕僚们的友谊,赵惊鸿乖乖睡到旁边去了。贺小弦松了口气,身为静王妃,虽然她不反对静王睡她,但也绝不支持。
分享了她半张床的静王是真的喝多了,忽然问她:“你用的什么熏香?”
“殿下记错了吧?我不用香。”
赵惊鸿冷哼一声,背过身子嘟囔:“骗人,明明就很好闻……”
后来,贺小弦在寄出去的信上写:静王每日皆用首乌膏抹发,养得一头长发又浓又密,乌黑发亮。渐渐静王身上沾染了首乌的药香,却时常疑心是身边的人熏香了。
4
信鸽将将飞出王府就被捉住,送到书房赵惊鸿手里。
“殿下,照您的吩咐一直盯着王妃,她果真每隔几日便向那边传递消息。”
赵惊鸿面无表情展开长长纸卷,只见上面写:
这几日静王胃口甚好,一顿能吃三碗饭,大约是新来的厨子厨艺出众,令静王爱不释口。静王吃得多了,如厕的次数也多了,一天能有三次。这恐怕是他保持好身材的一个秘诀。
静王注重保养,洗脸水中滴玫瑰花汁,洗澡水中有兰草,还喜用沈香汁搽手。最近北地天气越发干燥,静王还用上了面油。这样会保养,难怪道静王殿下玉树兰芝、面如冠玉……
某幕僚见静王面色怪异,伸长脖子问:“殿下,信上说了什么?”
赵惊鸿清咳一声,把信纸塞到张幕僚手里,旁边几个幕僚都凑过来看。看罢,书房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赵惊鸿负手看着窗外。
“殿下,小人有一事不明。”某幕僚拱手道。
“按我们原来计划,本是待殿下和贺衣琴成亲后,利用贺衣琴挑拨将军府和庆元帝的关系。是,殿下确实生得玉树兰芝、面如冠玉,只要用心,轻易便能俘获女子芳心。
届时不管贺衣琴对殿下有心还是无意,庆元帝看殿下待贺衣琴深情款款必不会轻易相信她了。再等贺衣琴怀上殿下骨肉,庆元帝连贺将军都会疑心上。
如今这个计划中唯一的变故是和殿下成亲的女子从贺大**贺衣琴变成了贺二**贺小弦。私以为,这对我们的计划并没有影响,为何殿下迟迟不与王妃圆房且对施行计划推三阻四呢?”
赵惊鸿抬眼,淡淡道:“本王不想她……她成为我手里的棋子。”
众幕僚忽然恍然大悟,原来这贺小弦正是早前静王在南边惊鸿一瞥之下一见钟情念念不忘的女子。
“殿下若是对王妃有心,不如和王妃开诚布公谈一谈。王妃应该明白,不管她身怀何种任务,她现在是静王妃,与殿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何况——”书桌上的那封信被拿起来,“看王妃传递出去的消息,皆是静王府无关紧要的琐事。王妃,其实是帮着殿下的。”
赵惊鸿第一次见到贺小弦其实是多年以前,庆元帝刚刚登基那会儿。宫宴上那么多的公主郡主世家**,莺莺燕燕环肥燕瘦,她并不是艳压全场的绝色美女,然而,他第一眼看到的,只有她了。
他闻到她身上若有似无的木香,在这杀机四伏的皇宫里,莫名其妙令他心情愉悦。
她的容颜,她身上的淡淡香气,都给他留下连他都困惑的深刻印象,以致多年来,再也没有其他女子能入了他的眼。
成亲多日,静王第一次主动踏入正房,带着贺小弦飞鸽传书的那封密信。
小弦毫不意外信会落到赵惊鸿手里,在静王府诸人眼中,她是庆元帝的探子,恐怕早在她进府第一天,就有人专门负责监视她了。她才不会傻到将“静王多数时间在书房日理万机”“北地百姓甚是拥护静王”等等让人抓到把柄的话写到信上。
她对赵惊鸿行礼,镇定自若解释:“陛下在宫中对殿下甚是关心,出嫁之前,陛下嘱咐我常写信回去,说一说殿下平日的生活起居给他听。”
甭管赵惊鸿信不信,话是要这么说的。
“贺小弦。”
“嗯?”不叫她王妃了?
“庆元帝一直想铲除静王府在北地的一干势力。在这场博弈中,如果庆元帝赢了,身为静王妃的你便是逆臣家属,难逃其罪。纵然你有些许功劳,但狡兔死走狗烹这个道理你应该懂。何况庆元帝不会让世人知道,他赐给弟弟的王妃是他埋下的眼线。”
静王赵惊鸿走到她面前,双眸如星,“如果我赢了,你便是我身边唯一的妻。贺小弦,你愿不愿意舍弃你的家族与我并肩作战共享荣华,然后白头偕老?”
贺小弦呆了一呆,迟疑问:“为什么忽然……向我发出这种邀请?”
“因为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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