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匪我思存的《夜色》

求匪我思存的《夜色》,第1张

(⊙o⊙)…

好像还没呐

秦桑病了一个暑夏,等渐渐好起来的时候,天气也渐渐凉了。这天因新换了个大夫,朱妈不放心,亲自去街上替她抓药,顺便带回来一个兔儿爷。秦桑看到那黄土泥彩的小像,才知道原来又要过中秋了。她拿着这黄泥抟的兔儿爷,倒想起小时候的不少事。正兀自出神,朱妈怕厨房把药煎坏了,又自己在廊下守着炉子煎了,捧来给秦桑喝。秦桑闻到那股药气就皱眉头,朱妈还像哄小孩儿似的:“**,这药我尝过了,一点也不苦,真的。”

倒不是药苦,反正苦不苦也喝了好几个月了。朱妈是唯一的旧人,秦桑嫁过来的时候,本来带了四个人,后来走的走散的散,就还有朱妈留在她身边。秦桑不忍拂她的意,接过药碗一口气喝干了,苦也不觉得。朱妈赶紧端过茶碗来给她漱口,又拿了一碟蜜饯梅子让她压一压舌根残存的苦味。

梅子放得太久,有点发乌,吃在嘴里更是甜得发腻。秦桑病了这几个月,上上下下偌多的人,亲朋好友人情来往都要打发,朱妈倒还拿得定主意,有几回着急用钱,就拿着秦桑的私印和存钱折子去银行,倒还顺顺当当办出钱来。其它的诸如柴米油盐之类家常开销,因为都是三节结帐,所以还能维持。今天她看秦桑精神尚好,忍不住劝道:“这就快过节了,一家团圆的好日子,**……”

秦桑知道她要说什么,于是说:“朱妈,你歇一会儿去吧,我也累了,要睡一会儿。”

朱妈却抽出肋下系的手巾,揩一揩眼角,说:“太太走的时候,我可是答允了太太,要照应好**。**就不算为自己着想,也想一想九泉之下的太太,太太要是知道**受的这些苦……可该怎么难受……”

秦桑最听不得任何人提到自己的母亲——尤其是眼下这种境况。朱妈还在絮絮叨叨的说:“姑爷就是脾气大一点,心倒不见得怎么坏……若不是有人在背后挑三唆四,怎么会这样对**……”

秦桑委实不愿意听她说这些,勉强笑道:“朱妈,我才好一点,你又提这些话做甚?”

朱妈看到秦桑嘴唇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大夫本来就说是积郁成疾,这一阵子吃了无数的药,才稍稍有点起色。她怕秦桑身体再闹出什么好歹来,于是勉强岔开话,说:“今天去抓药,**你猜我遇上谁了?”不等秦桑说话,却又告诉了她:“我遇上邓**了。就是原来在学堂里,和**最要好的邓**啊!”

秦桑搁不住心里难受,只是用指甲划着那兔儿爷的彩旗,一面红旗,一面绿旗,又一面黄旗……彩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她和同学们跟在旗帜后头,一路走一路高喊着口号……那天的天气那样晴朗,天空是瓦蓝瓦蓝的,明净得像一面琉璃镜,而镜面浮着一大朵一大朵洁白的云彩,逶迤是雪色的纱巾。她和邓毓琳都走得发了热,把纱巾解下来拿在手中,随着每一声口号挥舞着,就像一面旗帜。后来被郦望平看到了,还笑话她们在举白旗。

已经两年了,想到从前的那些事,不再像原来一样觉得痛彻心扉,反而有一种麻木。就像母亲死,就像父亲逼她嫁给易连恺。不过是区区两年,从前的日子却遥远模糊的像另一个世间。而她早就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连记忆都似有若无,变得无从寻觅。

“邓**还认得我,跟我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听说**你病了,还说要来看你……”

秦桑听了越发觉得难受,从前的人和事,索性她是死了,可是偏又死不了,被拘在这世上继续受苦受难。邓毓琳当初那样帮她,还从家里偷了钱出来给她。秦桑还记得邓毓琳那滚烫的手心,她把钞票和洋钱都塞在自己手里,硬硬的,好大一卷。邓毓琳的眼睛也亮得惊人,乌黑的眼珠望着她,急切的说:“秦桑你走吧!到外国去,去投奔光明与自由!”

光明与自由……可她最终却没有走脱。陷在这泥淖一般的境地,还有什么脸面再见到从前的朋友?

朱妈忧心忡忡的问:“**你是不是累了?怎么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

她不想多说话,只随口“嗯”了一声。朱妈忙着张罗伏侍她上楼,替她铺开被子,放了帐子,让她躺下歇息。秦桑这一病好几个月,总是躺着的时候多。一躺下来,此时倒像是马上要睡着了,疲倦的阖上了眼睛。

等朱妈那小脚“笃笃”的声音消失在房门外,秦桑却又重新睁开眼睛来。这房里还是新房的布置,水红绫的帐子,滟滟的仿佛仍存着一缕喜气。帐顶上绣的百蝠百子图,还是最老派的吉利花样,密密匝匝的彩线刺绣,一团团的花压下来,仿佛就朝人直压下来,望久了直发晕。秦桑闭上眼睛,人倒像睡在船上,轻轻的摇动着。整个世界都在微微摇动,这摇动让她惶恐不安,更让她有一种虚无飘渺的无力。

秦桑一直担心邓毓琳会真的上门来,可是这事又不能怨朱妈。朱妈对从前的事情顶多晓得一二分,她就知道邓**和自家**要好,如今自家**生着病,每日在家里发闷,所以真心的想让邓**来看看自家**,陪她说说话,解解闷。

无奈秦桑根本就不想见到邓毓琳,每日想起就觉得心中更添积郁。这样过了三四天,邓毓琳终于来了,朱妈倒是很高兴,听到门房通报说有位邓**来拜访,于是亲自到上房来告诉秦桑。秦桑无奈何,只得换了件衣服,出来见客。

两年不见,邓毓琳倒没有变多少,不过头发剪了,原来的蓝布衫换成了洋装,只是圆圆的脸上,仍旧有种少女的稚气。她见到秦桑,首先就笑了,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糯米细牙,说:“哎呀,秦桑你瘦了。”

秦桑见她的笑容一如往昔活泼俏丽,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邓毓琳已经拉住她的手,说:“几年都不见,我有好多话跟你说呢。”

朱妈在旁边看到她们这幅样子,想起原先**未出阁的时候,这位邓**也常常到家中来,同**两个人咕咕哝哝,有着说不完的亲热话。所以她督促两个丫头安排了果碟点心茶水,就悄悄领了下人都退下去,让她们好生说话。

秦桑打叠起精神,问了问邓毓琳这两年的近况,原来邓毓琳两年前出洋,三个月前才刚回来。没想到那日在街上会遇见朱妈,从前邓毓琳经常往秦府去,所以认出了朱妈,问起秦桑,才知道她如今的住处。邓毓琳提起不少旧同学,有的出洋留学,有的嫁人生子,还有的与未婚夫一齐投奔革命军……秦桑只是静默无言,说了一会儿话,邓毓琳却将脸色正一正,说:“秦桑,我此次来,是有一件事想要托你帮忙。”

秦桑见她突然如此郑重其事,不由得道:“如今我和笼中鸟一样,又能帮得上你什么忙呢?”

邓毓琳笑了一笑,眼中却隐隐有一缕忧色:“除了你,这忙还真没别的人可以帮得上。”原来邓毓琳有个表哥因为跟人结怨,如今被冤枉成革命军的眼线,关在符远大牢里,不日就要审判。邓毓琳此次来就是想要找人疏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先把人保释出来。邓毓琳说:“我那表哥是个公子哥,怎么会和革命军有勾结?就是因为去年他家里盘当铺的事情,跟人家结了怨,才被人诬陷。他从小在家里娇生惯养,压根没有吃过苦头。若是再在大牢里关几日,只怕我姨妈都要急疯了。我那姨妈从二十岁守寡,只得我表哥这一个儿子,若不是实在没有旁的法子,我也不会来麻烦你。”

秦桑还未说话,邓毓琳又道:“花多少钱都行,我姨妈就这么一根独苗,只要能把人保出来,哪怕是倾家荡产也愿意。”一面说,一面就留意秦桑的神色,只见秦桑眉头微皱,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这样的事情,我和你说句实话,希望实在渺茫。你郑重其事托了我,我本不应该推辞,只怕办不了,耽搁了你的正事。”

邓毓琳知道秦桑从来很有主见,而且依照自己与她的交情,她必会答允。秦桑如今嫁的是江左巡阅使易继培的第三位公子易连恺。邓毓琳早已经打听清楚,易继培的长子十年前骑马摔坏了脊骨,一直瘫卧在床。易继培便对次子易连慎寄予重望,如今上了年纪,更越发倚重易连慎,有不少大事都交给易连慎在处理。而易连恺年齿最幼,又是庶出,所以不甚参与军政。但如今江左行省,皆是易氏家天下。易连恺虽无权柄,到底占着易家人的身份。只要他发句话,放人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没想到秦桑会这样婉拒,邓毓琳不由问道:“这中间可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秦桑心中痛楚,可是又怕邓毓琳生了误会,只说道:“他们家的规矩,我不便过问外头的事情。”邓毓琳哦了一声,秦桑却下了决心,说道:“不过,你的表哥便如同我的表哥一样。无论如何,我定然试一试。成与不成,那便再说。”

邓毓琳不由得十分惊喜,站起来握住秦桑的手,说:“若是有为难的地方,千万别勉强。”

秦桑笑了笑,说:“这世上的事情,总有为难的地方,总不至于为难,就不去办了。”

邓毓琳与她两年未见,重逢后只觉得这位旧日活泼娇丽的同学,一下子仿佛成了抑郁的旧式少奶奶。此刻听到她说这句话,目光粼粼闪动,仿佛决意已定。旧时爽朗这才依稀重现,颇有从前的风采。邓毓琳又是感激,又是感动,握着她的手,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只觉得她手指微凉,也握紧了自己的手。两人千言万语,皆在这握手一笑。

话虽这样说,但送走了邓毓琳之后,秦桑却将事情好好从头思量了一番。第二天才吩咐朱妈,收拾行李。朱妈还摸不着头脑,看这样子,又不像回娘家。因为自从太太过世,除了三朝回门,**就没踏入过秦家半步。于是忍不住问:“**,这是要往哪里去呢?”

、秦桑叹了口气,缓缓说:“你不是总劝我,退一步海阔天空。”

、朱妈这才明白她是要往哪里去,不由得喜孜孜的,拿了钥匙督促下人们开了阁楼上的库房,把箱子都打开,拣了些时新的衣物之类,收拾起箱笼。又打发人安排汽车,一时忙了大半日,才算安排妥当

秦桑换了件出门的长衫,本来是春天的时候裁的衣服,她病了一夏,人瘦了许多,腰身渐宽。旗袍是月白的描春绉,本就轻薄淡软,下摆上只用银线绣了一摹折枝梅花,轻影疏斜,衬得蓝盈盈的料子倒仿佛月色一般,虚虚的笼在人身上。朱妈进来的时候,只见她坐在窗下,窗子原是朝南,此刻太阳早到了西边,只有一半格扇里透进来光。那格扇是万字不到头的如意花样,印在桌子上像描红本子似的,一格一格。她斜撑着肘,另一只手在桌子上,慢慢的划着桌上窗棂的倒影,一笔一划,动作又轻又缓,倒仿佛在写什么字。只是眉头微微皱着,看上去不胜病态,更显得憔悴许多。朱妈不由得劝道:“既然是往姑爷那里去,又快过节了,这件衣裳是不是太素了点儿?”

秦桑方回过神来,看了看身上的衣服,不以为然的说:“就这件吧。”

朱妈知道自己家的这位**,拿定了主意就不会再听人劝,只得问:“汽车都预备好了,**是什么时候动身呢?”秦桑说:“现在就走吧。”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你还是留在家里看家,我带韩妈去。”

朱妈答应了一声,去叫了韩妈上来,另外还有几个老妈子帮忙提着秦桑随身的东西,一齐送到汽车上。朱妈到底不放心,想起上回姑爷和**闹得这样僵,**大病一场,姑爷连看都不曾回来看过一眼,夫妻情份凉薄如此,她在旁边都觉得心里怪不好受。只怕**这一去,万一言语间又和姑爷闹僵了,那可怎么才好。可是这种话总不能当着**面说,而且**此番终于肯委屈自己,只盼两人可以抛开芥蒂,和好如初。

那易连恺从端午节就去了芝山避暑,昌邺城北面是绿意巍峨的芝山,山脚下一条顺河绕城而过,曲折奔流,向南汇入永江。两条大河把偌大的昌邺城夹在中间,烈日之下水汽蒸腾,蒸得昌邺十万城廓越发显得酷暑难耐。所以昌邺有钱的人家,大多在芝山置了别墅,每年夏季的时候,城中富室一空,纷纷上山避暑,直到中秋节后才会下山回城。

芝山离昌邺城不过两百里路,且因为每年无数富贵要人皆要上山避暑,一路都是极好的柏油马路。汽车呼啸而过,几个钟头就到了。秦桑没带多少行李,所以前后只两部汽车,沿着那绕线似的柏油路,曲曲折折向山顶驶去。

易家把持江左军政,巡阅使行辕虽然设在符远,但昌邺为江左重镇,所以例来驻有重兵。易连恺并没有在军中任职,昌邺督军高佩德却是易继培多年的心腹,对易家这位三少爷自然处处都格外优待。所以易连恺的芝山别墅,位置既好,占地又极广,雄踞在山头之上。柏油路渐走渐深,时近黄昏,天气黯淡下来,远远只看到前面设了卡哨,隐隐约约有背着长枪的哨兵走动。这一带皆是军政要人的避暑别墅,所以有岗哨亦不出奇。到了铁蒺藜之前,汽车夫停住了车子,自有随车出门的听差下去打交道。

岗哨听说是易家的三少奶奶,忙不迭开了缠满铁蒺藜的木栅,放汽车过去。汽车往上走了一会儿,便拐上另一条小道。说是小道,其实也是柏油路,堪堪并行两部汽车。这条路一侧是青山,一侧则是溪水,其时夕阳西下,淡金色的斜晖照在溪水之上,清溪波光粼粼,绕着嶙峋的怪石,奔流蜿蜒。而漫天霞光淡紫,衬出远山浅碧,仿佛名家手笔的青绿山水,风景极为秀美。

汽车夫是走熟了的,知道这条路再无旁的去处,一直通到易家的别墅。再加之天色渐晚,道路两侧树木掩映,越发显得天光晦暗,所以开足了马力向山上驶去,未料到忽然林中人影一闪,紧接着一匹马直冲出来。马上的骑手未料到路上会有汽车,措手不及拉紧了缰绳。偏偏那马儿骤然被雪亮的车灯一照,也受了惊吓。再被那缰绳一扯,不由得唏率率一声长嘶,人立而起,差点将马上的人摔下来。

汽车夫早就把车刹住了,那骑马的本是个年轻女子,受了这一下惊吓,不由得以手拭额,瞧那样子几乎都要哭了。这时候林中一阵喧哗,纵出来好几匹马。天色已经黯淡,四周又皆是密林,只能看见马上的人都穿着军中制服,众星拱月般将那年轻女子围在中间,有人跳下马来,七手八脚的牵住了缰绳。还有人冲着汽车夫直嚷嚷:“惊了我们的马,若是摔坏了人,你们担待得起吗?”后头一个人却兜马上来,借着车灯仔细看了看车牌,却脸色大变,说道:“这不是家里的车子?”汽车夫本来被这阵仗吓了一跳,此时更没好气,从车窗里探出头,说道:“领头的是谁?少奶奶在车上呢!”

他这么一嚷嚷,所有人立时安静下来,只听到风吹过树林,沙沙作响,还有草间的小虫子嚯嚯有声。这些人尴尬万分,不由得纷纷下马。领头的人原是易连恺身边最得用的一个宋副官,下了马走到汽车边,毕恭毕敬的行了礼,垂手静侯秦桑发落。秦桑本不欲张扬,且知道这些人平日跟着易连恺胡闹惯了,从来是无法无天。看到这情形,也不过点了点头,问:“兰坡是在山上吗?”

她对易连恺身边的人素来很客气,却极少叫易连恺的表字。宋副官虽然人站在那里没动,脑子里却转得飞快。他知道易连恺好几个月不曾回家,今天这位少奶奶找到山上来,也不知道来意如何。易家虽然是一个文明家庭,但开牙建府,所以规矩极大。宋副官听到主母发问,却又不敢不回答。他偷窥秦桑脸色,见她似乎颇为平静,于是道:“公子爷下午晌就到六月潭钓鱼去了,不过这会儿也应该回来了。”

秦桑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不远处闪烁的灯光,说道:“走吧。”

这时候离别墅已经很近了,车子驶了一会儿就进了镂花铁门。芝山上的别墅都是西洋式,易家这庄园也不例外,原是由外国人设计,典型的美国南部风格。白色的柱子巍峨耸立,大理石卷起雪白的涡花,乌木门窗皆是精雕细琢,林木掩映之下,更衬出钧深宏美。别墅前建有一个圆形的喷泉池子,汽车沿着那流水潺潺的喷泉绕行过去,便停在了雨廊之下。宋副官格外巴结,亲自赶上来替秦桑开车门。秦桑知道他们素来鬼鬼祟祟准没好事,如今宋副官这番做作,也不知道在为什么事心虚。所以只是说:“你进去通报一声,告诉他我来了。”

宋副官早就命人快马赶回来,先已通风报信,此时满脸堆笑:“少奶奶这话,叫标下都不晓得该怎样答。已经到家了,少奶奶何必还闹这样的虚文?”他们说着话,灯火通明的别墅里头,早有好几个听差迎出来,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少奶奶”,便去后头车上拿行李。而宋副官抢上一步,亲自替秦桑推开了桃花心木的双门,作了一个毕恭毕敬的姿态。

秦桑当着下人的面,不便多说什么,于是举步上台阶,进了正厅。刚刚踏上地毯,忽然听到楼梯上一阵狂吠,七八只体形巨大的狗,如狼群般直扑着冲下来,一边风卷似的扑下楼梯,一边汪汪乱叫,呲着雪白的尖牙,将她团团围在中间。跟在秦桑身后的韩妈吓得只差没魂飞魄散,筛糠似的拽着秦桑的袖子,直嚷:“少奶奶少奶奶……”

秦桑却似没看到那群穷凶极恶的大狗似的,目不斜视便要往前。她身形略微一动,那为首的恶犬便不住的发出低沉的呜叫,其余的大狗皆垂着舌头呼呼喘气,露出雪白尖利的牙齿。韩妈唬得直嚷:“少奶奶别动!”秦桑眉头微皱,却拨开韩妈的手,正待要发作,忽然听到楼上有人懒洋洋打了个唿哨。那群恶狼似的大狗,却掉头轰隆隆就跑上楼梯去了。簇拥在主人身边,不停呵哈着喘气。

秦桑抬起头,却看见易连恺站在二楼楼梯口,穿着西式的衬衣,姜黄军服裤子,脚上倒是一双软底织金拖鞋,漫不经心的瞧了她一眼,说:“你来干什么?”

秦桑素日就不耐同他说话,看到他这种纨绔样子,更觉得心灰意懒。只是既然来了,少不得忍一时之气,于是淡淡的说:“我来不得么?”

易连恺却似冷笑了一声,秦桑是他父亲逼着他娶的,未过门之前秦桑便听闻这位少爷,吃喝玩乐样样在行,就是半分正经事不肯做。他们两个原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易连恺在婚后也没半分收敛,依旧是那种公子哥脾气。好在秦桑自从进门之后,非常识趣,除了三节回符远老宅问安的日子,平日竟不干涉他的去处,才算是相安度日。数月之前两人大吵了一架,易连恺拂袖而去,自顾自上芝山来避暑,山中乐子极多,他过得逍遥自在,早就把秦桑抛诸脑后,没想到今日她却突然上山来了。

“你跑到山上来算什么?”易连恺挑起半边眉毛:“我告诉你,你别想学着那些妇女会的人,动不动讲什么女权,妄图干涉我的行动,我们家没这样的规矩。”

秦桑坐了半日的汽车,连晚饭都没有吃,听了他这些话,也不过淡淡的:“我不是来干涉你行动的。快中秋节了,父亲那里,到底得过去交待一声。”

易连恺脸色却仍旧阴沉,狠狠盯着她的脸,说:“你这算什么?拿父亲压我?”

秦桑不作声,易连恺冷笑一声,径直走下楼梯,那群狗步步紧跟着他,只听到狗群轰隆轰隆下楼梯的声音,他从秦桑身边走过,却目不斜视,扬长而去。

秦桑不知道他又去了哪里,宋副官也不见了,倒是有个听差上前来问:“少奶奶还没用晚饭吧?要不要叫厨房再做?”

她哪有心思吃饭,只是胃中灼痛,叹了口气,说:“那就要粥——送到房里来。”

起初刚结婚的时候,易连恺带了她上芝山来度蜜月,因为她睡眠极轻,又怕吵,易连恺又是个不耐烦的大爷脾气。所以两个人倒各自住着两间房,各据走廊一端。回到昌邺之后,仍旧是这样分房而居。秦桑仍旧住原来自己的睡房,这里本来就有人每日打扫,掸尘,所以倒是十分洁净。此时韩妈带着听差安置了行李什物,厨房就送了一海碗细粥上来,倒配着四样承州的酱菜。

韩妈替她把粥拨到小碗里晾上,说:“少奶奶,不冷不热正好吃了,回头凉了伤胃。”

秦桑皱着眉,敷衍的挑了几勺粥吃了,就算是交待,可惜厨房特意配的那几样菜,更是一筷子都没动。韩妈见她这样子,想起刚刚的情形,以为她还是在和易连恺怄气,只是易连恺从来如此,倒是劝也无从劝起。于是收拾了碗筷,默默退出去了。

秦桑的这间房其实是很大一个套间,外头有小小的会客室,里面是偌大一间卧室,往左进则是浴室,浴室的旁边,又是一间更衣室。这里虽然并没有像昌邺易宅中一样,用烧锅炉的热水管子,但邻近温泉泉眼,所以直接开了暗渠,引了温泉水直到别墅浴室。易连恺是个最会在吃穿玩乐上用心的,所以这里浴室的浴缸也和别处不一样,是特为从法兰西运来的,不仅大,而且浴缸的脚爪竟是黄金。秦桑虽出身富室,但当初见着这般物件,仍觉得穷奢极欲。累了一天,韩妈早替她放了一缸热水,她洗过澡后,便换了睡衣睡下。

睡到大约三更时分,秦桑却突然醒了。山中本来万籁俱静,窗外只有虫声唧唧。她却觉得全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正要伸手去拉台灯的灯绳,黑暗中突兀的伸出一只手,按在她手上。她只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那只手却沿着她的胳膊往上,一直探进她的袖子里,摸索着却滑到她胸口,她穿着件缎子睡衣,极是宽大,此时既惊且怒,可是他却笑起来——笑亦是冷笑,气息既陌生又熟悉,直拂到她脸上。

秦桑本来非常反感,可是想到此时若是翻脸,明天就不能提放人的话了。所以默不作声,只免不了全身都发僵,跟木头人似的。她原本想咬咬牙就忍过去了,没想到他已经把手抽出来了,又冷笑起来:“我知道没这么便宜——平常碰一碰你比登天还难,今天上山来,必然是为了什么事,你不说我也知道。”

秦桑摸索着把睡衣的扣子扣上,翻过身背对着他。他却发了狠,一下子将她扳过来:“你说!到底为什么?你说!”

秦桑知道他平日就是少爷脾气,喝过酒更是不可理喻,所以他把她腕骨都快捏碎了,她也没有挣一下,只说:“你别发酒疯了。”

“我知道你巴不得我发疯。”他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闪着光,倒似轻声笑起来:“你更巴不得我死呢!”

秦桑在黑暗中看着他的脸,很奇怪,倒比平常要不讨厌些,或者因为她在来时的路上想了一路,这关总得要过。她看了他一会儿,他倒似更生气了:“你看什么?”

秦桑不说话,只是伸手按在他肩膀上,易连恺本来想甩开她的手,手一抚上去,却反倒按住了她的手。她的眼睛在黑暗里像星星一样,有细碎的光,微微的,反映到湖面的倒影,是潋滟。气息却是甜的,一缕缕冷幽幽的香气,仿佛无处不在。易连恺把她手拨开了,转身跳下床去,低头找自己的拖鞋。秦桑也不动,就躺在那里,看他四处找。越是气急越是找不到,好容易找着一只,另一只不知道是不是甩到床底下去了。他想到这里,忽然又觉得,找不着就找不着,为什么非得要走?

这个念头一起,便赌气似的重新上床,把她拉到自己怀里,劈头盖脸的亲下去。秦桑一面拿手推着他的肩膀,一面躲闪,他的下巴上已经冒出了胡渣,他偏要扎她,越躲越是要扎,最柔嫩的脸颊像剥了壳的鸡蛋,又滑又腻,秦桑挣扎起来,仿佛忍不住吃痛似的。

他心里一荡,从前就算是疼,她也只是不作声忍着。而此时细微的娇嗔,却让他生出不可理喻的蛮力,仿佛狂热。

她像是条鱼,又像是只小鸟,不安份的在他手心挣扎,不过是挣不脱他手心的,秦桑心里虽然别扭,但听着他的呼吸就喷在自己耳畔,推了几下推不动,也就由他去了,倒是易连恺,仿佛满足般叹了口气。

那宋副官是易连恺整天都离不得的人,一应大小事务,都少不了他在旁边侍候。这天早上宋副官起来,照例到二楼来,没想到正巧遇上个听差从易连恺房中出来,手中还拿着雪白的抹布,显然是刚刚打扫过房间。宋副官少不得诧异:“这么早就起来了?”

那听差笑了笑:“早着呢,哪天不是下午晌才起床?”

“那你这是……”宋副官努了努嘴,那听差瞧了瞧自己手里的抹布,于是笑着指了指走廊那头,说:“都还没起来呢。”

宋副官听了这句话,自然诧异的不得了。好在他是个见惯各种场面的人,所以也就在心里暗暗琢磨了一会儿,转身就下楼去了。他在楼下吸烟室里转了一会儿,看听差们收拾雪茄,然后又到门房去,跟一帮人吹了吹牛皮。正讲得热闹的时候,忽然看见侍候秦桑的韩妈来了,韩妈不过二十多岁年纪,平常都在上房里,甚少和外边这些听差打交道。她站在门口还没说话,宋副官和几个听差瞧见了她,宋副官就先开了句玩笑:“今儿是什么风,把你给吹到这里来了。

韩妈跟旁人一样,穿着蓝布衫,只是她头发没有绾成纂儿,倒辫了一条大辫子。这也是江左一带的规矩,出了嫁的妇人也是可以梳辫子的。一个听差趁着她和宋副官说话,就悄悄的走到她身后去,猛的把她大辫子一扯。韩妈没提防,差点被拽了个跟斗。她把辫梢抄在手里,忍不住就骂:“没上没下的猴崽子,看回头我不告诉上边,揭了你们的皮。”

她一骂几个听差倒哄堂大笑,宋副官说:“你们别欺负她啦,人家说不定是有正经事。”

听差们都说:“上边都没起来呢,能有什么正经事。”

韩妈说:“少爷是没起来,少奶奶可早就起来了,叫我安排车子呢,说是马上要到山上去。”

几个听差都不信,说:“大清早的,哪有这时候出门上山的。再说少奶奶就算要到峰顶凉亭去,也必然是吃了午饭以后。”正说着忽然听到铃响,看到牌子掉下来,果然是秦桑那边房间里。秦桑倒是难得按一回铃,听差便对韩妈说:“你快上去吧,想必你们少奶奶找你呢。” ~

韩妈也怕让秦桑等得久了,于是掉头就走了。她刚刚一走,宋副官忽然一激灵,拍了一下大腿,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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硪再发给你~还有一篇星光璀璨要不要~

 《罚罪》中韩亚由江珊饰演,她是赵家老四赵鹏超的母亲,副市长的身份更是让观众对这个角色充满了好奇。作为赵啸声的前妻,说韩亚对赵家的犯罪行为一无所知相信也没有人会信。再加上韩亚副市长的身份,很容易让人产生离婚是假,真实目的是为了保护赵家这样的主观猜想。

《罚罪》韩亚人物解析

 赵啸声有四个儿子,而这四个儿子都不是一个妈生的。有意思的是,这四个儿子的母亲,都没有陪在赵啸声的身边。这不得不让人联想起赵鹏程母亲的遭遇。而赵啸声曾对赵鹏超说过,他的母亲韩亚,与其他女人不同,她是主动投入到他的怀抱之中的。

 韩亚之所以会主动投入到赵啸声的怀抱,皆是想与赵啸声达成一笔交易。而这便交易,便是韩亚要为赵啸声生下一个儿子。以此来换取韩亚的仕途。韩亚这个女人,和其他女人不同。她并不需要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她只想在仕途上有所进步。在替赵啸声生下一个儿子之后,韩亚便离开了赵啸声。因为,在韩亚看来,赵啸声确实能够帮助她进步,但赵啸声所从事的事业会成为她仕途上的绊脚石。

 在赵啸声看来,韩亚是一个非常现实的女人,她十分清楚自己需要什么。更知道,如何保护自己。可韩亚始终还是低估了赵啸声。为什么这样说?那是因为,韩亚自以为替赵啸声生下儿子,他们的交易就可以终结。可她哪里想过,母子亲情是割舍不掉的。赵啸声之所以会让赵鹏程打理家族产业,皆是想利用韩亚与赵鹏超之间的母子亲情。

 另一方面韩亚是常征妈妈林白的好闺蜜,两个人亲如姐妹,常征对韩亚的称呼是“韩妈”,可见关系不一般。韩亚的身份也不简单,她不仅是昌武的副市长,还是赵家老四赵鹏超的亲生母亲,虽然这么多年韩亚都和赵啸声没再联系了,但是有赵鹏超在,韩亚和赵家的关系就斩不断。

 目前,韩亚看起来还是个好人,她不让赵老四过多地参与赵家的事务,还拒绝了郑广天的派给她的“任务”。不过,总让人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韩亚应该也是赵家的一张牌,这张牌隐藏得极深,轻易不会启用,就像我刚才说的,她和赵家的联系是斩不断的。

 更可怕的是,从剧中埋下的伏笔可以推测出,常征的身世有些疑问,他十有八九是韩亚的亲生儿子,这么说来,赵啸声可能是常征的亲生父亲。

 韩亚她表面清正廉洁,背后却一点儿不简单,作为赵啸声的前妻,肯定知道赵啸声的所作所为。

 她作为当今的副市长,如果她真的廉洁清正,她肯定有这个能力,彻查赵家,整治赵家,而她却没有这么做,甚至纵容赵家的发展,可见她很大可能就是一副扑克牌中的“大王”,只是她轻易不动罢了。

 另外,韩亚作为赵鹏超的母亲,她对儿子回国并不是很关心,对于儿子进入赵家集团,也没有强烈的阻拦,可见韩亚是一个事业心极强的人,而她成为如今的副市长,这条路必定有赵啸声的推波助澜。

《罚罪》中赵鹏超的妈妈是韩亚,她也是长武市常务副市长,不过她和刑侦支队副队长常征的关系也很微妙。常征称她为韩妈,韩亚与常征的母亲林白关系非常好。这其中会不会牵扯出更为复杂的人物关系呢。

《罚罪》赵鹏超的妈妈介绍

韩亚时任昌武市常务副市长,很多时候会对自己的身份表示在乎,和多年未见的儿子见面,也仅简单拥抱了一下就急忙松开,韩亚叮嘱赵鹏超,绝对不能掺和赵家的事情,和赵家发生利益瓜葛,赵鹏超从表面上答应了。从两人的对话中也可以看出,韩亚对赵老头把儿子送到澳洲的行为,并没有任何的愤怒和不满,她只是希望儿子不要趟进赵家的这趟浑水。

在赵家,除了老大赵鹏程,就是老四赵鹏超的身世最为明朗,但是赵鹏超好像和母亲韩亚的关系好像很生疏,反倒常征好像更想是韩亚的儿子。而常征还亲切的称呼韩亚为“韩妈”,说明二人的感情很好,他们的感情也是很亲切的。

两人之间表现地非常熟络,引起了赵鹏超的注意,起了赵鹏超询问韩亚和常征之间的关系,韩亚回答说是林白的儿子。而韩亚的眼神躲闪,好像隐藏了什么秘密。

韩亚初次出场的时候,观众只觉得她温婉干练,一看就是身居高位的女***。而事实上,她也确实位居高官,是武昌市的常务副市长。从职位的角度来说,赵啸声这个大家族的产业是一般的职位处理不了的,所以在保护伞中肯定有几个高级官员联手,韩亚就是很好的后盾。

更重要的是,按照剧情的走向来看,老四是家族内斗的最后赢家。他虽然颇有城府心计,可是他毕竟才刚刚回国,他的势力壮大始终需要积淀,而韩亚这个做母亲的,很有可能就是他家族内斗的制动器。

从剧情的铺垫来看,韩亚和赵老四的关系其实是比较平静的。赵老四回国之后见到韩亚,但韩亚的情绪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只是有些尴尬地叮嘱老四,不要涉足赵家的事情。这也说明,韩亚一早就把儿子当成了自己与赵啸声之间的砝码,她需要赵啸声的势力让自己越爬越高,而赵啸声也需要政府内部的各个部门都有自己的人。

总之目前来看,韩亚这个角色的嫌疑很大,她稍不谨慎就一步错、步步错,这些年虽然没有和赵啸声又明面上的关系,但其实已经深深捆绑,就算韩亚有过摆脱赵啸声的心思,但是赵老四作为她的亲身骨肉已经成为了限制她的砝码,何况她能在自己的事业上节节高升,肯定也有赵啸声的推波助澜。

韩亚是被赵啸声驾到了这个高度,想要跳船都来不及了。当然剧情的走向肯定是曲折的,韩亚到底帮赵啸声做了什么,她会坚持到底,一错再错地为儿子铺路,还是成为专案组的突破口,成为第一个瓦解的保护伞,也很难保证。但可以肯定的是,现在所有信息已经悄悄将箭头对准了韩亚,专案组会盯着她,而她接下来的一举一动,也会引发观众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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