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妆淡抹是女人从古至今从未改变的爱好之一。
从出土的战国时期楚俑便可看出当时已有敷粉、画眉及胭脂的使用,“脂泽粉黛”一词,最早见诸《韩非子· 显学篇》,可见,2200多年以前就有“系列”化妆品了。 古代的农业社会一向自给自足,连化妆品也不例外,大都以天然植物、动物油脂、香料等为原料,经过煮沸、发酵、过滤等步骤而制成。比较起来,古代妇女没有今日女性幸运,她们没有现成的、琳琅满目的化妆品可供选择,但是这并不会减弱她们妆扮自己的意愿。
那么,我们先来看看在古代女人的化妆台前一般会放哪些宝贝,简介一下最常用的三样法宝:
1、妆粉
古人擦的粉材料多选自“米粉”,除了米粉之外,还有铅粉。一般是将白铅化成糊状的面脂,吸干水分,碾成粉末或做成固体的形状,使用的时候就能涂成个大白脸。虽然有毒,但女人为了“一白遮百丑”似乎连命也搭上了,不惜每天服用微量的砒霜达到从里到外的美白效果。
在脸上搽粉古代称傅粉。中国古代妇女很早就搽粉了,这一直是最普遍的化妆方式。据唐书记载,唐明皇每年赏给杨贵妃姐妹的脂粉费,竟高达百万两!对于傅粉的方法,清初戏剧家李渔的见解颇为独到,他认为当时妇女搽粉“大有趋炎附势之态,美者用之,愈增其美”,“白者可使再白”,“黑上加之以白,是欲故显其黑”,鲜明地道出了化妆与审美的关系。更值得深思的是,古人还把傅粉等化妆方式同道德修养相联系,指出美容应与自我的修身养性结合起来,如东汉蔡邕认为:“揽照拭面则思其心之洁也,傅粉则思其心之和也,加粉则思其心之鲜也,泽发则思其心之顺也,用栉则思其心之理也,立髻则思其心之正也,摄鬓则思其心之整也。”这种观点,不仅颇有见地,而且寓意深刻。
2、黛粉
在战国时,还没有特定化眉毛的材料,女人们都用柳枝烧焦后涂在眉毛上。随后出现了“黛”,一种藏青色矿物。描画前必须先将黛放在石砚上磨成粉状,然后加水调和。
画眉是中国最流行、最常见的一种化妆方法,产生于战国时期。屈原在《楚辞·大招》中记:“粉白黛黑,施芳泽只。”“黛黑”指的就是用黑色画眉。汉代时,画眉更普遍了,而且越画越好看。《西京杂记》中写道:“司马相如妻文君,眉色如望远山,时人效画远山眉。”这是说把眉毛画成长长弯弯青青的,像远山一样秀丽。后来又发展成用翠绿色画眉,且在宫廷中也很流行。宋朝晏几道《六么令》中形容:“晚来翠眉宫样,巧把远山学。”《米庄台记》中说“魏武帝令宫人画青黛眉,连头眉,一画连心甚长,人谓之仙娥妆。”这种翠眉的流行反而使用黑色描眉成了新鲜事。《中华古今注》中说杨贵妃“作白妆黑眉”,当时的人将此认作新的化妆方式,称其为“新妆”。难怪徐凝在诗中描写道:“一旦新妆抛旧样,六宫争画黑烟眉。”
到了盛唐时期,流行把眉毛画得阔而短,形如桂叶或蛾翅。元稹诗云“莫画长眉画短眉”,李贺诗中也说“新桂如蛾眉”。为了使阔眉画得不显得呆板,妇女们又在画眉时将眉毛边缘处的颜色向外均匀地晕散,称其为“晕眉”。还有一种是把眉毛画得很细,称为“细眉”,故白居易在《上阳白发人》中有“青黛点眉眉细长”之句,在《长恨歌》中还形容道:“芙蓉如面柳如眉”。到了唐玄宗时画眉的形式更是多姿多彩,名见经传的就有十种眉:鸳鸯眉、小山眉、五眉、三峰眉、垂珠眉、月眉、分梢眉、涵烟眉、拂烟眉、倒晕眉。光是眉毛就有这么多画法,可见古人爱美之心的浓厚。
3、胭脂
这东西从商朝就有了,是古代的口红,原料是一种叫“红蓝”的花朵,与妆粉调和后也可当腮红使用。后来人们在这种红色颜料中加入了牛髓、猪胰等物,使其成为一种稠密的脂膏,从此胭脂的脂才有了真正的意义。
古代称口红为口脂、唇脂。口脂朱赤色,涂在嘴唇上,可以增加口唇的鲜艳,给人健康、年轻、充满活力的印象,所以自古以来就受到女性的喜爱。这种喜爱的程度可以从《唐书·百官志》中看到,书中记:“腊日献口脂、面脂、头膏及衣香囊,赐北门学士,口脂盛以碧缕牙筒。”这里写到用雕花象牙筒来盛口脂,可见口脂在诸多化妆品中有着多么珍贵的地位!
口脂化妆的方式很多,中国习惯以嘴小为美,即“樱桃小口一点点”,如唐朝诗人岑参在《醉戏窦美人诗》中所说:“朱唇一点桃花殷。”
唐朝元和年以后,由于受吐蕃服饰、化妆的影响,出现了“啼妆”、“泪妆”,顾名思义,就是把妆化得像哭泣一样,当时号称“时世妆”。诗人白居易曾在《时世妆》一诗中详细形容道:“时世妆,时世妆,出自城中传四方,时世流行无远近,腮不施朱面无粉,乌膏注唇唇似泥,双眉画作八字低,妍媸黑白失本态,妆成近似含悲啼。”这种妆不仅无甚美感,而且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所以很快就不流行了。
唐宋时还流行用檀色点唇,檀色就是浅绛色。北宋词人秦观在《南歌子》中歌道:“揉兰衫子杏黄裙,独倚玉栏,无语点檀唇。”这种口脂的颜色直到现代还在流行着。当然,无论是朱赤色还是檀色,都应根据个人的不同特点,不同条件来适当加以选择使用,千万不能以奇异怪状的时髦为美。
除了上述常用的三种手法, 另外还有不少配饰妆的特技, 譬如:
花钿
这种化妆方式又称花子、面花、贴花,是贴在眉间和脸上的一种小装饰。
关于花钿的起源,据宋高承《事物纪厚》引《杂五行书》说:南朝“宋武帝女寿阳公主,人日卧于含章殿檐下,梅花落额上,成五出花,拂之不去,经三日洗之乃落,宫女奇其异,竞效之”。因故称之为“梅花妆”或“寿阳妆”。
至宋朝时,还在流行梅花妆,汪藻在《醉花魄》中吟:“小舟帘隙,佳人半露梅妆额,绿云低映花如刻。”
贴花钿成风也是在唐朝。花钿是用什么做成的呢?古时候做花钿的材料十分丰富,有用金箔剪裁成的,还有用纸、鱼鳞、茶油花饼做成的,最有意思的是,甚至蜻蜓翅膀也能用来做花钿!如宋人陶谷所著《潸异录》上说:“后唐宫人或网获蜻蜓,爱其翠薄,遂以描金笔涂翅,作小折枝花子。”可见古时妇女的化妆方式不仅丰富,而且别出心裁,不拘一格。花钿的颜色有红、绿、黄等,大家熟悉的《木兰辞》中就有“对镜贴花黄”一句。花钿的形状除梅花状外,还有各式小鸟、小鱼、小鸭等,十分美妙新颖。
额黄
额黄,又叫鸦黄,是在额间涂上**。这种化妆方式现在已不使用了,它起源于南北朝,在唐朝盛行。据《中国历代妇女妆饰》中记:这种妆饰的产生,与佛教的流行有一定关系。南北朝时,佛教在中国进入盛期,一些妇女从涂金的佛像上受到启发,将额头涂成**,渐成风习。南朝简文帝《美女篇》云:“约黄能效月,裁金巧作星。”这里说的约黄效月,就是指额黄的化妆方式。唐朝额黄盛行时,温庭筠在诗中吟出“额黄无限夕阳山”之句,李商隐也写道:“寿阳公主嫁时妆,八字宫眉捧额黄。”唐朝牛僧孺在《幽怪录》中还专门记述了神女智琼把额头化妆成**的故事。至宋代时额黄还在流行,诗人彭汝励歌曰:“有女夭夭称细娘,珍珠落鬓面涂黄。”这些都反映出古代妇女喜欢额黄的情景。
盛放化妆品的物件在古代也有个好听的名字——“妆奁”。中国的妆奁文化历史可谓久矣,远古人已知用“止水鉴容,流水沐浴”,穿贝壳兽牙饰以颈项,“晨起对镜奁,晓妆点绛唇”。唐朱庆馀诗曰:“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古今亦然。
在强调女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古代社会,“女为悦己者容”无疑是女性最大的乐趣及关注所在。尽管每一个朝代的社会背景、政治经济制度、道德观念、风俗民情等不同,对美也都各有不同的定义。环肥燕瘦,美或不美,要因人因时因地而异。尤其古代女性社会地位低下,在经济上对男性的依附强,终身处在被男性选择、多位妻妾共事一夫、互相争宠的低劣情势中。在这种情况下,女性想要拥有较多优势,容貌之美自然是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条件。
天生丽质的美貌并非人人可得,于是,大多数女性只有通过人为的妆点修饰才得以增添自身的风采,并以此博得异性的好感,而她们本身也在妆点的过程中,也获得某种程度的心理满足。
古代女性相当重视肌肤之美,吹弹欲破、莹洁柔嫩的肌肤是美丽的基本条件,更是用来衡量女性美的一项重要标准,从文人墨客描述美人的形容词“手如柔夷,肤如凝脂”、“肌肤若冰雪”、“冰肌玉骨”……,也可看出一二。
除了肌肤之美,古人也非常注重头发之美,每日梳理,爱护有加,并多蓄发不剪,早期披散在肩上,接着因实际需要而用绳带束发,再逐渐发展出各种不同的发髻式样,变化多端,甚至远在周代就已使用假发来增加头上的风情及美观。
学者推究古人之所以重视肌肤毛发,最基本的原因应与礼教有关。“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不过,除了礼教的观念外,我想,审美意识及健康需求也是非常重要的原因。
因此,古代的中国妇女有着各式各样、适合不同需要的保养品。保养品的功用基本上是以保护和预防为主,聪明的古代人在其中再添加些药方,便增加了它们的治疗功效,至于使用方式无非是外用及内服。保养的方式亦可称得上五花八门,至于那些皇家大院里的女人如何永葆青春,还颇具神秘感,民间街坊争相窥视是否有密方流传,追逐潮流前沿的女人们对时尚的模仿力和感染力是惊人的迅速,从古至今皆是如此。
在化妆配饰方面,古代妇女比如今的女人有过之而不及,多彩多姿的不仅仅是形式,她们以粉饰面,两颊涂胭抹红,修眉饰黛,点染朱唇,甚至用五色花子贴在额上,增添美丽的效果。更风情的在于她们对妆容的精细以及端坐在铜镜前的从容淡定,分外的悠闲美好,而不是象现在的女人化妆,总是匆匆忙忙的感觉,在汽车,在路上草草完成。
现在使用的化妆品大都是化学制剂,它们不具备治疗作用姑且不论,不少化妆品还刺激皮肤、粘膜,引起过敏,甚至于有些名品还有制癌的危险成分,化妆品在如今往往对于女人是弊大于利了。其实,早在唐代我国就已有药物化妆品和中药美容剂。那时盛世空前,女人们更有了闲情逸致,分外地注重仪容,贵族阶层盛行使用面脂、手膏,口脂等药物化妆品。随着朝代渐渐更替,妆容精致不仅将女人身份提升,而且男人也一样爱上妆容,体现贵族气质,于是乎我们可以看到《红楼梦》里的荣宁二府的公子、**乃至丫环都有搽香的习惯。
对于一个人,美人可能是当年的邻家小妹,可能是眼前白驹过隙般掠过的一位陌生的姑娘。
对于一段历史,美人可能是瘦燕肥环,王嫱西子,金谷园中的绿珠,钱塘江畔的苏小。
对于女人,美人更多的可能是一种心态,是几经风雨笑对人生的平静,是岁月流逝我心依旧的从容。
昔日佳人已逝,我们无从想象她们当年的风致,即使最逼真的描摹也让人意犹未尽。不如藉着美人用过的胭脂铅粉,穿过的裙带衣裳,戴过的簪环钗佩来一近芳泽。
眼前佳人犹在,从她们的心灵宣言中,我们或许可以有所感悟…
唐贞元中,有张生者,性温茂,美风容,内秉坚孤,非礼不可入。或朋从游宴,扰杂其间,他人皆汹汹拳拳,若将不及,张生容顺而已,终不能乱。以是年二十三,未尝近女色。知者诘之,谢而言曰:“登徒子非好色者,是有*行。余真好色者,而适不我值。何以言之?大凡物之尤者,未尝不留连于心,是知其非忘情者也。”
诘者识之。亡几何,张生游于蒲。蒲之东十余里,有僧舍曰“普救寺”,张生寓焉。
适有崔氏孀妇,将归长安,路出于蒲,亦止兹寺。崔氏妇,郑女也。张出于郑,绪其亲,乃异派之从母。是岁,浑瑊薨于蒲。有中人丁文雅,不善于军,军人因丧而扰,大掠蒲人。崔氏家财甚厚,多奴仆,旅寓惶骇,不知所托。先是,张与蒲将之党有善,请吏护之,遂不及于难。十余日,廉使杜确将天子命,以总戎节,令于军,军由是戢。郑厚张之德甚,因饰馔以命张中堂宴之,复谓曰:“姨之孤嫠未亡,提携幼稚,不幸属师徒大溃,实不保其身。弱子幼女,犹君之生也。岂可比常恩哉!今俾以仁兄礼奉见,冀所以报恩也。”
命其子曰欢郎,可十余岁,容甚温美。次命女:“出拜尔兄,尔兄活尔。”
久之,辞疾。郑怒曰:“张兄保尔之命。不然尔且虏矣。能复远嫌乎?”
久之,乃至。常服睟容,不加新饰,垂鬟接黛,双脸断红而已。颜色艳异,光辉动人。张惊,为之礼。因坐郑旁,以郑之抑而见也,凝睇怨绝,若不胜其体者。问其年纪,郑曰:“今天子甲子岁之七月,终今贞元庚辰生十七年矣。”
张生稍以词导之,不对。终席而罢。张自是惑之,愿致其情,无由得也。
崔之婢曰红娘。生私为之礼者数四,乘间遂道其衷。婢果惊沮,腆然而奔。张生悔之;翌日,婢复至。张生乃羞而谢之,不复云所求矣。婢因谓张曰:“郎之言,所不敢言,亦不敢泄。然而崔之族姻君所详也,何不因其德而求娶焉?”
张曰:“予始自孩提,性不苟合。或时纨绮闲居,曾莫流盼。不为当年,终有所蔽。昨日一席间,几不自持。数日来,行忘止,食忘饱,恐不能逾旦暮。若因媒氏而娶,纳采、问名,则三数月间,索我干枯鱼之肆矣。尔其谓我何?”
婢曰:“崔之贞顺自保,虽所尊不可以非语犯之,下人之谋,固难人矣。然而善属文,往往沉吟章句,怨慕者久之。君试为喻情诗以乱之。不然,则无由也。”
张大喜,立缀春词二首以投之。是夕,红娘复至,持彩笺以授张,曰:“崔所命也。”
题其篇曰《明且三五夜》。其词曰:
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
张亦微喻其旨。是夕岁二月旬有四日矣。
崔之东有杏花一树,扳援可逾。
既望之夕,张因梯其树而逾焉。达于西厢,则户半开矣。红娘寝于床上,因惊之。红娘骇曰:“郎何以至?”
张因绐之曰:“崔氏之笺召我矣,尔为我告之。”
无几,红娘复来。连曰:“至矣,至矣!”
张生且喜且骇,必谓获济。及女至,则端服严容,大数张曰:“兄之恩,活我之家厚矣。是以慈母以弱子幼女见托。奈何因不令之婢,致*逸之词。始以护人之乱为义,而终掠乱以求之,是以乱易乱,其去几何?诚欲寝其词,则保人之好,不义。明之于母,则背人之惠,不祥。将寄于婢仆,又惧不得发其真诚。是用托短章,愿自陈启,犹惧兄之见难,是用鄙靡之词,以求其必至。非礼之动,能不愧心!特愿以礼自持,无及于乱。”
言毕,翻然而逝。张自失者久之,复逾而出,于是绝望。
数夕,张君临轩独寝,忽有人觉之,惊而起,则红娘敛衾携枕而至,抚张曰:“至矣,至矣!睡何为哉!”
并枕同衾而去。张生拭目危坐,久之,犹疑梦寐,然而修谨以俟。俄而红娘捧崔氏而至。至则娇羞融冶,力不能运支体,曩时端庄不复同矣。是夕,旬有八日矣。斜月晶荧,幽辉半床,张生飘飘然,且疑神仙之徒,不谓从人间至矣。有顷,寺钟鸣,天将晓,红娘促去。崔氏娇啼宛转,红娘又捧之而去,终夕无一言。张生辨色而兴,自疑曰:“岂其梦耶?”
及明,睹妆在臂,香在衣,泪光荧荧然,犹莹于茵席而已。
是后十余日,杳不复至。张生赋《会真诗》三十韵,未毕,而红娘适至,因授之,以贻崔氏。自是复容之,朝隐而出,暮隐而入,同会于曩所谓西厢者,几一月矣。张生常诘郑氏之情,则曰:“知不可奈何矣,因欲就成之。”
无何,张生将之长安,先以诗渝之。崔氏宛无难词,然而愁怨之容动人矣。将行之夕,再不复可见。
而张生遂西。不数月,复游于蒲,舍于崔氏者又累月。崔氏甚工刀札,善属文。求索再三,终不可见。往往张生自以文挑之,亦不甚观览。大略崔之出人者,势必穷极,而貌若不知;言则敏辩,而寡于酬对;待张之意甚厚,然未尝以词继之。时愁艳幽邃,恒若不识,喜愠之容,亦罕形见。异时独夜操琴,愁弄凄恻。张窃听之。求之,则终不复鼓矣。以是愈惑之。
张生俄以文调及期,又当西去。当去之夕,不复自言其情,愁叹于崔氏之侧。崔已阴知将诀矣,恭貌怡声,徐谓张曰:“始乱之,终弃之,固其宜矣,愚不敢恨。必也君乱之,君终之,君之惠也。则没身之誓其有终矣,又何必深感于此行?然而君既不怿,无以奉宁。君常谓我善鼓琴,向时羞颜,所不能及。今且往矣,既君此诚。”
因命拂琴,鼓《霓裳羽衣》序,不数声,哀音怨乱,不复知其是曲也。左右皆欷。崔亦遽止之,投琴,泣下流涟,趋归郑所,遂不复至。明旦而张行。
明年,文战不胜,遂止于京。因贻书于崔,以广其意。崔氏缄报之词,粗载于此,云:“捧览来问,抚爱过深。儿女之情,悲喜交集。兼惠花胜一合,口脂五寸,致耀首膏唇之饰。虽荷殊恩,谁复为容。睹物增怀,但积悲叹。伏承便示于京中就业,进修之道,固在便安。但恨僻陋之人,永以遐弃。命也如此,知复何言!自去秋以来,常忽忽如有所失。于喧哗之下,或勉为语笑,闲宵自处,无不泪零。乃至梦寐之间,亦多叙感咽离忧之思,绸缪缱绻,暂若寻常。幽会未终,惊魂已断。虽半衾如暖,而思之甚遥,一昨拜辞,倏逾旧岁。长安行乐之地,触绪牵情,何幸不忘幽微。眷念无斁,鄙薄之志,无以奉酬。至于终始之盟,则固不忒鄙。昔中表相因,或同宴处,婢仆见诱,遂致私诚。儿女之心,不能自固。君子有援琴之挑,鄙人无投梭之拒。及荐寝席,义盛意深。愚陋之情,永谓终托。岂期既见君子,而不能定情,致有自献之羞,不复明侍巾帻,没身永恨,含叹何言。倘仁人用心,俯遂幽劣,虽死之日,犹生之年。如或达士略情,舍小从大,以先配为丑行,谓要盟之可欺,则当骨化形销,丹诚不没,因风委露,犹托清尘。存没之诚,言尽于此。临纸鸣咽,情不能申。千万珍重,珍重千万!玉环一枚是儿婴年所弄,寄充君子下体所佩。玉取其坚润不渝,环取其终始不绝。兼乱丝一绚,文竹茶碾子一枚。此数物不足见珍,意者欲君子如玉之真,鄙志如环不解。泪痕在竹,愁绪萦丝。因物达诚,永以为好耳。心迩身遐,拜会无期。幽愤所钟,千里神合。千万珍重!春风多厉,强饭为佳,慎言自保,无以鄙为深念。”张生发其书于所知,由是时人多闻之。所善杨巨源好属词,因为赋《崔娘诗》一绝云:
清润潘郎玉不如,中庭蕙草雪销初。风流才子多春思,肠断萧娘一纸书。
河南元稹亦续生《会真诗》三十韵,曰:
微月透帘栊,萤光度碧空。遥天初缥缈,低树渐葱茏。龙吹过庭竹,鸾歌拂井桐。罗绡垂薄露,环佩响轻风。绛节随金母,云心捧玉童。更深人悄悄,晨会雨蒙蒙。珠莹光文履,花明隐绣龙。瑶钗行彩凤,罗帔掩丹虹。言自瑶华圃,将朝碧玉宫。因游洛城北,偶向宋家东,戏调初微拒,柔情已暗通。低环蝉影动,回步玉尘蒙。转面流花雪,登床抱绮丛。鸳鸯交颈舞,翡翠合欢笼。眉黛羞偏聚,唇朱暖更融。气清兰蕊馥,肤润玉肌丰,无力慵移履,多娇爱敛躬。汗光珠点点,发乱绿葱葱。方喜千年会,俄闻五夜穷。流连时有限,缱绻意难终。慢脸含愁态,芳词誓素衷。赠环明运合,留结表心同。啼粉流晓镜,残灯绕虫飞。华光犹冉冉,旭日渐瞳瞳。乘骛还归洛,吹萧亦止嵩。衣香犹染麝,枕腻尚残红。幂幂临塘草,飘飘思渚蓬。素琴鸣怨鹤,清汉望归鸿。海阔诚难度,天高不易冲。行云无处所,萧史在楼中。/p>
张之友闻之者,莫不耸异之,然而张亦志绝矣。稹特与张厚,因征其词。张曰:“大凡天之所命尤物也,不妖其身,必妖于人,使崔氏子遇合富贵,乘宠娇,不为云为雨,则为蚊为螭,吾不知其所变化矣。昔殷之辛,周之幽,据百万之国,其势甚厚。然而一女子败之,溃其众,屠其身,至今为天下僇笑。余之德不足以胜妖孽,是用忍情。”
于时坐者皆为深叹。
后岁余,崔已委身于人,张亦有所娶。后乃因其夫言于崔,求以外兄见。夫语之,而崔终不为出。张怨念之诚,动于颜色。知之,潜赋一章,词曰:
自从别后减容光,万转千回懒下床。
不为旁人羞不起,为郎憔淬却羞郎。
竟不之见。后数日,张生将行,又赋一章以谢绝之:
弃置今何道,当时且自亲。
还将旧来意,怜取眼前人。
自是,绝不复知矣。时人多许张为善补过者。
予常于朋会之中,往往及此意者,使夫知者不为,为之者不惑。
贞元岁九月,执事李公垂宿于予靖安里第,语及于是,公垂卓然称异,遂为《莺莺歌》以传之。崔氏小名莺莺,公垂以名篇。
译文
唐朝贞元年间,有个叫张生的人,性格温和有善,一表人才,内心坚毅孤傲,不合礼仪的事情不做。有时与朋友一起游览饮宴,在那混杂的地方,别人都喧闹欢腾,好像自己不如别人,而张生还是柔顺,始终不乱。虽然已经二十三岁了,还没接近过女色。知道的人便问他,他说:“登徒子不是好色的人,是有不合礼制的行为。我倒是喜欢美丽的女子,却总也没让我碰上。为什么这样说呢?大凡出众的美女,我未尝不留心,凭这可以知道我不是没有感情的人。”
问他的人这才了解张生。没过多久,张生到蒲州游玩。蒲州的东面十多里处,有个庙宇名叫“普救寺”,张生就寄住在里面。
正好有个崔家寡妇,将要回长安,路过蒲州,也暂住在此庙中。崔氏妇是郑家的女儿,张生的母亲也姓郑,论起亲戚,算是另一支的姨母。这一年,浑瑊死在蒲州,有宦官丁文雅,不会带兵,军人趁着办丧事搅扰百姓,大肆抢劫蒲州人。崔家财产很多,有很多奴仆,旅居在外就担惊害怕,不知依靠谁来保护。以前张生跟蒲州将领有交情,就求官吏保护崔家,因此崔家没遭到兵灾。过了十几天,廉使杜确奉皇帝之命来主持军务,向军队下命令,混乱这才停止。郑姨母非常感激张生,于是在正室摆酒款待张生。对张生说:“我们孤儿寡母,带着没成年的孩子,不幸正赶当地士兵大乱,实在是无法自保,弱子幼女,都是你给了他们再次生命,怎么可以跟平常的恩德一样看待呢?现在让他们以对待仁兄的礼节拜见你,希望以此报答你的恩情。”
便叫她的儿子欢郎,十多岁,容貌漂亮。接着叫她女儿:“出来拜见兄长,是他救了你们。”
好久,才推说有病。郑姨生气地说:“是你张兄保住了你的命,不然的话,你就要被抢走,还能讲究避嫌吗?”
又过了好久才出来。穿着平常的衣服,面貌光泽,没有化妆,环形的发髻下垂到眉旁,两颊稍抹胭脂,面色艳丽,光彩动人。张生惊呆了,急忙与她见礼。她坐到了郑姨的身旁,因为是郑姨强迫她出来见的,所以斜视显出很不情愿的样子,身体好像支持不住似的。张生问她年龄,郑姨说:“现在的皇上甲子那年七月生的,到贞元庚辰年,今年整十七岁了。”
张生同她说话,她不回答。宴会结束了只好作罢。张生非常迷茫,想向她表白自己的感情,却没有机会。
崔**的丫环叫红娘,张生私下里多次给她送礼,趁机说出了自己的心事。丫环果然惊惧,羞涩地跑了,张生很后悔。第二天,丫环又来了,张生羞愧地道歉,不再说相求的事。丫环对张生说:“你的话,我不敢转达,也不敢泄露,崔家的亲戚你是认识的,为什么不凭着你对她家的恩情向他们求婚呢?”
张生说:“我从孩童时起,性情就不随便附合别人。有时和女人在一起,也不曾看过谁。当年不做的事,现在还是有挡碍。昨天在宴席上,我几乎不能自控。几天来,走路忘了要到哪去,吃饭感觉不到饱。恐怕不久我就死了。如果通过媒人娶妻,纳采,问名,少说也得三四个月,恐怕那时我就会象市场上卖的干鱼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丫环说:“崔**专一、温柔、和顺、自保,即使所尊敬的人也不能用不正经的话去触犯她。我们下人的话,就更难使她接受了。然而她很会写文章,常常默默地琢磨构思诗文,一直因不得相见而思慕好的诗文。您可以试探地写些情诗来打动她。否则,没有别的门路了。”
张生非常高兴,马上做了两首情诗交给了红娘。当天晚上,红娘又来了,拿着书信交给张生说:“这是崔**让我交给你的。”
那诗的题目是《明月三五夜》,诗曰:
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
张生明白诗的含义,这天是二月十四日。
崔莺莺住房的东面有一棵杏花树,攀上它可以越过墙。
阴历十五的晚上,张生把那棵树当作梯子爬过墙去。到了西厢房,果然门半开着,红娘躺在床上,张生很吃惊。红娘十分害怕道:“你怎么来了?”
张生欺骗她说:“崔**的信召我来的,你替我通禀一声。”
一会儿,红娘来了,连声说:“跟我来!跟我来!”
张生即喜又怕,以为一定会成功。崔**到了,见她穿戴整齐,表情严肃,大声数落张生:“哥哥恩德,是救我们全家的大恩,所以我的母亲把弱子幼女托付给你,为什么让不好的丫环送来了*荡之词?开始是保护别人免受兵乱,这是义,最终乘危要挟来索取,这是以乱换乱,它们相差无几。如果想平息这些*荡之词,保护你的脸面,这是不义;向母亲说明,就辜负了人家的恩惠,不好;让婢女转告又怕不能表达我的心意。所以借用小诗,愿意自己说明,又怕哥哥有顾虑,所以使用了粗野柔弱的言词,以便使你一定来到。不合乎礼仪的举动,心里能不有愧吗?只希望用礼约束自己,不要乱了方寸。”
说完,转身就走。张生若有所失良久,又**而回,彻底绝望了。
几天后的晚上,张生在窗边独自睡觉,忽然有人叫醒了他。张生惊恐地坐了起来,见红娘抱着被子带着枕头来了,安慰张生说:“起来了!起来了!怎么还睡觉呀?”
把枕头并排放好、被子搭在一起就走了。张生擦了擦眼睛,端正地坐着,等了许久,怀疑是在做梦,但还是打扮整齐,恭敬地等待着。不久红娘就扶着崔莺莺来了。来了后崔莺莺显得妖美羞涩,温顺艳冶,力气好像支持不了身体,跟从前的端庄完全不一样。那晚是十八日,斜月明亮闪光,幽静的月光照亮了半张床。张生不禁飘飘欲仙,以为是神仙下凡,不认为是从人间来的。过了一段时间,寺里的钟响了,天要亮了。红娘急促地走了,崔**娇媚地哭泣,缠绵多情,依依动人。红娘又扶着她走了。整个晚上莺莺没说一句话。张生在天蒙蒙亮时就起床了,自己疑惑地说:“难道这是做梦吗?”
等到天亮了,看到化妆品的痕迹还留在臂上,香气还留在衣服上,泪光闪烁在褥垫上。
以后十几天,莺莺没有再来。张生就作《会真诗》三十韵,还没作完,红娘来了,于是交给了她,让其送给崔莺莺。从此莺莺又允许了,早上偷偷地出去,晚上偷偷地进来,一块儿安寝在以前所说的“西厢”那地方,几乎一个月。张生常问郑姨的态度,莺莺就说:“我无法告诉她咱们的事。”
不久,张生要去长安,先写诗告诉了崔莺莺。她仿佛没有为难的话,然而忧愁怨恨的表情令人动心。走的前天晚上,莺莺没来。
张生于是西行。过了几个月,张生又来到蒲州,跟崔莺莺又聚会了几个月。莺莺字写得很好,还善于写文章,张生再三向她索要,但终不可得。张生常写情书,她也不大看。大体上讲崔莺莺超过众人,技艺达到极高的程度,而表面上好像不懂;言谈机敏善辩,却很少应酬;对张生情意深厚,然而却未用文字表达出来;经常艳丽而带愁容深邃,却像无知无识的样子;喜怒的表情,很少显现于外表。有一天夜晚。独自弹琴,因忧愁而哀伤。张生偷偷地听到了,求她再弹,却始终没再弹,因此张生更猜不透她的心事。
不久张生考试的日子到了,又该西行了。临走前一天的晚上,张生不再诉说自己的心情,而是在莺莺面前忧愁叹息。莺莺已感到将要永别,因而态度恭敬,声音柔和,慢慢地对张生说:“你先是乱我心志,最后是抛弃我,你当然是合适的,我不敢怨恨。现在你的心也乱了,你娶我,那是你的恩德。山盟海誓也有到头的时候,你又何必对这次的离去有这么多感触呢?然而你既然不高兴,我也没有什么安慰你的。你常说我擅长弹琴,我从前害羞,所以没给你弹。现在你要走了,就满足您的这个心愿吧。”
她开始弹琴,弹的是《霓裳羽衣曲》序,还没弹几声,哀伤之音悲怨杂乱,不再知道弹的是什么曲子,身边的人都哭了。莺莺也突然停止了弹奏,扔下琴,泪流满面,急步回到了母亲处,再没有来。第二天早上张生出发了。
第二年,张生没有考中,便留在京城,给崔莺莺写一封信,要她把事情看开些。崔莺莺的回信,粗略地记载于此,信中说:“捧读来信,知道你对我关怀备至。男女之情的表达,使我悲喜交集。又送我一盒花胜,五寸口脂。你送我这些是想使头发增彩,使嘴唇润泽,虽然承受特殊的恩惠,但打扮了又给谁看呢?睹物徒增怀念,使悲伤叹息越来越多。你在京城继续求学吧,学习就应该安静。只恨性情偏执,见识浅陋的我,被永远地丢弃在这。是我的命该如此,没什么可抱怨的?从去年秋天以来,常常精神恍惚,像失掉了什么。在喧闹的场合,有时勉强说笑,而在清闲的夜晚自己独处时,怎能不偷偷流泪。甚至在梦中,也常述说离别的忧思感动得泣不成声,缠绵不解的恋情纠缠萦绕,时间短暂的就向平时。幽会未完,好梦突然中断。虽然被子的一半还使人感到温暖,但想念遥远的你。好象昨天才分别,可是转眼就过去一年了。长安是个行乐的地方,不知是什么触动你的心绪使之动情,还想着我这个微不足道的人。我想念你无穷无尽,鄙陋浅薄的我无法酬谢你。我们的山盟海誓,改变不在我。从前你我以表亲关系相接触,有时一同宴饮相处。是婢女引诱我,于是就在私下与你以诚相待。爱情使我不能自控,你借弹琴挑逗我,我没拒绝。等到与你同居,情深意浓,我愚钝浅陋之情,认为终身有了依靠。哪里想到见了您以后,却不能成婚!以致于自造羞耻,没有名正言顺做妻子的机会。这是终身遗憾的事情,心中叹息无话可说。如果仁义的人肯尽心竭力,使微贱的我得到满足,成全婚事,即使我死了,也会像活着的时候那样高兴。如若是明智达理之士把事情都看得很随便,忽略小的方面,而只看大的方面,把婚前结合看作丑行,认为盟约是可以欺骗,那么即使我骨化形消,但赤诚的心也不会泯灭。凭着风借着露,我的灵魂还会跟在你的身后。我生死的诚心,全表达在这信上面了。面对信纸我泣不成声,感情也抒发不出来。你千万要爱惜自己,千万要爱惜自己。玉环一枚是我婴儿时带过的,寄去权充您佩带的饰物。‘玉’取它的坚固润泽不改变。‘环’取它的始终不断;加上头发一缕、斑竹、茶碾子一枚。这几种东西并不值得被看重,我的意思不过是想让您如玉般真诚,也表示我的志向如环那样不能解开。泪痕落到了竹子上,愁闷的情绪像缠绕的丝。借物表达情意,永远成为相好。心近身远,相会没有机会了。隐藏在内心里的怨愤集聚一起与你千里相会。请你千万爱惜保护自己。春风厉害,吃好为上,出言谨慎最应自保。不要把我老放在心上。”
张生把她的信给好朋友看了,由此当时有很多人知道了这事。张生的好友杨巨源好写诗填词,他就把这事作了一首《崔娘》绝句诗:
清润潘郎玉不如,中庭蕙草雪销初。风流才子多春思,肠断萧娘一纸书。
河南的元稹亦接着张生的《会真诗》又和诗三十韵。诗曰:
月色照闺阁,微光满天空。天际还缥缈,矮树犹朦胧。风过竹龙吟,鸾声惊井桐,罗绡似薄雾,环佩轻风响。仪仗随王母,云中站玉童。夜深人无声,晨会雨霏霏。鞋上珠玉闪,花纹隐隐现。美女走凤凰,披肩胜彩虹。来自神仙居,要到碧玉宫。游玩在城北,偶遇东邻女。调戏遭微拒,心中已默许。低头发髻动,回家足蒙尘。转脸赛花雪,上床抱丝被。鸳鸯乐嬉戏,翠鸟聚欢乐。黑眉聚羞涩,朱唇色变浅。气如兰花香,肤润玉肌丰。瘫软人无力,多娇爱躬身。汗珠点点亮,发乱如细柳。方喜千载逢,已到五更时。流连时间短,缠绵无结期。脸露忧愁态,天盟又海誓。赠环永相合,留结表心同。梳妆泪粉流,飞虫绕残灯。妆后光彩鲜,旭日已东升。乘骛归洛水,吹箫上嵩山。衣上沾麝香,枕滑留残红。密密塘边草,飘飞似蓬草。琴声如怨鹤,祈盼鸿雁归。海阔难飞渡,天高不易冲。行云无处所,萧史在楼中。
张生的朋友知道这事的,没有不感到惊异的,然而张生决定结束这段感情。我与他交情深厚,便问他对这事该如何了结。张生说:“大凡上天所差的美丽女子,不害自己,一定会害别人。假使莺莺遇到富贵的人,凭借宠爱娇纵,不做风流韵事,成为潜于深渊的蛟龙,我不能预测她会变成什么。以前殷朝的纣王,周朝的幽王,拥有百万人的国家,势力是很强大的。都因一个女子就使它垮台了,军队崩溃,自身被杀,至今被天下人耻笑。我的德行难以战胜妖艳女子,只有克制自己的感情,与她断绝关系。”
当时在座的人都为此而深深感叹惋惜。
一年多以后,崔莺莺嫁给了别人,张生也娶了亲。一次张生路过崔莺莺家,就通过她的丈夫转告她,要求以表兄的身份相见。她丈夫如实转告,而她始终也没出来。张生怨恨思念的心情,表现得很明显。她知道后,暗地里写了一首诗:
自从别后减容光,万转千回懒下床。不为旁人羞不起,为郎憔悴却羞郎。
最终也未见张生。又过了几天,张生要走了,崔莺莺又写了一篇绝别诗:
弃置今何道,当时且自亲。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
从此以后彻底断绝了音信。当时的人大多赞许张生是善于弥补过失的人。
我常在朋友聚会时,谈到这个意思,是为了让那些明智的人不作这样的事;做这样事的人不被迷惑。
贞元年九月,朋友李公垂,留宿在我们靖安里住宅里,我谈起了这件事。李公垂觉得这件事非常出奇,连连称道。于是我便作了《莺莺歌》来传播这件事。崔氏小名叫莺莺,公垂就以此为篇名。
元稹最著名的十首诗:《离思五首·其四》《行宫》《遣悲怀三首·其一》《遣悲怀三首·其二》《遣悲怀三首·其三》《闻乐天授江州司马》《菊花》《织妇词》《春晓》《连昌宫词》。
元稹与白居易同科及第,结为终生诗友,共同倡导新乐府运动,世称“元白”,形成“元和体”。
诗词成就巨大,言浅意哀,扣人心扉,动人肺腑。乐府诗创作受到张籍、王建的影响,“新题乐府”直接缘于李绅。代表作有传奇《莺莺传》《菊花》《离思五首》《遣悲怀三首》等。
元稹字微之,别字威明,河南洛阳人。唐朝大臣、诗人、文学家。北魏宗室鲜卑拓跋部后裔,北魏昭成帝拓跋什翼犍十九世孙,比部郎中元宽之子,母为荥阳郑氏。
元稹(779年-831年,或唐代宗大历十四年至文宗大和五年),字微之,别字威明,汉族,唐洛阳人(今河南洛阳)。父元宽,母郑氏。为北魏宗室鲜卑族拓跋部后裔,是什翼犍之十四世孙。早年和白居易共同提倡“新乐府”。世人常把他和白居易并称“元白”。
元稹的诗:
《离思五首其四》:
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
半缘修道半缘君。
《菊花》:
秋丛绕舍似陶家,
遍绕篱边日渐斜。
不是花中偏爱菊,
此花开尽更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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