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座灰色的大宅子里,活跃着一群老鼠。
每晚灯熄人寝之后,老鼠们便从洞子里爬出来。它们快活地尖叫着,鼠须挖挲着,在各个房间里奔跑嬉闹。它们到厨房去寻找吃剩的食物,到餐室的桌子下寻找面包屑。在起居室里,它们有时会发现主人们遗忘在茶几上的巧克力、果仁糖,或几粒花生。
它们的极乐世界是摆放着各种美味佳肴的食品储藏室。如果储藏室的门没有关紧,它们就会从门缝里挤进去,啃啃奶酪皮子,舔舔黄油,咬咬硬香肠,啜啜杏子果酱,嚼嚼熏肉,肚子撑得溜圆以后,它们就捋捋胡须,心满意足地擦擦尖嘴。
储藏室的食品虽然可口,还是比不上“老鼠天空”散发的好味道。厨房吊灯往上,比一只老鼠连跳二十下还要高一些的地方有一根短木杆,杆子上挂着香喷喷的腊肠,甚至还有两条熏火腿。这就是老鼠们的天空。可是这片天空只能看,只能嗅,没有一只老鼠单凭自己的力量可以企及,因为这厨房的四壁贴着光溜溜的瓷砖!当年,这群老鼠的老祖母,一只名叫桑德拉的雌鼠曾经认真地试过一回,结局很悲惨。它从半空中滑跌下来,结结实实地撞在石头地板上。
有时,老鼠们也会跑到宅子里最大的一个房间去。这个房间的书架上摆放着许许多多的书:有厚的,有薄的;有羊皮书脊的大部头,也有薄卡纸作封皮的小册子:有带花花绿绿插图的,也有光是一长排一长排严肃的黑字母的。
这个大房间是主人的私人图书馆,也是老鼠们的游乐场。虽然这里很少能找到什么吃的东西,但是它们可以在书架上赛跑,在一排一排的书后面藏猫猫,在高高的书堆上立定跳远,在斜放的书上玩滑滑梯,在书籍的宝塔上练攀登。
对于老鼠们来说,最大的享受还是在地球仪上作环游世界的旅行。这个相当大的地球仪位于图书馆的正中央,一个精工雕刻的木座子上安着它的中轴。当一只老鼠从木座子上爬到地球仪上去的时候,球体就开始慢慢自转起+来。如果这只老鼠不想从地球仪上掉下来,它就必须不停地朝前跑。地球仪转啊转,越转越快;老鼠跑啊跑,却总跑不上前。敏捷的鼠腿儿跑过中国和日本,在不到三秒的时间内越过浩瀚的太平洋,接着是美国从它的脚下掠过,然后是大西洋,往下是葡萄牙、西班牙、地中海、意大利和希腊。土耳其和俄罗斯的一角也被鼠足轻轻点过,接下来又从头开始:中国、日本、太平洋……这样跑下去,就是最强壮的老鼠也会精疲力竭。这群老鼠中最强大的是一只名叫威利巴尔德的雄鼠,它也只能跑上三十二圈。三十二圈过去,这只长着特别特别长的尾巴、爱炫耀力气的大老鼠也会从地球仪上的非洲部位气喘吁吁地掉下来,跌落到软绵绵的地毯上。
这群老鼠就这样生活在灰色大宅里,吃喝呀,玩耍呀,倒也快活自在。有一天,它们之间产生了激烈的争执。其实,大多数老鼠都从厨房跑到起居室去了,只有小老鼠莉莉逗留在炉灶旁边。它迷醉地望着“老鼠天空”,试图再吸一鼻子熏肉的香气。可是,似乎有某种气味与寻常迥异!这是一种独特的绿色植物,对,是青草的气息!莉莉嗅啊,闻啊,它想弄个明白,这味道究竟从何而来。
厨房有一个摇头气窗,只能向外开,这时却是关得严严实实的。莉莉于是向厨房门靠近,门外边便是花园。当它站在门前的时候,这才看出,原来是通往花园的这扇门没有关紧!冰凉的恐惧感从老鼠尾巴一直流到胡子尖。对于一只家鼠来说,花园乃是最最凶险的场所。霎时间,有关尖爪利喙的猫头鹰、浑身钢针的刺猬的故事掠过它的脑子。它猛地一蹦,足足蹦起了半尺高,心胆俱裂地往起居室跑去。它尖声高叫道:“门!厨房门!通往花园的厨房门!”
“通往花园的门怎么了”一向胆小的老鼠米米问道。
“门是开着的!”莉莉一惊一乍地说。
所有的老鼠都惊呆了,只过了一小会儿鼠群就炸了窝,飞快地窜向各自的鼠洞,全都蜷缩在鼠窝里。这时,起居室里的座钟还没有打七点,离天亮还早着哩。
第二天晚上,一只名叫菲列普的雄鼠想去打探虚实。它有足够的勇气,它想看一看那厨娘是不是又忘记了把通往园子的门关上。它爬出老鼠洞,来到起居室,穿过大橱与墙壁之间狭窄的缝隙,一路小心地来到厨房里。它高高地扬起鼻子,东嗅嗅,西闻闻,怎么也没嗅到青草或树叶的气味。它看得清清楚楚,园门和气窗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放心出来吧!今夜平安无事!”它宣布道。
“这种事情再也不可以发生了!”雄老鼠格奥尔格松了一口气大声说道,“我们应该在一起讨论一下该怎么办。”
格奥尔格是群鼠选举的老鼠会议召集人。它的职责是让每只老鼠在开会时畅所欲言。所有的老鼠发表意见以后便是投票,赞成某项决议者高高地翘起它的老鼠尾巴,反对者则让尾巴平平地贴着地面。
格奥尔格很是聪明,它能从一数到九十九。对于统计选票来说,这个数字也就足够了。其他的老鼠呢也不笨,它们至少能数到七。这可很重要啊,因为起居室的座钟打七下的时候,所有的老鼠必须一溜烟地跑回洞里,要不了一会儿,厨娘就会准时出现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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