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利亚是地中海东岸的重要国家,拉塔基亚和塔尔图斯是叙利亚最重要的海港。发源自土耳其的幼发拉底河流经叙利亚进入伊拉克,丰富的海产不仅为叙利亚人提供了美味的鱼虾,还为叙利亚的手工业者提供了一种具有很强艺术表现力的工艺原料——贝壳。
阿拉伯的传统珍珠产业奠定了贝壳镶嵌工艺的基础
叙利亚的贝壳工艺品并不是我们在国内常见的将形态各异的贝壳简单粘制或堆砌成各种造型,比如说做成雄鹰或者是老虎、兔子之类。确切的说,叙利亚的贝壳工艺是一种镶嵌工艺。叙利亚贝壳工艺并不使用贝壳的全部,而只是使用贝壳内侧的珍珠层,也叫珍珠母。
珍珠层是由诸如珍珠贝和海螺等软体动物外膜所分泌出的坚硬、有灿烂光泽的有机物质,用以形成这些动物外壳的内层部分。在发现石油之前,珍珠采集业是古代阿拉伯地区的支柱产业。凭借原始的木船和潜水装置,采珠人下海将珍珠贝整个捞出,然后撬开贝壳,取出珍珠变卖。采珍珠是个高危行业,但最初只有珍珠本身才有经济价值,取出珍珠后的珍珠贝被大量抛弃。聪明的阿拉伯人看到珍珠贝内层光泽如彩虹的珍珠层,想出了废物利用的办法。他们小心翼翼的将珍珠层从贝壳上切割下来,抛光,然后在木板制成的小盒子表面粘贴拼接出各种图案,最终制作成贝壳镶嵌首饰盒,将珍珠盛放在盒子里面出售。
大批的贝壳镶嵌首饰盒最终成为了古代阿拉伯外贸出口的主要手工艺品之一,最后直接出口首饰盒,不再搭配珍珠。今天,由于石油资源的大量开发,珍珠采集业已不再是阿拉伯的支柱产业,但贝壳镶嵌工艺已经深深渗入了阿拉伯人的日常生活。这不禁让人联想到中国古代的一句成语:“买椟还珠”。
叙利亚贝壳镶嵌工艺成就于倭马亚王朝
公元七世纪,在伊斯兰四大正统哈里法的时代结束后,穆阿维耶建立了倭马亚王朝,统一了阿拉伯帝国,将都城由麦加迁到了今天叙利亚的首都大马士革,大批手工艺者随即汇聚到了新的都城。直到今天,大马士革依然云集了阿拉伯世界最优秀的贝壳镶嵌工匠。据当地工匠讲,尽管大马士革并不靠海,但全叙利亚所有的贝壳镶嵌工匠都在大马士革。
经过时代的发展,贝壳镶嵌工艺已经不仅仅局限在简单的运用于首饰盒中,而是已经开始大面积的运用在阿拉伯人的家具中。嵌满乳白色、靓丽珍珠层的茶几、椅子、镜框甚至是衣柜都开始出现在阿拉伯人的居室内。而材料也开始不仅仅局限于海贝,流经叙利亚北部的幼发拉底河的河贝也被利用了起来。而且,由于需求量的大增,叙利亚开始从菲律宾等东南亚地区进口珍珠贝,以满足制作的需要。
木制品最大的缺点就是会由于湿度的变化而开裂,而贝壳镶嵌工艺绝大多数是附着在木制品上。叙利亚地区的干燥气候造成了完整存世至今的古代贝壳镶嵌制品并不多见,但却也因此而更加名贵。
由于珍珠贝采集的难度以及工艺制作的复杂程度,贝壳镶嵌工艺的成本一直居高不下,使之成为了贵族阶层夸富的工具。一间全部由贝壳镶嵌工艺家具布置起来的房间至今都是富贵与权力的象征。大马士革最昂贵的五星级酒店夏姆(大马士革的别称)饭店内的家具就大量采用了这种贝壳镶嵌家具,在精心设计的灯光照耀下,家具表面灿若星辰的珍珠质层反射出的光芒给人一种虚幻的感觉,闪亮的沙砾色仿佛让人置身于日照下的中东沙漠,苍茫中透露出自然那神圣而不可征服的特性。
贝壳镶嵌制品目前已成为叙利亚最具民族特色的旅游纪念品。一位在叙利亚著名的哈米迪旅游市场经营贝壳镶嵌工艺品的商人说,虽然所有的阿拉伯国家都有制作贝壳镶嵌制品的传统,但叙利亚是其中工艺最好的,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国家的重视。在叙利亚总统接见外国贵宾的会客室内,就大量使用了这种贝壳镶嵌家具。
但由于价格的问题,大面积运用贝壳镶嵌工艺的家具至今还很难走入叙利亚寻常百姓的家中。记者到访过的叙利亚人家,最多是在角落里有一个小号的茶几是由贝壳镶嵌制成。记者询问为什么不多添置些这类家具,叙利亚人说主要是价格太过昂贵。一把大面积使用贝壳镶嵌的椅子,最贵的可达2000美元。一位经常到中国做生意的叙利亚朋友说,在叙利亚,贝克镶嵌家具的档次就好像中国的红木家具,虽然很有民族特色,但价格并不是每个家庭都能接受。
与家具不同,贝壳镶嵌的首饰盒基本已经成为叙利亚每个家庭必备的物件,这是因为阿拉伯人妇女比较喜欢首饰,而且贝壳镶嵌的首饰盒由于面积小,用料少,价格相对易于接受。
叙利亚贝壳镶嵌的制作工艺和艺术特点
贝壳镶嵌的制作工艺复杂而精细。首先要选取好的基材,就是珍珠贝,贝壳面积越大、表面越平整就越好,因为这样可以切割的珍珠质面积就越大,越适合制作大型作品。
其次是将珍珠层切割下来,这个过程十分精细,因为光泽良好的珍珠质本身很薄,稍有不慎就可能将珍珠层切破,从而导致基材的报废。其次是打磨,同样是由于珍珠质的厚度,打磨也是一项需要技术的工作。
随后是切割,跟据创作需要,将打磨好的珍珠层切割成各种形状。最后是镶嵌,目前的制作方法一种是先在一张薄纸或塑料纸上进行拼接,待完成后再将纸附着在已经制作好的木制盒子或家具表面,进行清漆处理。另一种则是直接在木器表面开槽,将珍珠层嵌入木器中。
由于伊斯兰教忌讳在艺术作品中表现具体的物品,抽象纹样成为了伊斯兰平面艺术的生命之魂,几何纹、植物纹、文字三种图案相互交织缠绕,繁琐而稠密。菱形是伊斯兰基本几何纹样之一,也是贝壳镶嵌的主要几何元素,连接成片的菱形缀图组成了穆斯林心目中周而复始的大千世界,精美玄妙。间隔而生的棕榈叶卷荆棘草纹连绵不绝,缠枝在一起的葡萄叶纹饰表现出枝叶繁茂,蕴含苍生万物繁衍不息的寓意。
传统手工业如何面对现代化工业和现代化需求
传统的贝壳镶嵌工艺,由于费时费力,造成产量低价格贵。塑料这种工业化时代的新型材料的出现,对传统的贝壳镶嵌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塑料经过加工,其色泽和质地可以非常接近珍珠质,而塑料同时具有材质平整、厚度均匀,易于进行大规模工业化加工的特点。现在叙利亚市场上已经开始出现由塑料代替珍珠层的镶嵌工艺品,其价格仅为真品的一半,在一定程度造成了旅游纪念品市场的鱼龙混杂。一个做工精细,十厘米见方的贝壳镶嵌首饰盒要价大约10美元,而完全由塑料贴面制成的首饰盒只要大约5美元。
随着叙利亚旅游市场的逐步开放和与中国互为旅游目的地协议的签订,到叙利亚旅游的人越来越多。记者由于长驻大马士革,经常会陪同到访的国内朋友购买纪念品。有许多中国人对大马士革的贝壳镶嵌工艺制品爱不释手,但苦于使用这种工艺的家具都是一个整体,不可拆卸,最小的茶几由于是方形,最大的行李箱也装不下。最终旅游者只能够买几个贝壳镶嵌小盒子以满足心愿。卖贝壳镶嵌纪念品的小贩也总苦于只能出售利润低的首饰盒。我向他建议可以参考瑞典宜家家具的做法,将家具改为板式拼装,这样便于携带运输,销量肯定大增。但小贩表示,传统的改变是很困难的。
贝壳镶嵌工艺发展到今天,面临着现代化工业和现代化需求的双重挑战,如何面对挑战,是这些传统匠人所必需考虑的现实。忽然想到一个有趣的问题,塑料是石油工业的副产品,而石油是今天阿拉伯世界的特产。用今天阿拉伯世界的塑料代替昔日阿拉伯世界的珍珠质,莫非也是天意?
贝壳在经过人工加工以后,可以制作出各种美丽的饰物及艺术作品。贝壳远在5万年前山顶洞人时期,就被穿成串链作为装饰。贝壳饰品主要以花鸟、人物、山水和静物等为题材,珠光晶莹,古朴典雅,具有鲜明的装饰性和观赏性。品种有酒烟具、文具、台灯、发卡、瓶插、鱼缸、项链和首饰盒等实用工艺品,以及各种挂屏、座屏、屏风和圆雕等艺术欣赏品。贝壳经过切割、拼接并粘贴,还可做成贝雕画。另外,贝雕可以开发为旅游纪念品,便于携带,深受游客钟爱。这些美丽的贝壳装饰品具有无辐射、无污染、纯天然、不褪色、不变色和防水防火等特色,符合现代装饰的绿色环保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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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7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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