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冰山”风格
海明威曾在《午后之死》一书中写道:“如果一位散文家对于他想写的东西心中有数,那么他可以省略他所知道的东西。读者呢,只要作者写的真实,会强烈的感觉到他所省略的地方,好像作者已经写出来似的。冰山在海里移动很庄严宏伟,这是因为它只有八分之一露在水面上。”这就是他的“冰山”理论。
作者在谈到《老人与海》时曾说:这部小说“本来可以写成一千多页那么长,小说里有村庄里的每一个人人物,以及他们怎样谋生,怎样出生,受教育,生孩子等等的一切过程。“但结果,小说却被作者浓缩进只有五万多字,小说仅集中描写了桑提亚哥在海上捕鱼的惊心动魄的三天。以一个人物和一个事件来成就一部作品本来就已够简的了。然而,作者在露出水面的八分之一里仍极其吝啬他的笔墨。比如桑提亚哥的外貌描写,我们只看到这一处:
老头儿后颈上凝聚了深刻的皱纹,显得又瘦又憔悴,两边脸上长着褐色的疙瘩,那是太阳在热带海面上的反光晒成的肉瘤。疙瘩顺着脸的两边蔓延下去。因为老是用绳拉大鱼的缘故,两只手上都留下皱纹很深的伤疤,但是没有一块伤疤是新的。那些伤疤年深日久,变得像没有鱼的沙漠里腐蚀的地方一样。
他身上的每一部分都显得老迈,除了那双眼睛。那双眼啊,跟海水一样蓝,是愉快的,毫不沮丧的。
但只是这一处,我们已经可以找到那种诗人产生情感的东西。就像是一副特别能打动人心的油画或者摄影作品:在暮色的大海边,一位老人弓着腰正拉扯着鱼网。周围很静,只有海浪拥挤沙滩和海鸟低廻私语的声音。风不响,听得见太阳一点一点地滴落。碰巧老人抬头看了看那将坠未坠的夕阳,落日的余辉将他的周身涂满金色,与他长年风吹日晒的红铜色皮肤相融,和谐的就像天生就该是这样。暗色里的痕影很深,年月已久,“像没有鱼的沙漠里腐蚀的一样”。而那双微凸的半眯的眼睛却无比的童贞。“是愉快的、毫不沮丧的”,“跟海水一样的蓝”,只因为心中简单的愿望。我们感觉得到岁月的印迹,每一块疤痕也写满了日子的丰腴。是单调的,孤独的,却也是让人满足而愉快。大海就是老人的家。
像这种让人遐想和无比激动的文字在《老人与海》中比比皆是。这是一种把作者、对象与读者三者之间的距离缩短到最低限度的写法。英国作家赫•欧•贝茨说是附在文学身上的“乱毛”被海明威“剪了个干净”、“海明威是个拿着一把板斧的人”,“斩伐了整座森林的冗言赘语,还原了基本枝干的清爽面目,删去了解释、探讨,甚至于议论,砍掉了一切花花绿绿的比喻,清楚了古老神圣,毫无生气的文章俗套;直到最后,通过疏疏落落,经受了锤炼的文字,眼前才豁然开朗,能有所见。”
是的,在海明威的文字里我们见不到通常那种铺陈冗繁,旁见侧出却又一览无余的描写。在桑提亚哥,我们不知道他的妻子怎么了,不知道他是否有孩子,我们甚至不知道他的确切岁数。我们只知道他是一个老人,一个爱梦见狮子的老人,一个喜爱大海,喜爱大海里的一切生命的捕鱼的老人。他孤独,他倔强,他乐观而且单纯。
海明威极其吝啬笔墨于桑提亚哥的特定环境和背景,以他的八分之一来调动读者八分之七的想象。在简约含蓄的表达中,达到了一种深远幽蕴的艺术效果。让我们从桑提亚哥思想品质的抽象化和孤立化中揣测和领悟到桑提亚哥这一个体的独特魅力。
二、深刻的心理剖析
我们知道这是海明威最擅长的手法之一,同时,也是一种最能表现人物形象的艺术手法。在《老人与海》中,作者运用了大量的现代叙事艺术对桑提亚哥进行深刻的心理剖析,使我们看到了一个真实的英雄的内心世界。
海明威的这种心理解构与以前的一些擅长心理描写的作家不同。比如我们知道陀斯妥耶夫斯基就是一位善于心理描写的大师。其手法被称为“心理挖掘”。因他善于探索心灵的奥秘。陀斯妥耶夫斯基常以“双重人格”为主题,进行浓重的幻觉想象和对病态心理和性格分裂的描绘,甚至是“潜意识”描写精雕细刻人物内在本性和精神状态的矛盾变化,并将人心里的罪恶毫不留情地揭示在读者面前至于残酷的程度,在人性的敏锐剖析里凸现生活内在的本质及其深刻非凡的哲理含义。又如列夫•托尔斯泰的心理分析,他致力于的是人的灵魂与道德问题的探究。运用的是被车尔尼雪夫斯基称之为“心灵辨证法”的心理描写技巧,即从体悟与解剖自己的心理开始,推己及人地在作品中表现人物的心理,通过描写心理变动的过程展示人物的思想性格演变。在这种心理过程本身及其形态和规律中描写出一些感情和心理是怎样演变为另一些感情和心理,来展示心理流动形态的多样性与内在联系。而海明威则不同。首先,他运用内心独白,直接展示人物的内心世界。在《老人与海》中,有一半以上的篇幅是桑提亚哥的内心独白。他在孤独的大海上孤独的思考着。
他想:鸟儿的日子过得比我们还要苦,除非是鹰鹭和那些强大的鸟儿,为什么海洋有时候这样残忍,而像海燕一类的鸟儿又给弄得那么柔弱,那么纤细呢?海洋是仁慈的,十分美丽的。但是她有时竟会是这样残忍。又是来的这样突然,那些在海面上飞翔的鸟儿,不得不一面点水搜索,一面发出微细而凄惨的呐喊,这种鸟儿啊,生来就柔弱得没有抗拒海水的力量。
桑提亚哥像一个小女人一样忧郁着感慨鸟儿的纤弱,他替鸟雀们伤心,特别是那弱不禁风的小海燕,他们永远在飞翔,永远在望,然而多半是永远找不到任何东西。
他想:一个人上了年纪可不能孤零零的。但这又是免不了的事儿。为了保养身体,我一定要记住趁着金枪鱼没有腐烂的时候就把他吃掉。记住,不管你吃得下多少,你也必须在明早把它吃掉。记住呀,他自言自语的说。
这里的桑提亚哥让我想起了《射雕英雄传》里被囚禁在桃花岛山洞里的老顽童,很孤独地练习左手打右手。桑提亚哥是寂寞的,就是那种我们对着镜子调侃自己的寂寞,像一个孩子一样简单地心思。类似于果戈理的“含泪的笑”,让我们在轻松简单的微笑中体会到深蕴的孤独。
其次,内心世界的外化,即通过人物的外部表现如表情、动作、语言以及作者的叙述等,把人物的内心世界暗示出来。在《老人与海》中尤其表现为桑提亚哥的语言和动作。
“海豚”,老头儿大声说。“一条大海豚。”
“大青花鱼”,他嚷起来,“它可以当作很好的鱼食,称起来怕有十磅重呢!”
直接而单纯的桑提亚哥,回到了大海就回到了他的幸福所在。他是天真的孩子,是海的儿子。
“它们都很和气”,他说。“它们在一道儿玩耍,寻开心,你爱我我爱你的。像飞鱼一样,它们都是我们的兄弟啊!”
“你多大了呀?”老头儿问鸟儿。“这是你初次的远游吗?好好休息一会吧,小鸟儿,他说,鸟儿,乐意的话,请到我家里去吧”,他说。
善良、顽皮的桑提亚哥,心中充满了与自然的亲昵之爱。他是爱的使者,是自然的孩子。
“不坏”,他说,“痛苦在一个男子汉不算一回事。”
“可是一个人并不是生来要给打败的,”他说,“你尽可能把他消灭掉,可就是打不败他。”
坚强、自信的桑提亚哥让勇气和力量冲破惊涛骇浪,在勇者无惧的信念里成长为一名真正的男子汉,成为英雄的化身。
在爱和勇气里,老人与海是如此的和谐美妙。他的孩子式的简单,他的广博的爱心,他的英雄气概,使桑提亚哥立体于我们的思想里,鲜活而丰满。他是一个老人,他是老迈的,但我们却无法从他的语言、动作,从他的内心读出衰老的涵义。只要心不老,只要心中充满爱和勇气。
海明威用它独特的表现方式让我们从桑提亚哥身上读出很多。尽管海明威曾说:“没有什么象征主义的东西,大海就是大海,老人就是老人,孩子就是孩子,鱼就是鱼。”但笔者仍不得不说,确实是读出了些什么,读出了那种向人生的磨难宣战,向生命的极限挑战,在困难、挫折、失败、痛苦与失望中永不气馁,向死亡做不屈不挠的抗争,愿意以生命来换取荣誉和尊严的信念和勇气。读出了一种文学形式下最高层次的人类生存意志。在其宁死不弯、誓死如旧的性格硬度外,读出了其深蕴的哲理性与象征意义。是那种哲理化的硬汉子精神,一种永恒的、超越时空的存在,一种压倒命运的力量!我们看到作者将富有生命的形象同朦胧的寓意融合,将现实生活的诗情画意同深刻的哲理融合,创造出一种体现人类尊严与命运重压下仍有优雅风度的硬汉子形象——桑提亚哥。
一、悲剧英雄:古希腊英雄内质的一种继承。
在读者心目中,古希腊的英雄应是健康的人体美与自由的意志美的完美组合。他们往往拥有超常的勇气、技艺、智慧和健美,并始终处在权利、利益、爱情和荣誉的巅峰。他们是阳光的儿子,世界的主人,最绚烂的极致。当然,尽管美好,这都只是表面的光环。透过这光圈,我们深入古希腊文化的精神,我们将可以发掘到古希腊英雄的两个重要内质。
首先,宿命的悲剧性,即人的自由意志与命运的冲突。在被柏拉图认为培养了整个古希腊的荷马的思想中,他认为除了神以外,人生还受到另一种超自然的力量,即命运或“命限”的制约。这种人与命运的冲突成为古希腊文学和文化中的悲剧意识。在《荷马史诗》中,我们看到作为“神和人的父亲”、“沉雷远播”的宙斯自然握有操纵命运的神力。但是他不仅不能代替命运,而且一般也不能随心所欲的改变它的运作轨迹。当他试图拯救爱子萨尔裴东时,招致赫拉和众神的一直反对:“你打算把他救离悲惨的死亡,一个凡人,一个命里注定要死的凡人?”和“幸福的”或“快乐的”神相比,凡人是“可怜的”或“可悲的”。凡人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便已受到命运的摆布,带上了死亡的阴影。即使是王者的生活,也不可避免的包孕悲愁的种子。人的属性使他最终无法摆脱死的胁迫,必须面临骨肉分离的结局。人生短暂,短暂的让人不寒而栗。在另一部作品被亚里士多德尊为悲剧典范的《俄底浦斯王》中,“命运”被描写成一种巨大的力量,它象一个魔影,总在主人公行动之前设下陷阱,使其步入罪恶的深渊,成为命运的奴隶。
这种宿命的悲剧性也成了整个西方“悲剧意识”的源头。在后来的作品如莎士比亚的《麦克白》中,我们看到“人生如痴人说梦,充满了喧哗与骚动,却没有任何意义。”莫泊桑的作品告诉我们“我们什么也不知道,我们什么也猜不透,我们什么也想象不出。”自然,这种思想也从骨子里影响了作家海明威。他的作品中透出一种强烈的死亡意识。认为那是一个没有水,没有生命的荒原,它不服从于任何规律,她无情的粉碎人们的一切努力挣扎,它杀死“世界上最善良和最勇敢的人”,它象火海一样威胁着“燃烧的木棒上的蚂蚁”——人类。
在《老人与海》中,老人桑提亚哥被命运的手掌紧紧攥住。我们看到了在中国当代诗人昌耀作品《内陆高迥》中的那种意象:“孤独的内陆高迥空旷恒大/使一切可能的轰动自肇始就将潮解而失去弹性。/而永远渺小。/孤独的内陆。/无声的火曜。/无声的崩毁。”老人在旷远壮阔的大海被消解成一种象征。他的所有的挣扎和奋斗都成为宿命的玩笑。在路上,只能一直在路上,“而愈益沉重却只是灵魂的寂寞/谁与我同享暮色的金黄然后一起退入月光宝石?”一往无前的在路上,无尽的是彻骨的孤独,还有的是自言自语的落寞。沧海一粟,渺小的就像“一个挑战的旅行者步行在上帝的沙盘”。成为上帝眼里的小蚂蚁,在沙盘里用尽全力却只是可笑的行走。失败,是注定的悲剧。
我们在老人的宿命里无声的嘲笑着人类的命运。但同时,另一种情愫更慢慢地绕紧了我们的心,这就是古希腊英雄内质的第二个方面:英雄精神。这种英雄精神是一种在生活的艰辛中看到生存的意义,在战争的残酷中看到生命价值的精神。这种精神是要用有限的生命抗拒无限的困苦和磨难,在短促的一生中使生命最大限度地展现自身的价值,使它在抗争的最炽热的热点上闪耀出勇气、智慧和进取精神的光华。因为人终究是要死的,但他应在生与死的战火中得到磨练,表现出即使在最酷烈的条件下也不准备放弃抗争和自我检验的决心。凡人中的精英不应回避生活的挑战,相反,他们有责任在赴汤蹈火的实践中,把对生命的热爱之情上升为对人生价值的追寻。
在《荷马史诗》中,荷马给他的英雄们规划了活要活的扬眉吐气,死要死的轰轰烈烈;畏畏缩缩,胆小如鼠,是降低人格的表现的这样一种有原则的生活。在《俄底浦斯王》中,中心人物俄底浦斯王虽受命运的捉弄,但他在邪恶的命运面前并不是消极顺从,而是努力抗争,并且敢于面对现实,敢于自我惩罚。海明威也便在这种精神的影响下,为美国先民那种勇于冒险,不甘失败的热血所激励,不承认失败的现实,不怜悯自己的伤痛,在绝望的世界中展现出一个人必须有的样子:信心十足的走来,潇洒自若的走去,给世界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这种积极入世的自强意识,从哲学意义上来说,是海明威在弘扬一种人类的行动精神:从美学意义上来说,是海明威贡献给人类的一种悲剧美,一种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崇高。
桑提亚哥驾驶着小船驶向茫茫的大海。面对不可知的命运,他的选择是接受和迎接,充满了冒险精神,他愿意成为一个行动的巨人。尽管对手的力量莫可名测,尽管失败是必然的,但是绝不气馁。桑提亚哥将古今西方流行的格言“不冒险,无所得”发挥到了极致。他是那么的镇定、勇敢和坚毅。当小船一无所获的驶回小港的时候,他曾经问自己:“是什么把你打败的呢?”回答是干脆的、充满自信的——“什么也不是”他提高嗓子说,“是我走得太远了”。拼到底的桑提亚哥以他的精神胜利在必然的失败面前通过自己的行动证明了伟大人类的抗争精神。
桑提亚哥是一个在悲剧观中产生勇气,在勇敢飞同时又伴随着悲观的悲剧英雄。成为古希腊英雄内质的一种完美再现。
二、生命英雄:海明威的写照
海明威的一生充满了传奇色彩。他年轻时期就是一个特别要强的人,他对他所爱好的体育运动,诸如拳击、橄榄球等简直达到了痴狂的状态。在这早年的对抗里,他热衷于在一切事情中当第一名,如果当不上,他就放弃那项运动。比如他在橡树公园高级中学最后那年放弃踢足球,就因为那一年他没有当上锦标队的主将;而他不上大学的一个原因,也就是预料到要踢更多的足球。1918年5月,海明威以记者的身份参加美国的红十字会的战地服务队,并赴意大利前线。不料在那里不久便在驾驶救护车冲过火线时被一颗开花炮弹炸成了重伤,战地医院医师在他浑身上下取出了237块大小弹片,而海明威当时居然带着这些弹片,背着一个伤势更加严重的意大利士兵,在自己晕倒之前挣扎着到了救护站。这些伤疤为海明威赢得了意大利政府将授的银十字军功勋章。但战争的残酷恐怖在他的心灵深处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创伤,致使他的作品能够深刻地表现这种精神的惶惑,成为“迷惘的一代”的代表作家。1936年7月,西班牙内战爆发,海明威又毅然的投入到了这场民主与独裁的生死搏斗,并以此写出了其不朽之作《丧钟为谁而鸣》。之后,海明威消溺了很长的时间,很多人认为他已经丧失了创作的精力。但在1952年,海明威拿出了一部丰碑一样的中篇《老人与海》,并于1954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1958年,海明威的身体每况愈下,他和高血压、糖尿病等痼疾顽强搏斗了近三年。最后,决心主动地摆脱病榻上的痛苦折磨,在1961年7月用他心爱的双管猎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海明威的一生就像是一部小说或者就是热烈的夏天。他是“生则重生,死则安死”的最好写照。“活着,就要勇敢的活下去”,活的精彩,死则“与其等到希望破灭,抱着病残的身躯痛苦呻吟死去,不如血气方刚,怀有雄心壮志,高高兴兴地在烈火中焚化。”
桑提亚哥是海明威晚年作品《老人与海》中的硬汉子,我们从桑提亚哥身上可以看到很多作者的影子。海明威也曾经说:“我决定把我所经历过的每件事都写进小说……这是良好而严格的锻炼。”我们在桑提亚哥身上虽然没有看出作者所经历的每一件事情,但我们却感受到了那种生与死的精神。桑提亚哥同海明威一样是一个要活的精彩的人,永不气馁的人,愿意用自己的精神向命运挑战的人。尽管老人最后失败了,但老人却傲然地面对了死亡,完成了一次生命的交响。尽管海明威自杀了,这或许是一种消极的自我毁灭。但如果用海明威所一贯歌颂的绝不认输、藐视死亡的“硬汉子”精神相比照分析,他的自杀也未尝不是对病魔采取的一种“宁死不屈”,与之“同归于尽”的解决手段,他完成了对于生命的超越,成为了光荣与幸福之峰巅的死者。桑提亚哥与海明威在这种勇敢的面对与考验里成为了生命的强者,成为了生命英雄。
三、最后的英雄:最后一个真正的精神贵族
进入到现代主义,在尼采的“上帝死了”、“打到偶像”、“一切价值重估”等口号下,作家不再坚守传统的理性原则,不相信人道主义的理想,而是站在生命本体论的立场上思考世界与人类的前途。更关注于人类本身,追求人的生命欲求,自我消解、压抑、惶惶不可终日的虚无感、威胁感与恐惧感。描写人性丑的一面,如堕落、畸形、、变态、瘟疫等,将自我的平庸和恶进行自我暴露和撕裂。现代主义文学中再也不见了英雄的痕迹,英雄支离破碎,剩下的只有“反英雄”之后的无奈和悲哀。
桑提亚哥成为了孤独的留守者,最后一个英雄。他的那种为了某种理想和信念不畏险阻、不恤其身、拼搏到底的道德勇气和执着意志被消解成反英雄的那种面临人生难题的唯唯诺诺、全无主见,缺乏了崇高的人生目标和维护某种信念的意志力量。表现在卡夫卡的《变形记》中,格里高尔成为了丧失自我,在绝望中挣扎的大甲虫。表现在乔伊斯《尤利西斯》中,布卢姆成了奥德修斯的滑稽版。面对妻子的外遇只是无可奈何、吞下苦果、委曲求全。遇到暴力袭击也不反抗,只会逃之夭夭。对于别人的奚落和侮辱也只好忍气吞声,仅以抽屉里的**照片和偷窥女人的内衣来满足自己畸形的心理。成为庸俗和无能的代名词。表现在海勒的《第二十二条军规》中,尤索林用一种“恶意的手段”来摆脱困扰,即去扮演一个他人要求你扮演的角色,然后按角色的要求来行动。“我大概倒喜欢像一株植物那样活,不为什么重大的事情去拿主意。”他的逃跑也只是为了生存,他不会为了改变境遇去做不屈不挠的斗争。这些反英雄都得了一种病——人格软骨症。英雄,成了一个可悲的玩笑。
桑提亚哥成了最后一个英雄。他的个体魅力与崇高的悲剧美也就成为我们心中英雄的巅峰,成为留守的最后一个精神贵族。
海明威像普罗米修斯一样,参照生活中的生命,又重塑了一种生命形态。他挖掘其硬汉子精神的潜能的无限性,以文学形式对人类英雄气质的升华进行另外一次尝试。他的桑提亚哥被理想化为一种性格、一个人格、一种意志、一种信念、一种风度、一种美感、一种生命形态,成为人类英雄的真正之所在。
春晨、流水、细雨、杨柳,不因诗人的存在而存在,但是春晨、流水、细雨、杨柳,感染了诗人的心灵,从诗人的笔下流泻而出的,就是一些优美的歌曲了。这些被诗人人性化了的温暖和生机,使诗人感情到了自己的使命,因为感悟了,情感就更加浓烈,有如夏日的黄昏,有如枝繁叶茂的槐树,诗人更自觉地承担了这一条使,这就是《繁星》、《春水》得以存在的理由,也是《繁星》、《春水》想要达成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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