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曹衣带水』，我是『吴带当风』

授权于瞭望理想国公众号“瞭望理想国”：人们感到痛苦的不是他们用笑声代替了思考，而是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以及为什么不思考了

2017-08-04 卫风 瞭望理想国

摘要：即使身陷情绪低谷，也要诉说房思琪的故事，这便成了她排遣精神压力的方式和生活的希望。然而，如今一切都不同了。书中的房思琪疯了，现实中的林奕含死了。

文|卫风   

「林奕含生前采访视频」

一

初次了解《房思琪的初恋乐园》这本书的时候，林奕含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前段时间，新闻热点中“美女作家”、“性侵”、“自杀”的字眼俨然淹没了那个摧毁她一生的“房思琪式”的故事，但谁也不会在意《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到底是以怎样核爆炸的方式一步步将她勒索于精神的边缘。但如果你了解她内心的黑暗，那你会对她的善良更加深刻。

林奕含在生前8天的访谈中说道，“当你阅读时感受到痛苦，那都是真实的；当你阅读时感受到了美，那也都是真实的。”即使身陷情绪低谷，也要诉说房思琪的故事，这便成了她排遣精神压力的方式和生活的希望。然而，如今一切都不同了。书中的房思琪疯了，现实中的林奕含死了。

其实，我最为感到害怕的并不是社会对这个新闻热点的遗忘，而是人们如何对待“林奕含事件”的落幕。因为就像书后的评论一样，任何关于性的暴力都是整个社会一起完成的。

二

林奕含说，“李国华算不上风流渣男，就只是个犯罪者。”

“一个偶尔泄漏出灵魂的教书匠，一个流浪到人生的中年还等不到理解的国文老师角色。一整面墙的原典标榜他的学问，一面课本标榜孤独，一面小说等于灵魂。”书中这样描绘了50岁补习班名师李国华的形象，我不禁想象这位老师是如何恬不知耻地顶着一片秃头、表面和善却露着邪恶的*笑满怀理想地去和少女们谈论着文学。

13岁的房思琪成了他诱奸狩猎的对象，正是因为他发觉思琪内心极强的自尊心，深感社会对性的禁忌感尤为方便。强暴一个女生，全世界都觉得是她自己的错，连她都觉得是自己的错，罪恶感又会把她赶回他身边。

在这个无形的社会氛围中，李国华把魔爪伸向思琪长达5年之久。透过思琪的日记，怡婷得知了思琪五年中的遭遇。伊纹姐姐是她们的忘年之交，而李国华借用国文老师的身份使伊纹让步“文学老师”的位置。即使伊纹姐姐的关怀是思琪的一线希望，但在李国华对思琪的暴力加剧之后，终究也无济于事。甚至于不知道内情的众人，尊敬李国华如故，并将房思琪疯掉一事，归咎于伊纹让她读了太多的文学。

思琪在家一面整理行李，一面用一种天真的口吻对妈妈说:“听说学校有个同学跟老师在一起。”“谁？”“不认识。”“这么小年纪就这么骚。”

思琪不说话了，她一瞬间决定从此一辈子不说话了。

思琪用面包涂奶油的口气对妈妈说：“我们的家好像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性教育。”

妈妈诡异地看着她，回答：“什么性教育？性教育是给那些需要性的人，所谓性教育不就是这样吗。”

思琪一时间明白了，在这个故事中父母将永远缺席，他们旷课了，却自以为还没开学。

家庭性教育的缺失、社会的有色眼镜和自我的厌弃让思琪在痛苦之中更多的是如何解释老师对她所谓的爱和她如何合理地去“爱”老师。例如同样是受害者的郭晓奇在论坛里揭露李国华的罪行后，多数网友留言“所以你拿了他多少钱”、“当补习班老师真爽”、“鲍鲍换包包”……

“我是馊掉的柳丁汁和浓汤，我是爬满虫卵的玫瑰和百合，我是灯火流离的都市里明明存在却没人看得到也没人需要的北极星。”思琪在这种夹缝中的生活和伊纹姐姐的确很相像，伊纹是在钱一维的家暴之下的沉默女性，然而伊纹却仍觉得“没喝酒的一维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男人”，以至于到后来流产的悲剧。

三

从章节中的乐园、失乐园到复乐园，全书沉溺于低沉、悲伤的情调之中。思琪的快乐也只是畸形的青春一角，正如推荐语中骆以军所言“这真是一本懂得缓慢的，充满翳影的光焰，骇丽的疯狂的小说。”

他说，“我只是想找个有灵性的女生说说话，”

她的鼻孔笑了：“自欺欺人。”

他又说：“或许想写文章的孩子都该来场畸恋。”

她又笑了：“借口”。

他说，“当然要借口，不借口，你和我这些，就活不下去了不是吗？”

像李国华对这些少女的情话书中还有很多，“都是你的错，你太美了”、“你现在是曹衣带水，我就是吴带当风”、“我在爱情，是怀才不遇”……在林奕含看来，李国华和胡兰成是相似的。同时让她感到痛苦的是，一个真正相信中文的人，他怎么可以背叛这个浩浩汤汤已经超过五千年的语境？为什么可以背叛这个浩浩汤汤已经超过五千年的传统？

林奕含在发布会上说：“如果你读完后感到一丝一毫的希望，我觉得那是你读错了，你可以回去重读。我希望任何人看了，能感受和思琪一样的痛苦，我不希望任何人觉得被救赎。写作中我没有抱着‘我写完就可以好起来，越写越升华’的动机。我感到很多痛苦，后来是抱着不怀好意与恶意在写。”

她在访谈中提出一个更深层次的困惑，艺术是否可以含有巧言令色的成分？会不会，艺术从来就是一个巧言令色而已？或许，卑微的文学从来无法与物质的欲望相抗衡，巧言令色的到底还是那个深不见底的人心。

你现在是曹衣带水，我就是吴带当风，只不过我们不是一个朝代的。

END

      房思琪在十三岁教师节那天再也没有长大。

      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虱子。张爱玲这句话用来形容房思琪的人生太贴切了，反复研读又发现形容的有点含蓄，生命之于房思琪，理应是一袭华美袍，爬满了虱子，虱子嗜血肢体不断膨胀幻化成巨兽，最终几头巨兽屠了房思琪的城，这座城溃不成军最终消失于地球成为不会再现的文明。

      林奕含就是那位记录“房思琪文明”的人。这本书读完不觉惊叹词藻华丽比喻切合但心情却沉甸甸的，犹如暴雨中浑身湿透却发现路边一朵惊艳的玫瑰，对于这种糟糕的天气也算是聊以慰藉，走近一看，上面爬满了虫卵。你想着喷打虫药就能拯救它，缺发现虫卵其实已经占领它的根茎，雨一直下不停，空气中泥腥味久久不散。

      房思琪的人生本应是甜腻的泡芙，家境优越，成绩优异，有一个默契似双生的姐妹赵怡婷，还有在她身上能看到自己未来的长相的邻居伊纹姐姐，然而国文老师李国华的出现打破了一切平衡。

      整本书是以两条线铺设陈述，房思琪的人生和伊纹姐姐的人生，两人相貌气质有点相似，在伊纹身上能看到房思琪长大的样子 ​，两人的交集始于伊纹嫁给了房思琪同楼的邻居家哥哥钱一维，伊纹喜欢房思琪和赵怡婷这两个聪明机敏的小女孩，碰巧三人都喜欢看**与文学，就这样伊纹和房思琪由原本的平行线相交于一点。

      伊纹作为学识渊博的美女为了爱情嫁给家境富裕的钱一维而放弃文学博士学位的攻读，因为钱家父母需要的不是更高文化的媳妇而是香火尽快得到延续，伊纹每周给两个小姑娘输出文学知识在他们看来只是个“文化保姆”，钱家表面上是对古玩深有研究的拥有文化底蕴的家庭，实际上也只是附庸风雅行事狭隘的有钱人罢了，正如钱一维表面是帅气儒雅的海归实际为热衷家庭暴力的禽兽。

      教师李国华搬到同栋大楼的第一天便对房思琪打起了主意，利用自己教师届业务能力抗打和颇具知名度的优势成功从伊纹那里剥夺了房思琪和怡婷文学讨论时间，竖起了好心邻居老师免费补课的旗帜。

      林奕含的遣词造句能力太过厉害，无法想象她是以何种心情用这些可爱的文字、华丽的词藻讲述一个愤怒至极的故事。

      十三岁教师节那天，狼师李国华趁给房思琪补课的机会直接对其实施强暴行为，为何敢这么猖狂，因为他深刻了解思琪是个自尊心极强聪敏至极的女孩，他断定思琪这种不谙成人性事的女孩不会将这件耻辱的经历传唱出去，于是选择用下半身的丑陋直接堵住了她的嘴，房思琪在后来的很多年都在懊悔，为什么她当时面对大自己37年在心中性别模糊的李老师初次侮辱时回答的是“我不会”而不是“我不要”，人们能期待一个13岁的女孩子在别人的地盘面对一个男人的力量时能做出什么的改变性别优势的事呢？

      这一把李国华再次赌对了，多年开补习班的经历让他对花季少女的心思洞若观火，这么多年的成功经验，他明白唯有简单粗暴才是最安全的，也丝毫不需要在作出禽兽行为时想到家里还有个十几岁女儿这件事情的同理心。

      房思琪的世界从那天起开始崩塌了，她开始自我拯救，从小热爱文学的她期待通过文学疗伤并从中找到解药。被一个男人强暴，拯救自己找回自尊的捷径是—尝试爱上他，并确信他是因爱而生的强暴行为，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即使这个男人已有家室有女儿，相对于两个世俗中人终于发现彼此真爱因为冲破普世道德束缚而言，一个女孩被一个老男人强暴而从此不贞洁不配得到年轻男孩子纯洁又勇敢的喜欢实在是太逊色了。思琪啊，你怎么这么傻。

      五年，自那次以后，思琪被老师霸占了整整五年，她开始自我洗脑选择相信老师的情话，老师文学功底远不如说情话专业，思琪多么努力的去爱上老师让这发生的一切合理化，每一次闭上眼睛就是老师的侵犯和进攻的画面，失眠是她摆脱不了的疾病。老师似乎总能抽出时间来享受她年轻的肉体和说那些艺术、清新的情话，到头来文学并没有拯救思琪而是辜负了她。

      另一条线，钱一维有酗酒的毛病，酗酒回家或是心情不好都会拿伊纹出气，清醒过后又会祈求原谅向伊纹求欢。婚前的温柔与浪漫以及深爱是能支撑伊纹这么多年的理由，作为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她傻就傻在妄想眼前的这个男人为她改变，烈日当空的天气她却只能穿高领长袖服装遮挡住如曾经如牛乳沐浴过的肌肤，只因身上伤痕累累。

      幸好，在伊纹最落寞的时候遇见了毛毛先生，这个最懂她最想去懂她的男人，在伊纹心里，毛毛先生彼时是知心朋友。生活总是戏剧化的，钱一维再一次暴力后的求欢，她怀孕了，是什么导致结婚几年的女人得知自己怀孕的第一反应是惊恐和悲伤呢？在发现一维因此变得温柔体贴后，伊纹再次暗自庆幸遇见这么好的男人，珍惜这美好的怀孕时光，再一次，是的再一次酗酒后清醒的钱一维发现自己沾满血腥，而身边躺着的是自己昏迷流产大出血的老婆。是不幸也是幸运，伊纹终于在这一次彻底看清眼前男人的嘴脸，及时止损自我救赎。

      这一边，思琪自觉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她有想过自救发现无力，她也有向身边的人求救。

      她向妈妈试探，听说学校有个女生跟老师在一起了，妈妈迅速回答，小小年纪就这么骚，嗯，妈妈的偏见已经深入骨髓了，原来这是一个不需要分析的问题。

      她跟闺蜜怡婷说，她跟李老师在一起了，怡婷说她不要脸对不起师母。但怡婷私心对思琪却是嫉妒、怨恨，同一天认识李老师，都接受老师的补习，同样尊敬崇拜，为什么老师看上的是她，她总是人群中美丽耀眼的那个。

      怡婷的嫉妒终结于思琪疯了的那天。

      伊纹对于思琪这几年愈来愈不太正常有关切过几次，发现思琪每次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只聊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思琪有想过跟最懂她的伊纹姐姐沟通，但细心的她发现伊纹姐姐高领下几度隐藏的伤口，便觉得姐姐都自顾不暇不想再给她添麻烦。

      于是思琪就这样在不断的自责、疑问、甚至主动问老师是否对她有爱让自己陷入无尽深渊，既让脏那就脏彻底。

      饼干是李老师偷藏的小猎物，郭晓奇也是老师的小猎物，思琪也是，他们彼此不知道对方存在，妄图相信李老师的爱没有掺水份。李老师强暴饼干，导致饼干男友认为她很脏而果断抛弃，饼干也这样看待自己于是选择和玷污她的李老师在一起，被老师厌弃之后竟几度上门请求不要分手。郭晓奇同样的开始，不同地是郭晓奇在发现李老师不止自己一个爱人后愤怒的向父母揭发老师的罪行，得到的却是父母说她破坏别人家庭的结论，在网站揭发李国华却被网友恶意揣测肯定是价格没谈拢。最后晓奇的命运是辍学在父母的小馆子里帮忙，等待一个不嫌弃她过去的男人。

      狼师李国华因郭晓奇在网站的揭发愤怒不已，继而发泄到思琪身上，云雨之欢后，他把思琪捆成螃蟹的样子拍照发给郭晓奇，警告她闭嘴。这一次的侮辱，是压垮思琪的最后一根稻草，脑海中紧绷的那根弦终于彻底断了。

      这是一场不接受辩驳的悲剧，思琪的发疯终于解开了所有谜题，怡婷终于明白好姐妹为什么这几年总是莫名哭泣，明白她为什么每天半夜如幽灵般在家里游荡，明白她为什么越来越难以走近，明白她为什么总是突然走神又像是失忆。伊纹终于明白思琪究竟是背着怎样的包袱在负重前行。

      而这个故事的最悲哀之处莫过于本书是作者林奕含根据自身亲身经历所写，这个文字充满灵气的女作家去年离开了世界，26岁，她放开了自己。结合作者的亲身经历我开始明白为什么故事要设两条线，作者意识里是有想努力的活下去的，所以思琪的快乐在十三岁那年停止了，但是有她未来样子的伊纹及时转变方向拯救了自己，但是作者内心的伤痕已经无法治愈，她用力给了思琪一个好的结局，疯掉，忘掉这一切，只会剥香蕉。

      社会似乎对于女人的某方面格外苛刻，这本书中，我们从邻居的言谈举止中处处可见生活的影子，邻居张太太明知钱一维把前女友打跑依然在他和伊纹之间牵线搭桥，她倒是聪明的知道自己的女儿不能找一维。郭晓奇的父母在得知女儿被强暴第一反应却是女儿破坏别人家庭，网友对于郭晓奇的经历是恶意揣测及辱骂。

      社会上性侵强奸案件屡禁不止，有女孩因此结束一种是受到暴力侵犯绝望自杀，一种是自觉身体受侵贞操不保，大家往往在这时候会有救世主心肠缅怀并遗憾，有什么过不去的槛呢？这么年轻太可惜了？慈悲总是大方给予失去生命的人，却把精力用来揣测和伤害坚强活着的人，若不是某种社会偏见和画地为牢的自我批判，女孩为什么被侵害后会觉得自己不干净，脏的是那些妄图用生殖器征服她们的人，由于某种偏见和大众潜意识的爱看别人好戏的恶，才会导致暴力侵犯者某种程度上的猖狂以及顶风作案。难怪用幸存者来形容此中情况活下来的女孩，因为接下来的心理阴影和舆论也只能达到幸存的生活标准。

      这本书太沉重，用华丽的词藻和可爱的语句写出的却是如此黑暗潮湿的故事，也能想象到作者在敲打这些文字时内心经受怎样的煎熬，畸形的道德批判与社会偏见只会更快把受伤的人送上祭台，希望我们以后不要做鲁迅笔下看戏的人，理解每个人的伤痕，不要无意中成为不幸的帮凶。

这是一个套着华丽文字外壳的残酷故事。有很多人都说，不忍卒读。因为它里面涉及到了很多的社会现实与阴暗面。就像**《悲伤逆流成河》里的女主易遥所说的那样：生物的本能就是趋利避害。我们看到积极的、美好的、向上的东西，都会自然而然地想要去接近，而对于那些消极、负面、阴暗的事情也会不自觉地产生排斥、抵触。但是这个世界就像一枚硬币，你不能只看到它的正面而看不到它的反面。有句话这样说：一个人若要天真地活下去，是需要身边很多人的极力守护的。可大多数的普通人都没有这样的运气。我们走过了危机四伏的青春，形成了自我稳定正确的三观，不会轻易被洗脑和挫伤，就算得上是生活的幸存者了。

故事里的少女房思琪和**许伊纹，分别代表着两类受害者，前者是性侵受害者，后者则是家暴受害者。她们所受的伤害看似各不相同，但本质上却都是对女性所施加的暴力。因为她们所受的伤害不仅仅来源于施暴者，还来源于家庭与社会。房思琪遭到李老师侵犯后曾数次试探家人朋友的反应，却并没有得到重视，反而被误解，由此她就没能道出自己的痛苦，内心越来越荒凉，甚至逼迫自己爱上李老师，最后直至绝望陷入崩溃。她的家人曾说：性教育是只留给需要性的人的。而她的朋友生活在光明里，未曾涉足过黑暗，因此也并不能理解她。在李老师诸多的受害者之中，有一个叫郭晓奇的女生，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在网上发起举报，最后反而被网暴（网络语言暴力），说是她不检点、主动勾引之类的云云。看到这的时候，我都惊呆了，想提问：网友并不了解事实真相，何以对一个素昧平生的小女生抱以如此恶毒的揣测？就因为李老师的身份地位？

许伊纹嫁给了心爱的男子钱一维，本对未来充满期许，不料婚后钱一维酗酒还家暴，把她打得伤痕累累。邻居张太太明知道钱一维曾打跑过女朋友，却还是眼睁睁看着许伊纹嫁进了钱家，袖手旁观；而钱一维母亲老钱太太更是心知肚明，熟视无睹，只把伊纹当作是一台能传宗接代的生育机器。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许伊纹是风光无限的钱家少奶奶，却没有人知道她背后所承受的苦楚，除了一个单恋她的男子，毛毛先生。（毛毛先生可谓是故事里最好的男性角色了，他单恋伊纹却并不越轨，只是默默守护着她，而且他很细心体贴，别人没注意到的他都注意到了）

由于生理原因，女性身体力量大多弱于男性；由于文化原因，社会对女性的某些偏见仍然存续。由此可见，女性一生，道阻且长。

本书作者林奕含（亲身经历者：少时遭补习教师性侵，后状告无果，完书后自杀。）是一个非常敏感细腻的女生，她运用了诸多生动形象又巧妙的修辞去营造了整个故事的意境——华美而荒诞，瑰丽而讽刺，让人读罢后劲无穷。也因此，不少名家评价她是当代天赋型的作家，如此逝去，实在令人痛心惋惜。《房思琪的初恋乐园》语句部分摘录如下：

（1）我是馊掉的柳丁汁和浓汤，我是爬满虫卵的玫瑰和百合，我是灯火流离的都市里明明存在却没人看得到也没人需要的北极星。

（2）全世界都觉得是她自己的错，连她都觉得是自己的错。罪恶感又会把她赶回他身边。罪恶感是古老而血统纯正的牧羊犬。一个个小女生是在学会走稳之前就被逼着跑起来的犊羊。

（3）后来入夏，毛毛先生是唯一发现伊纹的长袖没有随着季节脱下来的人。除了思琪她们以外。毛毛责备自己是不是想看见伊纹的手臂。伊纹除了袖子，还多出一种畏寒的表情。当他问她要不要咖啡的时候，她会像被吓到一样，声音跳起来：“嗯？”他知道她低头的时候不是在看首饰，只是怕泛红的眼眶被看见。也知道她抬起头不是为了看他，只是不要眼泪流出来。你怎么了。

林奕含以撕开自己内心的伤疤为代价，写了这么一本书，目的就是为了让其他女孩从书上看到世界的反面，从而能够避免去经历这些事情。也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我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想要成为一个对他人痛苦有更多想象力的人……我想要成为可以实质上帮助精神病去污名化的人。

每个人都不能对别人的遭遇做到完全的感同身受，所以身为旁观者，对受过伤的人说一些安慰的话语其实是轻而易举却又显苍白无力的。但是我还是想对“房思琪”们说一句：我们的生命都是很珍贵的，只有一次。生命的价值并不取决于外界，而只在于生命本身。生命漫长又短暂，会有痛苦会有快乐，记得我们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呀！以前我在海底世界看过水母，觉得这种生命真是神奇，它们看着就像一个塑料袋，一朵蘑菇，一片云，却能在水里翩然起舞。而我们人类拥有思想，拥有感情，应该活得比它们更美丽才对。还有那些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如果你做不到对别人的经历感同身受，那么请你保持善良保持沉默，善用语言慎用行为。毕竟，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我是语言学专业的，深知语言的力量。

这一周虽然很忙，但是小拜伦也还是抽出了些时间来阅读台湾作家林奕含的《房思琪的初恋乐园》，我读得很快但也算细。

作者林奕含的笔，这样跟我说：“忍耐不是美德，把忍耐当成美德是这个伪善的世界维持它扭曲的秩序的方式，生气才是美德。”

张亦炫这么概括故事：

已婚补教名师李国华五十岁了，诱奸十三岁的房思琪之前，狩猎学生的经验已很老到。在初次性侵五年后，与思琪情同双胞的刘怡婷，接到警局通知，去带回神志不清被判定疯了的思琪。透过思琪的日记，怡婷得知思琪五年中的所见所思。五年初始，嫁入钱家的伊纹，是少女的忘年交，但在李国华的用计下，将其“文学保姆”的位置，让出给李国华。二十余岁的她，是丈夫家暴的沉默受害者，如此懦弱的女前辈，形成少女吊诡的守护者。在思琪与伊纹之间，存在某种“不幸的平等”。尽管伊纹的关怀，是思琪的一线希望，但在李国华对思琪的暴力加剧之后，终究未成救援。伊纹鼓励怡婷不忘房思琪之痛——尽管不知内情的众人，尊敬李国华如故，并将房思琪疯掉一事，归咎于伊纹让她们“读太多文学”。

而这已是她的遗作了。自杀的八天前，她接受采访时说，这个故事折磨、摧毁了我一生。91年出生的女孩子，永远停留在2017。

其实我好想推荐这本书于你，但温柔的软香的美好的女孩子们啊，你们不要去读原著了。我真不想你们看完也如此难过，对世界的期望被透顶失望绝望浇成畏缩。我不希望这样。

我是一个，读书时候总会加入自己好恶的人。尤其忍不住爱在读书的过程中寻找与主角的共情。哪怕是一点点情感体验的相似，都会代入进去借以观己。

但是在这本书里完全没有。我找不到。

初夏的白日里我伏在窄小的桌上，背后沁一片黏腻的汗，缓过神来冰冰凉贴在身上。只觉得冷。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的作者是写出来后，才被体会却仍无可挽回。还有那么多女孩子，那么多那么多，被伤害，被强迫被施暴被控制到扭曲破碎崩坏，却为了自己的被伤害而感到抱歉，觉得是自己不配得到爱。

文中房思琪对李国华说：“伊纹老师跟她们讲《百年孤独》时讲过这样一句话：如果他开始敲门，他就会一直敲下去。”可是啊，李国华已经走进门了。

文中还有一个许伊纹姐姐，在饱受大她三十岁丈夫的暴打和发泄后，酷暑天也只穿高领衬衫，但她依旧美丽、坚强、勇敢。比起思琪和伊纹，怡婷才是幸运的，她不知道，就如同我们。

这本书里有喧哗，日头透过绿到透明的叶在白墙上洒出光斑，有女孩子欢乐的笑，和心爱的人手牵手在阳光里走。被收割后青草的香味，喷泉里水的香味，擦身而过姑娘后颈迷雾般的香味。

“这个世界没有污秽。在明面上的生活里，它们被默认不存在。没有失焦的瞳孔，也没有被按在墙上用喉吞咽的绝望，没有未尝过爱的味道却要去爱的强迫。”

哗啦啦，一场大雨冲刷，痛苦们拂过了我喑哑的口，起身，世人看到的仍是一张搪瓷般纯洁的脸。

最后，我真希望世界上不要再出现这样的房思琪和许伊纹，应该说是不要再出现李国华和钱一维吧，希望这个“天才少女”在天堂里没有折磨与病痛，能够开怀。很心痛，也感觉自己无情的撕开了别人的伤疤，也很感谢作者选择把这一段短暂人生中漫长的黑暗诉诸笔下，让更多含苞欲放的花朵提前预知这个世界的丑恶，感受忧伤，也让更多的人警醒，学会反思。

我还明白了一个道理：你身边每一个不可能的坏人都极有可能是坏人呢！

                                        旋转的小拜伦

准确来说，读这本书的时候，我是有过想哭的冲动的，实在太令人心碎了。可是我知道，我不可以这样，作者林奕含是在承受了多大的伤痛之后，反复用难以启齿的羞耻，难以忍受的心理创伤来磨炼自己坠落的内心，最后用一种可以直视深渊的冷静，将这段性侵事实讲述出来。

这个世界总是这么奇怪，直到作家离开人世间后，人们才会去读她的作品。这个社会也有个奇怪的规律，总是等到人要以命相逼时，大家才觉得这个事情不小。在我写这段文字时，离作者林奕含自杀已经过去一年了，而书中的房思琪也疯了，住进了精神病院。这个年轻的女作家将力量留在书里，却没有留给自己。

这是一个关于性与暴力的故事，它就像一把手术刀，不打麻药，血淋淋地划开你的肌肤，暴露筋骨，令你痛彻心扉。这个故事，有美，有沉沦，有欺骗和自欺，有沉醉和清醒的痛，很迷人，也很令人厌恶。

思琪与怡婷是一双灵魂双胞，两个小女孩可以用她们的唇语进行交流，分享这个世界的美好，这是她们的秘密，不曾被大人知道的秘密。

住在她们楼上的伊纹，是一个知书达理，温柔善良的女神，这是思琪与怡婷私底下对伊纹的评价。在伊纹出现之后，钱一维就对伊纹展开追求，不久后他们两人就步入婚姻的殿堂。两个小女孩喜欢跟伊纹看书，而伊纹也对她们寄予了被自己断送了的文学的渴望。

开学季到了，思琪怡婷被父母送到在台北的外宿小公寓。一个夏天的晌午，怡婷接到一个来自派出所的电话，而到这，潘多拉的魔盒开始打开了。怡婷不知道的是，自己情同双胞的思琪已经疯掉了。

在以后的日子里，怡婷常常在睡觉时被惊吓跳起。在学期结束后，怡婷鼓起勇气走进思琪房间，怡婷在思琪的房间里找到一本粉红色的日记本，不曾想，这是一个小女孩两千个日日夜夜，每天都可以被噩梦吓醒的罪恶来源。

她翻开日记本的第一页，思琪写道: 我必须写下来，墨水会稀释我的感觉，否则我会发疯的。我下楼拿作文给李国华老师改。他掏出来，我被逼到涂在墙上。老师说了九个字：不行的话，嘴巴可以吧。我说了五个字：不行，我不会。他就塞进来。那感觉像溺水。可以说话之后，我对老师说：‘对不起。’有一种功课做不好的感觉。虽然也不是我的功课。老师问我隔周还会再拿一篇作文来吧。

而在李国华诱奸思琪之前，他居然利用思琪对诚实的看法的作文来测试他可以成功的概率，思琪是这样写诚实的：“我为数不多的美德之一就是诚实，享受诚实，也享受诚实之后带给我对生命不可告人的亲密与自满。诚实的真意就是：只要向妈妈坦承，打破了花瓶也可以骄傲。”

而这一点，才是决定李国华对房思琪进行诱奸的关键因素，思琪果然是太有自尊心了。一个如此精致的小孩是不会说出去的，因为这太脏了。自尊心往往是一根伤人伤己的针，但是在这里，自尊心会缝起她的嘴。

就是这样打着辅导的幌子，这个有着补习班名师，国文教师之称的李国华教授，在对思琪性侵之后，居然堂而皇之的说道: 这是老师爱你的方式，你懂吗？ 原谅我真的不懂，你这是在毁掉小女孩对爱情的想象，知道吗你？

又一次令思琪绝望的性侵之后，在晚餐时思琪对妈妈说：“我们的家好像什么都教有，就是没有性教育。”妈妈诧异地看着她，回答：“什么性教育？性教育是给那些需要性的人。所谓教育不就是这样吗？”思琪一时间明白了，在这个故事中父母将永远缺席，他们旷课了，却自以为是还没开学。

读到这里，才是令我最为绝望的，有好几次思琪都快对自己最亲近的伊纹姐姐讲出这令她痛苦的根源，可是，每次总是差一步。

其实思琪也知道自己的伊纹姐姐在嫁给钱一维"哥哥"后发生了什么。有一次去伊纹家里时看**时，两个小女孩发现伊纹用袖口擦眼泪，想道：秋天迟到了，天气还那么热，才吹电风扇，为什么伊纹姐姐要穿高领长袖？很久之后，伊纹将搬家和流产这两件事情告诉思琪时，思琪就已经知道了，在自己发疯之前，自己是不会，也不可能告诉自己被性侵这件事了。

因为她总是害怕给伊纹增加负担，到现在还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

在思琪还没有遭到性侵时，伊纹是那个帮助思琪系统地认识这个世界的人，不仅仅包括对爱情的认识，对性的认识，还有对一切的一切的认识。伊纹是那个可能性，而李国华的出现则将它扭曲了，歪斜了，取代了那个可能性。

在这之后，思琪终于产生了一种畸形的"爱情观"，〖 想了这几天，我想出唯一的解决之道了，我不能只喜欢老师，我要爱上他。你爱的人要对你做什么都可以，不是吗？思想是一种多么伟大的东西！我是从前的我的赝品。我要爱老师，否则我太痛苦了。 〗

而这样想的思琪正中李国华的下怀，他还巴不得她永远这样呢。每一次，这个" 精通文学 "的教授，利用自己"渊博"的学识，进行文字游戏，对美好的言语进行改造。每一次的亲密接触后，他总是变着花样说道: 你知道吗？你是我的。你喜欢老师，老师喜欢你，我们没有做不对的事情。这是两个互相喜欢的人能做的最极致的事情，你不可以生我的气。你不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勇气才走到这一步。

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我命中注定的小天使。你可以责备我走太远。你可以责备我做太过。但是你能责备我的爱吗？你能责备自己的美吗？更何况，再过几天就是教师节了，你是全世界最好的教师节礼物。

沉默只是冰山一角，在水面之下，有这十倍的言语支撑着。思琪只是众多受害女孩的一个。

在李国华的补习班里，可以上演一幕幕的" 史诗级 "的诱奸，他把如此庞大的欲望射进美丽的女孩里面，把整个台式升学主义的惨痛、残酷与不仁射进去，把一个挑灯夜战的夜晚的意志乘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再乘以一个丑女孩要胜过的十几万人，通通射进美丽女孩的里面。壮丽的高潮，伟大的升学主义。

罪恶的交易令人作呕，最可怕的还是一群有这与李国华相似的" 祖国园丁 "。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在一次聚会上，数学老师开口了：“我已经上过三个仪队队长了，再一个就大满贯了。” 干杯。为所有在健康教育的课堂勤抄笔记却没有一点性常识的少女干杯。为他们插进了联考的巨大空虚干杯。 英文老师说：“我就是来者不拒，我不懂你们在坚持什么"。李国华在思考，数了几个女生，他发现奸污一个崇拜你的小女生是让她离不开他最快的途径。而且她愈黏甩了她愈痛。他喜欢在一个女生面前练习对未来下一个女生的甜言蜜语，这种永生感很美

强暴一个女生，全世界都觉得是她自己的错，连她都觉得是自己的错。罪恶感又会把她赶回他身边。罪恶感是古老而血统纯正的牧羊犬。

李国华摧毁的是一个女孩对爱情的想象，女孩失去的是对爱情的能力，女孩肆无忌惮的放纵也修补不了内心的千疮百孔。

郭晓奇，一个在被李国华侵犯之后抛弃的女高中生，继而被自己男朋友扔下，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的她，决定要糟蹋自己。她不知道她花了大半辈子才接受了一个恶魔而恶魔竟能抛下她。她才知道最肮脏的不是肮脏，是连肮脏都嫌弃她。

晓奇在城市里乱走，常常看到路人模仿老师。有的人有老师的手，有的人有老师的脖子，有的人穿了老师的衣服。她的视线会突然断黑，只左前方一个黑衣服的身影被打了舞台灯光，走路的时候黑手臂一荡一荡的，一下一下拉扯她的眼球，她遂被遛着走。老师，是你吗？

最后，仅剩一丝希望的她鼓起勇气将这件事告诉妈妈时，妈妈把喉咙都吼出来：“你跑去伤害别人的家庭，我们没有你这种女儿！”

最后郭爸爸决定跟李国华对质，深谙穷人弱点的李国华，决定将谈话地点订在富丽堂皇的酒店里，豪华的装饰足以让郭爸爸语无论次。谈话结束后，在回家的路上郭爸爸对郭妈妈说：“好险没有认真争，大饭店喝个饮料就那么贵。”，我就知道晓奇的结局了，有权有势的掌权者，可以将事情大化小，小化无。这真的令人绝望。

不久，郭晓奇服药自杀，被发现后送进医院治疗，在出院回家之后，马上在网页论坛发了文，指名道姓李国华。她说，李国华在她高三的时候诱骗了她，而她因胆怯，所以与李国华保持“这样的关系”两三年，直到李国华又换了新的女生。跟李国华在一起的时候，晓奇曾经想过，她的痛苦就算是平均分给地球上的每一个人，每个人也会痛到喘不过气。她没有办法想象他之前有别的女生，之后还有。

恼羞成怒的李国华将自己把思琪五花大绑的裸照发给晓奇，还美曰这是"螃蟹女孩"，并在晓奇家门口泼了红漆，企图瓦解晓奇的心理防线。此时，李国华的丑恶嘴脸已经完全暴露。

故事结尾，伊纹终于离开了一维，那个令她有过开心和伤心的男人，她自己也坦白说道:离开你的这段时间，我渐渐发现自己对生命其实是很贪婪的。我什么都可以忍耐，但是一想到你曾经可能把我杀掉，我就真的没办法忍耐下去了。什么事都有点余地，但是生死是很决绝的。

" 你很好，你别再喝酒了，找一个真心爱你的人，对她好。一维，你就算哭，我也不会爱你，我真的不爱你，再也不爱了。”

在怡婷上大学前，伊纹约怡婷出来，那天，阳光轻柔，风淡云轻。伊纹意味深长说道:怡婷，虽然你才十八岁，虽然你有选择，但是如果你永远感到愤怒，那不是你不够仁慈，不够善良，不富同理心，什么人都有点理由，连奸污别人的人都有心理学、社会学上的理由，世界上只有被奸污是不需要理由的。

你有选择─像人们常常讲的那些动词─你可以放下，跨出去，走出来，但是你也可以牢牢记着，不是你不宽容，而是世界上没有人应该被这样对待。

思琪是在不知道自己的结局的情况下写下这些，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没有了，可是，她的日记又如此清醒，像是她已经替所有不能接受的人─比如我─接受了这一切。怡婷，我请你永远不要否认你是幸存者，你是双胞胎里活下来的那一个。

写到最后，我想说的是: 任何关于性的暴力，都是整个社会一起完成的，社会可能不仅仅是协助者，更往往就是施暴者本身。

李国华聪明就聪明在他十分理解这个社会面对性的暴力时，会站在施暴者的那一方。也因此他可以得到许多的“爱”，无论是房思琪的、郭晓奇的还是那一群在后面排队等待的小女孩的爱。因为这个社会允许。而女孩们必须也必然要面对“被强暴后”的自己，说服自己爱上施暴者。

我相信奕含这本书写得极其痛苦，我无法提供怎样的安慰。唯一只能感谢她，在这一刻，让我们一起幸存于这个时空，拥抱那些被社会谋杀了的女人的思绪与感受，牢记这些感受，然后，好好地活下去。

借用《书评|罗莉塔,不罗莉塔:二十一世纪的少女遇险记—张亦绚》的故事摘要

已婚补教名师李国华五十岁了,诱奸十三岁的房思琪之前狩猎学生的经验已很老到。性侵五年后,与思琪情同双胞的刘怡婷,接到警局通知,去带回神智不清,被判定疯了的思琪。透过思琪的日记,怡婷得知思琪五年中的所见所思。五年初始,嫁入钱家的伊纹,是少女的忘年交,但在李国华的用计下,将其“文学褓母”的位置,让出给李国华。二十馀岁的她,是丈夫家暴的沉默受害者,如此懦弱的女前辈,形成少女吊诡的守护者。在思琪与伊纹之间,存在某种“不幸的平等”。尽管伊纹的关怀,是思琪的一线希望,但在李国华对思琪的暴力加剧之后,终究未成救援。伊纹鼓励怡婷不忘房思琪之痛——尽管不知内情的众人,尊敬李国华如故,并将房思琪疯掉一事,归咎于伊纹让她们“读太多文学“。

思琪和怡婷的教育和才气是可以看出来的

伊纹和一维的结合也是一出悲剧

有一种人很无耻，无耻到他可以认为自己不无耻的地步，李国华就是这种人。

伊纹的破碎

思琪的

伊纹这段想法莫名的契合着我内心的想法

本书的由来

看《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压抑到不能自己，看到数学物理英语老师聚在一起讨论女学生时，我遇到过黑暗也体验过绝望，不算体验过死别，也经历过生别，可尽管如此，还是被那个场面所震撼，在他们的话语中，女学生像是砧板的肉一样，供其挑选，任他们品尝一般。此般“老师”有一个是一个，一死都不能够泄愤。

我没有经历过爱情，我不知道思琪对于李国华到底是什么感情，那么有才情，通透、温顺的一个女孩，为何在十三到十八岁的时光里，就如此愿意和李国华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不加反抗。只能恨其不争。

许伊纹和钱一维的婚姻生活也是难以想象，面对如此行径（婚后一维殴打伊纹），伊纹最严重的的话语竟然是：你不可以下午上我，晚上打我！还好失去孩子后的伊纹醒了过来，结束了这段六年污糟的生活。

爱，真是让人卑微啊，但这是爱么？

        拿到林奕含的这本书，首先引入眼帘的是触目惊心的“初恋乐园”四个字。世人都知道这是一个补习班老师性侵女学生的故事，且改编自真人真事，如此残忍的事件为什么被冠以“乐园”的命名？带着疑问翻开小说，全书呈三段式结构：乐园——失乐园——复乐园。作者在生前的采访中说，如果非要用一句话来概括这本小说，那就是“一个小女孩爱上诱奸犯的故事”。骇人听闻，难道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吗？笔者试图从文学和人性的角度来解读其间扭曲的“爱”和“乐园”。

       主人公房思琪出生富裕人家，受到良好且传统的教育，热爱文学，拥有惊人的阅读面。李国华第一次看到房家的书架时，惊叹道：这不是一个国中生的书架，而是大学生的书架！彼时的房思琪不过刚刚小学毕业而已。她读的是现代派诗人波特莱尔而不是少儿读物《波特莱尔大冒险》，第一次知道砒霜是因为包法利夫人而不是九品芝麻官。十二三岁的年纪只知晓文字中浪漫唯美的情思，只记得看似洗练却极具表现力的词句。少女阅读的书本都是被筛选过的，世界还不曾在她面前展现出幽深复杂的真实，当然，文学的洁癖和浪漫的情怀也不允许她直面世界的千疮百孔。就像思琪最喜欢的伊纹姐姐，一个在读的文学博士，嫁入豪门的“白富美”，思琪只愿看到伊纹的知性优雅，学富五车，可亲可爱，却不敢面对她观影时无法自控的泪流满面和被家暴后藏在长袖里的伤痕。其间有回避隐忍，有温良克制，是不想捅破边界的默契，是不敢看见真实的恐惧，是几千年传承的“美德”。房思琪，小小的年纪小小的人，大大的思想傲娇的梦，她像一只精美的陶瓷娃娃，摆在高高的书架上，某一天被李国华只手一推，碎了一地。

       李国华，国文名师，补习班的头牌，狩猎小女孩的老手。他很会遣词造句，引经据典，对房思琪犯下的罪行，他有一千种“爱”的解释。“这是老师爱你的方式（强暴）。”“你是全世界最好的教师节礼物。”“都是你的错，你太美了。”“我在爱情，是怀才不遇。”“你现在是曹衣带水，我就是吴带当风。”“在一万个人之中我也会把你找出来。”“当然要借口，不借口，你和我这些，就活不下去了不是吗？”嗯，可以编成一本渣男语录了。如果这些花言巧语面对的是一个社会经验丰富的女性，当然很容易被识破。但房思琪只是个13岁的孩子，依赖于文学而构建的三观让她对李国华的畸恋进行合理的解释。“但老师说爱她，如果她也爱老师，那就是爱。”思琪就这样说服自己“爱上”老师，放弃了有无限可能的未来，失掉了精神的故乡和乐园，成为曾经的自己的赝品。“不只是他戳破我的童年，我也可以戳破自己的童年。不只是他要，我也可以要。”李国华用无耻的语言为自己的罪行解套，房思琪用痛苦的逻辑来冲刷所受的屈辱。甚至在无数次的性侵过程中，她都要靠组织语言文字来缓解痛苦，靠灵魂出窍脱离肉体来回避屈辱。读书时，抄录那些可以形容她和老师关系的句子，来佐证不伦之恋的合理性。在书店里，寻找绑架强暴案幸存者的自传译本，来寻求充满罪恶的安全感。思琪的敏感、自尊、教养、忍让本是文化教育赋予她的优资，却不幸成了李国华摧毁她的帮凶。随着思琪的长大，她逐渐可以用成熟的语言体系来回击李国华。李国华说漂亮是俗气的词语，思琪反诘：那老师为什么老说我漂亮呢？从最初李国华的单向话语权到思琪的针锋相对，看似是语言智性的反向将军，其实只是逼入绝境的奋力自救，最终文明不敌野蛮，自成一体的话语逻辑在在变态暴力面前不堪一击。

       小说中提到人们对文学的盲目迷信，思琪在长大后的日记中写道：“……不知道，反正我们相信一个可以整篇地背《长恨歌》的人。”所以房妈妈和刘妈妈才放心的把女儿交给老师辅导，还是分别的单独辅导！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相信一个人读书的人会相对拥有更高的道德修养？“文质彬彬，然后君子。”“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也许传统的儒家文化早已在潜移默化中构建了人们的认知观念，而台湾对传统文化的继承显然比大陆忠诚得多。林奕含在访谈中发出质疑：一个相信中文的人怎么可以背叛浩浩汤汤超过五千年的语境和传统（人言为信，思无邪）？艺术可不可以有巧言令色的成分？或者艺术从来就只是巧言令色？我想林奕含把人性和艺术混为一谈了。文学艺术是人的创作，但并不代表全部的人性。我们所能看到的作品都是经过社会规则和道德审查筛选过的、能够代表真善美的内容，那些看不到的内容隐藏在世界的背面和人性的阴暗处。一个连环杀手大概也会认为每一次杀戮都是傲人的艺术作品吧，一个“夺处为快”的强奸犯也会把每一个幼女列入赫赫战功。而文品和人品相去甚远的文人更是比比皆是，文字精美的胡兰成滥情到令人发指；创造出完美寓言体的奈波尔婚外滥情滥性且家暴妻子；相传唐代诗人宋之问不仅在政治上附炎趋势，还曾杀人夺诗，杀的还是亲外甥。你能说他们的文字不精美吗？你能说他们的人品不低劣吗？即便是高尚的艺术创作也往往是一时一地某一方面的认知和感受的输出，而人性实在是太复杂，艺术只能呈现其冰山一角。更何况人本动物，终究脱不了兽性。

       李国华作为知名国文老师，自然具备相应的文学素养，他在业余又好收集古董文物，颇有点附庸名士风雅。然而他的古董永远落满灰尘，杂乱地堆在别墅，并无心欣赏把玩。送各种样式的龙袍给妻子，明知妻子不懂也不爱这些，依旧照送不误，不为珍藏或赎罪，只是在单纯表达自己的快乐，因为家里有妻子，外面有女学生。李国华乔迁大楼拜访邻居，对着钱家随处摆设的古董大加赞赏，其对随意观音的点评不乏精彩之处。然而能够激起他艺术审美情致的依然是美女（伊纹），话语在美女面前膨胀，如同性欲，不可抑制。更有甚者，李国华在和思琪讨论性事时，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红楼梦》《楚辞》《史记》《庄子》，一切对我来说都是这四个字（娇喘微微）。这是一段极为痛心的文字，被思琪奉为圭臬的文学信仰在李国华那里无一不是粗暴性欲的印证，他的审美建立于变态的色欲之上，文学只不过是他诱奸小女生的工具而已。

        俗语有云“一物降一物”，李国华固然是变态狼师，而思琪超乎常人的教养和羞耻心、对文学极端的迷恋，也促使她成为悲剧畸恋的祭品。这背后是性缺失的教育，是整个社会对女性的物化和打压，这在同为受害者的郭晓奇身上亦能窥得一二。最难能可贵的是，作者林奕含在写这本书的从始至终都是头脑清醒的，她称自己的写作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并时常抱有一种屈辱感。十三岁的小女孩借用各种理由说服自己爱上施暴者，这个故事不会有多少人表示理解。作者用工笔细细刻画的不伦性事亦会引起读者的生理反感，误会和猜测终将会伴随这本小说的存在，而林奕含忠于内心的写作和对文学艺术真善美的质疑则令人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