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东南飞》:写一个封建社会中常见的家庭悲剧。男主人公焦仲卿是庐江府小吏,与其妻刘兰芝感情甚笃。但焦仲卿的母亲却不喜欢儿媳,焦仲卿又常因公不在家,在此期间婆媳矛盾颇为激烈。刘兰芝向丈夫诉苦,说自己忍受不了婆婆的苛刻,焦仲卿去劝说母亲,却反被母亲骂了一通,并逼他休妻再娶。焦仲卿依违于母亲与妻子之间,不免进退维谷,于是他劝刘兰芝回娘家住一段时间,等他办完公事后再来接她。刘兰芝含泪而别,回到娘家。过了一段日子,县令和太守相继遣媒为子求婚,刘兰芝的哥哥逼迫她答应,刘兰芝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暗暗下了死的决心。婚期前一天,刘兰芝与闻讯赶来的焦仲卿抱头痛哭,约定“黄泉下相见”。在太守家迎亲之夕,刘兰芝与焦仲卿双双自杀,两家将他俩合葬在一起。这个悲剧,反映了中国封建社会中妇女只能听凭别人决定自己命运的不幸处境! 希望帮到你!望采纳!谢谢~
序曰:汉末建安中,庐江府小吏焦仲卿妻刘氏,为仲卿母所遣,自誓不嫁。其家逼之,乃投水而死。仲卿闻之,亦自缢于庭树。时人伤之,为诗云尔。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君既为府吏,守节情不移。贱妾留空房,相见常日稀。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非为织作迟,君家妇难为!妾不堪驱使,徒留无所施。便可白公姥,及时相遣归。”
府吏得闻之,堂上启阿母:“儿已薄禄相,幸复得此妇。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共事二三年,始尔未为久。女行无偏斜,何意致不厚。”
阿母谓府吏:“何乃太区区!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吾意久怀忿,汝岂得自由!东家有贤女,自名秦罗敷。可怜体无比,阿母为汝求。便可速遣之,遣去慎莫留!”
府吏长跪告:“伏惟启阿母。今若遣此妇,终老不复取!”
阿母得闻之,槌床便大怒:“小子无所畏,何敢助妇语!吾已失恩义,会不相从许!”
府吏默无声,再拜还入户。举言谓新妇,哽咽不能语:“我自不驱卿,逼迫有阿母。卿但暂还家,吾今且报府。不久当归还,还必相迎取。以此下心意,慎勿违吾语。”
新妇谓府吏:“勿复重纷纭。往昔初阳岁,谢家来贵门。奉事循公姥,进止敢自专?昼夜勤作息,伶俜萦苦辛。谓言无罪过,供养卒大恩;仍更被驱遣,何言复来还!妾有绣腰襦,葳蕤自生光;红罗复斗帐,四角垂香囊;箱帘六七十,绿碧青丝绳,物物各自异,种种在其中。人贱物亦鄙,不足迎后人,留待作遗施,于今无会因。时时为安慰,久久莫相忘!”
鸡鸣外欲曙,新妇起严妆。著我绣夹裙,事事四五通。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上堂拜阿母,阿母怒不止。“昔作女儿时,生小出野里。本自无教训,兼愧贵家子。受母钱帛多,不堪母驱使。今日还家去,念母劳家里。”却与小姑别,泪落连珠子。“新妇初来时,小姑始扶床;今日被驱遣,小姑如我长。勤心养公姥,好自相扶将。初七及下九,嬉戏莫相忘。”出门登车去,涕落百余行。
府吏马在前,新妇车在后。隐隐何甸甸,俱会大道口。下马入车中,低头共耳语:“誓不相隔卿,且暂还家去。吾今且赴府,不久当还归。誓天不相负!”
新妇谓府吏:“感君区区怀!君既若见录,不久望君来。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我有亲父兄,性行暴如雷,恐不任我意,逆以煎我怀。”举手长劳劳,二情同依依 。
入门上家堂,进退无颜仪。阿母大拊掌,不图子自归:“十三教汝织,十四能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知礼仪,十七遣汝嫁,谓言无誓违。汝今何罪过,不迎而自归?”兰芝惭阿母:“儿实无罪过。”阿母大悲摧。
还家十余日,县令遣媒来。云有第三郎,窈窕世无双。年始十八九,便言多令才。
阿母谓阿女:“汝可去应之。”
阿女含泪答:“兰芝初还时,府吏见丁宁,结誓不别离。今日违情义,恐此事非奇。自可断来信,徐徐更谓之。”
阿母白媒人:“贫贱有此女,始适还家门。不堪吏人妇,岂合令郎君?幸可广问讯,不得便相许。”
媒人去数日,寻遣丞请还,说有兰家女,承籍有宦官。云有第五郎,娇逸未有婚。遣丞为媒人,主簿通语言。直说太守家,有此令郎君,既欲结大义,故遣来贵门。
阿母谢媒人:“女子先有誓,老姥岂敢言!”
阿兄得闻之,怅然心中烦。举言谓阿妹:“作计何不量!先嫁得府吏,后嫁得郎君。否泰如天地,足以荣汝身。不嫁义郎体,其往欲何云?”
兰芝仰头答:“理实如兄言。谢家事夫婿,中道还兄门。处分适兄意,那得自任专!虽与府吏要,渠会永无缘。登即相许和,便可作婚姻。”
媒人下床去。诺诺复尔尔。还部白府君:“下官奉使命,言谈大有缘。”府君得闻之,心中大欢喜。视历复开书,便利此月内,六合正相应。良吉三十日,今已二十七,卿可去成婚。交语速装束,络绎如浮云。青雀白鹄舫,四角龙子幡。婀娜随风转,金车玉作轮。踯躅青骢马,流苏金镂鞍。赍钱三百万,皆用青丝穿。杂彩三百匹,交广市鲑珍。从人四五百,郁郁登郡门。
阿母谓阿女:“适得府君书,明日来迎汝。何不作衣裳?莫令事不举!”
阿女默无声,手巾掩口啼,泪落便如泻。移我琉璃榻,出置前窗下。左手持刀尺,右手执绫罗。朝成绣夹裙,晚成单罗衫。晻晻日欲暝,愁思出门啼。
府吏闻此变,因求假暂归。未至二三里,摧藏马悲哀。新妇识马声,蹑履相逢迎。怅然遥相望,知是故人来。举手拍马鞍,嗟叹使心伤:“自君别我后,人事不可量。果不如先愿,又非君所详。我有亲父母,逼迫兼弟兄。以我应他人,君还何所望!”
府吏谓新妇:“贺卿得高迁!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苇一时纫,便作旦夕间。卿当日胜贵,吾独向黄泉!”
新妇谓府吏:“何意出此言!同是被逼迫,君尔妾亦然。黄泉下相见,勿违今日言!”执手分道去,各各还家门。生人作死别,恨恨那可论?念与世间辞,千万不复全!
府吏还家去,上堂拜阿母:“今日大风寒,寒风摧树木,严霜结庭兰。儿今日冥冥,令母在后单。故作不良计,勿复怨鬼神!命如南山石,四体康且直!”
阿母得闻之,零泪应声落:“汝是大家子,仕宦于台阁。慎勿为妇死,贵贱情何薄!东家有贤女,窈窕艳城郭,阿母为汝求,便复在旦夕。”
府吏再拜还,长叹空房中,作计乃尔立。转头向户里,渐见愁煎迫。
其日牛马嘶,新妇入青庐。奄奄黄昏后,寂寂人定初。我命绝今日,魂去尸长留!揽裙脱丝履,举身赴清池。
府吏闻此事,心知长别离。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
两家求合葬,合葬华山傍。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中有双飞鸟,自名为鸳鸯。仰头相向鸣,夜夜达五更。行人驻足听,寡妇起彷徨。多谢后世人,戒之慎勿忘。
第一段(1):孔雀失偶
第二段(2~6):兰芝被遣
第三段(7~12):夫妻誓别
第四段(13~21):兰芝抗婚
第五段(22~31):双双殉情
第六段(32):告诫后人
一、原文
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君既为府吏,守节情不移,贱妾留空房,相见常日稀。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非为织作迟,君家妇难为!
二、译文
我十三岁就能织出白色的丝绢,十四岁就学会了裁衣。十五岁学会弹箜篌,十六岁就能诵读诗书。十七岁做了你的妻子,但心中常常感到痛苦伤悲。你既然已经做了府吏,当然会坚守臣节专心不移。只留下我孤身一人待在空房,我们见面的日子常常是日渐疏稀。每天当鸡叫的时候我就进入机房纺织,天天晚上都不能休息。三天就能在机上截下五匹布,但婆婆仍旧嫌我织的慢。不是我纺织缓慢行动松弛,而是你家的媳妇难做公婆难服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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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析
《孔雀东南飞》是一曲基于事实而形于吟咏的悲歌。其中,主人公刘兰芝、焦仲卿之死,表面上看来,是由于凶悍的焦母和势利的刘兄逼迫的结果。事实上,焦母、刘兄同样是封建礼教的受害者。因为焦母、刘兄的本意,并不想害死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妹妹。
这从刘、焦死后,“两家求合葬”这样后悔不及的举动可以看出。——尽管这是他们对刘兰芝、焦仲卿生死不渝爱情的晚到的认可与祝福。他们主观上的出发点虽有利己的打算,但也有把维护自己亲人的终身幸福与自己的利益统一起来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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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氓》当中的渣男,《孔雀东南飞》中的焦仲卿不算太渣。
相反,他是一个暖男。
然而, 暖+懦弱=致命。
在那个暮色合野的黄昏,焦仲卿风尘仆仆地赶回家,听到了妻子刘兰芝悲苦的倾诉。
哭诉的内容主要是关于婆媳矛盾的。焦仲卿听完之后,直接找自己的母亲抗议。
“我媳妇也没啥毛病,你为什么对她不好呢?”
“你要是敢休了这个媳妇,我这辈子再也不娶女人了!”
焦仲卿心知肚明,自己老婆是没有错误的,强势的是自己老妈。
所以他站在老婆的立场上来说话,这是一个男人的暖。
可是,定眼再看,这个暖男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懦弱!
他害怕自己的母亲,当焦母捶床大怒的时候,他先是沉默,然后哭着跑回去了。
焦仲卿哽咽着对自己的老婆说:“亲爱的,不是我要赶你走,是我妈要赶你!”(府吏默无声,哽咽不能语:我自不驱卿,逼迫有阿母)
焦仲卿是真难,他本来生活在养尊处优中,母亲深爱着他,为他操办了一切,他感恩。妻子也爱着他,贤惠勤劳有才华,他满意。自己没啥本事又混了一个小公务员,他知足。
如今,这一切都成了幻像,在现实魔镜前他看到另一个不敢自己面对的男人:
在老妈面前,他卑微怯懦,不敢反抗。在老婆面前,他推卸责任,窝囊无能。
他只能再次用苍白的语言来劝慰妻子:我是真的不想休你。我现在先去上班,你先回家。等过一段,我再把你接回来。
这样的自己,焦仲卿也不喜欢。
刘兰芝早已看穿了这个男人的窝囊相。
虽然在焦仲卿向焦母求情的那一刻,她心中还燃起了一点点的希望,希望这个男人能为自己硬一次。
看来,得了软骨病的男人是永远站不起来的。
刘兰芝不耐烦地对焦仲卿说:
什么都别说了,别找借口了!我到你们家什么事儿不是听你妈的?什么时候自作主张过?
现在被休了,还谈什么再回来的事儿呢?
刘兰芝把自己的嫁妆全部整理好,对焦仲卿说:
这些东西全部留给你了,你也别用来迎娶新人。就当是留念吧!
干脆利索,一别两宽。
如果故事到这儿结束就好了。
问题是焦仲卿太暖。
第二天,送刘兰芝回娘家。分别的时候,焦仲卿下马入车,趴在刘兰芝的耳朵上悄悄说:
我向天发誓,永远不和你分离!我很快就会回来,你一定要等着我!
男人的誓言显得那样真挚。
失望过太多次的刘兰芝最后一次又燃起了希望:
“老公啊,希望你能像磐石一样坚硬,能够挺起腰杆。那样的话,我也会像蒲苇一样坚韧。
但是啊,我有一个哥哥,性情暴躁,我要是回了娘家,恐怕不能做主,我的内心很煎熬。”
第一次,刘兰芝在丈夫焦仲卿面前流露出了自己脆弱的一面。
如此有情的丈夫,若真能如他所言,怜惜我未来的处境,会尽早接我回去呢?
只要丈夫果决一点点,立场坚定一点点,站在自己这一边,刘兰芝就对未来重燃希望。她最恨的不是婆母的刁难,而是面对婆母的刁难,焦仲卿露出的唯唯诺诺的姿态。
希望这次,誓言能够激发你对母亲的斗志。刘兰芝在心底叹了口气。
焦仲卿和刘兰芝再次见面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这一个月期间,发生了太多的变故。
被休之后回娘家的刘兰芝陷入了绝境。她的母亲嫌她丢了自家的人,她的哥哥逼她赶快改嫁,自尊的刘兰芝变成了家中的累赘。
这时的焦仲卿在哪里呢?他很快迎娶的承诺呢?
在被逼与绝望中,刘兰芝答应了婚事。
这时,焦仲卿出现了。他的妻,不,前妻,要嫁给太守的公子。这个消息让焦仲卿很震惊,他赶快请假回家,着急着要当面质问清楚。
“刘兰芝,你!祝贺你!恭喜你嫁得好!我做磐石,你呢?这么快就变心了?呵呵!你去过尊贵的生活吧,我自己去黄泉路!”
懦弱的人总有一种能力,推卸责任!转嫁责任!
上次刘兰芝被休的时候,焦仲卿把责任推卸到母亲身上。
这一次刘兰芝改嫁的时候,焦仲卿又本能地抓住了妻子不守诺言的借口,把责任推到了妻子嫌贫爱富上面。
他都不想想看:是谁把刘兰芝逼到了无路可走的境地?是谁从未为妻子召回做过实际的努力?
对于妻子的痛苦, 没有理解,没有心疼, 有的只是指责。
其实他也知道妻子不是嫌贫爱富的人,但把责任转嫁之后,他会觉得自己没错,自己是一个忠贞的人,在这种自我欺骗中,他才能苟且活下去。否则的话,就暴露了自己的无能与懦弱。
焦仲卿把刘兰芝放到了一个道德的绞刑架前,又一次审讯了她。
刘兰芝,本来就已经痛苦不堪了。
在夫家,婆母虐待,把自己休掉。
在娘家,亲人嫌弃,无容身之地。
她早就绝望于这天地间。这恶浊的世间,为什么带给自己的都是凄风冷雨?自己何错之有?为什么要遭受如此命运的不公?
刘兰芝唯一的一丁点温暖在焦仲卿这里。这个暖男,总会在偶然间会给他一些火花,让她对这世界还有一丝的留恋。
如今看来,自己还是错付了人。眼前这个男人连最起码的理解都没有,刘兰芝冷嘲了自己一声,愤怒、悲哀、绝望、无助涌上心头。
“别说那样的话!都是被逼致此。我敢死,你敢吗?我们一起死吧!”刘兰芝看腻了焦仲卿的懦弱和逃避,在赴死的道路上,她拉了一个同行者。
这是考验,这是抗议,这是报复,绝不是为了爱情。
若是为了爱情,现在两个人就可以拉着手一起死了。
若是为了爱情,两个人在分手之后,刘兰芝改嫁之前也可以死了。
如果刘兰芝被休之后终身不嫁,或者成功改嫁,焦仲卿都不会选择死。
刘兰芝在结婚当天,拜堂之后跳水而死。
她是有意的,有意等到这一天。
她要向焦母挑战:不要觉得你家的贵公子是个宝,我刘兰芝并不低贱,离开了焦家,我同样可以嫁得很好。
她要告诉娘家人:我刘兰芝并不是一个累赘,我自有价值。既然你们嫌弃我,我死也不会死在家中。(可怜了太守家,白忙活一场,空欢喜。)
她要证明给焦仲卿:我刘兰芝不是一个嫌贫爱富的人,我可以过富贵生活,但是我更重情感。如今我兑现了共赴黄泉的诺言,你呢?
到了此时,焦仲卿已经不得不死了。
不死,将永远活在良心的谴责中。
不死,将永远活在母亲的管控中。
不死,将日日夜夜窥见自己自私懦弱无情无能的灵魂。
苟活在这个世间,还有什么意义吗?
所以焦仲卿在犹豫彷徨徘徊之后,自挂东南枝。
在世人浪漫的想象里,焦仲卿和刘兰芝化为了双飞鸟。
爱情,被成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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