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东南飞>的全文翻译
序说:东汉末建发(公元196-219)年间,庐江太守衙门里的小官吏焦仲卿的妻子刘兰芝被焦仲卿的母亲赶回娘家,她(回娘家后)发誓不不再嫁人。她的娘家副迫她改嫁,她便投水死了。焦仲卿听到(刘兰芝投水而死)这件事,也在(自家)庭院的树上吊死了。当时的人哀掉他们,写下这首诗记述这件事。
孔雀鸟向东南方向飞去,飞上五里便徘徊一阵。
“(我)十三岁能够织精美的白娟,十四岁学会了裁剪衣裳,十五岁会弹箜篌,十六岁能诵读诗书。十七岁做了您的妻子,心中常常感到痛苦的悲伤。您既然做了太守府的小官吏,遵守官府的规则,专心不移。我一个人留在空房里,我们见面的日子实在少得很。鸡叫我就上机织绸子,天天晚上都不得休息。三天就织成五匹绸子,婆婆还故意嫌我织得慢。并不是因为我织得慢,(而是)您家的媳妇难做啊!我既然担当不了(您家的)使唤,白白留着也没有什么用。(您)现在就可以去禀告婆焦仲卿听了这般诉说后,到堂上去禀告母亲:“我已经没有做高官、享厚禄的命相,幸亏还能娶到这个(贤慧能干)的妻子,结婚后(少年夫妻)相亲相爱地生活,(并约定)死后在地下也要相依为伴侣。(我们)相处在一起不到二三年,(生活)才开始,还不算很久,这个女子的行为并没有什么不正当,哪里料到会使母亲不满意呢?”婆,趁早把我遗送回娘家。”
焦母对促卿说:“(你)怎么这样没见识!这个女子不讲礼节,一举一动全凭自己的意思。我早就憋了一肚子气,你怎么可以自作主张!邻居有个贤慧的女子,名字叫秦罗敷,(长相)可爱,没有谁比得上,母亲替你去求婚。(你)就赶快休掉刘兰芝,打发她走,千万不要挽留(她)!”
焦仲卿伸直腰跪着禀告:“孩儿恭敬发禀告母亲,现在假如休掉这个女子,我一辈子就不再娶妻子了!”
焦母听了儿子的话,(用拳头)敲着床大发脾气(骂道):“你这小子没有什么害怕的了,怎么敢帮你媳妇说话!我对她已经没有什么恩情了,当然不能答应你的(要求)。”
焦仲卿默默不敢作声,对母亲拜了两拜,回到自己房里,张嘴想对妻子说话,却抽抽咽咽话也说不成句:“本来我不愿赶你走,但有母亲逼迫着。你只好暂时回娘家去。我现在暂且回太守府里办事,不久我一定回来,回来后必定去迎接你回我家来。为此,你就受点委屈吧,千万不要违背我的说。”
刘兰芝对焦仲卿说:“不要再增加麻烦了!记得那一年冬末,我辞别娘家嫁到你府上,侍奉时总是顺从婆婆的意旨,一举一动哪里敢自作主张呢?白天黑夜勤恳地操作,我孤孤单单地受尽辛苦折磨,总以为没有过错,终身侍奉婆婆。(我)到底还是被赶走了,哪里还说得上再回到你家来?我有绣花的齐腰短袄,上面美丽的刺绣发出光彩,红色罗纱做的双层斗帐,四角挂着香袋,盛衣物的箱子六七十个,箱子上都用碧绿色的丝绳捆扎着。样样东西各自不相同,种种器皿都在那箱帘里面。我人低贱,东西也不值钱,不配拿去迎接你日后再娶的妻子,留着作为我赠送(给你)的纪念品吧,从此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时时把这些东西作个安慰吧,(希望你)永远不要忘记我。”
鸣啼了,外面天将亮了,刘兰芝起床打扮得整整齐齐。穿上我的绣花夹裙,每穿戴一件衣饰,都要更换好几遍。脚下穿着丝鞋,头上戴(插)着闪闪发光的首饰,腰上束着白绢子,光彩象水波一样流动,耳朵戴着用明月珠做的耳坠,手指纤细白嫩象削尖的葱根,嘴唇红润,象含着红色宝石,轻盈地踏着细步,精巧美丽,真是世上没有第二个。
刘兰芝走上厅堂拜见婆婆,婆婆不停地发怒。(兰芝说:)“从前我做女儿时,出世后从小生长在乡间,本来就没受过什么好的教养,同你家少爷结婚,更感到惭愧。接受婆婆送的钱财礼品很多,却不能承担婆婆的使唤。今天我就回娘家去,只是记挂婆婆在家里辛苦操劳。”回头再与小姑告别,眼泪象连串的珠子掉下来。(刘兰芝对小姑说:)“我初来你家时,小姑你刚能扶着床学走路,今天我被赶走,小姑你长得和我一样高了。希望你努力尽心奉养母亲,好好服侍她老人家,初七和十九,在玩耍的时候不要忘记我。”(兰芝说完)出门登上车子离去了,眼泪不停地簌簌落下。
焦仲卿的马走在前面,刘兰芝的车行在后面,车子发出隐隐甸甸的响声,一起会合在大路口,焦仲卿下马坐入刘兰芝的车中,两人低头互相凑近耳朵低声说话。(焦仲卿说):“我发誓不与你断绝关系,你暂且回娘家去,我现在暂且去庐江太守府(办事),不久一定会回来,我对天发誓,决不会对不起你。”
刘兰芝对焦钟卿说:“感谢你忠诚相爱的心愿!你既然这样记着我,盼望你不久就能来接我,你一定要成为磐石,我一定要成为蒲草和苇子。蒲草和苇子柔软结实得象丝一样,磐石不容易被转移。我有一个亲哥哥,性情行为暴躁如雷,恐怕不会听任我的意愿,想到将来我心里象煎熬一样。”接着举手告别,惆怅不止,两人的感情同样的恋恋不舍。
兰芝走进了家门,来到内堂,上前后退都觉得没有脸里。刘母(看见兰芝回来)大为惊讶,拍着手掌说:“没想到你自己回来了!十三岁就教你纺织,十四岁就能裁剪衣裳,十五岁会弹箜篌,十六岁懂得礼节,十七岁送你出嫁,总以为你不会有什么过失。你现在究竟有什么过错,没有人迎接你就自己回来了!”兰芝惭愧地对母亲说:“女儿实在没有什么过错。”母亲听后非常悲伤。
(兰芝)回家才十多天,县令派了媒人上门来。(媒人)说,县令家有个三公子,人长得漂亮文雅,世上无双,年龄只有十八九岁,口才很好,又非常能干。
刘母对女儿说:“你可以去答应他。”女儿含着眼泪回答说:“兰芝才回来时,焦仲卿再三嘱咐我,立下誓言,永不分离。今天违背情义,恐怕这件事这样做不合适。那么你可以回绝来说媒的人,(以后)慢慢再讲这件事吧。”
刘母告诉媒人说:“(我们)贫贱人家,有了这个女儿,她刚出嫁不久就被休回娘家。(她)不能做府吏的妻子,怎么配得上县太爷的公子?希望你多方面打听打听(再访求别的女子),我不能就答应你。”
县令的媒人走了几天后,不久太守派郡丞来求婚了。……说太守家用第五个儿子,娇美俊逸,还没有结婚,请郡丞去做媒人,这是主簿传达下来的话。郡丞直接对刘母说:“我们太守家,有这样一个好公子,既然想和你家结为婚姻,所以派我到你府上来说媒。”
刘母谢绝媒人说:“女儿先前有过誓言,老妇我怎么敢(对她)说再嫁这件事呢?”
兰芝哥哥听到太守求婚被拒这件事,心中烦躁不安,开口对妹妹说:“你作这样打算怎么不好好考虑!前次出嫁得到的是一个小官吏,这次出嫁得到一个贵公子,运气的好坏相差得象天上地下一样,(好运气)足够使你终身荣耀富贵,不嫁给这样仁义的公子,往后你打算怎么办?”
兰芝抬头回答道:“道理确实象哥哥说的话一样,我辞别娘家去侍奉丈夫,半途回到哥哥家里。怎么处理完全听从哥哥的主意,哪敢自己随便作主呢?虽然我与府吏立下誓约,但与他永远没有机会见面了。立刻就答应太守这门亲事,就可以结成婚姻。”
太守的媒人从座位上起来连声说:“是是,就这样办,就这样办。”他回到郡府报告太守说:“我接受您交给的使命,到刘家去做媒,公子很有缘份,说媒很成功。”太守听了这些话,心里非常欢喜,(马上)查看婚嫁历,又翻看婚嫁书,便告诉郡丞:“婚期定在这个月内就很吉利,年、月、日的干支都相适合,好日子就在三十这一天,今天已经是二十七了,你赶快去刘家订好结婚日期。”太守府内大家互相传话说:“赶快筹办婚礼吧!”(赶办婚礼的人)象天上的浮云一样来来往往连接上断。装婚礼(物品)的船绘有青雀和白天鹅的图案,四角挂着绣有龙的旗幡,轻轻地随风飘荡。金色的车子白玉镶的车轮,缓步前行的青骢马,套有四周垂着彩缨、下面刻着金饰的马鞍。赠送的聘金有三百万,都用青色的丝线穿着,各色绸缎有三百匹,从交州广州采购来的山珍海味。跟从的人有四五百,热热闹闹来到庐江郡府门。
阿母对女儿说:“刚才接到太守的信,明天来迎接你,为什么还不做衣裳?不要让婚事办不起来!”
兰芝默默不作声,用手巾捂着嘴哭泣,眼泪淌下就象水一样倾泻。移动我坐着的琉璃榻,搬出来放在前面窗子下。左手拿着剪刀和尺子,右手拿着绫罗绸缎(动手做衣裳)。早晨就做成了绣花的夹裙,晚上做成了单罗衫。阴沉沉地天快要黑了,兰芝满怀悉思,走出门去痛哭。
焦仲卿听到这个变化,于是请假暂时回来,到兰芝家还有二三里的地方,人伤心,马也衣鸣。兰芝熟悉府吏的马叫声,轻步快跑去迎接他,悲伤失意地望着,知道(相爱的)人来了。她举起手抚摸着马鞍,哀声长叹使人心都碎了。说:“自从你离开我以后,人事的变化真料想不到啊!我有亲生母亲,逼迫我的还有亲哥哥,硬把我许配给别人了,你回来有什么指望的地方呢!”
焦仲卿对兰芝说:“祝贺你得到高升!我这块磐石方正又坚实,可以一直存放上千年,而蒲苇一时柔韧,就只能保持在早晚之间罢了。你将会一天天地富贵起来,我一个人独自走到地府去吧!”
兰芝对焦仲卿说:“哪里想到(你会)说出这种话来!同是被逼迫,你这样我也这样,(我们)在地府下互相见面吧!(但愿)不要违背今天的誓言!”(他们)互相紧紧地握着手,然后告别离去,各人回到自己的家里。活着的人却作临死的诀别,心里的愤恨哪里说得尽呢?想到(他们)将要永远离开人世间,无论如何不能再保全(生命了)!
焦仲卿回到家,走上厅堂拜见母亲说:“今天风大又非常寒冷,寒风摧折了树木,院子里的白兰花上结满了浓霜。儿子现在就象快要落山的太阳一样,使得母亲在今后很孤单。(我)是有意作这样不好的打算的,不要再去怨恨什么鬼神了!愿您的寿命象南山的石头一样长久,愿您的身体永远健康又舒顺!”
焦母听到(儿子)这些话,泪水随着说话声一起流下,说:“你是世家的子弟,又在大官里任官职,千万不要为了(一个)妇人去寻死,(你和她)贵溅不同,(休掉了她)哪里就算薄情呢?东邻有个贤慧的女子,她的美丽在城内外是出名的,我替你去求婚,早晚就会有答复。”
焦仲卿向母亲拜了两拜就回房,在自己的空房里长声叹息,自杀的打算就这样决定了。(他)把头转向兰芝住过的内房,(睹物生情),越来越被悲痛煎熬逼迫。
(兰芝)结婚的那一天牛叫马嘶的时候,刘兰芝走进了行婚礼的青布篷帐,在暗沉沉的黄昏后,静悄悄的,人们开始安歇了。(兰芝自言自语说):“我的生命在今天结束了,魂灵要离开了,让这尸体长久地留在人间吧”!(于是)挽起裙子,脱去丝鞋,纵身跳进清水池里。
焦仲卿听到刘兰芝投水自杀这件事,心里知道(从此与刘兰芝)永远离别了,在庭院里的树下徘徊了一阵,自己就在向着东南的树枝上吊死了。
焦刘两家要求合葬,于是把两个人合葬在华山傍边。(在坟墓的)东西两旁种上松柏,(在坟墓的)左右两侧种上梧桐,(这些树)条条树枝互相覆盖着,片片叶子互相连接着。树中有一对飞鸟,它们的名字叫做鸳鸯,仰头相互对着叫,天天夜里直叫到五更。走路的人停下脚步听,寡妇听见了,从床上起来,心里很不安定。多多劝告后世的人,把这件事作为教训,千万不要忘记啊!
孔雀东南飞
五里一徘徊
十三能织素
十四学裁衣
十五弹箜篌
十六诵诗书
十七为君妇
心中常苦悲
君既为府吏
守节情不移
贱妾留空房
相见常日稀
鸡鸣入机织
夜夜不得息
三日断五疋
大人故嫌迟
非为织作迟
君家妇难为
妾不堪驱使
徒留无所施
便可白公姥
及时相遣归
府吏得闻之
堂上启阿母
儿已薄禄相
幸复得此妇
结发同枕席
黄泉共为友
共事二三年
始而未为久
女行无偏斜
何意致不厚
阿母谓府吏
何乃太区区
此妇无礼节
举动自专由
吾意久怀忿
汝岂得自由
东家有贤女
自名秦罗敷
可怜体无比
阿母为汝求
便可速遣之
遣去慎莫留
府吏长跪告
伏惟启阿母
今若遣此妇
终老不复娶
阿母得闻之
槌床便大怒
小子无所畏
何敢助妇语
吾已失恩意
会不相从许
府吏默无声
再拜还入户
举言谓新妇
哽咽不能语
我自不驱卿
逼迫有阿母
卿但暂还家
吾今且报府
不久当归还
还必相迎取
以此下心意
慎勿违我语
新妇谓府吏
勿复重纷纭
往昔初阳岁
谢家来贵门
奉事循公姥
进止敢自专
昼夜勤作息
伶俜萦苦辛
谓言无罪过
供养卒大恩
仍更被驱遣
何言复来还
妾有绣腰襦
葳蕤自生光
红罗复斗帐
四角垂香囊
箱帘六七十
绿碧青丝绳
物物各具异
种种在其中
人贱物亦鄙
不足迎后人
留待作遣施
于今无会因
时时为安慰
久久莫相忘
鸡鸣外欲曙
新妇起严妆
著我绣夹裙
事事四五通
足下蹑丝履
头上玳瑁光
腰若流纨素
耳著明月当
指如削葱根
口如含珠丹
纤纤作细步
精妙世无双
上堂谢阿母
母听怒不止
昔作女儿时
生小出野里
本自无教训
兼愧贵家子
受母钱币多
不堪母驱使
今日还家去
念母劳家里
却与小姑别
泪落连珠子
新妇初来时
小姑始扶床
今日被驱遣
小姑如我长
勤心养公姥
好自相扶将
初七及下九
嬉戏莫相忘
出门登车去
涕落百余行
府吏马在前
新妇车在后
隐隐何甸甸
俱会大通口
下马入车中
低头共耳语
誓不相隔卿
且暂还家去
吾今且赴府
不久当还归
誓天不相负
新妇谓府吏
感君区区怀
君既若见录
不久望君来
君当作磐石
妾当作蒲苇
蒲苇韧如丝
磐石无转移
我有亲父兄
性行暴如雷
恐不任我意
逆以煎我怀
举手长劳劳
二情同依依
入门上家堂
进退无颜仪
阿母大拊掌
不图子自归
十三教汝织
十四能裁衣
十五弹箜篌
十六知礼仪
十七遣汝嫁
谓言无誓违
汝今何罪过
不迎而自归
兰芝怼阿母
儿实无罪过
阿母大悲摧
还家十余日
县令遣媒来
云有第三郎
窈窕世无双
年始十八九
便言多令才
阿母谓阿女
汝可去应之
阿女含泪答
兰芝初还时
府吏见叮咛
结誓不别离
今日违情义
恐此事非奇
自可断来信
徐徐更谓之
阿母白媒人
贫贱有此女
始适还家门
不堪吏人妇
岂合令郎君
幸可广问讯
不得便相许
媒人去数日
寻遣丞请还
说有兰家女
丞籍有宦官
云有第五郎
娇逸未有婚
遣丞为媒人
主簿通语言
直说太守家
有此令郎君
既欲结大义
故遣来贵门
阿母谢媒人
女子先有誓
老姆岂敢言
阿兄得闻之
怅然心中烦
举言谓阿妹
作计何不量
先嫁得府吏
后嫁得郎君
否泰如天地
足以荣汝身
不嫁义郎体
其往欲何云
兰芝仰头答
理实如兄言
谢家事夫君
中道还兄门
处分适兄意
那得自任专
虽与府吏约
后会永无缘
登即相许和
便可作婚姻
媒人下床去
诺诺复尔尔
还部白府君
下官奉使命
言谈大有缘
府君得闻之
心中大欢喜
视历复开书
便利此月内
六合正相应
良吉三十日
今已二十七
卿可去成婚
交语速装束
络绎如浮云
青雀白鹄舫
四角龙子幡
婀娜随风转
金车玉作轮
踯躅青骢马
流苏金缕鞍
斋钱三百万
皆用青丝穿
杂采三百疋
交广市鲑珍
从人四五百
郁郁登郡门
阿母谓阿女
适得府君书
明日来迎汝
何不作衣裳
莫令事不举
阿女默无声
手巾掩口啼
泪落便如泻
移我琉璃榻
出置前厅下
左手持刀尺
右手执绫罗
朝成绣夹裙
晚成单罗衫
暗暗日欲暝
愁思出门啼
府吏闻此变
因求假暂归
未至二三里
摧藏马悲哀
新妇识马声
蹑履相逢迎
怅然遥相望
知是故人来
举手拍马鞍
嗟叹使心伤
自君别我后
人事不可量
果不如先愿
又非君所详
我有亲父母
逼迫兼弟兄
以我应他人
君还何所望
府吏谓新妇
贺君得高迁
磐石方且厚
可以卒千年
蒲苇一时韧
便作旦夕间
卿当日胜贵
吾独向黄泉
新妇谓府吏
何意出此言
同是被逼迫
君尔妾亦然
黄泉下相见
勿违今日言
执手分道去
各各还家门
生人作死别
恨恨那可论
念与世间辞
千万不复全
府吏还家去
上堂拜阿母
今日大风寒
寒风摧树木
严霜结庭兰
儿今日冥冥
令母在后单
故作不良计
勿复怨鬼神
命如南山石
四体康且直
阿母得闻之
零泪应声落
汝是大家子
仕宦于台阁
慎勿为妇死
贵贱情何薄
东家有贤女
窈窕艳城郭
阿母为汝求
便复在旦夕
府吏再拜还
长叹空房中
作计乃尔立
转头向户里
渐见愁煎迫
其日牛马嘶
新妇入青庐
奄奄黄昏后
寂寂人定初
我命绝今日
魂去尸长留
揽裙脱丝履
举身赴清池
府吏闻此事
心知长别离
徘徊庭树下
自挂东南枝
两家求合葬
合葬华山傍
东西植松柏
左右种梧桐
枝枝相覆盖
叶叶相交通
中有双飞鸟
自名为鸳鸯
仰头相向鸣
夜夜达五更
行人驻足听
寡妇起彷徨
多谢后世人
戒之慎勿忘
孔雀东南飞》最早见于《玉台新咏》,题为《古诗为焦仲卿妻作》。诗前有序文:“汉末建安中,庐江府小吏仲卿妻刘氏,为仲卿母所遣,自誓不嫁。其家逼之,乃没水而死。卿闻之,亦自缢于庭树。时人伤之,为诗云尔。”这是一曲基于事实而形于吟咏的悲歌。其中,主人公刘兰芝、焦仲卿之死,表面上看来,是由于凶悍的焦母和势利的刘兄逼迫的结果。事实上,焦母、刘兄同样是封建礼教的受害者。因为焦母、刘兄的本意,并不想害死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妹妹。这从刘、焦死后,“两家求合葬”这样后悔不及的举动可以看出。——尽管这是他们对刘兰芝、焦仲卿生死不渝爱情的晚到的认可与祝福。他们主观上的出发点虽有利己的打算,但也有把维护自己亲人的终身幸福与自己的利益统一起来的愿望。焦母刘兄是要在自己与焦仲卿、刘兰芝的利益之间找到一块平衡的绿地而共处。然而,他们没有成功。这里,问题的深刻性在于:刘兰芝、焦仲卿毕竟是直接通过他们的手被害死了。焦母、刘兄同时又成了封礼教的帮凶。这种不以个别人意志为转移的社会力量,正是当时封建制度罪恶本质的必然反映。 刘焦之死在当时有必然性。因为他们面临的抉择只有两种可能:或者向焦母刘兄屈服,违背自己的爱情誓约;或者以一死来维护两人的爱情誓约。刘、焦不可能随心所欲地造反第三个可能。因为他们所处的社会条件并不是他们自己选定的,而是既定的、从过去承继下来的。刘、焦之死,固然有外来的压力,但也有其内在的原因。这原因就是他们自身的思想也不能摆脱当时占统治地位的封建意识形态。《礼记·本命》中载:“妇有七去:不顺父母去,无子去,*去,妒去,有恶疾去,多言去,窃盗去。”焦母迫害刘兰芝用的是第一条。《礼记》中还规定:“子甚宜其妻,父母不悦,出。”焦母压制焦仲卿用的就是孝顺这一条。刘兰芝回娘家后,也遭到家长制的威压。那么刘兰芝、焦仲卿是不是从根本上反对这些封建教条呢?没有。刘、焦两人所反复辩解的是他们并没有违反这些封建规范。他们的认识不能不受时代的局限。刘兰芝、焦母刘兄则以为坚守这些封建教条才能真正维护自己和亲人的幸福。显然,在当时社会条件下,焦母、刘兄是强者,而刘兰芝、焦仲卿注定是被吞食的弱者。他们并不是处于打倒孔字店的五四时期,而是处于中国地主阶级还有着远大前途,封建制度正处上升时期的东汉末年。刘兰芝、焦仲卿的抗争只是一种自身合理的人性要求同违背这些要求的封建礼教之间的一种不自觉而且没有出路的冲突。因此,他们的死,是历史的必然要求与这个要求实际上不能实现的产物。他们的死,是对封建礼教罪恶本质的控诉。思想上的局限,并不能转移或否定实践意义上的客观作用。刘兰芝、焦仲卿不愧是封建礼教的早期叛逆者,因为他们没有逆来顺受地屈从。死与屈从,都是封建礼教对他俩的毁灭。但这是两种不同性质的毁灭。如果他们屈从了,那么虽然他俩的肉体还活着,但他们的灵魂、他们的爱情理想却不复存在了。而死,却表现了他俩为坚持爱情理想而作的抗争,符合历史发展的必然性,赢得后世人民对他俩的同情与尊敬,成为后代粉碎封建枷锁的精神鼓舞。所以,刘、焦之死,已冲破个别人、个别家庭的狭小范围而具有了重大的典型意义,揭出了极其普遍的社会问题。《孔雀东南飞》的重大思想价值在于:它在中国封建社会的早期,就形象地用刘兰芝、焦仲卿两人殉情而死的家庭悲剧,刻揭露了封建礼教的吃人本质,热情歌颂了刘兰芝、焦仲卿夫妇忠于爱情、反抗压迫的叛逆精神,直接寄托了人民群众对爱情婚姻自由的热烈向往。 通过有个性的人物对话塑造了鲜明的人物形象,是《孔雀东南飞》最大的艺术成就。全诗“共一千七百八十五字,古今第一首长诗也。淋淋漓漓,反反复复,杂述十数人口中语,而各肖其声音面目,岂非化工之笔”(《古诗源》卷四,沈德潜按语)。在贯穿全篇的对话中,可以看到,刘兰芝对仲卿、对焦母、对小姑、对自己的哥哥和母亲讲话时的态度与语气各不相同,正是在这种不同中可以感受到她那勤劳、善良、备受压迫而又富于反抗精神的外柔内刚的个性。同样的,在焦仲卿各种不同场合的话语中,也可以感受到他那忠于爱情、明辨是非但又迫于母亲威逼的诚正而软弱、但又有发展的性格。诗中写到兰芝与仲卿死前,兰芝假意同意再嫁,仲卿见兰芝后回家与母亲诀别,他俩这时的话语,非常切合各自的身份与处境。陈祚明《采菽堂古诗选》曾作过这样细致的分析:“兰芝不白母而府吏白母者,女之于母,子之于母,情固不同。女从夫者也,又恐母防之,且母有兄在,可死也。子之与妻,孰与母重?且子死母何依,能无白乎?同死者,情也。彼此不负,女以死偿,安得不以死?彼此时,母即悔而迎女,犹可两俱无死也。然度母终不肯迎女,死终不可以已,故白母之言亦有异者,儿今冥冥四语明言之矣,今日风寒命如山石,又不甚了了,亦恐母觉而防我也。府吏白母而母不防者,女之去久矣。他日不死而今日何为独死?不过谓此怨怼之言,未必实耳。故漫以东家女答之,且用相慰。然府吏白母,不言女将改适,不言女亦欲死,盖度母之性,必不肯改而迎女,而徒露真情,则防我不得死故也。”试想,兰芝如果直说要死,这个弱女子势必会遭到暴力的约束,被强迫成婚。而仲卿的情况自然与兰芝不同,诚如上述引文的分析。又如:“吾意久怀忿,汝岂得自由”、“小子无所畏,何敢助妇语”,于此可立见焦母的蛮横:“作计何不量!先嫁得府吏,后嫁得郎君。否泰如天地,足以荣汝身。不嫁义郎体,其往欲何云?”由此可见刘兄的势利。即使次要人物如媒人、府君的简短对话,也各各符合其人的身份、特点。诗中,简洁的人物行动刻划,有助于形象的鲜明;精炼的抒情性穿插,增强了行文的情韵。“鸡鸣外欲曙,新妇起严妆。著我绣夹裙,事事四五通”,写出了刘兰芝离开焦家时的矛盾心情。欲曙即起,表示她不愿在焦家生活的决心,严妆辞婆是她对焦母的抗议与示威。打扮时的事事四五通,表示了她对焦仲卿的爱,欲去又不忍遽去的微妙心理。“却与小姑别,泪落连珠子”,姑嫂关系不易相处,兰芝与小姑关系融洽,正表现了她的懂礼仪、易相处。这同焦母的不容恰成对照。另外,辞焦母不落泪,而辞小姑落泪,也可见兰芝的倔强。焦仲卿的形象刻划也是如此,他送兰芝到大道口,“下马入车中,低头共耳语”,表现了一片真情。闻知兰芝要成婚,“未至二三里,摧藏马悲哀”,诗篇用马悲渲染衬托他内心的强烈痛苦。临死前“长叹空房中”、“转头向户里”,对母亲还有所顾念,这里愈见他的诚正与善良。在整篇诗中,类似上述的动作刻划还有一些,笔墨虽不多,却极精粹。兰芝死时,一无反顾,“揽裙脱丝履,举身赴清池”;仲卿死时,顾念老母,“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这些不同的动作细节,都切合各自的性格与处境。同样是母亲,焦母“捶床便大怒”的泼辣,刘母见兰芝回家时惊异而“大拊掌”的温和,对性格的描绘来说寥寥几笔已极传神。抒情性穿插较之动作刻划更少,但也是成功之笔“举手长劳劳,二情同依依”,兰芝和仲卿第一次分手时,作者情不自禁的感叹,增添了悲剧气氛。“生人作死别,恨恨那可论”,这画龙点睛的穿插,更激起了人们对焦、刘遭遇的同情。即使那教训式的全诗结尾,也带有浓重的抒情意味,充满了作者的同情与期望。这些水到渠成、不着痕迹的抒情性穿插,对人物形象的塑具有锦上添花的妙用,增加了全诗的感情色彩。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此诗比兴手法和浪漫色彩的运用,对形象的塑造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作者的感情与思想的倾向性通过这种艺术方法鲜明地表现了出来。诗篇开头,“也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是“兴”的手法,用以兴起刘兰芝、焦仲卿彼此顾恋之情,布置了全篇的气氛。最后一段,在刘、焦合葬的墓地,松柏、梧桐枝枝叶叶覆盖相交,鸳鸯在其中双双日夕和鸣,通宵达旦。这既象征了刘焦夫妇不朽,又象征了他们永恒的悲愤与控告。由现实的双双合葬的形象,到象征永恒的爱情与幸福的松柏、鸳鸯的形象,表现了人民群众对未来自由幸福必然到来的信念,这是刘焦形象的浪漫主义发展,闪现出无比灿烂的理想光辉,使全诗起了质的飞跃。 《孔雀东南飞》结构完整、紧凑、细密。其情节的组织,采取双线交替推进的方式。其中,一条线索由刘兰芝、焦夫 焦母刘兄之间展开。这是一场迫害与反迫害的斗争。仲卿求母一段,是第一次冲突,刻画了焦母的专横和仲卿的软弱。兰芝辞婆一段,是第二次冲突,反映了焦母的无情和兰芝的斗争。兰芝拒婚,是第三次冲突,在兰芝与其兄之间展开,突出了兰芝宝贵不能*的坚贞品格及其兄的卑鄙。仲卿别母一段,写出了阿母的顽固与仲卿的守约。这四次冲突,一次比一次激烈,直至双双殉情。特别是主角兰芝,她的坚决抗争,影响与决定了仲卿的态度与斗争。 兰芝与仲卿的感情纠葛是在上述矛盾冲突的基础上展开的。第一段兰芝的诉苦,表现了她对仲卿的信赖,也交代了矛盾冲突的背景。仲卿求母失败,刘、焦之间的话别,反映了仲卿的不舍、兰芝的温情。第二次冲突兰芝辞婆后,仲卿的送别,充分抒写了他们夫妇之间的真挚感情。第三次冲突兰芝拒婚一段,仲卿的怨怼,兰芝的表白,他们之间的诀别,淋漓尽致地刻画了生死不渝的爱情。由此可见,上述两条线索,有主有从,互为因果,交替发展,完整紧凑地完成了故事的叙述、人物命运的交代。 此诗在结构上的细密还表现在呼应映衬上。《采菽堂古诗选》曾指出:“凡长篇不可不频频照应,不则散漫。篇中如十三织素云云、吾今且赴府云云、磐石蒲苇云云及鸡鸣之于牛马嘶,前后两默无声,皆是照应法。然用之浑然,初无形迹故佳。乃神化于法度者。”诗中在不同场合中两次出现的蒲苇磐石的比喻,的确加深了读者对刘焦夫妇爱情坚贞的认识,也加强了阅读这篇作品时浑然一体的感觉。此外,兰芝别仲卿时对其兄“性行暴如雷”的担忧,焦母“东家美女”的引诱,也在诗中有暗伏、有照应,显示了结构上的精细和诗思的缜密。 《孔雀东南飞》细针密线的结构特色,得力于繁简得当的剪裁。刘兰芝、焦仲卿的故事,头绪纷繁,若不加剪裁,使之集中,就会散漫无所所归统。清代诗评家沈德潜在《古诗源》中评道:“作诗贵剪裁。入手若叙两家家势,末段若叙两家如何悲恸,岂不冗漫拖沓?故竟以一二语了之。极长诗中具有剪裁也。”《采菽堂古诗选》看法更深入:“两家闻二人之死,仓皇悲恸、各怀悔恨,必有一番情事。然再写则沓拖,故直言求合葬,文势紧峭,乃知通篇之缕缕无一闲语也。前此不写两家家势,不重其家势也。后此不写两家仓皇、不重其仓皇也。最无谓语而可以写神者,谓之不闲;若不可少,而不关篇中意者,谓之闲。于此可悟裁剪法也。”裁剪中最易引人误入迷途的就是这些所谓若不可少却不关篇意的材料。其实,一些表面看来必不可少的材料,并不一定是最重要的材料和最需花费笔墨的材料。有些只需略作交待就行了,如诗中两家家势、死后家人悲恸后悔等等。这里,关键是抓住“篇中意”对诗材加以选择,组织,突出主要线索、主要情意。 诗中对详写部份的处理是极为出色的。仲卿求母失败,刘焦之间话别,兰芝辞婆和太守迎亲等,都是浓笔重彩的段落。这些段落在整个长诗中都是直接关系到刘焦爱情悲剧的关键内容,对人物形象的塑造、人物感情的渲泄,对题意的显示都起着极重要的作用。更妙的是,这样的浓笔重彩,在全诗自然、朴实、流畅的基本风格中,起到了丰富色彩的作用,使整个描述的节奏疏密有致,快慢有度。沈德潜的这段评语具有真知灼见:“长篇诗若平平叙去,恐无色泽。中间须点染华缛,五色陆离,使读者心目俱炫。如篇中新妇出门时‘妾有绣罗襦’一段,太守择日后,‘青雀白鹄舫’一段是也。”
汉末建安中,庐江府小吏焦仲卿妻刘氏,为仲卿母所遣,自誓不嫁。
[东汉末建安年间,庐江太守衙门里的小官吏焦仲卿的妻子刘兰芝被焦仲卿的母亲赶回娘家,她(回娘家后)发誓不再嫁人。]
其家逼之,乃投水而死。
[她的娘家逼迫她改嫁,她便投水死了。]
仲卿闻之,亦自缢于庭树。
[焦仲卿听到(刘兰芝投水而死)这件事,也在(自家)庭院的树上吊死了。]
时人伤之,为诗云尔。
[当时的人哀悼他们。写下这首诗记述这件事。]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孔雀鸟向东南方向飞去,飞上五里便徘徊一阵。]
“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
[“(我)十三岁能够织精美的白绢,十四岁学会了裁剪衣裳,十五岁会弹箜篌,十六岁能诵读诗书。]
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君既为府吏,守节情不移,贱妾留空房,相见常日稀。
[十七岁做了您的妻子,心中常常感到痛苦的悲伤。您既然做了太守府的小官吏,遵守官府的规则,专心不移。我一个人留在空房里,我们见面的日子实在少得很。]
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
[ 丑时我就上机织绸子,天天晚上都不得休息。]
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
[三天就织成五匹绸子,婆婆仍然嫌我织得慢。]
非为织作迟,君家妇难为!
[并不是因为我织得慢,(而是)您家的媳妇难做啊!]
妾不堪驱使,徒留无所施,便可白公姥,及时相遣归。”
[我既然担当不了(您家的)使唤,白白留着也没有什么用。(您)现在就可以去禀告婆婆,趁早把我遣送回娘家。”]
府吏得闻之,堂上启阿母:
[焦仲卿听了这般诉说后,到堂上去禀告母亲:]
“儿已薄禄相,幸复得此妇,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
[“我已经没有做高官、享厚禄的貌相,幸亏还能娶到这个(贤慧能干)的妻子,结婚后(少年夫妻)相亲相爱地生活,(并约定)死后在地下也要相依为伴侣。]
共事二三年,始尔未为久,女行无偏斜,何意致不厚?”
[(我们)相处在一起不到二三年,(生活)才开始,还不算很久,这个女子的行为并没有什么不正当,哪里料到会招致母亲不满意呢?”]
阿母谓府吏:
[焦母对仲卿说:]
“何乃太区区!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
[“(你)怎么这样没见识!这个女子不讲礼节,一举一动全凭自己的意思。]
吾意久怀忿,汝岂得自由!
[我早就憋了一肚子气,你怎么可以自作主张!]
东家有贤女,自名秦罗敷,可怜体无比,阿母为汝求。
[邻居有个贤慧的女子,名字叫罗敷,姿态可爱无比,母亲替你去提亲。]
便可速遣之,遣去慎莫留!”
[(你)就赶快休掉刘兰芝,打发她走,千万不要挽留(兰芝)!”]
府吏长跪告:
[焦仲卿直身而跪禀告:]
“伏惟启阿母,今若遣此妇,终老不复取!”
[“孩儿恭敬发禀告母亲,现在假如休掉这个女子,我一辈子就不再娶妻子了!”]
阿母得闻之,槌床便大怒:
[焦母听了儿子的话,(用拳头)敲着坐具大发脾气(骂道):]
“小子无所畏,何敢助妇语!吾已失恩义,会不相从许!”
[“你这小子没有什么害怕的了,怎么敢帮你媳妇说话!我对她已经没有什么恩情了,当然不能答应你的(要求)。” ]
府吏默无声,再拜还入户,举言谓新妇,哽咽不能语:
[ 焦仲卿默默不敢作声,对母亲拜了两拜,回到自己房里,张嘴对妻子说话,却哭得连话也说不成句:]
“我自不驱卿,逼迫有阿母。卿但暂还家,吾今且报府。
[“本来我不愿赶你走,但有母亲逼迫着。你只好暂时回娘家去。]
不久当归还,还必相迎取。以此下心意,慎勿违吾语。”
[我现在暂且回太守府里办事,不久我一定回来,回来后必定去迎接你回我家来。为此,你就受点委屈吧,千万不要违背我说的。”]
新妇谓府吏:
[刘兰芝对焦仲卿说:]
“勿复重纷纭。往昔初阳岁,谢家来贵门。
[“不要再白费口舌了!记得那一年冬末,我辞别娘家嫁到你府上,]
奉事循公姥,进止敢自专?
[侍奉时总是顺从婆婆的意旨,一举一动哪里敢自作主张呢?]
昼夜勤作息,伶俜萦苦辛。
[白天黑夜勤恳地操作,我孤孤单单地受尽辛苦折磨,]
谓言无罪过,供养卒大恩;仍更被驱遣,何言复来还!
[总以为没有过错,终身侍奉婆婆。(我)到底还是被赶走了,哪里还说得上再回到你家来?]
妾有绣腰襦,葳蕤自生光;
[我有绣花的齐腰短袄,上面美丽的刺绣发出光彩,]
红罗复斗帐,四角垂香囊;箱帘六七十,绿碧青丝绳,物物各自异,种种在其中。
[红色罗纱做的双层斗帐,四角挂着香袋,盛衣物的箱子六七十个,箱子上都用碧绿色的丝绳捆扎着。样样东西各自不相同,种种器皿都在那箱匣里面。]
人贱物亦鄙,不足迎后人,留待作遗施,于今无会因。
[我人低贱,东西也不值钱,不配拿去迎接你日后再娶的妻子,留着作为我赠送(给你)的纪念品吧,从此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时时为安慰,久久莫相忘!”
[时时把这些东西作个安慰吧,(希望你)永远不要忘记我。”]
鸡鸣外欲曙,新妇起严妆。
[ 鸡鸣啼了,外面天将亮了,刘兰芝起床打扮得整整齐齐。]
著我绣夹裙,事事四五通。
[穿上绣花夹裙,每穿戴一件衣饰,都要更换好几遍。]
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
[脚下穿着丝鞋,头上戴(插)着闪闪发光的玳瑁首饰,]
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
[腰上束着白绢子,光彩象水波一样流动,耳朵戴着用明月珠做的耳坠,]
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
[手指纤细白嫩象削尖的葱根,嘴唇红润,像含着红色朱砂,]
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轻盈地踏着细步,精巧美丽,真是世上没有第二个。]
上堂拜阿母,阿母怒不止。
[ 刘兰芝走上厅堂拜见婆婆,婆婆的怒气仍未平息。]
“昔作女儿时,生小出野里。
[(兰芝说:)“从前我做女儿时,出世后从小生长在乡间,]
本自无教训,兼愧贵家子。
[本来就没受过什么好的教养,同你家少爷结婚,更感到惭愧。]
受母钱帛多,不堪母驱使。
[接受婆婆送的钱财礼品很多,却不能承担婆婆的使唤。]
今日还家去,念母劳家里。”
[今天我就回娘家去,只是记挂婆婆在家里辛苦操劳。”]
却与小姑别,泪落连珠子。
[回头再与小姑告别,眼泪像连串的珠子掉下来。]
“新妇初来时,小姑始扶床;
[(刘兰芝对小姑说:)“我初来你家时,小姑你刚能扶着坐具学走路,]
今日被驱遣,小姑如我长。
[今天我被赶走,小姑你长得和我一样高了。]
勤心养公姥,好自相扶将。
[希望你努力尽心奉养母亲,好好服侍她老人家,]
初七及下九,嬉戏莫相忘。”
[初七和十九,在玩耍的时候不要忘记我。”]
出门登车去,涕落百余行。
[(兰芝说完)出门登上车子离去了,眼泪不停地簌簌落下。]
府吏马在前,新妇车在后。
[ 焦仲卿的马走在前面,刘兰芝的车行在后面,]
隐隐何甸甸,俱会大道口。
[车子发出隐隐甸甸的响声,一起会合在大路口,]
下马入车中,低头共耳语:
[焦仲卿下马坐入刘兰芝的车中,两人低头互相凑近耳朵低声说话。(焦仲卿说)]
“誓不相隔卿,且暂还家去;
[“我发誓不与你断绝关系,你暂且回娘家去,]
吾今且赴府,不久当还归。誓天不相负!”
[我现在暂且去庐江太守府(办事),不久一定会回来,我对天发誓,决不会对不起你。” ]
新妇谓府吏:
[刘兰芝对焦仲卿说:]
“感君区区怀!君既若见录,不久望君来。
[“感谢你忠诚相爱的心愿!你既然这样记着我,盼望你不久就能来接我,]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你一定要成为磐石,我一定要成为蒲草和苇子。蒲草和苇子柔软结实得象丝一样,磐石不容易被转移。]
我有亲父兄,性行暴如雷,恐不任我意,逆以煎我怀。”
[我有一个亲哥哥,性情行为暴躁如雷,恐怕不会听任我的意愿,违反我用来使我烦忧。”]
举手长劳劳,二情同依依。
[接着举手告别,惆怅不止,两人的感情同样的恋恋不舍。]
入门上家堂,进退无颜仪。
[ 兰芝走进了家门,来到内堂,上前后退都觉得没有脸面。]
阿母大拊掌,不图子自归:
[刘母(看见兰芝回来)大为惊讶,拍着手掌说:]
“十三教汝织,十四能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知礼仪,十七遣汝嫁,谓言无誓违。
[“没想到你自己回来了!十三岁就教你纺织,十四岁就能裁剪衣裳,十五岁会弹箜篌,十六岁懂得礼节,十七岁送你出嫁,总以为你不会有什么过失。]
汝今何罪过,不迎而自归?”
[你现在究竟有什么过错,没有人迎接你就自己回来了!”]
兰芝惭阿母:“儿实无罪过。”阿母大悲摧。
[兰芝惭愧地对母亲说:“女儿实在没有什么过错。”母亲听后非常悲伤。]
还家十余日,县令遣媒来。
[(兰芝)回家才十多天,县令派了媒人上门来。]
云有第三郎,窈窕世无双。
[(媒人)说,县令家有个三公子,人长得漂亮文雅,世上无双,]
年始十八九,便言多令才。
[年龄只有十八九岁,口才很好,又非常能干。 ]
阿母谓阿女:“汝可去应之。”
[刘母对女儿说:“你可以去答应他。”]
阿女含泪答:“兰芝初还时,府吏见丁宁,结誓不别离。
[女儿含着眼泪回答说:“兰芝才回来时,焦仲卿再三嘱咐我,立下誓言,永不分离。]
今日违情义,恐此事非奇。自可断来信,徐徐更谓之。”
[今天违背情义,恐怕这件事这样做不合适。那么你可以回绝来说媒的人,(以后)慢慢再讲这件事吧。”]
阿母白媒人:“贫贱有此女,始适还家门。
[ 刘母告诉媒人说:“(我们)贫贱人家,有了这个女儿,她刚出嫁不久就被休回娘家。]
不堪吏人妇,岂合令郎君?幸可广问讯,不得便相许。”
[(她)不能做府吏的妻子,怎么配得上县太爷的公子?希望你多方面打听打听(再访求别的女子),我不能就答应你。” ]
媒人去数日,寻遣丞请还,说有兰家女,承籍有宦官。
[ 县令的媒人走了几天后,不久太守派郡丞来求婚了。]
云有第五郎,娇逸未有婚。遣丞为媒人,主簿通语言。
[说太守家有第五个儿子,娇美俊逸,还没有结婚,请郡丞去做媒人,这是主簿传达下来的话。]
直说太守家,有此令郎君,既欲结大义,故遣来贵门。
[郡丞直接对刘母说:“我们太守家,有这样一个好公子,既然想和你家结为婚姻,所以派我到你府上来说媒。]
阿母谢媒人:“女子先有誓,老姥岂敢言!”
[ 刘母谢绝媒人说:“女儿先前有过誓言,老妇我怎么敢(对她)说再嫁这件事呢?” ]
阿兄得闻之,怅然心中烦。
[ 兰芝哥哥听到太守求婚被拒这件事,心中烦躁不安,]
举言谓阿妹:
[开口对妹妹说:]
“作计何不量!先嫁得府吏,后嫁得郎君,否泰如天地,足以荣汝身。
[“你作这样打算怎么不好好考虑!前次出嫁得到的是一个小官吏,这次出嫁得到一个贵公子,运气的好坏相差得象天上地下一样,(好运气)足够使你终身荣耀富贵,]
不嫁义郎体,其往欲何云?”
[不嫁给这样仁义的公子,往后你打算怎么办?” ]
兰芝仰头答:“理实如兄言。
[兰芝抬头回答道:“道理确实像哥哥说的话一样,]
谢家事夫婿,中道还兄门。
[我辞别娘家去侍奉丈夫,半中间回到哥哥家里。]
处分适兄意,那得自任专!
[怎样处理,完全照哥哥的主意吧,哪敢自己随便作主]
虽与府吏要,渠会永无缘。
[虽然我与府吏立下誓约,但与他永远没有机会见面了。]
登即相许和,便可作婚姻。”
[立刻就答应这门亲事吧,就可以结成婚姻"]
媒人下床去,诺诺复尔尔。
[太守的媒人从座位上起来连声说:“是是,就这样办,就这样办。”]
还部白府君:“下官奉使命,言谈大有缘。”
[他回到郡府报告太守说:“我接受您交给的使命,到刘家去做媒,公子很有缘份,说媒很成功。”]
府君得闻之,心中大欢喜。
[太守听了这些话,心里非常欢喜,]
视历复开书,便利此月内,六合正相应。
[(马上)查看婚嫁历,又翻看婚嫁书,便告诉郡丞:“婚期定在这个月内就很吉利,年、月、日的干支都相适合,]
良吉三十日,今已二十七,卿可去成婚。
[好日子就在三十这一天,今天已经是二十七了,你赶快去刘家订好结婚日期。”]
交语速装束,络绎如浮云。青雀白鹄舫,四角龙子幡。
[太守府内大家互相传话说:“赶快筹办婚礼吧!”(赶办婚礼的人)象天上的浮云一样来来往往连接不断。装婚礼(物品)的船绘有青雀和白天鹅的图案,四角挂着绣有龙的旗幡,]
婀娜随风转,金车玉作轮。
[轻轻地随风飘荡。金色的车子白玉镶的车轮,]
踯躅青骢马,流苏金镂鞍。
[缓步前行的青骢马,套有四周垂着彩缨、下面刻着金饰的马鞍。]
赍钱三百万,皆用青丝穿。
[赠送的聘金有三百万,都用青色的丝线穿着,]
杂彩三百匹,交广市鲑珍。
[各色绸缎有三百匹,从交州广州采购来的山珍海味。]
从人四五百,郁郁登郡门。
[跟从的人有四五百,热热闹闹来到庐江郡府门。]
阿母谓阿女:“适得府君书,明日来迎汝。
[ 阿母对女儿说:“刚才接到太守的信,明天来迎接你,]
何不作衣裳?莫令事不举!”
[为什么还不做衣裳?不要让婚事办不起来!” ]
阿女默无声,手巾掩口啼,泪落便如泻。
[兰芝默默不作声,用手巾捂着嘴哭泣,眼泪淌下就象水一样倾泻。]
移我琉璃榻,出置前窗下。左手持刀尺,右手执绫罗。
[移动坐着的琉璃榻,搬出来放在前面窗子下。左手拿着剪刀和尺子,右手拿着绫罗绸缎(动手做衣裳)。]
朝成绣夹裙,晚成单罗衫。
[早晨就做成了绣花的夹裙,晚上做成了单罗衫。]
晻晻日欲暝,愁思出门啼。
[阴沉沉地天快要黑了,兰芝满怀悉思,走出门去痛哭。]
府吏闻此变,因求假暂归。
[焦仲卿听说有此变故,于是请假暂时回来,]
未至二三里,摧藏马悲哀。
[到兰芝家还有二三里的地方,人伤心,马也哀鸣。]
新妇识马声,蹑履相逢迎。
[兰芝熟悉府吏的马叫声,轻步快跑去迎接他,]
怅然遥相望,知是故人来。
[悲伤失意地望着,知道(相爱的)人来了。]
举手拍马鞍,嗟叹使心伤:
[她举起手抚摸着马鞍,哀声长叹使人心都碎了。说:]
“自君别我后,人事不可量。
[“自从你离开我以后,人事的变化真料想不到啊!]
果不如先愿,又非君所详。
[果然没有像以前想象的那么好,有很多的事情你又不了解]
我有亲父母,逼迫兼弟兄。
[我有亲生母亲,逼迫我的还有亲哥哥,]
以我应他人,君还何所望!”
[硬把我许配给别人了,你回来有什么指望的地方呢!” ]
府吏谓新妇:“贺卿得高迁!
[ 焦仲卿对兰芝说:“祝贺你得到高升!]
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
[我这块磐石方正又坚实,可以一直存放上千年,]
蒲苇一时纫,便作旦夕间。
[而蒲苇一时柔韧,就只能保持在早晚之间罢了。]
卿当日胜贵,吾独向黄泉!”
[你将会一天天地富贵起来,我一个人独自走到地府去吧!”]
新妇谓府吏:
[兰芝对焦仲卿说]
“何意出此言!同是被逼迫,君尔妾亦然。
[“哪里想到(你会)说出这种话来!同是被逼迫,你这样我也这样,]
黄泉下相见,勿违今日言!”
[(我们)在地府下互相见面吧!(但愿)不要违背今天的誓言!”]
执手分道去,各各还家门。
[(他们)互相紧紧地握着手,然后告别离去,各人回到自己的家里。]
生人作死别,恨恨那可论?念与世间辞,千万不复全!
[活着的人却作临死的诀别,心里的愤恨哪里说得尽呢?想到(他们)将要永远离开人世间,无论如何不能再保全(生命了)!]
府吏还家去,上堂拜阿母:
[ 焦仲卿回到家,走上厅堂拜见母亲说:]
“今日大风寒,寒风摧树木,严霜结庭兰。
[“今天风大又非常寒冷,寒风摧折了树木,院子里的白兰花上结满了浓霜。]
儿今日冥冥,令母在后单。
[儿子现在就象快要落山的太阳一样,使得母亲在今后很孤单。]
故作不良计,勿复怨鬼神!
[(我)是有意作这样不好的打算的,不要再去怨恨什么鬼神了!]
命如南山石,四体康且直!”
[愿您的寿命像南山的石头一样长久,愿您的身体永远健康又舒顺!”]
阿母得闻之,零泪应声落:
[ 焦母听到(儿子)这些话,泪水随着说话声一起流下,说:]
“汝是大家子,仕宦于台阁。
[“你是世家的子弟,又在大官里任官职,]
慎勿为妇死,贵贱情何薄!
[千万不要为了(一个)妇人去寻死,(你和她)贵贱不同,(休掉了她)哪里就算薄情呢?]
东家有贤女,窈窕艳城郭,阿母为汝求,便复在旦夕。”
[东邻有个贤慧的女子,她的美丽在城内外是出名的,我替你去求婚,早晚就会有答复。”]
府吏再拜还,长叹空房中,作计乃尔立。
[ 焦仲卿向母亲拜了两拜就回房,在自己的空房里长声叹息,自杀的打算就这样决定了。]
转头向户里,渐见愁煎迫。
[(他)把头转向兰芝住过的内房,(睹物生情),越来越被悲痛煎熬逼迫。 ]
其日牛马嘶,新妇入青庐。
[(兰芝)结婚的这一天牛马乱叫的时候,刘兰芝走进了行婚礼的青布篷帐,]
奄奄黄昏后,寂寂人定初。
[在暗沉沉的黄昏后,静悄悄的,人们开始安歇了。]
我命绝今日,魂去尸长留!
[(兰芝自言自语说):“我的生命在今天结束了,魂灵要离开了,让这尸体长久地留在人间吧”!]
揽裙脱丝履,举身赴清池。
[(于是)挽起裙子,脱去丝鞋,纵身跳进清水池里。 ]
府吏闻此事,心知长别离。
[焦仲卿听到刘兰芝投水自杀这件事,心里知道(从此与刘兰芝)永远离别了]
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
[在庭院里的树下徘徊了一阵,自己就在向着东南的树枝上吊死了。]
两家求合葬,合葬华山傍。
[焦刘两家要求合葬,于是把两个人合葬在华山旁边。,]
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
[(在坟墓的)东西两旁种上松柏,(在坟墓的)左右两侧种上梧桐,]
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
[(这些树)条条树枝互相覆盖着,片片叶子互相连接着。]
中有双飞鸟,自名为鸳鸯。
[树中有一对飞鸟,它们的名字叫做鸳鸯,]
仰头相向鸣,夜夜达五更。
[仰头相互对着叫,天天夜里直叫到五更。]
行人驻足听,寡妇起彷徨。
[走路的人停下脚步听,寡妇听见了,从床上起来,心里很不安定。]
多谢后世人,戒之慎勿忘。
[多多劝告后世的人,把这件事作为教训,千万不要忘记啊!]
博山炯炯吐香雾,红烛引至更衣处。夜如何其夜漫漫,邻鸡未鸣寒雁度。庭前雪压松桂丛,廊下点点悬纱笼。满堂醉客争笑语,嘈囋琵琶青幕中。——唐代·刘禹锡《更衣曲》 更衣曲 博山炯炯吐香雾,红烛引至更衣处。
夜如何其夜漫漫,邻鸡未鸣寒雁度。
庭前雪压松桂丛,廊下点点悬纱笼。
满堂醉客争笑语,嘈囋琵琶青幕中。 乐府 , 宫廷生活 译文及注释
译文
博山炉飘出阵阵香雾,子夫秉红烛引武帝至尚衣轩。长夜漫漫,天还未明,寒雁已过。庭前雪花纷纷,松桂冒雪,与廊下的灯笼交相辉映。堂上宾客们还在饮酒作乐,帘幕中乐声扰扰。
简析 这首乐府以汉平阳公主家歌者卫子夫侍武帝更衣得幸,于元朔元年被立为皇后事为题材而作。《汉武帝故事》曰:“武帝立卫子夫为皇后。初,上行幸平阳公主家,主置酒作乐。子夫为主讴者,善歌,能造曲,每歌挑上。上意动,起更衣,子夫因侍得幸。头解,上见其美发悦之。主遂纳子夫于宫。” 刘禹锡(772-842),字梦得,汉族,中国唐朝彭城(今徐州)人,祖籍洛阳,唐朝文学家,哲学家,自称是汉中山靖王后裔,曾任监察御史,是王叔文政治改革集团的一员。唐代中晚期著名诗人,有“诗豪”之称。他的家庭是一个世代以儒学相传的书香门第。政治上主张革新,是王叔文派政治革新活动的中心人物之一。后来永贞革新失败被贬为朗州司马(今湖南常德)。据湖南常德历史学家、收藏家周新国先生考证刘禹锡被贬为朗州司马其间写了著名的“汉寿城春望”。刘禹锡
刘禹锡(772-842),字梦得,汉族,中国唐朝彭城(今徐州)人,祖籍洛阳,唐朝文学家,哲学家,自称是汉中山靖王后裔,曾任监察御史,是王叔文政治改革集团的一员。唐代中晚期著名诗人,有“诗豪”之称。他的家庭是一个世代以儒学相传的书香门第。政治上主张革新,是王叔文派政治革新活动的中心人物之一。后来永贞革新失败被贬为朗州司马(今湖南常德)。据湖南常德历史学家、收藏家周新国先生考证刘禹锡被贬为朗州司马其间写了著名的“汉寿城春望”。► 987篇诗文
冬夜夜寒觉夜长,沉吟久坐坐北堂。冰合井泉月入闺,金缸青凝照悲啼。金缸灭,啼转多。掩妾泪,听君歌。歌有声,妾有情。情声合,两无违。一语不入意,从君万曲梁尘飞。——唐代·李白《夜坐吟》夜坐吟
唐代 : 李白
冬夜夜寒觉夜长,沉吟久坐坐北堂。
冰合井泉月入闺,金缸青凝照悲啼。
金缸灭,啼转多。掩妾泪,听君歌。
歌有声,妾有情。情声合,两无违。
一语不入意,从君万曲梁尘飞。 乐府 , 女子 , 音乐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遥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舂谷持作饭,采葵持作羹。羹饭一时熟,不知贻阿谁?出门东向望,泪落沾我衣。——两汉·佚名《十五从军行 / 十五从军征》
十五从军行 / 十五从军征
两汉 : 佚名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
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
遥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
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
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
舂谷持作饭,采葵持作羹。
羹饭一时熟,不知贻阿谁?
出门东向望,泪落沾我衣。
乐府 , 民歌 , 战争 , 苦难 汉末建安中,庐江府小吏焦仲卿妻刘氏,为仲卿母所遣,自誓不嫁。其家逼之,乃投水而死。仲卿闻之,亦自缢于庭树。时人伤之,为诗云尔。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君既为府吏,守节情不移。贱妾留空房,相见常日稀。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非为织作迟,君家妇难为!妾不堪驱使,徒留无所施。便可白公姥,及时相遣归。”府吏得闻之,堂上启阿母:“儿已薄禄相,幸复得此妇。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共事二三年,始尔未为久。女行无偏斜,何意致不厚。”阿母谓府吏:“何乃太区区!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吾意久怀忿,汝岂得自由!东家有贤女,自名秦罗敷。可怜体无比,阿母为汝求。便可速遣之,遣去慎莫留!”府吏长跪告:“伏惟启阿母。今若遣此妇,终老不复取!”阿母得闻之,槌床便大怒:“小子无所畏,何敢助妇语!吾已失恩义,会不相从许!”府吏默无声,再拜还入户。举言谓新妇,哽咽不能语:“我自不驱卿,逼迫有阿母。卿但暂还家,吾今且报府。不久当归还,还必相迎取。以此下心意,慎勿违吾语。”新妇谓府吏:“勿复重纷纭。往昔初阳岁,谢家来贵门。奉事循公姥,进止敢自专?昼夜勤作息,伶俜萦苦辛。谓言无罪过,供养卒大恩;仍更被驱遣,何言复来还!妾有绣腰襦,葳蕤自生光;红罗复斗帐,四角垂香囊;箱帘六七十,绿碧青丝绳,物物各自异,种种在其中。人贱物亦鄙,不足迎后人,留待作遗施,于今无会因。时时为安慰,久久莫相忘!”鸡鸣外欲曙,新妇起严妆。着我绣袷裙,事事四五通。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耳着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上堂拜阿母,阿母怒不止。“昔作女儿时,生小出野里。本自无教训,兼愧贵家子。受母钱帛多,不堪母驱使。今日还家去,念母劳家里。”却与小姑别,泪落连珠子。“新妇初来时,小姑始扶床;今日被驱遣,小姑如我长。勤心养公姥,好自相扶将。初七及下九,嬉戏莫相忘。”出门登车去,涕落百余行。府吏马在前,新妇车在后。隐隐何甸甸,俱会大道口。下马入车中,低头共耳语:“誓不相隔卿,且暂还家去。吾今且赴府,不久当还归。誓天不相负!”新妇谓府吏:“感君区区怀!君既若见录,不久望君来。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我有亲父兄,性行暴如雷,恐不任我意,逆以煎我怀。”举手长劳劳,二情同依依 。入门上家堂,进退无颜仪。阿母大拊掌,不图子自归:“十三教汝织,十四能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知礼仪,十七遣汝嫁,谓言无誓违。汝今何罪过,不迎而自归?”兰芝惭阿母:“儿实无罪过。”阿母大悲摧。还家十余日,县令遣媒来。云有第三郎,窈窕世无双。年始十八九,便言多令才。阿母谓阿女:“汝可去应之。”阿女含泪答:“兰芝初还时,府吏见丁宁,结誓不别离。今日违情义,恐此事非奇。自可断来信,徐徐更谓之。”阿母白媒人:“贫贱有此女,始适还家门。不堪吏人妇,岂合令郎君?幸可广问讯,不得便相许。”媒人去数日,寻遣丞请还,说有兰家女,承籍有宦官。云有第五郎,娇逸未有婚。遣丞为媒人,主簿通语言。直说太守家,有此令郎君,既欲结大义,故遣来贵门。阿母谢媒人:“女子先有誓,老姥岂敢言!”阿兄得闻之,怅然心中烦。举言谓阿妹:“作计何不量!先嫁得府吏,后嫁得郎君。否泰如天地,足以荣汝身。不嫁义郎体,其往欲何云?”兰芝仰头答:“理实如兄言。谢家事夫婿,中道还兄门。处分适兄意,那得自任专!虽与府吏要,渠会永无缘。登即相许和,便可作婚姻。”媒人下床去。诺诺复尔尔。还部白府君:“下官奉使命,言谈大有缘。”府君得闻之,心中大欢喜。视历复开书,便利此月内,六合正相应。良吉三十日,今已二十七,卿可去成婚。交语速装束,络绎如浮云。青雀白鹄舫,四角龙子幡。婀娜随风转,金车玉作轮。踯躅青骢马,流苏金镂鞍。赍钱三百万,皆用青丝穿。杂彩三百匹,交广市鲑珍。从人四五百,郁郁登郡门。阿母谓阿女:“适得府君书,明日来迎汝。何不作衣裳?莫令事不举!”阿女默无声,手巾掩口啼,泪落便如泻。移我琉璃榻,出置前窗下。左手持刀尺,右手执绫罗。朝成绣袷裙,晚成单罗衫。晻晻日欲暝,愁思出门啼。府吏闻此变,因求假暂归。未至二三里,摧藏马悲哀。新妇识马声,蹑履相逢迎。怅然遥相望,知是故人来。举手拍马鞍,嗟叹使心伤:“自君别我后,人事不可量。果不如先愿,又非君所详。我有亲父母,逼迫兼弟兄。以我应他人,君还何所望!”府吏谓新妇:“贺卿得高迁!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苇一时纫,便作旦夕间。卿当日胜贵,吾独向黄泉!”新妇谓府吏:“何意出此言!同是被逼迫,君尔妾亦然。黄泉下相见,勿违今日言!”执手分道去,各各还家门。生人作死别,恨恨那可论?念与世间辞,千万不复全!府吏还家去,上堂拜阿母:“今日大风寒,寒风摧树木,严霜结庭兰。儿今日冥冥,令母在后单。故作不良计,勿复怨鬼神!命如南山石,四体康且直!”阿母得闻之,零泪应声落:“汝是大家子,仕宦于台阁。慎勿为妇死,贵贱情何薄!东家有贤女,窈窕艳城郭,阿母为汝求,便复在旦夕。”府吏再拜还,长叹空房中,作计乃尔立。转头向户里,渐见愁煎迫。其日牛马嘶,新妇入青庐。奄奄黄昏后,寂寂人定初。我命绝今日,魂去尸长留!揽裙脱丝履,举身赴清池。府吏闻此事,心知长别离。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两家求合葬,合葬华山傍。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中有双飞鸟,自名为鸳鸯。仰头相向鸣,夜夜达五更。行人驻足听,寡妇起彷徨。多谢后世人,戒之慎勿忘。——两汉·佚名《孔雀东南飞 / 古诗为焦仲卿妻作》孔雀东南飞 / 古诗为焦仲卿妻作
两汉 : 佚名
汉末建安中,庐江府小吏焦仲卿妻刘氏,为仲卿母所遣,自誓不嫁。其家逼之,乃投水而死。仲卿闻之,亦自缢于庭树。时人伤之,为诗云尔。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君既为府吏,守节情不移
展开阅读全文∨汉末建安中,庐江府小吏焦仲卿妻刘氏,为仲卿母所遣,自誓不嫁。其家逼之,乃投水而死。仲卿闻之,亦自缢于庭树。时人伤之,为诗云尔。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君既为府吏,守节情不移。贱妾留空房,相见常日稀。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非为织作迟,君家妇难为!妾不堪驱使,徒留无所施。便可白公姥,及时相遣归。”
府吏得闻之,堂上启阿母:“儿已薄禄相,幸复得此妇。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共事二三年,始尔未为久。女行无偏斜,何意致不厚。”
阿母谓府吏:“何乃太区区!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吾意久怀忿,汝岂得自由!东家有贤女,自名秦罗敷。可怜体无比,阿母为汝求。便可速遣之,遣去慎莫留!”
府吏长跪告:“伏惟启阿母。今若遣此妇,终老不复取!”
阿母得闻之,槌床便大怒:“小子无所畏,何敢助妇语!吾已失恩义,会不相从许!”
府吏默无声,再拜还入户。举言谓新妇,哽咽不能语:“我自不驱卿,逼迫有阿母。卿但暂还家,吾今且报府。不久当归还,还必相迎取。以此下心意,慎勿违吾语。”
新妇谓府吏:“勿复重纷纭。往昔初阳岁,谢家来贵门。奉事循公姥,进止敢自专?昼夜勤作息,伶俜萦苦辛。谓言无罪过,供养卒大恩;仍更被驱遣,何言复来还!妾有绣腰襦,葳蕤自生光;红罗复斗帐,四角垂香囊;箱帘六七十,绿碧青丝绳,物物各自异,种种在其中。人贱物亦鄙,不足迎后人,留待作遗施,于今无会因。时时为安慰,久久莫相忘!”
鸡鸣外欲曙,新妇起严妆。着我绣袷裙,事事四五通。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耳着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上堂拜阿母,阿母怒不止。“昔作女儿时,生小出野里。本自无教训,兼愧贵家子。受母钱帛多,不堪母驱使。今日还家去,念母劳家里。”却与小姑别,泪落连珠子。“新妇初来时,小姑始扶床;今日被驱遣,小姑如我长。勤心养公姥,好自相扶将。初七及下九,嬉戏莫相忘。”出门登车去,涕落百余行。
府吏马在前,新妇车在后。隐隐何甸甸,俱会大道口。下马入车中,低头共耳语:“誓不相隔卿,且暂还家去。吾今且赴府,不久当还归。誓天不相负!”
新妇谓府吏:“感君区区怀!君既若见录,不久望君来。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我有亲父兄,性行暴如雷,恐不任我意,逆以煎我怀。”举手长劳劳,二情同依依 。
入门上家堂,进退无颜仪。阿母大拊掌,不图子自归:“十三教汝织,十四能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知礼仪,十七遣汝嫁,谓言无誓违。汝今何罪过,不迎而自归?”兰芝惭阿母:“儿实无罪过。”阿母大悲摧。
还家十余日,县令遣媒来。云有第三郎,窈窕世无双。年始十八九,便言多令才。
阿母谓阿女:“汝可去应之。”
阿女含泪答:“兰芝初还时,府吏见丁宁,结誓不别离。今日违情义,恐此事非奇。自可断来信,徐徐更谓之。”
阿母白媒人:“贫贱有此女,始适还家门。不堪吏人妇,岂合令郎君?幸可广问讯,不得便相许。”
媒人去数日,寻遣丞请还,说有兰家女,承籍有宦官。云有第五郎,娇逸未有婚。遣丞为媒人,主簿通语言。直说太守家,有此令郎君,既欲结大义,故遣来贵门。
阿母谢媒人:“女子先有誓,老姥岂敢言!”
阿兄得闻之,怅然心中烦。举言谓阿妹:“作计何不量!先嫁得府吏,后嫁得郎君。否泰如天地,足以荣汝身。不嫁义郎体,其往欲何云?”
兰芝仰头答:“理实如兄言。谢家事夫婿,中道还兄门。处分适兄意,那得自任专!虽与府吏要,渠会永无缘。登即相许和,便可作婚姻。”
媒人下床去。诺诺复尔尔。还部白府君:“下官奉使命,言谈大有缘。”府君得闻之,心中大欢喜。视历复开书,便利此月内,六合正相应。良吉三十日,今已二十七,卿可去成婚。交语速装束,络绎如浮云。青雀白鹄舫,四角龙子幡。婀娜随风转,金车玉作轮。踯躅青骢马,流苏金镂鞍。赍钱三百万,皆用青丝穿。杂彩三百匹,交广市鲑珍。从人四五百,郁郁登郡门。
阿母谓阿女:“适得府君书,明日来迎汝。何不作衣裳?莫令事不举!”
阿女默无声,手巾掩口啼,泪落便如泻。移我琉璃榻,出置前窗下。左手持刀尺,右手执绫罗。朝成绣袷裙,晚成单罗衫。晻晻日欲暝,愁思出门啼。
府吏闻此变,因求假暂归。未至二三里,摧藏马悲哀。新妇识马声,蹑履相逢迎。怅然遥相望,知是故人来。举手拍马鞍,嗟叹使心伤:“自君别我后,人事不可量。果不如先愿,又非君所详。我有亲父母,逼迫兼弟兄。以我应他人,君还何所望!”
府吏谓新妇:“贺卿得高迁!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苇一时纫,便作旦夕间。卿当日胜贵,吾独向黄泉!”
新妇谓府吏:“何意出此言!同是被逼迫,君尔妾亦然。黄泉下相见,勿违今日言!”执手分道去,各各还家门。生人作死别,恨恨那可论?念与世间辞,千万不复全!
府吏还家去,上堂拜阿母:“今日大风寒,寒风摧树木,严霜结庭兰。儿今日冥冥,令母在后单。故作不良计,勿复怨鬼神!命如南山石,四体康且直!”
阿母得闻之,零泪应声落:“汝是大家子,仕宦于台阁。慎勿为妇死,贵贱情何薄!东家有贤女,窈窕艳城郭,阿母为汝求,便复在旦夕。”
府吏再拜还,长叹空房中,作计乃尔立。转头向户里,渐见愁煎迫。
其日牛马嘶,新妇入青庐。奄奄黄昏后,寂寂人定初。我命绝今日,魂去尸长留!揽裙脱丝履,举身赴清池。
府吏闻此事,心知长别离。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
高中文言文 , 乐府 , 民谣 , 写人爱情
刘兰芝无疑是本文的女主角,她富有教养、聪慧美丽、勤劳善良、柔顺刚强、从容持重。面对封建家长制的专横和凶残,她无所畏惧,并用一死表示她对爱情的忠贞。她是我国古典文学作品中光辉的妇女形象之一。
文章开头第二段“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中,作者用铺陈的手法从13岁说到16岁,写出了她的聪明能干、知书达理,而且强调了刘兰芝多才多艺,举止得体很有教养。这样一个有教养的女子在当时肯定是不可多得的,但是焦母竟然还嫌兰芝不好,处处找她麻烦,还要休她,这也充分表现了焦母的蛮横无礼。
兰芝虽然表面上是个温柔又柔弱的女子,但她的内心是十分刚毅的。她坚强、持重,不为威迫所屈,面对焦母蛮横的驱逐,她自请回家,体现了她的刚强和反抗精神。在要离开焦家的时候,她还不忘要“严妆”。“严妆”是她一贯的习惯,爱美的表现。文中这段描写由足至头、腰、耳、指、口、步,一连串渲染夸张的铺陈排比,不但写出兰芝的外在美,更表现了她的人格美。美就美在她的沉着、镇定,美就美在她那特别的涵养,有大家闺秀风度,在这种时候依然沉着、冷静、镇定自如。不过,我想她的内心现在一定是万分惆怅,痛苦悲伤,但她不会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这也说明了她的倔强好胜。
在兰芝“上堂拜阿母”的行动中我们可以看出她知书达理谦逊的修养。她不愿在蛮横无礼的婆婆面前显出一幅蓬首乞怜的面貌,更不愿用泪水博得同情。她对焦母说的那段话彬彬有礼、委婉含蓄,表面像是自责,实际上是对焦母的嘲讽和抗议,显示了她勇于面对不幸的遭遇,毫不示弱的刚毅性格。然而这个刚毅的女子却在与小姑话别时,“泪落连珠子”,体现了她感情中贤惠温柔的一面。
在爱情上,兰芝忠于她和焦仲卿的爱情。她用“磐石”和“蒲苇”作比,以示二人矢志不渝的感情。在众多上门提亲的人面前,她没有动摇。“第五郎”这样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她毫不在意,这也表明了她不追求荣华富贵,只为“蒲苇纫如丝”的忠贞的誓言。而最终她也忠于誓言,在婚礼上用死捍卫了自己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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