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东南飞》中的刘兰芝是投水而死。她为什么要投水目前一般都把原因归结为封建家长制、封建礼教的迫害,或说成刘兰芝为反抗封建家长制、封建礼教而死。《孔雀东南飞》的主题也就概括为揭露封建家长制、封建礼教的罪恶。同时,又都把焦母和刘兄说成封建礼教和宗法势力的代表和帮凶。这种观点至今已大大影响了中学语文课本、教参,影响了广大语文老师和学生对诗歌的解读,影响了对诗歌中丰富的人文因素的体会和把握。
论者们在讲到封建礼教、封建家长制迫害刘兰芝时,大多语焉不详,有证据不实之感。《汉魏六朝诗鉴赏辞典》说得稍微具体一些:“《礼记・本命》中载:‘妇有七去:不顺父母去,无子去,*去,妒去,有恶疾去,多言去,窃盗去。’焦母迫害刘兰芝用的是第一条。《礼记》中还规定:‘子甚宜其妻,父母不悦,出。’焦母压制焦仲卿用的是孝顺这一条。”我认为这个说法是武断的。焦母当时的文化素养有多高我们不得而知,在诗中并不能看到她如何引经据典地援引《礼记》条文迫害刘兰芝和焦仲卿。并且,我们都知道:“《礼记》是儒家经典《三礼》(《仪礼》《周礼》《礼记》)之一。西汉尚《仪礼》、东汉兼讲《周礼》,三国之后才兴起讲《礼记》之风。”《孔雀东南飞》的故事发生于东汉末年,三国后学术界才兴起讲《礼记》之风,所以,《礼记》不可能成为东汉时的道德准则,也不大可能成为那时的礼教方面的杀手锏和紧箍咒。
必须指出,论者们似乎在有意无意地忽视《孔雀东南飞》中大量的违反《礼记》条文的内容。
如:“父母存,不许友以死。”刘兰芝、焦仲卿相约以死,作者却对他们的殉情抱有同情、赞赏的态度。
如:“子妇未孝未敬,勿庸疾怨,姑教之;若不可教,而后怒之;不可怒,子放妇出,而不表礼焉。” 刘兰芝“女行无偏斜”,“奉事循公姥”,不算未孝未敬之人。焦母即使以为她不孝敬,也不用生气埋怨。应对她进行教导,如还不听就责备她,责备后仍不悔改,才叫儿子把她休掉。而焦母对刘兰芝总看不顺眼,故意找茬,本身就是大大违反礼教的。
如:“子妇有勤劳之事,虽甚爱之,姑纵之,而宁数休之。”意思是说,对儿媳辛勤劳累之事,公婆即使特别疼爱她,也只好任她去干,但要不时劝她多休息。刘兰芝“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焦母不但不叮嘱她休息,反而嫌她织慢了,严重违反了礼教。
如:“妇人,从人者也:幼从父兄,嫁从夫,夫死从子。”焦父未出场,虽有“公姥”并举的情况,但大都认为这是个偏义复词,意义指向于“姥”:焦母。从“儿今日冥冥,令母在后单”看,焦母应说是寡妇。我们都知道,三纲五常、三从四德是封建礼教、封建家长制、封建宗法制度的核心内容。如果焦母丈夫还在世,那么,家里发号施令、颐指气使,就轮不到她;如果焦母丈夫已去世,那么,她就应听焦仲卿的。刘兰芝好像也死了父亲,而刘家发号施令、说一不二的却是刘兄,并不是刘母。我们可以假设:如果焦仲卿像刘兄一样,在家里由他说了算,刘兰芝就不会被驱遣;如果理解、同情女儿的刘母像焦母一样当家做主,刘兰芝也不会被逼再嫁。从这里可以看出,所谓的封建礼教之类在焦刘两家都未严格地贯彻执行。刘兰芝的悲剧甚至还可以说是由于“三从四德”未贯彻落实好而造成的。
综上所述,可见:一、从作品本身看,焦母、刘兄有暗合封建礼教加害刘兰芝的行为,却有更多的严重违背封建礼教而加害刘兰芝的行为,我们不能说焦母、刘兄是封建礼教的帮凶,就和不能说焦母是反封建礼教的斗士一样。若严格地按《礼记》的教义来行事,刘兰芝的命运可能还要好一些。刘兰芝的悲剧绝不是所谓封建礼教和封建家长制的迫害造成的。二、从作品内外的社会环境看,以《礼记》为核心内容的封建礼教在当时远未成为社会大众(包括作者)的基本的价值观,家庭中的伦理关系也还未按儒家的那一套教义来约束,并不存在什么专门扼杀幸福婚姻和美满爱情的封建家长制和封建宗法制度。因此,不能把刘兰芝的死归罪于封建礼教、封建家长制的迫害。
我们认为刘兰芝的死与她自身的性格有关。
刘兰芝很自信,对自己的聪明能干很自负。“十三能织素,……十六诵诗书”,自我评价很不差。同时,她又很敏感。婆婆对她的不满、存心找茬,她十分清楚。“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非为织作迟,君家妇难为!”倔强的她无法逆来顺受。她不迂回、不婉转,她直来直去、主动地表明立场:“妾不堪驱使,徒留无所施,便可白公姥,及时相遣归。”其自尊与叛逆的性格表现得十分鲜明。
刘兰芝的自尊和叛逆突出地体现在离开焦仲卿前的“严妆”上。“鸡鸣外欲曙,新妇起严妆。著我绣夹裙,事事四五通。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这些文字突出了刘兰芝的自尊。历来女子被休回家,大都或面容憔瘁,或衣冠不整,或泪流满面,或寻死觅活。但刘兰芝觉得这样做是对自身形象的糟蹋,对自我尊严的损害。她尽管也有巨大的悲伤哀怨,但表现出来的仍是光彩照人、风姿绰约。这本身就是对焦母的示威与抗议:你不是说东家的秦罗敷“可怜体无比”、“窈窕艳城郭”吗她究竟有没有本**漂亮你不是希望我窝窝囊囊地扫地出门吗我偏要比做新娘子时更鲜亮更神气。这分明是一种抗议与示威。果然,她“上堂启阿母”时,“阿母怒不止”。
婆媳俩,一个脾气暴躁,心胸狭窄,毫不宽容,喜欢找茬;一个又自尊敏感,自信倔强,只知针锋相对,不能柔婉圆通、逆来顺受,要长久地生活在一个家庭中,古往今来,都是非常难的。
兰芝的自尊与叛逆还深刻地表现在与兄长的对话中。“阿兄得闻之,怅然心中烦,举言谓阿妹:‘作计何不量!先嫁得府吏,后嫁得郎君,否泰如天地,足以荣汝身。不嫁义郎体,其往欲何云’”“其往欲何云”――往后打算怎么办这里的潜台词很是丰富:往后打算长久地独身吗往后打算长久地在娘家住下去吗往后打算长久地在兄嫂门下寄食吗往后还有比现在更好的人家吗往后焦仲卿真的能再接你回去吗等等。听后,“兰芝仰头答”。这里的“仰头”很有深意,她的自尊、刚强、镇静、不顺从、不低声下气,表现得很充分,很动人。她的回答有反话正说(理实如兄言),有明顺暗反(处分适兄意,那得自任专),有阳奉阴违(虽与府吏要,渠会永无缘);而“登即相许和,便可作婚姻”,看似痛快的应允,实则已是定下了最激烈的叛逆之心:逼急了,我只有一死,那你的妹荣兄贵、高攀太守的美梦也一并落空完蛋。如果刘兄没有那么专横、势利,如果刘兰芝没有那么守信、自尊,没有宁可玉碎、不可瓦全的反抗与叛逆,那么,刘兰芝的自杀悲剧根本就不会上演。
与仲卿的相处,兰芝体现得较多的是自尊、柔情与率性任真。对仲卿她有儿女柔情。对婆婆性格清醒的了解和绝不逆来顺受的个性,让她毅然决然地提出结束与仲卿的婚姻。这时,儿女柔情少了,率性任真多了。刘兰芝忠于爱情、珍惜爱情,却又不为爱情而委屈自己,这里很有后来的个性解放、婚姻自主的成分。而相比之下,仲卿则更为重情。他的“今若遣此妇,终老不复取”,非一般男人所能道出。仲卿和兰芝话别时都表现了儿女柔情与对未来的幻想。但兰芝面对的是“性行暴如雷”的兄长,他的逼婚,根本无视忠贞爱情和儿女情长,无情地破灭了他们的幻想。兰芝与仲卿最后一次会面时,她说:“以我应他人,君还何所望。”看似绝情,实为对爱情、婚姻的绝望与绝望之后的清醒,以及对自我尊严的以攻为守的全力维护。她不知生性软弱的仲卿是否屈服,不知仲卿与东家的秦罗敷是否好上了,不知仲卿对婚变有何态度。因此,她要用看似绝情的话来试探仲卿。她应该想到了这话可能伤害仲卿,但率性任真使她有些急不择言了。
若仲卿此时是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如释重负,那倒是兰芝的最大悲哀。但兰芝听到的是尖酸刻薄的讽刺与挖苦,是同样重情轻生的真情表白,是毅然赴死的壮烈豪情:“贺卿得高迁!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苇一时纫,便作旦夕间。卿当日胜贵,吾独向黄泉!”文学史上,女子为情而死的不在少数,男子为情而死的少而又少,焦仲卿就显得非常的难能可贵了。
兰芝的“何意出此言”表面上是生气了,实际上她听到了最愿意听到的话。这话证明着,仲卿是多么的重情,多么的爱自己。“黄泉下相见,勿违今日言”,说得干脆爽利,毫无犹豫与迟疑,仍是刘兰芝的率性、任真、干脆、自尊性格的自然流露。自尊者活着时会努力追求自身的尊严,如果遇到侵犯,他会选择激烈的反抗,当他觉得活着时自尊无法维持时,他会选择走向死亡,这是尊严实现的另一种形式。裴多菲的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与刘兰芝的精神气度惊人地巧合。所以,我们认为,刘兰芝的选择自杀,虽有婆婆、兄长的因素,但主要的是由她自身的性格决定的。她的自尊是她性格的内核,叛逆则是自尊的外在表现形式。
把握当时的社会风气和思想脉搏,对认识刘兰芝的性格及其性格的时代特征很有作用。中国诗歌史上诞生了刘兰芝这样的为了性情和自尊而不惜一死的艺术形象,在我国文学史上乃至思想史、文化史上都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重大事件,这也是这个作品具有重大艺术价值和思想价值之所在。而片面地以阶级分析、政治分析的方法来研究这个作品,就很难把握它在“人的觉醒”和“文的自觉”中的价值和影响。
曹清富,语文教研员,现居广东深圳。本文编校:老猛
《孔雀东南飞》作者:无名氏
写作背景:《孔雀东南飞》的写作年代,历来有所争论。根据此诗“小序”,应是汉末建安时代的作品,故属“汉乐府”范围。
《孔雀东南飞》取材于东汉献帝年间发生在庐江郡的一桩婚姻悲剧。原题为《古诗为焦仲卿妻作》,因诗的首句为“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故又有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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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有个性的人物对话塑造了鲜明的人物形象,是《孔雀东南飞》最大的艺术成就。全诗"共一千七百八十五字,古今第一首长诗也。淋淋漓漓,反反复复,杂述十数人口中语,而各肖其声音面目,岂非化工之笔"(《古诗源》卷四,沈德潜按语)。
在贯穿全篇的对话中,可以看到,刘兰芝对仲卿、对焦母、对小姑、对自己的哥哥和母亲讲话时的态度与语气各不相同,正是在这种不同中可以感受到她那勤劳、善良、备受压迫而又富于反抗精神的外柔内刚的个性。
同样的,在焦仲卿各种不同场合的话语中,也可以感受到他那忠于爱情、明辨是非但又迫于母亲威逼的诚正而软弱、但又有发展的性格。诗中写到兰芝与仲卿死前,兰芝假意同意再嫁,仲卿见兰芝后回家与母亲诀别,他俩这时的话语,非常切合各自的身份与处境。
陈祚明《采菽堂古诗选》曾作过这样细致的分析:"兰芝不白母而府吏白母者,女之于母,子之于母,情固不同。女从夫者也,又恐母防之,且母有兄在,可死也。子之与妻,孰与母重且子死母何依,能无白乎同死者,情也。
彼此不负,女以死偿,安得不以死彼此时,母即悔而迎女,犹可两俱无死也。然度母终不肯迎女,死终不可以已,故白母之言亦有异者,儿今冥冥四语明言之矣,今日风寒命如山石,又不甚了了,亦恐母觉而防我也。府吏白母而母不防者,女之去久矣。
他日不死而今日何为独死不过谓此怨怼之言,未必实耳。故漫以东家女答之,且用相慰。然府吏白母,不言女将改适,不言女亦欲死,盖度母之性,必不肯改而迎女,而徒露真情,则防我不得死故也。"试想,兰芝如果直说要死,这个弱女子势必会遭到暴力的约束,被强迫成婚。
-孔雀东南飞
《孔雀东南飞》原题《古诗为焦仲卿妻作》,全诗350余句,1700余字,是中国文学史上第一部长篇叙事诗,后人将其与《木兰诗》合称为“乐府双璧”。这首诗,高中课本选录,很多人对此是非常熟悉的。这里,我想说的是造成刘兰芝和焦仲卿爱情悲剧的原因是什么?
传统的观点,即高中学习时老师讲述的,有刘兄的残暴、焦仲卿的懦弱、焦母的蛮横,进一步引申,这是当时封建制度罪恶本质的反映,是吃人的封建礼教下必然的悲剧。除了此点之外,学术界还有好几种观点,比如门第观念,认为刘兰芝家庭条件和焦仲卿不符合,这个观点与诗歌中刘兰芝对自己的描述本身相悖,其误毋庸待辩。又比如恋母情结,这个观点求新求异,是目前学术界常见的一种作法,纯属臆测,也不多说。
这里重点说说另一种观点,刘兰芝没有生育子女的问题。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大戴礼记·本命》篇记载:“妇有七出,不顺父母,去;无子,去;*,去;妒,去;有恶疾,去;口多言,去;窃盗,去。”又说:“无子,为其绝世也。”就是绝了后人的意思。刘兰芝嫁给焦仲卿后,从“共事二三年”、“新妇初来时,小姑始扶床;今日被驱遣,小姑如我长”来看,已经两三年了,但尚没有孩子,在缺乏避孕措施的古代是很不正常的,即使在现代,结婚两三年没生孩子,家长在背地里犯嘀咕的。但《大戴礼记》的记载并不是说无子就要被休,而是说无子可以休。实际上,古代无子的情况也很常见,但因为无子被休得却不常见,因为当时实行一夫多妻制,夫人不能生,娶个小妾可以生就行了,没必要将夫人休了。《汉书·高后纪》:“乐成侯姊为康王后,无子。康王死,他姬子立为王。”《列女传·卫宗二顺》:“(卫)灵王死,夫人无子而守寡,傅妾有子。”这些都是证据。即使秦始皇能当上皇帝,也和他继母不能生孩子有直接的关系。而且,刘兰芝被休后,县令、太守等权势之家纷纷来求亲,也可见即使真的无子,当时人也是不在乎的。
其实在文中,焦母已经把刘兰芝被休的原因说的很清楚:“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什么意思?就是太任性。用现在的话说,从小娇生惯养,养成了以自我为中心的毛病。后面刘兰芝答其兄“处分适兄意,那得自任专”,也从侧面反映出这一特点。
刘兰芝的家庭条件是非常好的,首先家里肯定很有钱,她被休后与焦仲卿作别时说:“妾有绣腰襦,葳蕤自生光;红罗复斗帐,四角垂香囊;箱帘六七十,绿碧青丝绳,物物各自异,种种在其中。人贱物亦鄙,不足迎后人,留待作遗施,于今无会因。时时为安慰,久久莫相忘!”绣腰襦、复斗帐暂且不论,单单装东西的箱子就有六七十个,每一个用绿色的丝绳绑着。里面是什么我们不清楚,即使在物质生活极为发达的今天,一个出嫁的女子有那么多箱子,恐怕也不多见。但刘兰芝说不要就不要了。其次,她家里地位也应该不低,但在讲究“门当户对”的汉代,县令、太守争相派人来提亲,当太守来提亲,她母亲甚至都没告诉刘兰芝就拒绝了,可见对太守的官职并不在乎。汉代的太守相当于现在的省长的!但刘兰芝家中地位究竟如何,诗中没有提到,可我们从刘兰芝的姓氏可以略窥端倪,“刘”姓是什么?皇姓啊!
家庭条件非常优越,因而造成了她任性的态度。这么说,我得理由有三点:
第一点,刘兰芝抱怨说:“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我们现在很多人由此得出刘兰芝“勤劳”的特征,同情她日夜操劳还得不到嘉奖的遭遇。但日夜不停的织布,三天织五匹真的很多吗?《玉台新咏》载录的乐府诗《上山采蘼芜》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一个被抛弃的女子在山脚下与她的前夫相遇,她问前夫新娶的女子如何,前夫回答说:
新人工织缣,故人工织素。织缣日一匹,织素五丈馀。
新娶的老婆擅长织缣(“缣”和“素”都是绢,素颜色洁白,缣则白中带黄,质量不如素),原来的老婆擅长织素。新老婆每天织一匹缣,旧老婆每天织五丈多素。古代四丈为一匹,五丈是125匹,三天是375匹,“五丈馀”差不多四匹。有人说这个女的三天织四匹,和刘兰芝三天五匹相较,不是慢了很多吗?但不要忘了,《上山采蘼芜》中的女子是正常织布速度,而刘兰芝却是“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是日夜劳动的结果。再举一个例子,南北朝甄鸾《张丘建算经》卷上载:
今有女善织,日益功疾。初,日织五尺,今一月日织九匹三丈,问日益几何?
《算经》即现在的数学课本,这是一道算术题,是说:有个女的擅长织布,每天织布的速度会不断加快,刚开始一天织五尺(一丈十尺),过了一个月,一天就能织九匹三丈了,请问她每天速度增加多少?我们不管这个题的答案,单来说此题反映的内容是否真实。想一下以前作的类似的数学题,这类题目很常见,其所涉内容不能违背生活常识。比如说汽车启动在十二秒内增速到每秒100米,比如说小明刚开始一顿饭能吃一个橘子,三天后一顿饭吃九个橘子,但不会说汽车增速到每秒一万米,小明一顿饭吃五百个橘子。以此类推,《算经》上说每日织“九匹三丈”可能是速度极快,但在当时也是可以实现的。相比于一日“九匹三丈”,刘兰芝的三日五匹难道真的够快吗?
第二点,不能被人说。这是典型的以自我为中心的做法,从小在顺承中长大的人,一旦被否定,就会感觉自尊心受到刺激,作出违逆的行为。刘兰芝的被休,是焦母主动去作的吗?不是,是因为“大人故嫌迟”,焦母说她织布太慢,她内心中就发出“君家妇难为”、“妾不堪驱使”、“便可白公姥,及时相遣归”的声音,什么意思?“你妈嫌我织布慢,在你家做媳妇太难了,我受不了了,咱们离婚吧!”我们固然觉着这个婆婆有不是的地方,难道刘兰芝说这些话是一个媳妇应有的态度吗?还有一点,当县令派人提亲的时候,刘兰芝告诉其母自己的态度,但当太守派人来提亲的时候,刘母说了句“女子先有誓,老姥岂敢言”,“岂敢言”三个字透露出刘母知道刘兰芝的性格,一旦决定了便不能去干涉她的思想,不能去刺激她。然而刘兄却没有其母那样溺爱她,当他愤愤的对刘兰芝说出“作计何不量”之时,刘兰芝马上转变了,诗中“兰芝仰头答”,一个温婉的女子,在受到批评之时,往往是“低头答”。刘兰芝性格强烈,兄长一说她,她又受不了了,“仰头”也反映出“不能被人说”的性格特征。还有后面焦仲卿讽刺她再嫁时,她马上说出“黄泉下相见”的誓死之言。综合来看,焦母说她“迟”,她就要求离婚;刘兄说她“不计量”,她就立刻再嫁;焦仲卿说她“贺卿得高迁”,她就马上说“黄泉下相见”,只有刘母没说,用了个“岂敢言”。当人对其他人的行为不满之时,往往作出过激的反应,甚至通过伤害自己的方式,用自己的态度来作出抗议与反驳。这类人是不能正确的审视自身的。
第三点,报复心理。报复心理分为积极报复心理和消极报复心理两种,积极报复心理是在自己受到伤害时,通过合理的手段,用对自身的改造反击施害人。假设在一个公司中,甲觉着乙某方面能力不行,从而对乙进行嘲讽,乙通过完善自己,改进自己的能力,在这方面超越甲,使甲自觉地感到羞愧,这是积极报复心理,也是一种自我促进。消极报复心理则是当甲说乙某方面能力不足之时,乙通过另外的方式对乙进行反讽,比如知道甲老婆出轨,故意在甲面前大肆宣扬自己夫妻情深。刘兰芝就存有消极报复心理,我们看刘兰芝被休后,她与焦母告别时的情景:“鸡鸣外欲曙,新妇起严妆。著我绣夹裙,事事四五通。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上堂拜阿母,阿母怒不止。‘昔作女儿时,生小出野里。本自无教训,兼愧贵家子。受母钱帛多,不堪母驱使。今日还家去,念母劳家里。’”此处含有两方面的报复:行为报复和言语报复。明知道焦母不喜欢她,她却故意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在焦母身前晃,然后故意“正话反说”(这是刘兰芝当时的心态),对其进行反讽。试想一个经理辞了一个人,那人故意穿的西装革履的来到经理面前,告诉经理:“我学问不高,水平不行,配不上你单位,我要走了,你好好的专注于单位发展吧!”或然经理有决策的失误,但这样一个人本身不是说明他心理的不成熟吗?
总之,如果我们与焦仲卿切换身份,自己取了一个这样的老婆,还会觉着刘兰芝是完美的吗?说到这,我略有点同情焦仲卿了,自己的老婆主动告诉他把她休了,这不是让自己在媳妇和母亲之间为难吗?当跟你山盟海誓的老婆,离婚后过些日子就要嫁人,你还能心平气和的去和她说话吗?
是按照原文翻译的耐心的看~~
汉末建安中,庐江府小吏焦仲卿妻刘氏,为仲卿母所遣,自誓不嫁。
[东汉末建安年间,庐江太守衙门里的小官吏焦仲卿的妻子刘兰芝被焦仲卿的母亲赶回娘家,她(回娘家后)发誓不再嫁人。]
其家逼之,乃投水而死。
[她的娘家逼迫她改嫁,她便投水死了。]
仲卿闻之,亦自缢于庭树。
[焦仲卿听到(刘兰芝投水而死)这件事,也在(自家)庭院的树上吊死了。]
时人伤之,为诗云尔。
[当时的人哀悼他们。写下这首诗记述这件事。]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孔雀鸟向东南方向飞去,飞上五里便徘徊一阵。]
“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
[“(我)十三岁能够织精美的白绢,十四岁学会了裁剪衣裳,十五岁会弹箜篌,十六岁能诵读诗书。]
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君既为府吏,守节情不移,贱妾留空房,相见常日稀。
[十七岁做了您的妻子,心中常常感到痛苦的悲伤。您既然做了太守府的小官吏,遵守官府的规则,专心不移。我一个人留在空房里,我们见面的日子实在少得很。]
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
[ 丑时我就上机织绸子,天天晚上都不得休息。]
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
[三天就织成五匹绸子,婆婆仍然嫌我织得慢。]
非为织作迟,君家妇难为!
[并不是因为我织得慢,(而是)您家的媳妇难做啊!]
妾不堪驱使,徒留无所施,便可白公姥,及时相遣归。”
[我既然担当不了(您家的)使唤,白白留着也没有什么用。(您)现在就可以去禀告婆婆,趁早把我遣送回娘家。”]
府吏得闻之,堂上启阿母:
[焦仲卿听了这般诉说后,到堂上去禀告母亲:]
“儿已薄禄相,幸复得此妇,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
[“我已经没有做高官、享厚禄的貌相,幸亏还能娶到这个(贤慧能干)的妻子,结婚后(少年夫妻)相亲相爱地生活,(并约定)死后在地下也要相依为伴侣。]
共事二三年,始尔未为久,女行无偏斜,何意致不厚?”
[(我们)相处在一起不到二三年,(生活)才开始,还不算很久,这个女子的行为并没有什么不正当,哪里料到会招致母亲不满意呢?”]
阿母谓府吏:
[焦母对仲卿说:]
“何乃太区区!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
[“(你)怎么这样没见识!这个女子不讲礼节,一举一动全凭自己的意思。]
吾意久怀忿,汝岂得自由!
[我早就憋了一肚子气,你怎么可以自作主张!]
东家有贤女,自名秦罗敷,可怜体无比,阿母为汝求。
[邻居有个贤慧的女子,名字叫罗敷,姿态可爱无比,母亲替你去提亲。]
便可速遣之,遣去慎莫留!”
[(你)就赶快休掉刘兰芝,打发她走,千万不要挽留(兰芝)!”]
府吏长跪告:
[焦仲卿直身而跪禀告:]
“伏惟启阿母,今若遣此妇,终老不复取!”
[“孩儿恭敬发禀告母亲,现在假如休掉这个女子,我一辈子就不再娶妻子了!”]
阿母得闻之,槌床便大怒:
[焦母听了儿子的话,(用拳头)敲着坐具大发脾气(骂道):]
“小子无所畏,何敢助妇语!吾已失恩义,会不相从许!”
[“你这小子没有什么害怕的了,怎么敢帮你媳妇说话!我对她已经没有什么恩情了,当然不能答应你的(要求)。” ]
府吏默无声,再拜还入户,举言谓新妇,哽咽不能语:
[ 焦仲卿默默不敢作声,对母亲拜了两拜,回到自己房里,张嘴对妻子说话,却哭得连话也说不成句:]
“我自不驱卿,逼迫有阿母。卿但暂还家,吾今且报府。
[“本来我不愿赶你走,但有母亲逼迫着。你只好暂时回娘家去。]
不久当归还,还必相迎取。以此下心意,慎勿违吾语。”
[我现在暂且回太守府里办事,不久我一定回来,回来后必定去迎接你回我家来。为此,你就受点委屈吧,千万不要违背我说的。”]
新妇谓府吏:
[刘兰芝对焦仲卿说:]
“勿复重纷纭。往昔初阳岁,谢家来贵门。
[“不要再白费口舌了!记得那一年冬末,我辞别娘家嫁到你府上,]
奉事循公姥,进止敢自专?
[侍奉时总是顺从婆婆的意旨,一举一动哪里敢自作主张呢?]
昼夜勤作息,伶俜萦苦辛。
[白天黑夜勤恳地操作,我孤孤单单地受尽辛苦折磨,]
谓言无罪过,供养卒大恩;仍更被驱遣,何言复来还!
[总以为没有过错,终身侍奉婆婆。(我)到底还是被赶走了,哪里还说得上再回到你家来?]
妾有绣腰襦,葳蕤自生光;
[我有绣花的齐腰短袄,上面美丽的刺绣发出光彩,]
红罗复斗帐,四角垂香囊;箱帘六七十,绿碧青丝绳,物物各自异,种种在其中。
[红色罗纱做的双层斗帐,四角挂着香袋,盛衣物的箱子六七十个,箱子上都用碧绿色的丝绳捆扎着。样样东西各自不相同,种种器皿都在那箱匣里面。]
人贱物亦鄙,不足迎后人,留待作遗施,于今无会因。
[我人低贱,东西也不值钱,不配拿去迎接你日后再娶的妻子,留着作为我赠送(给你)的纪念品吧,从此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时时为安慰,久久莫相忘!”
[时时把这些东西作个安慰吧,(希望你)永远不要忘记我。”]
鸡鸣外欲曙,新妇起严妆。
[ 鸡鸣啼了,外面天将亮了,刘兰芝起床打扮得整整齐齐。]
著我绣夹裙,事事四五通。
[穿上绣花夹裙,每穿戴一件衣饰,都要更换好几遍。]
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
[脚下穿着丝鞋,头上戴(插)着闪闪发光的玳瑁首饰,]
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
[腰上束着白绢子,光彩象水波一样流动,耳朵戴着用明月珠做的耳坠,]
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
[手指纤细白嫩象削尖的葱根,嘴唇红润,像含着红色朱砂,]
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轻盈地踏着细步,精巧美丽,真是世上没有第二个。]
上堂拜阿母,阿母怒不止。
[ 刘兰芝走上厅堂拜见婆婆,婆婆的怒气仍未平息。]
“昔作女儿时,生小出野里。
[(兰芝说:)“从前我做女儿时,出世后从小生长在乡间,]
本自无教训,兼愧贵家子。
[本来就没受过什么好的教养,同你家少爷结婚,更感到惭愧。]
受母钱帛多,不堪母驱使。
[接受婆婆送的钱财礼品很多,却不能承担婆婆的使唤。]
今日还家去,念母劳家里。”
[今天我就回娘家去,只是记挂婆婆在家里辛苦操劳。”]
却与小姑别,泪落连珠子。
[回头再与小姑告别,眼泪像连串的珠子掉下来。]
“新妇初来时,小姑始扶床;
[(刘兰芝对小姑说:)“我初来你家时,小姑你刚能扶着坐具学走路,]
今日被驱遣,小姑如我长。
[今天我被赶走,小姑你长得和我一样高了。]
勤心养公姥,好自相扶将。
[希望你努力尽心奉养母亲,好好服侍她老人家,]
初七及下九,嬉戏莫相忘。”
[初七和十九,在玩耍的时候不要忘记我。”]
出门登车去,涕落百余行。
[(兰芝说完)出门登上车子离去了,眼泪不停地簌簌落下。]
府吏马在前,新妇车在后。
[ 焦仲卿的马走在前面,刘兰芝的车行在后面,]
隐隐何甸甸,俱会大道口。
[车子发出隐隐甸甸的响声,一起会合在大路口,]
下马入车中,低头共耳语:
[焦仲卿下马坐入刘兰芝的车中,两人低头互相凑近耳朵低声说话。(焦仲卿说)]
“誓不相隔卿,且暂还家去;
[“我发誓不与你断绝关系,你暂且回娘家去,]
吾今且赴府,不久当还归。誓天不相负!”
[我现在暂且去庐江太守府(办事),不久一定会回来,我对天发誓,决不会对不起你。” ]
新妇谓府吏:
[刘兰芝对焦仲卿说:]
“感君区区怀!君既若见录,不久望君来。
[“感谢你忠诚相爱的心愿!你既然这样记着我,盼望你不久就能来接我,]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你一定要成为磐石,我一定要成为蒲草和苇子。蒲草和苇子柔软结实得象丝一样,磐石不容易被转移。]
我有亲父兄,性行暴如雷,恐不任我意,逆以煎我怀。”
[我有一个亲哥哥,性情行为暴躁如雷,恐怕不会听任我的意愿,违反我用来使我烦忧。”]
举手长劳劳,二情同依依。
[接着举手告别,惆怅不止,两人的感情同样的恋恋不舍。]
入门上家堂,进退无颜仪。
[ 兰芝走进了家门,来到内堂,上前后退都觉得没有脸面。]
阿母大拊掌,不图子自归:
[刘母(看见兰芝回来)大为惊讶,拍着手掌说:]
“十三教汝织,十四能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知礼仪,十七遣汝嫁,谓言无誓违。
[“没想到你自己回来了!十三岁就教你纺织,十四岁就能裁剪衣裳,十五岁会弹箜篌,十六岁懂得礼节,十七岁送你出嫁,总以为你不会有什么过失。]
汝今何罪过,不迎而自归?”
[你现在究竟有什么过错,没有人迎接你就自己回来了!”]
兰芝惭阿母:“儿实无罪过。”阿母大悲摧。
[兰芝惭愧地对母亲说:“女儿实在没有什么过错。”母亲听后非常悲伤。]
还家十余日,县令遣媒来。
[(兰芝)回家才十多天,县令派了媒人上门来。]
云有第三郎,窈窕世无双。
[(媒人)说,县令家有个三公子,人长得漂亮文雅,世上无双,]
年始十八九,便言多令才。
[年龄只有十八九岁,口才很好,又非常能干。 ]
阿母谓阿女:“汝可去应之。”
[刘母对女儿说:“你可以去答应他。”]
阿女含泪答:“兰芝初还时,府吏见丁宁,结誓不别离。
[女儿含着眼泪回答说:“兰芝才回来时,焦仲卿再三嘱咐我,立下誓言,永不分离。]
今日违情义,恐此事非奇。自可断来信,徐徐更谓之。”
[今天违背情义,恐怕这件事这样做不合适。那么你可以回绝来说媒的人,(以后)慢慢再讲这件事吧。”]
阿母白媒人:“贫贱有此女,始适还家门。
[ 刘母告诉媒人说:“(我们)贫贱人家,有了这个女儿,她刚出嫁不久就被休回娘家。]
不堪吏人妇,岂合令郎君?幸可广问讯,不得便相许。”
[(她)不能做府吏的妻子,怎么配得上县太爷的公子?希望你多方面打听打听(再访求别的女子),我不能就答应你。” ]
媒人去数日,寻遣丞请还,说有兰家女,承籍有宦官。
[ 县令的媒人走了几天后,不久太守派郡丞来求婚了。]
云有第五郎,娇逸未有婚。遣丞为媒人,主簿通语言。
[说太守家有第五个儿子,娇美俊逸,还没有结婚,请郡丞去做媒人,这是主簿传达下来的话。]
直说太守家,有此令郎君,既欲结大义,故遣来贵门。
[郡丞直接对刘母说:“我们太守家,有这样一个好公子,既然想和你家结为婚姻,所以派我到你府上来说媒。]
阿母谢媒人:“女子先有誓,老姥岂敢言!”
[ 刘母谢绝媒人说:“女儿先前有过誓言,老妇我怎么敢(对她)说再嫁这件事呢?” ]
阿兄得闻之,怅然心中烦。
[ 兰芝哥哥听到太守求婚被拒这件事,心中烦躁不安,]
举言谓阿妹:
[开口对妹妹说:]
“作计何不量!先嫁得府吏,后嫁得郎君,否泰如天地,足以荣汝身。
[“你作这样打算怎么不好好考虑!前次出嫁得到的是一个小官吏,这次出嫁得到一个贵公子,运气的好坏相差得象天上地下一样,(好运气)足够使你终身荣耀富贵,]
不嫁义郎体,其往欲何云?”
[不嫁给这样仁义的公子,往后你打算怎么办?” ]
兰芝仰头答:“理实如兄言。
[兰芝抬头回答道:“道理确实像哥哥说的话一样,]
谢家事夫婿,中道还兄门。
[我辞别娘家去侍奉丈夫,半中间回到哥哥家里。]
处分适兄意,那得自任专!
[怎样处理,完全照哥哥的主意吧,哪敢自己随便作主]
虽与府吏要,渠会永无缘。
[虽然我与府吏立下誓约,但与他永远没有机会见面了。]
登即相许和,便可作婚姻。”
[立刻就答应这门亲事吧,就可以结成婚姻"]
媒人下床去,诺诺复尔尔。
[太守的媒人从座位上起来连声说:“是是,就这样办,就这样办。”]
还部白府君:“下官奉使命,言谈大有缘。”
[他回到郡府报告太守说:“我接受您交给的使命,到刘家去做媒,公子很有缘份,说媒很成功。”]
府君得闻之,心中大欢喜。
[太守听了这些话,心里非常欢喜,]
视历复开书,便利此月内,六合正相应。
[(马上)查看婚嫁历,又翻看婚嫁书,便告诉郡丞:“婚期定在这个月内就很吉利,年、月、日的干支都相适合,]
良吉三十日,今已二十七,卿可去成婚。
[好日子就在三十这一天,今天已经是二十七了,你赶快去刘家订好结婚日期。”]
交语速装束,络绎如浮云。青雀白鹄舫,四角龙子幡。
[太守府内大家互相传话说:“赶快筹办婚礼吧!”(赶办婚礼的人)象天上的浮云一样来来往往连接不断。装婚礼(物品)的船绘有青雀和白天鹅的图案,四角挂着绣有龙的旗幡,]
婀娜随风转,金车玉作轮。
[轻轻地随风飘荡。金色的车子白玉镶的车轮,]
踯躅青骢马,流苏金镂鞍。
[缓步前行的青骢马,套有四周垂着彩缨、下面刻着金饰的马鞍。]
赍钱三百万,皆用青丝穿。
[赠送的聘金有三百万,都用青色的丝线穿着,]
杂彩三百匹,交广市鲑珍。
[各色绸缎有三百匹,从交州广州采购来的山珍海味。]
从人四五百,郁郁登郡门。
[跟从的人有四五百,热热闹闹来到庐江郡府门。]
阿母谓阿女:“适得府君书,明日来迎汝。
[ 阿母对女儿说:“刚才接到太守的信,明天来迎接你,]
何不作衣裳?莫令事不举!”
[为什么还不做衣裳?不要让婚事办不起来!” ]
阿女默无声,手巾掩口啼,泪落便如泻。
[兰芝默默不作声,用手巾捂着嘴哭泣,眼泪淌下就象水一样倾泻。]
移我琉璃榻,出置前窗下。左手持刀尺,右手执绫罗。
[移动坐着的琉璃榻,搬出来放在前面窗子下。左手拿着剪刀和尺子,右手拿着绫罗绸缎(动手做衣裳)。]
朝成绣夹裙,晚成单罗衫。
[早晨就做成了绣花的夹裙,晚上做成了单罗衫。]
晻晻日欲暝,愁思出门啼。
[阴沉沉地天快要黑了,兰芝满怀悉思,走出门去痛哭。]
府吏闻此变,因求假暂归。
[焦仲卿听说有此变故,于是请假暂时回来,]
未至二三里,摧藏马悲哀。
[到兰芝家还有二三里的地方,人伤心,马也哀鸣。]
新妇识马声,蹑履相逢迎。
[兰芝熟悉府吏的马叫声,轻步快跑去迎接他,]
怅然遥相望,知是故人来。
[悲伤失意地望着,知道(相爱的)人来了。]
举手拍马鞍,嗟叹使心伤:
[她举起手抚摸着马鞍,哀声长叹使人心都碎了。说:]
“自君别我后,人事不可量。
[“自从你离开我以后,人事的变化真料想不到啊!]
果不如先愿,又非君所详。
[果然没有像以前想象的那么好,有很多的事情你又不了解]
我有亲父母,逼迫兼弟兄。
[我有亲生母亲,逼迫我的还有亲哥哥,]
以我应他人,君还何所望!”
[硬把我许配给别人了,你回来有什么指望的地方呢!” ]
府吏谓新妇:“贺卿得高迁!
[ 焦仲卿对兰芝说:“祝贺你得到高升!]
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
[我这块磐石方正又坚实,可以一直存放上千年,]
蒲苇一时纫,便作旦夕间。
[而蒲苇一时柔韧,就只能保持在早晚之间罢了。]
卿当日胜贵,吾独向黄泉!”
[你将会一天天地富贵起来,我一个人独自走到地府去吧!”]
新妇谓府吏:
[兰芝对焦仲卿说]
“何意出此言!同是被逼迫,君尔妾亦然。
[“哪里想到(你会)说出这种话来!同是被逼迫,你这样我也这样,]
黄泉下相见,勿违今日言!”
[(我们)在地府下互相见面吧!(但愿)不要违背今天的誓言!”]
执手分道去,各各还家门。
[(他们)互相紧紧地握着手,然后告别离去,各人回到自己的家里。]
生人作死别,恨恨那可论?念与世间辞,千万不复全!
[活着的人却作临死的诀别,心里的愤恨哪里说得尽呢?想到(他们)将要永远离开人世间,无论如何不能再保全(生命了)!]
府吏还家去,上堂拜阿母:
[ 焦仲卿回到家,走上厅堂拜见母亲说:]
“今日大风寒,寒风摧树木,严霜结庭兰。
[“今天风大又非常寒冷,寒风摧折了树木,院子里的白兰花上结满了浓霜。]
儿今日冥冥,令母在后单。
[儿子现在就象快要落山的太阳一样,使得母亲在今后很孤单。]
故作不良计,勿复怨鬼神!
[(我)是有意作这样不好的打算的,不要再去怨恨什么鬼神了!]
命如南山石,四体康且直!”
[愿您的寿命像南山的石头一样长久,愿您的身体永远健康又舒顺!”]
阿母得闻之,零泪应声落:
[ 焦母听到(儿子)这些话,泪水随着说话声一起流下,说:]
“汝是大家子,仕宦于台阁。
[“你是世家的子弟,又在大官里任官职,]
慎勿为妇死,贵贱情何薄!
[千万不要为了(一个)妇人去寻死,(你和她)贵贱不同,(休掉了她)哪里就算薄情呢?]
东家有贤女,窈窕艳城郭,阿母为汝求,便复在旦夕。”
[东邻有个贤慧的女子,她的美丽在城内外是出名的,我替你去求婚,早晚就会有答复。”]
府吏再拜还,长叹空房中,作计乃尔立。
[ 焦仲卿向母亲拜了两拜就回房,在自己的空房里长声叹息,自杀的打算就这样决定了。]
转头向户里,渐见愁煎迫。
[(他)把头转向兰芝住过的内房,(睹物生情),越来越被悲痛煎熬逼迫。 ]
其日牛马嘶,新妇入青庐。
[(兰芝)结婚的这一天牛马乱叫的时候,刘兰芝走进了行婚礼的青布篷帐,]
奄奄黄昏后,寂寂人定初。
[在暗沉沉的黄昏后,静悄悄的,人们开始安歇了。]
我命绝今日,魂去尸长留!
[(兰芝自言自语说):“我的生命在今天结束了,魂灵要离开了,让这尸体长久地留在人间吧”!]
揽裙脱丝履,举身赴清池。
[(于是)挽起裙子,脱去丝鞋,纵身跳进清水池里。 ]
府吏闻此事,心知长别离。
[焦仲卿听到刘兰芝投水自杀这件事,心里知道(从此与刘兰芝)永远离别了]
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
[在庭院里的树下徘徊了一阵,自己就在向着东南的树枝上吊死了。]
两家求合葬,合葬华山傍。
[焦刘两家要求合葬,于是把两个人合葬在华山旁边。,]
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
[(在坟墓的)东西两旁种上松柏,(在坟墓的)左右两侧种上梧桐,]
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
[(这些树)条条树枝互相覆盖着,片片叶子互相连接着。]
中有双飞鸟,自名为鸳鸯。
[树中有一对飞鸟,它们的名字叫做鸳鸯,]
仰头相向鸣,夜夜达五更。
[仰头相互对着叫,天天夜里直叫到五更。]
行人驻足听,寡妇起彷徨。
[走路的人停下脚步听,寡妇听见了,从床上起来,心里很不安定。]
多谢后世人,戒之慎勿忘。
[多多劝告后世的人,把这件事作为教训,千万不要忘记啊!]
希望能帮助你!
《孔雀东南飞》中刘兰芝遣归的原因,传统的解读是“吃人的封建礼教是造成焦、刘悲剧的根本原因”。当然,我们不能否认一些文学作品中旧社会封建礼教对人的摧残,如《红楼梦》中的林黛玉,《梁山伯与祝英台》中的祝英台,《白蛇传》中的白娘子,《祝福》中的祥林嫂等等,这些形象无不打上封建礼教罪恶的烙印。纵观中国古代文学,凡是描写女主人公悲剧命运的作品,究其根源,最终都可以归结为封建礼教的迫害。这没有错,因为文学来源于生活,而我国辉煌灿烂的古代文学,本身就是在封建制度中成长起来的,这是大背景,是深层社会原因。所以后人在研究古代文学时,都习惯性地用这个深层社会原因来概括。同时我们还应该注意文学本身的、多视角的研究,更应从作品本身交待的事理中探讨其他原因。《孔雀东南飞》中刘兰芝的遣归,自然有封建礼教的罪恶,但透过作品,我们依然能看到造成她悲剧的其他原因。
一、门户不当是刘兰芝被遣的潜在原因
在封建社会,门当户对是婚姻的一个很重要的条件,否则,即便结了婚,也常常有被抛弃的危险。在《孔雀东南飞》中,门户不当是刘兰芝被遣的潜在原因。从“汝是大家子,仕宦于台阁。慎勿为妇死,贵贱情何薄?”可以看出,焦刘两家社会地位并不一样;从刘兰芝辞别焦母时的自述“昔作女儿时,生小出野里,本自无教训,兼愧贵家子。”中也可得到印证。有人认为,焦母之言是劝儿弃妇的开导之言,刘兰芝的话则是自谦。我们不能否认这种说法具有一定的合理成分,但也不能否认诗句本身表意的实指性———焦、刘两家确实门户不当,至少是不完全对当。从“文学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的创作理论来看,焦、刘两家门户不当是“源于生活”的事实,但也有作者为了塑造人物形象而“高于生活”的焦母劝儿和刘兰芝自谦之言,两种情况兼而有之则更为确切。假如焦、刘两家确实门当户对,焦母应该明白,以“贵贱”之说开导儿子只会让儿子更加反感,她完全可以用别的话劝导儿子,因为焦仲卿是知事明理的,也是善良的,只是性格有些懦弱罢了。也有人以县令和太守派人到刘家提亲为由,说刘家家世并不比焦家差。本人以为这只是作者为了更加突出哀婉的悲剧主题,有意安排的虚构情节,是文学创作的需要,不可为据。难道县令、太守还找不到更合适的儿媳而要娶被遣归回娘家的刘兰芝吗?在封建社会这是不可想象的。那么,在焦仲卿和刘兰芝成婚初焦母为何没有“严把”门户关?唯一符合情理的解释是因为刘兰芝的聪明能干、勤劳美丽、知书达理让焦母忽略了对门户更为严格的要求。但门户不当的影子随着婆媳共同生活当中的磕磕绊绊,逐渐淤积成了焦母心里的一块心病———“吾意久怀忿”,不去何快?虽然焦母认为门户不当,但当初是自己“失职”,时至今日也就不便以门户不当遣归刘兰芝,所以便强词夺理以“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为理由要求焦仲卿遣归刘兰芝。
刘兰芝自嫁到焦家,言行举止完全符合封建道德礼数,“奉事循公姥,进止敢自专?昼夜勤作息,伶俜萦辛苦。谓言无罪过,供养卒大恩。”但还是讨不到婆婆的喜欢,何也?就是焦母心中一直潜伏的门户不当的思想作祟。
二、刘兰芝未育是遭遣的根本原因
《大戴礼记·本命》中记载休妻的理由“妇有七去:不顺从父母去,无子去,*去,妒去,有恶疾去,多言去,盗窃去。”[1]刘兰芝到底因何而被遣呢?焦母的回答是“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刘兰芝的倾诉是“奉事循公姥,进止敢自专?”焦仲卿对妻子的评价是“女行无偏邪”,显然,焦母和刘兰芝的回答完全相反,但作为有着双重身份的焦仲卿,一边是应该孝敬的母亲,一边是相许一生的爱妻,两个亲人对他同等重要,在关系到或违背母命或休妻这样重大的选择面前,只有他的回答是客观的、可信的,说明焦母所说的“不顺从父母”的遣刘理由并
不成立。诗的开头对刘兰芝的描写:“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颂诗书。”这是我国古代文学普遍惯用的人物塑造手法,如《陌上桑》对罗敷形象的描写,虽然不一定是实指,但是表达的主题却是明确的,即是对主人公聪明能干、勤劳美丽、知书达理的美好形象的赞美。由此肯定,对于这样的女子,“*”、“妒”、“有恶疾”、“多言”、“盗窃”等均不
符合作者对她大肆赞誉的本意,很显然,这些罪名是作者在对她的赞美中就已排除掉的,诗中也没有一处提及到。那就是“无子”的理由最有可能了,而且全诗只字未写焦、刘有无子女;即便在刘兰芝决定回娘家,辞别焦母、丈夫、小姑时情重义长的托词中也没有提及子女,可见刘兰芝确实没有生育。在封建宗法社会里,男婚女嫁完全是为了“广家族,繁子孙”,未生育显然犯了封建礼制的大忌“无子罪”。但焦母何不以此为由名正言顺地遣归刘兰芝?这样做非常符合封建礼制,却要编造事实说成“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呢?那是因为刘兰芝嫁到焦家才刚刚三年(共事二三年),在时间上,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按常理,三年的夫妻生活应该有子女了,但却一直没有。是她们夫妻暂时未要?也不合情理。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封建社会中,妇女生儿育女、传宗接代是她们最根本的职责,况且对于家境较好的焦家老母来说,抱孙子、传香火的急切心情可想而知,作为同样知书达理的焦、刘夫妇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但刘兰芝没有给焦母满意的表现。又因为刘兰芝年仅二十,年龄并未超过生育黄金期,目前未生育,并不代表以后不生育。这是大家都懂得的普通道理,焦母理应是知道的。所以,以刘兰芝不生育为由而遣之的理由难以成立,故而焦母选择了可大可小、可轻可重、没有实际标准的“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为由遣归刘兰芝。刘兰芝婚嫁三年而不育,让焦母对自己家族的香火传承产生了深深的忧虑,她把希望完全寄托在“秦罗敷”身上了,焦母将为了家族的利益坚决实施她的计划。面对为媳妇求情的儿子,焦母的回答是“便可速遣之,遣去慎莫留。”一个“速”字,一个“慎”字,道出了焦母已迫不及待遣送刘兰芝的急切心情。“在焦母心中,兰芝的一切优点都不能弥补她未育子嗣之缺陷,因而导致了她被遣的命运。”
三、婆媳性格不合是造成矛盾不可调和的情感原因
焦母对儿媳的不满起因是门户不当,但还不至于因此狠下决心遣归刘兰芝,婆媳性格不合造成不
可调和的矛盾,更加坚定了焦母遣归刘兰芝的决心。焦母作为封建家长的代表,其在家庭中的地位、尊严是毋庸置疑的,即便是自己唯一心爱的儿子也只能顺从。地位和尊严使她极尽偏执,事事都必须符合她的心意。而对于有着个人追求和思想的刘兰芝来说,同样执拗地认为,自己走得端行得正,勤劳持家,孝敬婆婆,没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不甘在无理取闹的婆婆面前忍气吞声,从而加剧了婆媳之间的矛盾。从她自请遣归和向焦母辞别时的话(昔作女儿时,生小出野里。本自无教训,兼愧贵家子。受母钱帛多,不堪母驱使)中,可看出她不卑不亢的做人原则和个性,也可感受到她性格的执拗。因此,对于一个这样性格的儿媳,焦母是很难驾驭的,使她在家庭中的地位和尊严受到了威胁。尽管刘兰芝在现代人的眼里几乎是完美的,但在当时的焦母眼里,这种执拗却充满了叛逆,焦母“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的话就反映出刘兰芝不顺从家长的意味。焦母极力维护自己作为家长的地位和尊严,刘兰芝却在固执地追求自己的生活方式,而且对此毫无悔改之意,两种完全对立的思想造成婆媳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使得焦母最终选择了遣归刘兰芝。诗中在矛盾最激烈的时候,焦母两次提到“东家有贤女……阿母为汝求。”在焦母心中,好儿媳的标准是“秦罗敷”。可见刘兰芝的固执己见,成为造成婆媳间情感由不协调形成鸿沟到破裂的主要原因。作者在诗歌创作中对刘偏执的性格采取了“避实就虚”的写法,一是为了使故事情节富于矛盾,推动故事发展,留给读者想象的空间;二是合乎人物性格的塑造,这样写更能突出焦母的专权蛮横和刘兰芝性格方面的执拗。细读全诗,门户不当和兰芝未育两个原因虽然诗歌中没有明确交待是遣刘的原因,但是我们还是能够通过故事情节和人物对话找到其中的逻辑关系。焦、刘成婚初,虽然门户不当,但是由于刘兰芝的聪明能干、勤劳美丽、知书达理,焦母还是勉强认可了这门亲事;结婚以后,刘兰芝虽然完全遵循封建妇道,但是门户不当的缺憾,就像游丝一直萦绕在焦母心头。三年时光过去,刘兰芝还是一直未育,使焦母对她续香火产生了失
望。焦母和刘兰芝性格上的不合,也使焦母对刘兰芝产生了反感。于是,一切都不顺心了,矛盾的对立也再度显性化,导致焦母最终做出了“遣刘娶秦”的决定。
可以说,门户不当是刘兰芝被遣的潜在原因,而刘兰芝的未育则是矛盾激化的根本原因,人物个
体存在的性格执拗和情感上的对立是婆媳关系难以融通的情感原因,此三者相互作用,把刘兰芝送上了遣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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