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白门楼吕布殒命
前 情
三姓家奴性反复
“马中赤兔，人中吕布”，本溢美之辞。吕布，五原人，勇武善战，无人能及。袁术、曹操都惧吕布神勇。袁术曾经派遣部将纪灵讨伐刘备。刘备无奈，请吕布解困。吕布令人去请纪灵，纪灵不敢不来。吕布将画戟插在辕门外一百五十步,约定若自己射中画戟小枝,两家罢兵；如射不中,任由两家厮杀。结果，吕布箭出，应声而中。纪灵无奈，罢战休兵。吕布胸无大志，好色偏听，有勇无谋。吕布为人，轻狡反复，曾拜荆州刺史丁原为义父。丁原反对董卓另立皇帝。董卓以金珠、玉带、赤兔马收买吕布。吕布见利忘义，遂杀丁原，改投董卓为义父。张飞因此曾经蔑呼吕布为“三姓家奴”。
无谋 偏听终被困
李傕、郭汜作乱，杀破长安。吕布逃出长安，去投袁术。袁术因其反覆不定，拒而不纳。吕布无奈，辗转投奔张邈。恰张邈得谋士陈宫。曹操怒攻徐州，兖州空虚。陈宫知吕布乃当世勇士，于是劝张邈令吕布趁隙袭取兖州。曹操无奈，罢战回军。陈宫劝吕布于泰山险路伏击曹兵。吕布不听。曹操行至险路，笑吕布无谋。曹兵远来疲困。陈宫建议速战。吕布骄兵，不听，静待曹操下住寨脚。陈宫设计，诱曹操入濮阳。曹操欲退无路，火光里正撞见吕布。曹操急以手掩面急过。吕布拍马赶来，将戟于曹操盔上一击，问曰：“曹操何在？”曹操反指曰：“前面骑黄马者是他。”吕布弃了曹操，纵马去赶。曹操仓皇得逃。是年蝗虫肆虐，关东一境，人相食。二人权且罢兵。后来，曹操再攻。吕布不听陈宫，失濮阳、定陶。从此山东一境，尽被曹操所得。刘备与吕布交恶，求救于曹操。曹操见时机未到，恐吕布结连袁术，于是遣使为吕布加官赐赏，令与刘备解和。吕布见利大喜，绝婚袁术，依令与刘备结为兄弟。曹操密嘱刘备与陈珪父子乘间共谋吕布。吕布每宴宾客，陈珪父子必盛赞吕布之德。陈宫不悦，请吕布提防。吕布怒叱陈宫无端献谗（chán，在别人面前说陷害某人的坏话），欲害好人。陈宫出叹，欲弃吕布，却又不忍；又恐被人嗤笑，终日闷闷不乐。一日，陈宫无意间得刘备连接曹操证物，急告吕布。吕布怒，出攻刘备。刘备力薄，星夜求援曹操。曹操率军亲击吕布，得陈珪父子暗为内应。吕布失了徐州，兵退下邳（pī），自恃粮食足备，且有泗（sì）水之险，安心坐守。
名段品读
白门楼吕布殒命
[曹兵初至，寨栅未定。陈宫献计，请以逸击劳。吕布不听。曹兵下寨已定。陈宫再献计，请腹背攻敌。吕布偏听妻言，踌躇不出。陈宫又献精兵截断粮道之计。吕布竟偏听妻妾之言，贪恋家室，犹豫不战，只同妻妾饮酒解闷。曹操将下邳团团围住。陈宫见状，仰天叹息。吕布无奈，复以联姻为诺，求袁术出援。袁术见其反复无信，要求先送女，然后才肯发兵相救。吕布缚女在背，苦战突围不成，心中忧闷，只是饮酒。吕军屡败，锐气已堕，军无战心。曹操久围下邳不克，且北有袁绍之忧，东有刘表、张绣之患，于是欲息战还都。荀攸急劝曹操，称吕布元气未复，陈宫谋略未定，宜趁机作速攻擒。曹操于是从郭嘉之计，令军士决河水淹城：]
下邳一城，只剩得东门无水；其余各门，都被水淹。众军飞报吕布。布曰：“吾有赤兔马，渡水如平地，又何惧哉！”乃日与妻妾痛饮美酒，因酒色过伤，形容销减；一日取镜自照，惊曰：“吾被酒色伤矣！自今日始，当戒之。”遂下令城中，但有饮酒者皆斩。
却说侯成有马十五匹，被后槽人盗去，欲献与玄德。侯成知觉，追杀后槽人，将马夺回；诸将与侯成作贺。侯成酿得五六斛酒，欲与诸将会饮，恐吕布见罪，乃先以酒五瓶诣（yì，旧时特指到尊长那里去）布府，禀曰：“托将军虎威，追得失马。众将皆来作贺。酿得些酒，未敢擅饮，特先奉上微意。”布大怒曰：“吾方禁酒，汝却酿酒会饮，莫非同谋伐我乎！”命推出斩之。宋宪、魏续等诸将俱入告饶。”布曰：“故犯吾令，理合斩首。今看众将面，且打一百！”众将又哀告，打了五十背花，然后放归。众将无不丧气。宋宪、魏续至侯成家来探视，侯成泣曰：“非公等则吾死矣！”宪曰：“布只恋妻子，视吾等如草芥。”续曰：“军围城下，水绕壕边，吾等死无日矣！”宪曰：“布无仁无义，我等弃之而走，何如？”续曰：“非丈夫也。不若擒布献曹公。”侯成曰：“我因追马受责，而布所倚恃者，赤兔马也。汝二人果能献门擒布，吾当先盗马去见曹公。”三人商议定了。是夜侯成暗至马院，盗了那匹赤兔马，飞奔东门来。魏续便开门放出，却佯作追赶之状。侯成到曹操寨，献上马匹，备言宋宪、魏续插白旗为号，准备献门。曹操闻此信，便押榜数十张射入城去。其榜曰：“大将军曹，特奉明诏，征伐吕布。如有抗拒大军者，破城之日，满门诛戮（zhū lù，杀害）。上至将校，下至庶民，有能擒吕布来献，或献其首级者，重加官赏。为此榜谕，各宜知悉。”次日平明，城外喊声震地。吕布大惊，提戟上城，各门点视，责骂魏续走透侯成，失了战马，欲待治罪。城下曹兵望见城上白旗，竭力攻城，布只得亲自抵敌。从平明直打到日中，曹兵稍退。布少憩（shǎo qì，稍稍休息），不觉睡着在椅上。宋宪赶退左右，先盗其画戟，便与魏续一齐动手，将吕布绳缠索绑，紧紧缚（fù，捆绑）住。布从睡梦中惊醒，急唤左右，却都被二人杀散，把白旗一招，曹兵齐至城下。魏续大叫：“已生擒吕布矣！”夏侯渊尚未信。宋宪在城上掷下吕布画戟来，大开城门，曹兵一拥而入。高顺、张辽在西门，水围难出，为曹兵所擒。陈宫奔至南门，为徐晃所获。
曹操入城，即传令退了所决之水，出榜安民；一面与玄德同坐白门楼上。关、张侍立于侧，提过擒获一干人来。吕布虽然长大，却被绳索捆作一团，布叫曰：“缚太急，乞缓之！”操曰：“缚虎不得不急。”布见侯成、魏续、宋宪皆立于侧，乃谓之曰：“我待诸将不薄，汝等何忍背反？”宪曰：“听妻妾言，不听将计，何谓不薄？”布默然。须臾，众拥高顺至。操问曰：“汝有何言？”顺不答。操怒命斩之。徐晃解陈宫至。操曰：“公台别来无恙！”宫曰：“汝心术不正，吾故弃汝！”操曰：“吾心不正，公又奈何独事吕布？”宫曰：“布虽无谋，不似你诡诈奸险。”操曰：“公自谓足智多谋，今竟何如？”宫顾吕布曰：“恨此人不从吾言！若从吾言，未必被擒也。”操曰：“今日之事当如何？”宫大声曰：“今日有死而已！”操曰：“公如是，奈公之老母妻子何？”宫曰：“吾闻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之亲；施仁政于天下者，不绝人之祀（sì，此指后代）。老母妻子之存亡，亦在于明公耳。吾身既被擒，请即就戮，并无挂念。”操有留恋之意。宫径步下楼，左右牵之不住。操起身泣而送之。宫并不回顾。操谓从者曰：“即送公台老母妻子回许都养老。怠慢者斩。”宫闻言，亦不开口，伸颈就刑。众皆下泪。操以棺椁（guǒ，套在棺材外面的大棺材）盛其尸，葬于许都。后人有诗叹之曰：“生死无二志，丈夫何壮哉！不从金石论，空负栋梁材。辅主真堪敬，辞亲实可哀。白门身死日，谁肯似公台！”
方操送宫下楼时，布告玄德曰：“公为坐上客，布为阶下囚，何不发一言而相宽乎？”玄德点头。及操上楼来，布叫曰：“明公所患，不过于布；布今已服矣。公为大将，布副之，天下不难定也。”操回顾玄德曰：“何如？”玄德答曰：“公不见丁建阳（丁原，字建阳）、董卓之事乎？”（丁原与董卓，都是吕布的义父，又都被吕布出卖）布目视玄德曰：“是儿最无信者！”操令牵下楼缢（yì：吊死、用绳子勒死）之。布回顾玄德曰：“大耳儿！不记辕门射戟时耶？”忽一人大叫曰：“吕布匹夫！死则死耳，何惧之有！”众视之，乃刀斧手拥张辽至。操令将吕布缢死，然后枭首（xiāo首，斩首之后悬挂起来示众）。
后 续
骂曹操张辽得生
吕布贪生，刑前向曹操乞命。张辽见状，怒斥吕布为惧死匹夫。张辽又指斥曹操为国贼。曹操大怒，拔剑要亲杀张辽。张辽全无惧色，引颈待杀。刘备攀住曹操臂膊，关羽跪于曹操面前。玄德曰,“此等赤心之人,正当留用。”云长曰:“关某素知文远忠义之士,愿以性命保之。”曹操见状，掷剑笑曰:“我亦知文远忠义,故戏之耳。”乃亲释其缚，解衣衣之，延之上坐。张辽感其意，遂降。曹操拜张辽为中郎将，赐爵关内侯，使其招安臧霸。臧霸闻吕布已死，张辽已降，遂亦引本部军投降。曹操厚赏之。臧霸又招安孙观、吴敦、尹礼来降。
一章一得
人而无信，不知其可；
从善如流，事竟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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