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格尼尼主题变奏曲》,和勃拉姆斯的其他变奏曲多半是在小范围的沙龙里演奏不同,《帕格尼尼主题变奏曲》是完全作为音乐厅的音乐会之用,演奏效果辉煌。是一首炫技性作品。共28段变奏,此曲被视为挑战李斯特的炫技之作,除了高难的炫技演奏外,依然有着勃拉姆斯式的伤感情怀。勃拉姆斯喜欢变奏曲,这也是他倾向于古典形式的证据。
转一篇我觉得对拉二写的最好的评论,来自一个已经过世的朋友。已经十多年了,这个问题让我想起了她。当时,她已经身患绝症。在我的理想中,有价值,有意义的音乐评论,应该是这样的。本身是一篇很好的文章,在音乐外,给人某种感受与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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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欢笑于晴朗的清晨,我欢笑于阴郁的午后。当友人从远方到来时,你可以看到我欢笑的脸。当亲人从身边离去时,你也可以听见我欢笑的声音。我欢笑于喧闹的婚礼,我欢笑于沉寂的葬礼。快乐,是我欢笑的源泉。痛苦,也是我欢笑的理由。
人,天生是要做梦的。从你生下来的那一刻起,你的梦就开始了。你永远分不清一切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直到有一天你终于醒来。
我的忧郁,我的拉赫玛尼诺夫。
在这个季节,每当我此时此刻推门入内的时候,晚霞的余晖便会懒懒散散的投入我的眼帘。没有多余的杂色,只有凄凄淡淡的金黄。
我的整个房间由此陷入无尽的遐思中,以我为中心向外辐射着一波一缕的忧愁,当我陷入客厅的沙发里,月亮便会悄悄的爬上来,提醒我挣扎着起来点亮几盏灯光。
我是个喜欢音乐的人,往往孤独的人会非常喜欢音乐,我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在众多的音乐流派中,我爱上了古典。
在音乐中步入茫茫的回忆,可以使我忘记现实的痛楚,仿佛只有音乐能入侵我的心房,我的全部思想也只为跳动的音符打开,我生怕哪一天如果我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没有音乐的话,我会步入死亡。
令人可以安逸的躺着感受时间默默逝去的静悄悄,包围着我的,除了空气,便是音响器材,铝合金的气味夹杂着传说中掌握“跳跃”的音符,恍恍忽忽间,陷入了音乐的漩涡。没人能阻止我,也没有人会来阻止我不停的陷入,再陷入。
钢琴的旋律缓缓步入低潮,沉思,似乎有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遥远的童年在面前一幕幕逝过,欢乐的笑脸、童谣、隔壁小学清晨的国歌,还有邻家孩子的嬉闹声、远远港口飘来的汽笛声、最后是父母看着我慈祥的笑脸,温和的无以复加,我幻想着触摸着,竭尽全力的触摸着……
茫茫然的隔着空气望着咆哮着的功放,它看来触手可及、又似乎千山万水的远跨重洋,沉重的音符在我们之间来回飘荡,无边,也无涯际……
而我,也漫不经心的放开黑匣子中的回忆精灵,任他调皮的拨动起我的忧郁。
无论痛苦。
还是欢喜。
是他,看见了么?
他正襟危坐,可是领带打得很别扭,艺术家的不拘小节在沉重的普鲁士幽蓝氛围中显的有点儿滑稽。
谢尔盖·拉赫玛尼诺夫C小调第二钢琴协奏曲
作品第18号
第一乐章:中板,庄重中透着哀伤
缓慢的钢琴与弦乐的搭配,慢慢向你诉说起一个不着边际的哀伤故事,哀伤来自于每位听众由音乐感受到的悲凉。
而不着边际,则因为它完成自一个精神衰弱病人之手,拉赫马尼诺夫在达赫尔博士的催眠疗法下完成这首传世乐章,它代表着困顿中人冲破牢笼的想法,双手在黑暗中挣扎,烛火飘摇下唯有颤抖的指尖摸索着幸福的希望,没人能理解的精神世界,封闭着、也不愿有人触及。
共鸣由此而起。
第一主题犹如浪涛劈面而来,钢琴的琶音上,弦乐器和单簧管以广阔的幅度呈现着压抑沉重的旋律,使你透不过气来,渴望着甘泉般的轻柔曲调,期骥着早一步自牢笼中解脱。希望实现之时,便是钢琴奏出的第二主题,如云似雾。
我想到了我的一个朋友。
他是最喜欢听这曲子的,据说他喜欢这音乐到了痴迷的程度。我们亦是由此而相识。
记得他曾这样说过:“论此曲的成就,非执着于幻想之人不可提及,也不屑于提及。”
的 确如此,在大师如云的古典乐界,拉赫马尼诺夫只是一个小站。他的作品如同品位奇特的果子,味之苦、之涩,令几乎所有听觉正统的欣赏家嗤之以鼻,但却以怪异 的滋味,正规如柴可夫斯基的演奏方式向我们娓娓道出一幅飘摇的画卷,一场委婉的故事,一次奇异的邂逅。在伟大的里程碑柴可夫斯基逝世之后的十九世纪,他作 为最后的继承古典音乐血液的没落贵族之一,开始不羁的探寻,此曲便诞生于此间。
每当我敞开心扉去聆听时,都能感受到强烈的心与音乐的共鸣。
夜渐渐深了,街上的灯红酒绿泛上我的窗台,撒入的光线折射着都市的繁华。
我伫立在窗前,俯视着无边风月,远远江上油轮驶过,外滩的卤素灯光嚣傲的划入天际。
旋律愈加舒缓,绵绵不绝的透露渴望温情的信息,此时此刻只有有一双温柔的手臂,又要有一个期待的眼神,我便会与他分享我所有感触到的惊喜。我期待着他来触及我的梦境,来和我一同去翱翔音乐世界的茫茫天际……
音乐让我逐渐被隔离出正常人的精神世界。
钢琴的强音再次回旋而起,我闭上所有的感觉,只剩下听觉去追随狂奔的旋律,昏昏然中,我竟跌坐在床上。
可我却也了解,我至今仍在期待,期待着什么?
最后的琶音行将结束,我的手指木然的打着拍子。
在拍子的终末,温柔的第二乐章缓缓步入我的生命。
第二乐章:慢板,水一般的旋律沉浸着你的灵魂
无须多想,第一乐章华彩般的结尾,注定接下来的柔美与平和,甚至是黯淡。
已经想不起到底是在什么时候第一次听到这部钢协,也许是在哪个不知名的音乐厅,不会太宏大,因为喧杂的地方容不下我这肆意的孤独。相较之下,在一个小型的音乐厅,我却可以稍稍释放自己尘封的感情。
琶音随着乐曲涌过来,会使你感觉到秋天的凉,会使你想起从前快乐无波的时光,没有涟漪,也没有忧郁。
我暂时忘却,离开黑暗,看见虚无的光,那光幻化着柔和的彩,笑容瞬间绽放在脸上。
可惜也只是暂时的脱离时间的折磨,很多时候,柔板过去,痛苦又会回来,于是便依赖上了什么。
也许是仅存于幻想中的爱情,那是我曾经憧憬过的美丽世界,难以置信的娇好,也带着无法摆脱的恐惧。
秋天叶落,春天发芽,音乐可以听上一遍直到无限,几年几十年一天般过去,仿佛我伫立的小船在湖中央打转,既不向前,也不后退,停在这个地方去盼望将来,怀念虚幻的“过去”。
一个声音说:你应该去站在阳光下,去人多的地方,去尝试一切没有尝试却希望去尝试的理想,但我却与日俱增的害怕,害怕拒绝与被拒绝,害怕伤害与被伤害,害怕欺骗与被欺骗。
于是留在原地,呆在家里,看着青春流逝,看着机会与自己擦肩而过,百叶窗划进的光晕,照在恒久的灰尘上,微风使之飘散开去,又慢慢堆积成原状。
旋律开始加速,时间却似乎静止了。
是的,静止了,暂停了,没有任何挣扎的欲望,也不想摆脱。有时想想,这样的平静的生活也挺不错,但孤独却会像每天晚上的月亮从心底爬上来。
我依旧在期待,哪怕是走了样,见一面也好。
在第二乐章的终末,琴键如同流水而逝。
我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我会一直等待下去,等到第二乐章的最后一声琶音的幽幽淡去。
她会出现吗?
每一日重复着,想停下这操纵身体恶魔般的时间机器,却愈加沉沦。
但我应该还有希望吧。
是的,二章之后还有三章,我知道我会见到的,不是在过去,那是在将来的一个晚上,一个我们最熟悉不过的晚上。
慢慢的,等那最后一声琶音过去……
第三乐章:终曲,对于幸福,从来不曾忘却
拉赫玛尼诺夫的传奇在这里开始,他与达赫尔博士的美谈流传至今,乐章中那段著名异域情调的旋律,使人久久不能忘怀。由经历第一钢协的彻底失败,至克服抑郁回到谱曲舞台。八年后一九零零年首演的慢乐章与终曲,旋即获得无可争议的巨大成功。
迈出抑郁的困境需要时间,但在曲子中却找不到这种感觉。虽然说时间能够治疗一切,那为何这段旋律依旧悲伤依旧浪漫,甚至他一生中的作品都充斥着这种氛围,俄罗斯式的忧郁包括其六十一岁时谱写的帕格尼尼主题狂想。
或许他根本就没有康复,那种乐感是天生的,幽雅的,略带神经质的低吟浅唱,抑郁症的消失只是好心的达尔为了使之重拾信心对他开的玩笑?
不敢再想,也不愿去想,信心只需要一个恰如其分的机会便能再度拥有,但忧郁的气质却会伴随一生,如果没有了却夙愿的话。
二 000年,在首演一百年之后的上海音乐厅,我坐在某个不起眼的席位上,听着某位不起眼的钢琴师演奏这首作品。他的技巧纯熟,乐感也丰富,可惜他缺少那种忧 郁的气质,使他的琴声在进入这段旋律时如烈马般奔放,殊不知,正因为如此,他无法达到另一个境界。可我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坏事,我反而很羡慕。他只是选错了 曲目,他应该远离拉赫玛尼诺夫的孤僻枯槁般的乐声,拿起贝多芬、德沃夏克的激情豪放。至少,他还有的选择,还能在琴声中听闻出对未来的期许与翘首相盼。
而我却无能为力,所以只能去倾听,希望能听到哪位忧郁的演奏家信手拈来的浪漫。我迷惘,迷惘曾经的日子是否存在,迷惘自己是否还有将来,距离过去的时间越久,我越加分不清自己的回忆是真实是虚无。
继续去聆听着,聆听这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旋律,它有种魔力,使你着迷的挂上泪珠,每次的感觉都会不同,有时甚至会找到失却已久的东西,那种消失殆尽的勇气 与幸运,也能使你的回忆逐渐清晰。是的,我渐渐看到了一个清晰的身影,漫步踏入流转的音波,脚印留下蝴蝶般的印记,轻盈的缓缓飘来,没有时间空间的界限, 也没有忧愁烦恼,只有快乐,沉没在回忆之海中的快乐。
当你不能够再度拥有的时候,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我已忘记是在哪里听到的这句话,但我会继续等待下去,终有一日我会使昨日重现,我将继续谱写往日的幸福,我将拥有未来,也许这只是个不值一提的遐想,但也是一种偏执的幸福,至少,我不会再失去什么。
今天,依旧在灰色的机器前听这段灰色的旋律。依旧是晚上,依旧是人山人海美丽的外滩。依旧朝思慕想。依旧等待。
年年岁岁,日日月月,时时刻刻,岁月如歌!
明天会是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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