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写《孔雀东南飞》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建末安中,于安徽潜山一带,有经营当铺盈利者刘兰坤一家,家中有小妹刘兰芝,生的美丽端庄,指如削葱根,口若含朱丹,十四学裁衣,十五诵诗书。
兰芝的聪慧美貌引得纵多男子的青睐,踏过刘家门槛的上门提亲的人却少之又少,只因兰芝的兄长索要彩礼太高,来人无不被他的狮子大张口吓跑,人们心想,这年头娶个媳妇能过日子足矣。
农历八月十五中秋等会上,兰芝同闺蜜秦罗敷一起逛灯会,与县衙的衙役焦仲卿巧遇,兰芝和焦仲卿互有好意,相约次年春仲卿上门提亲。
仲卿归家后将此事告于焦母,焦母却埋怨仲卿不识好歹,说:“你要娶刘家女,将你娘买了都筹不够数!”
仲卿说:“兰芝知其兄长详情,她答应我们过门时将彩礼和嫁妆一并带来。
焦母心头一亮,爽快的答应下来。
次年春,钟仲卿终于抱得美人归,兰芝应承诺将仲卿家送的彩礼还回,殊不知,兰芝是瞒着兄长的。
起初,焦母的一笔钱财心中欢喜,不在意兰芝举动。兰芝同邻四坊相处融洽,邻居家有红白喜事都会请兰芝帮忙写联子,新生的孩子由兰芝好取名字,而这些事,放在以前大家一列是托焦母这做的,兰芝的出现,让焦母认为自己被排挤,不能倚老卖老,心里很不舒坦,加之两年来兰芝未曾生一男半女,年老抱孙心切的焦母慢慢讲兰芝是为眼中钉。
一日,兰芝正与小姑在厨房做饭,仲卿换岗后回家,焦母唤他谈话,房门紧闭,焦母严肃地说:“仲卿,你的媳妇太愚拙,没有礼节还凡事自作主张,全不将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我平常就憋了一肚子气,他怎么能一举一动都凭自己的意思?邻近人家有好女子秦罗敷,我为你提亲。至于兰芝,你自己看着办吧!”
仲卿跪倒:“母亲,我若是赶走兰芝,就再不会娶妻了。”
焦母听后大怒,举手扇仲卿耳光,而仲卿不在说话,默默起身离开。
门外,兰芝对上仲卿无助的眼神:“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我做你家媳妇几年,起早贪黑,婆婆还是嫌弃我懒惰,不是我真的只会享乐,是你家的媳妇难做啊!”
仲卿哽咽道:“我当然不会赶你走的,但有母亲的逼迫啊。你先暂时回娘家,为了这个,你就受些委屈吧。记住,自死不渝。”
次日,兰芝早起梳妆打扮,妆颜焕然一新。严肃告别焦母,与小姑依依不舍。
仲卿送兰芝道娘家门口叮咛嘱咐,嘱咐叮咛,娘人最后挥手告别,忧伤不止。
兰芝回家,自觉进退全无颜面,刘母也想不到女儿不应自归,得知兰芝在焦家受的委屈,不禁黯然神伤,母女同落下泪来。约半月后,有员外差媒人道刘家提亲,刘母问询兰芝之意,兰芝含泪说:“我与仲卿有约,怎可违背?”
刘兰坤知道后,心中生烦,对兰芝说:“你先前嫁了个小小的衙役,现在又员外的儿子你为何不嫁?’
兰芝仰头回答:“道理确实如兄长所说,就有兄长决定吧!”
三日后,窗外锣鼓喧天,房内兰芝一身红袍,泪不住流。忽然听窗外马鸣,是仲卿的马!兰芝冲出门,见仲卿面容憔悴……
新人出门的时侯到了,刘家上上下下见不到兰芝身影,大家赶忙四处寻找。、次日清晨,清池边上,东南树下,有人见已红衣女子和已青衣男子长眠。
事后,两家将兰芝和仲卿合葬与华山旁,周边树林茂盛,有一对鸟名曰鸳鸯,仰头相鸣叫,夜夜达五更,行人停步听其鸣,寡妇听后心不安。
此事告诫后世的人,要从这个故事里汲取教训。
兰芝唱 :你一宵未眠……
仲卿唱: ……又何妨这箜篌,足可为我祛唾魔!
(仲卿以箜篌付之,兰芝乃拨弦低弹……)
(幕下。)
第二场 雀 难
(人物:姥、媪、刘兰芝、小姑。时间:经过二、三年以后,一个盛暑。)
(幕启。熹微的晨光,透入焦家机房。姥以扇指布,顾媪而语……)
齐唱:妒花风雨知几度,送去了,多少春朝与秋暮仲卿他,晨昏府中忙公务,夫妻常日不相顾。兰芝是,行无偏斜勤作息,操持供奉茹辛苦。她二、三年如一日,历尽寒霜及酷暑。夜夜机织到天明,三天织就五匹布。
姥:五匹布三天功夫就断了五匹布!
媪:(微微一笑)说句实在的话,像大娘这种人家,原不用抱布贸丝,三天断五匹,要算多了。
姥:方才大娘所说,东家有好友,自称秦罗敷。她若识素,三天未知可断几匹
媪:说句大娘不见弃的话,若与别人比较,果是多了。要比东村罗敷,终究差得远了。
姥:哦那罗敷有这等才干
媪:那罗敷虽与我同住河东,到底非亲非眷,我何劳赞她又何必骗你
姥:大娘说得也是。罗敷果然才干,每日机织,想是容貌枯萎
媪:大娘,非也!(唱) 那罗敷二十尚不足,及笄年华正标梅。楚楚可怜娇无限,沉鱼落雁惹人爱。
姥:哦,那罗敷有这等容貌
媪唱:那罗敷非但容貌美,而且明礼知进退。
姥:大娘说的如是。罗敷纵然美貌,尚未匹配,想是家道清寒
媪:大娘,非也,非也!她家富甲一郡,早就备就十里红妆,以待出阁。
姥:哦,罗敷原来还是个富室千金!想必定是娇生惯养,不懂礼数
媪:大娘那里知晓,罗敷是识尊卑、懂礼数,乃是河东贤女!
姥:哦,有这等事究属谁家有福气的公子娶了她也!
媪:走马王孙,倒也不少。无奈秦女罗敷不肯远嫁。
姥:依我看,仲卿若是配她,倒是天造地设,一对璧人!
媪:可惜仲卿已经娶了!
姥:自从兰芝进了焦门,她进退自专,举止失检。近些日来,便仲卿也竟与往昔大大不同!
媪:哦
姥:仲卿得与秦女罗敷匹配就好!
媪:说句大娘不嫌弃的话,就你家媳妇与令郎,实不愧是一对孔雀!
姥:娶了兰芝,是一对孔雀。若娶了河东秦女罗敷,岂非就是一对凤凰了
(兰芝捧纱罗,正入机房。)
兰芝:喔……
(兰芝返身而退,媪姥递觉。)
姥:媳妇。
兰芝:与婆母问安。
姥:为何来而复去
兰芝:婆母与大娘说话,不敢惊扰。
媪:你婆母与我,也无非随便说笑罢了。
兰芝:原是如此。
姥:如何不与河东大娘问安
媪:不劳,不劳。
兰芝:与河东大娘问安。
媪:呀!不敢,不敢。
姥:她总是不知礼数!大娘见笑了。媳妇,如何这般时候才来机房
兰芝:媳妇夜来睡的迟了,因而误了织素。
姥:似你这般,三天才断五匹布,那还了得
兰芝:这……
媪:啊呀,三天断五匹,自不算少。
姥:你不用护她,想是贪懒,我还有什么不知的
兰芝:媳妇身子连日不爽,实是懒惫。
姥:如何焦家娶你,招笑于人。可算家门不幸!
媪:说那里话,这里告辞吧。
姥:时间尚早。
媪:那里还早不早了!
(兰芝背泣。)
姥:还不送河东大娘出门。
(兰芝忍泪而送。)
媪:不劳,不劳。
姥:送客何需东西
(兰芝放下纱罗。)
姥:你口也懒得张了!
兰芝:大娘好走,闲时请来小坐。
媪:不敢,不敢,要来的!
姥:那里是什么孔雀分明是只乌鸦了!
媪:说那里话!大娘,告辞了。
(兰芝送大娘下。)
姥唱:那罗敷非但容貌美,而且明礼知进退。非但明礼知进退,而且懂礼数、识尊卑。(念)东家有好女,自称秦罗敷。(唱)非但与我儿是凤凰配,而且对我也中怀……唉!(念 )焦家大不幸,乌鸦飞进门,(唱)我要从中来调仃,焦家门楣须要紧。河东大娘可托媒,重与我儿订鸳盟!
(小姑不知什么时候,入了机房。)
小姑:母亲,你又来调仃什么了托媒不托媒,鸳盟不鸳盟,谁要托什么媒我不要你去托媒!
姥:我儿来了你听见也罢,不许声张,娘自有算计。
小姑:又是什么算计我年纪还小,我不要鸳盟!我不要!我不要!
姥:你个小孽畜,你竟歪缠到哪里去了本来你小小年纪,订什么鸳盟你笑死我了!
小姑:我不要,不要你笑我!你总当我是个孩子,哄骗我来。
姥:呀,说得好听的话,你不是个孩子你有多大了
小姑:大得多了!
姥:多大了得惯成这个样子!娘几曾哄你来过
小姑:还说呢!哥哥娶过嫂嫂,家里只我一个,如何托媒
姥:叫你不许声张!又不记得(唱)小小年纪不知道,娘替你哥哥另娶嫂!
小姑:哦
齐唱:小姑闻言呆无语,唯有点头从母教。
(姥示意小姑,不许声张。)
(这时候,兰芝送客回机房。)
兰芝:回禀婆母,那大娘已经去了。
姥:媳妇,你身子既然不爽,及早回房将养!岂敢再劳你机织
兰芝:蒙婆母关怀,媳妇已是好得多了。
姥:你倒是辛苦了!
兰芝:媳妇岂容贪懒。
姥:若不贪懒,三天定有十匹可断!
兰芝:这……
姥:这是焦家大幸啊!媳妇,焦家虽非簪缨世家,也是书香门第!你丈夫仲卿,现为庐江府吏。官职虽微,颜面攸关。至于你家,虽非大富,也是小康。两家门楣,都是要紧。你看你身上,竟是穿些什么
兰芝:婆母!
姥:我原知你俭朴,人家当你清寒!
兰芝:媳妇遵婆母吩咐,少刻改过就是。
姥唱:檽栎庸才好读书,蒲柳姿质能妆扮。这秉性与教养改也难,你可知,乌鸦怎能同凤凰攀
齐唱 : 闻听此言吃一惊,婆母说话刺在心!兰芝她,一时禁不住眼泪涌,不敢吞泣哭出声!
姥:好生在此织素!我在上房小坐,仲卿回家,命来见我。
(婆婆说毕,自去上房歇息。)
小姑唱 :嫂嫂……
(她未及诉说,已先自哭泣。_
兰芝:呀,你哭什么
小姑唱: 你不要声张,我说你听。
兰芝:你说……
小姑:(略一顿歇)唱:娘要从中来调仃,焦家门楣须要紧。河东大娘可托媒,娘要重与哥哥订鸳盟。
(兰芝惊愕地坐在一侧,看着小姑凝噎。)
兰芝:你……说什么
小姑:嫂嫂,你不要难过!
兰芝:你在说什么
小姑:嫂嫂,不要着急!
兰芝:你说什么
小姑:嫂嫂,不要哭!
兰芝:我不哭,你快说!我不着急,你说,我不会难过,说……说呀……
小姑:嫂嫂……
(姑嫂俩人相抱,终于忍不住一起哀号……)
兰芝:是真的
小姑:真的。
兰芝:真的唱:重与你哥哥订鸳盟
(姥声自门外飘来……)
姥:媳妇!
兰芝:哎!
姥:我那参汤,你可捧来。
兰芝:是。
(兰芝要取,小姑迎上。)
小姑:嫂嫂,让我替你去送!你眼睛红肿……
(兰芝颔首。小姑行数步,兰芝蓦地心神不宁……)
兰芝:不,还是让我去送。
(她们争让之中,不意参汤泼地,碗盏尽裂,乃相与惊恐。)
(姥闻声出现,兰芝在捡视碎片……)
小姑:参汤被……
姥:我还有什么不知的!
(小姑竟哭出了声……
灯暗·幕下
第三场 雀 离
(人物:焦仲卿、刘兰芝、姥、小姑。)
(幕启:这个晚上。)
(就在兰芝背人吞泣的时候……仲卿他回来了。)
(机房内鸦雀无声,只闻低泣……_
仲卿:兰芝!
(兰芝微震。)
仲卿:我,我回来了。
兰芝:一路上可好
仲卿:好,家中也好
兰芝:……好!
仲卿:今日衙里公案繁忙,天明须去。
兰芝:是这般辛劳……
仲卿:你也辛劳。
兰芝:我……我懒得紧,辛苦甚来
仲卿:兰芝,你……
兰芝:(拭泪)回房歇息了吧。
仲卿:我与你说话……
兰芝:坐了说吧。
仲卿:兰芝,看你……
兰芝:你不要说了,与婆母请安去罢。
仲卿:我就来同你说话。
(仲卿惶惶,急去上房。)
齐唱: 娘要从中来调仃,重与哥哥订鸳盟。
(兰芝含泪,沉思凝望……)
(仲卿重来机房,嗒然若丧。)
兰芝:你来了
仲卿:……
兰芝:有话随时可讲,天明有事,回房歇息要紧。
仲卿:兰芝,你……是委曲了!
兰芝:……
仲卿:所以你哭
兰芝:……
仲卿:母亲打你了
兰芝:原是我不好。
仲卿:你是好的!
兰芝:不。
仲卿:兰芝……
兰芝:不。
仲卿:我全都知道!
兰芝:不,不,你难道能说婆母不好
仲卿:你是好的,是我不好。
兰芝:仲卿,你……不用说了。
仲卿:究属为些什么她竟要……要叫……
兰芝:没有什么。
仲卿:兰芝,你何苦瞒我
兰芝:你何苦要问!
仲卿:我不愿让你委曲!
兰芝:你又不能为我庇护。
仲卿:你放心!
兰芝:你怎敢
仲卿:我……
兰芝:仲卿,……你好自为之……不要为我伤神。
仲卿:兰芝,你好好与我明说,我母亲说了些什么话了,怎的就有此变
兰芝:我不能说。
仲卿:你我夫妻,说又何妨
兰芝:自古说,疏不间亲。
仲卿:兰芝,我偏要你说!你,你怎敢不说
兰芝:……天呀!
(兰芝大哭,仲卿失措。)
仲卿:兰芝,好兰芝!我不是说你,我几曾说过你来我和你,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你有什么话,不能与我说我有什么事,即要如此说好兰芝……
兰芝:仲卿,我与你说,莫为我伤神。
仲卿:是,我知道。
兰芝唱:与你结发整三年,夫妻常日不相见。
仲卿:是我公案忙碌。
兰芝唱: 夜夜机织鸡鸣起,朝暮侍奉不敢闲。
仲卿:原是勤俭!
兰芝唱: 三天只能断五匹布……
小小人生得倒也不小,瘦高瘦高的,略具“五大”的风范,只不过“三粗”就很勉强了。小小人虽然叫小小人,但名字颇有威势,叫做李大。可是从没人称他为李大,包括他自己,都叫自己为小小人,他说这名字含有无穷深意,当然,既然是深意,而且是无穷的,一般人当然不会明白了。
小小人自认为是个才子,不跟“凡人”搭话,奈何他出生的山村,在思想上还在进化阶段,漫山遍野都是“凡人”,所以小小人整日里抬高了鼻子,只看天空的白云,看不见任何众生。农村人迷信,因他念过大学,总还把他当“神仙”看。
小小人一般不开口,开口就谈文学,茅盾鲁迅万家宝、金庸古龙梁羽生、塞万提斯外加托尔斯泰,他谈起来唾沫横飞,小河浪花都为之失色。
小小人最爱和女孩子谈文学,他肚子里倒有不少古今中外死人活人的逸闻趣事,所以,常能逗得女孩子莞尔呵呵,不亦乐乎。
当年——那已经是很早的当年了——王珏、王萍和小小人这小山沟里出了名的三个好学生,他们三人都学习好,但小小人最好,王珏性格沉稳,王萍寡言不善谈,小小人却是能言善辩,机灵过人,更讨人喜欢。哦,忘了说了,王萍其实是个女孩子,是王家捡来的女孩,家里她有九个哥哥。
据说,书籍能使人成熟,而且成熟的很早。
小小人不知从哪里弄到一大堆书,没完没了的看,看完了就手舞足蹈,孔乙己似的,说话都带着“之乎者也”的腔调。小小人好色而知慕少艾的时间早得令人咋舌,小学没上完他就爱上了王萍。王萍因为他平日所谓的“幽默风趣”的迷惑,对他也颇有好感。顺便解释一下,在七八十年代,孩子们上小学的年龄,其实和现在孩子上中学的年龄差不多了。
那年秋天他们三人都考上了重点初中,王萍家说什么都不让她去上中学了。为此王萍就和小小人让王珏作证,跪下起誓:李大非王萍不娶,王萍非李大不嫁。小小人还卖了一句文:君当如磐石,妾当如蒲草,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海枯石烂,此情不渝,若违此誓,我小小人死了让狗吃八回。前四句是《孔雀东南飞》里兰芝对焦仲卿的叮嘱,兰芝是个女的,小小人引用她的话,不伦不类已极,王珏差点笑了出来,然而意思却是明显而坚决的,后几句更是明了。
然而王珏却不能做主,但想这是小小人和王萍相互之间的表白,表明此生原作比翼鸟,绝不辜负对方而已,倒也不一定要他做主,只不过是让他做个见证而已。于是也就老实不客气的做了这个见证人,并且劝小小人,应该把学上完,然后他们的誓言才有可能实现。王萍自然同意,别说现在家里不一定答应,即便是答应了,总不能让小小人拖家带口的去上学吧。
小小人和王珏于是同进初中,意气风发,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轻轻松松的就考进了县一高中。村里的“凡人”见他俩就说:你俩要给咱山里人增光添彩了。要使一个村子焕发光彩,担子是相当重的了,王珏谦逊,小小人却大声呼应,表示绝不负众望。
高三的下学期,王萍到县城找小小人,告诉他:家里人要给她订亲了,王萍不同意,几个哥哥就强逼王萍。小小人说:“死也不能答应家里,现在不是封建社会,婚姻包办可不行,咱们两情相悦,管他们甚事,你现在就回家去,一定要顶住。放心,此生此世,此情不渝,我不会辜负你的,等我大学读完,干出事业来了,看谁还阻挡咱们?!”这誓言豪情壮志,既霸气又威武,王萍两眼濛濛的回家去了。
自王萍走后,小小人茶饭不思,心思哪里还在课堂,以至日带渐宽、形容消瘦,因心事儿失眠本是正常的,然小小人以为如此便是神经衰弱的表现,索性请假回家休息一个星期。
回到家后,小小人犹豫再三,终于用比较文雅的语言和母亲商量,要把王萍娶回来。并且一副君子模样的说绝不会和她有夫妻关系,就当姑娘养着。
小小人失怙已久,母亲一人含辛茹苦将他拉扯到这份上,怎肯轻易答应他把学业放弃,她立即劝儿子返校就读。小小人倒也懂得何为孝道,只好勉强回学校去。
等到一模考试后,他的成绩从前十名,一下子落到四百多名,他入学以来最差的名次。小小人几乎万念俱灰,失了信心,认为考本科已没了希望。索性回家去,读者劳什子书有个屁用?于是打道回府,从此不言读书事。但他对爱情似乎倒也忠贞,一心一意死缠烂磨,一定要把王萍娶回来。
小小人连名落孙山的机会都没有给自己,关键时刻“急流勇退”,家境自是烂如乞丐服,况且他又没什么手艺或者本事,王萍的父母才不管什么爱情不爱情的,爱情跟生活里的现实比起来,简直狗屎不如。平心而论,小小人确实没什么娶王萍的资本。当小小人带着礼物,跟着他拜托的媒人走进王萍家,来意还没说明了,王萍的父母一口就回绝了小小人。小小人大怒,脸上带着悲惨欲绝的表情,眉宇间升起了怒气,总算克制住,没有破口大骂,但是他心里却把这两个老东西骂臭了:老东西,当你妈还是个姑娘的时候,我就看准王萍了;你他妈的懂什么叫爱情吗?
小小人敢怒不敢言,出了王萍的家门,他偶一回头,瞥见王萍在里屋的门帘后,掀开一个缝隙,含情脉脉却又一脸凄惨的看着他。他心头猛地一阵抽搐,似乎胸口被人用大锤撞击。霎时间,他竟然自怨自艾起来,怪自己没本事,眼看着本该属于自己怀里的姑娘,就是不能拥有。他猛地回过头,眼里噙着泪水,望着蓝天上的缓缓飘过的白云,轻轻地念了一句:“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然后在王萍家门口凉棚下卧着的黄牛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那黄牛一声哞叫,忽地跳起,小小人却绝尘而去。
这一夜,小小人痛苦不已,他坐在河边的青石上,手里拿着一支柳条,不住的抽打水面,激起跟他生活一样毫无精彩可言的浪花。冰盘皎洁,虫鸣蛙鸣交织出夜的冷清,晚风和树叶沙沙的谈着天,大自然的一切喧闹都是那么的寂静平和。而小小人的心里,却远离这平静的水乡的安静,仿佛黄沙中万马奔腾金鼓齐鸣,激动、喧嚣,却又那么灰蒙蒙,完全看不清楚尘沙土雾后的前方,就像万马战犹悍时,无法预料的胜负一样。那时候,忧愤、惭愧、怨怼、无奈、酸楚种种情绪在内心奔腾汹涌,搅得他精疲力尽,似乎每一条神经,每一个细胞,都在拼命的往一起挤,挤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叹了一口气,轻轻地念了一声“王萍”,又念了一声,往后一躺,头枕在交叠的双手上,望着天空的星星,看一颗星,叫一声王萍的名字,叫着,叫着,渐渐睡着了。
一阵微风吹过,拉来几朵云彩,轻轻地遮住了月亮,似乎,月亮也不愿意看这人世间深沉的无奈和伤心,就用云彩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并轻轻撒下一片柔软如梦的纱,掠过小小人的脸庞,带他入了梦境。梦中,他看见王萍凤冠霞帔,轻移莲步,在鼓乐声中,抬脚跨上花轿,而他,只是站在人群中看热闹的,因为新郎不是他。王萍这一抬脚,很轻很轻,轻得像是犹豫,却在他心上重重的踹了一脚,他心疼的就像要碎了。(实际上只是一只小虫子爬进他的衣服,在他心口上叮了一下,他伸手抓抓胸口,表情极痛苦的翻了一个身)他想冲上去阻止她,诘问她为什么不忠于他的爱情。可就是迈不动脚步,直被看热闹的人群拥着,跟着花轿走。一片欢呼声中,只有他听见自己寂寞而无奈又微弱的叹息声。他咽一口唾沫,紧跟着花轿,可是从花轿进门直至入洞房,王萍似乎瞎了一般,始终没看见他。他想奔上去掀开那盖头,这盖头本该就是由他掀开的,可是,不是他。他就看着王萍被新郎挽着进了洞房,她的面目也渐渐模糊,渐渐远去。他霎时软倒,却又睁大眼睛咬着牙齿站起来。闹洞房时他冲在最前面涌进洞房,他不开玩笑,也不为难新郎新娘,心里只是说:“这是我的新娘!这是我的新娘!”想着想着,他就把手从围着新娘让她点烟喝交杯酒的那些闹洞房的人中间伸了过去,狠狠地,狠狠地,狠狠地,在新娘软软的屁股上拧了一把,嘿嘿狞笑。他看见王萍转过头来,蹙着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突然,小小人感到屁股上剧痛,被人狠狠的一巴掌,他”啊“的一声翻身坐起,嘴角还带着刚才在梦中拧王萍屁股的快意的笑。月光下见母亲在面前,问:“你怎么睡在这里啊?就不怕生病?”
小小人不回答,反问:“咋了?”
他妈似乎想起了找儿子的目的,焦急的说:“王萍喝药了,听说已经送到医院了,我,我还以为你们一块儿——”说时不住抹泪,语气也变得欣慰,因为她终于看见儿子并没有和王萍同生共死,虽然害得自己找了半夜,终于放下心了,王萍可以死,但儿子可不能死。小小人早已惊呆,连一声表示惊奇的“什么?”都没问出来,似乎被雷或者电击到了,呆若木鸡,他母亲看他这样,又担心起来,摸摸他的头说——“要么,要么你快去医院看看?”小小人像突然明白了似的,弹簧似的弹起来就跑,脚尖用力过大,向后蹬时带起来的泥土洒了他母亲一脸。他那里顾得上这些,发疯似得向镇上医院跑,摔了好几个跟头,脸皮都擦破了。
小小人赶到医院时,王萍正躺在病床上,全身大汗,脸上的表情被痛苦抽搐得变了样,不断地呻吟。小小人腾地一声跪在地上,央求医生:无论花多少钱,一定要救好平。
洗胃之后,小小人不由得叫了一声“谢天谢地”。因为王萍喝的农药是她父亲喷果树时用剩下的,已经稀释过,性命无碍。王萍总算活了,但不敢出院,因为洗胃后还要观察是否还有残留。况且,洗胃之后,确实很难受,王萍动不动就干呕,反复折腾了一个多月。
小小人干脆办了休学手续,在医院陪着王萍,照顾她。把医院的白床单当做水地鸳鸯似的相互依偎。此时小小人早已忘掉考学的大事,去他妈的大学,去他妈的前途,去他妈的负债累累的家。他就沉浸在平用生命为他换来的爱情之中,还卖弄高雅的肉麻,大声念着:夜冷清,独饮千言万语;难舍弃,思你心情;灯欲尽,独锁千愁万绪;方寸心,只愿天下情侣,不再有泪如你……王萍抖着一身鸡皮疙瘩激动地流泪。
王萍的哥哥们不再反对他们的婚事。但要求小小人光明正大的把王萍娶进门去,小小人的母亲哪里还有为孩子操办婚礼的钱。何况,她并不同意小小人娶王萍,不是不愿意,而是她认为小小人现在必须上学,学业有成之后再娶媳妇。然而小小人不同意,何况,王萍现在确实也没别的路了。最后达成协议:媳妇可以娶回来,但是必须等到他大学上出来再完婚。小小人同意了,于是东借西挪,黄牛鸡蛋全卖了,小小人总算抱得佳人归。
家有娇妻,小小人自然不再考虑其他,那休学手续就当做毕业证书吧,再也不上学了。他遥思畅想,愿如司马相如和卓文君那样当垆卖酒。可是卖酒是不行的了,因为没本钱,那就学陶渊明采菊东篱下,种田吧。幸亏小小人那时候还不知道萧史乘龙的故事,否则说不定还想带着王萍飞上天去呢。
秋期开学,小小人在母亲的催促下,万般无奈,又去复读。但自命才子,总以为自己什么都会,却不知道他这个才子只有风流没有才,每周都要陪王萍两天,然后再去上学。对外声称:“我们只有好朋友的关系”,农村也没人管那闲事 ,反正举办婚礼了,谁管有没有结婚证呢。
突然有一天王萍告诉小小人她怀孕了,小小人吓了一大跳,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骂自己太不小心了,嘴里却说:“不能要,因为体内基因可能有她服毒时残留的毒素,对后代不好。”就坚持做了流产。后来,他以担心王萍的身体为由,索性不上学了,回来伺候她。
在那小山沟里,王萍是十里八乡都知道的美人。小小人又是一个自以为浪漫风流的情种,于是借钱让王萍穿旗袍,烫齐发,戴项链,打扮得如旧军阀时代的官太太似的。可是日子不会因他们浪漫美丽而不给他们考验。亲戚开始翻脸要钱,那时侯一万五就可在城市买一大块地皮了。他家就有外债三万多。母亲带着二弟去新疆农场打工就再没回来。
小小人太不小心了,不但不小心,而且命中率高的吓人——王萍又怀孕了。这次他没理由反对,只好生下来了。他在家里一边学着做父亲,一边学做农活。可惜,他这才子种地完全外行,更别说种菊了,别说采菊东篱下,连菊花种到东篱下都不会。何时插秧,何时播种全不知道。脚上蹭破块皮,他就说会得破伤风的,央求邻居给他找医生输水消炎。要是有人给他开玩笑说,你可不敢挑谷子呀,压伤了更难治了,他就把一捆谷子分成
“老鹰窝”样的小捆挑,人们说他是“圣人蛋”。
王珏毕业后,有了工作。并没有忘记这个昔日的同窗,尤其是他想起他上大学走的时候,小小人去送他,送他过了河,还念了一首骆宾王《易水送友》的诗——此地别燕丹,壮士发冲冠。
豪慨之中略带悲壮,却有无尽的鼓励和惜别之意,王珏很是感动。而今他回来了,算得上功成名就,而小小人呢?恐怕只有那首诗的后两句可以表达了——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
于是王珏主动借钱给小小人,虽然当时已经没多少人愿意搭理小小人了。小小人拿到钱列清单写计划:什么种子多少钱,肥料多少钱……想得头头是道,可是该除草时不除,怕太阳有黑子晒伤了皮肤。早上九点到下午四点该下地,他却在睡觉,山里的香附草如韭菜,真是庄稼共野草同绿,种地与不种一色。当草芽挤得庄稼苗黄瘦黄瘦时,小小人却在家里用王珏借给他的钱把自己和王萍养得白胖白胖的。以前小小人喜欢文学,爱看书,现在,估计连“不事稼穑”这四个字都不会写了,虽然他真的不事稼穑。
小小人春天做的周密计划,由于过程操作不佳,到秋后竹篮打水一场空了。那些老人在底边看着他的庄稼头摇得像吃了摇头丸一样,有好心的人说他两句,他立马还口说:你别撅着屁股看天——有眼无珠,我是谁!我只是没好好干罢了,好好干还干不过你们这些没文化的老东西?!
小小人欠的债已没指望偿还,拮据的日子他过得极不满意,也不习惯,整天怨天尤人。王珏说他不适合做农活,给他贷一万元让他开个店,小小人感激的恨不得把王珏叫亲爹。他头脑灵活,这杂货店倒是常常盈利。然而口袋里的钱增加时,面子上必须又相应配套的修饰,这是小小人一贯的哲学观。于是,他也不急着还债,和王萍大手大脚赶时髦,同年又生了一个女孩。结果,不到一年连本带利就花完了,生意就不得不宣告结束。他无面子再借钱,当然,他也借不到钱了。
九六年,十月某天,早晨的阳光乱针似的射在地上,凉风带着秋天的讯息缓缓拂来,夹着山野里秋天粮食朴实的味道,让一切那么充实自在。王珏早上起来开门,发现门口放着一封信:“老同学,我走了,不挣三十、五十万我就石沉大海,挣了钱回来还你钱,贷款你也先替还了。我老婆给我小三弟弟上了床,他收废品比我强,就送给他吧。人生如此,夫复何言?亲人都背叛我,我还有何脸面在这里生存——李大”
王珏看到这信,心里针刺似的痛,除了一声叹息,也还真是“夫复何言”?小小人啊,你怎么就不争气呢?他嘴角挤出一丝苦涩而哀痛的笑,望着村前那条小河,小河依旧哗哗而流,唱属于它的歌,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与它无关。而小小人呢,他到底去了哪里?无论他去哪里,必定要跨过这条小河,也许,他的心情低沉中还带着“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吧,可惜呀,“壮士一去兮不复返”大概就是他的出路了。嘿嘿,壮士?他算个狗屁壮士呢?
小小人确实走了,沉重的跨过那条小河,眼里噙着泪,心里发着誓愿:等着吧,我会回来的!悲壮倒是悲壮,可他连回头看一下村子都没有,没有那勇气,也没有那心情。换作往日,说不定还要“挥一挥衣袖,作别天边的云彩”呢。可是,现在呢,他哪有看一看天边云彩的心情。女人啊,女人,王萍这婊子,枉我对她那么痴情忠贞,好吃好喝把他打扮得花枝招展。都说好看的总是野花,而野花总是被人采。王萍变了,是的,她变了,变成了婊子。居然和自己的堂兄弟乱搞。小小人想起这些心就像要碎了,连哭的勇气都没有,他觉得实在不该为这种无情无义的女人流泪,真正值得自己流泪的只有自己。
其实,此时还没明白过来小小人到底哪去了的王萍心里照样煎熬和痛苦。她是对不起小小人,可是为什么那时候自己就没有克制呢?她宁愿那只是一个梦,可是那是真的。小小人给了她生活,给了她爱情,给了她温柔和怜惜,可自己怎么能那样呢。她真恨自己,可是没办法,小小人往日的温柔和“奢侈”已经使她心内那种情欲堤岸决口,她宁愿不吃不喝,宁愿终身沉浸在哪旖旎的风花雪月中。
可是,小小人已经没那些资本了,享乐和风光在生活面前不堪一击,小小人无力负担生活,当然不能一直交得起生活的税,来维持风花雪月的正常。所以,他就自怨自艾,终日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往日的丰神隽爽潇洒倜傥,全不见了。而王萍呢,就像一朵被小小人天天呵护的花朵,突然好几天甚至长时间不被浇水施肥,变的落寞而难熬。这是理所当然的,当小小人过分的注视着自己的痛苦时,就忽略了她。而她,早已将那种风花雪月潜移默化进了自己的骨髓,一旦失去它,她就变的焦躁骚动。最可恨的是,小小人竟然还破口大骂她。好吧,此处不用奶,自由用奶处。
第一幕(1)
地点:中堂
焦母(翘起二郎腿,态度恶劣):兰芝-----
兰芝(轻声):是。
焦母(凶狠):不会大声点吗,欺负我年老耳朵不好,是不是?
兰芝:兰芝不敢。
焦母:不敢最好,给我倒杯茶来。
兰芝:是。(起身倒茶)
端茶给焦母,手一抖,茶水溅了焦母一身。
兰芝(惊慌):啊,婆婆,我不是故意的。
焦母(气愤):你这小 ,笨手笨脚的,想害死我,是不是?还楞在那里干嘛,还不过来给我擦干。
兰芝:是,是。
兰芝和小姑一起擦。
焦母:你这 ,自从你嫁到焦家,就没给我一天好日子过,你这样攻于心计地害我,你存的什么心?
兰芝:兰芝不敢。
焦母:哼。(扬长而去)
兰芝入房。
(2)
地点:房中
仲卿:阿芝,你怎么哭了,心理有事就告诉我啊。
兰芝(转过头来):仲卿,我17岁嫁到你家,每日任劳任怨,却承担不了你家的使唤,你身为府吏,虽能尽职尽责,却尽不了夫妻情义,你说,我留着还有什么用?我还是回去吧。
仲卿(扶兰芝肩):阿芝,你怎么这么说呢?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这事先别说,我找娘谈去。
兰芝(拉住仲卿):别去了,我心意已决,你去了也没用。
仲卿:不行,我一定要去,我不会让你走的。
(3)
地点:中堂
仲卿:娘,孩儿有事跟您说。
焦母(边喝茶):什么事啊?
仲卿:娘,我不知道兰芝是怎么得罪您的,就算她犯了错,您也不必这么狠心赶她走啊。
焦母:赶她走?那 又跟你说什么了?
仲卿:娘,兰芝她不是 。
焦母:我可没说要赶她走,她要走,算她还有点自知之明。
仲卿:娘,兰芝乖巧伶俐,怎么会惹您生气呢?
焦母:儿啊,你就别在执迷不悟了,这女子不守规矩,行为总是自做主张,我早已心怀不满。听为娘的话,别在留恋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只花,东家有个叫秦罗敷的女子,体态可爱,我已替你说媒去了-----
仲卿:娘,您别说了,如果您休了兰芝,我将誓死不娶。
仲卿拜了母亲,就回房去了。
第二幕(1)
仲卿:阿芝,你放心,我是不会休弃你的,可是母命难违,你先回家小住,我到郡府回来之后,定去接你。你暂且受点委屈,别忘了我们的誓言。
兰芝:你别说了,自从我嫁到你家,举止行为都不敢自做主张,没想到被赶回家,我怎么有脸再进焦家门。我出身微寒,配不上你。我决定走了,也许我们不会再相见,但请你永远记得我。(掩面而泣)
(2)
时间:第二日
地点:中堂
兰芝(上堂拜焦母):婆婆,兰芝走了。
焦母爱理不理。
兰芝:我从小没有受过三重四德教育,无法好好侍奉您,实在愧对焦家,你嫁过门来,还受您那么多彩礼,实在惭愧。我走了,家中的事就劳婆婆操烦了。
焦母不搭理,心中暗喜,下堂。
兰芝:小姑,今此一别,难再会面,你要尽心照顾婆婆。
小姑(抹泪):嫂子,我会的,你放心吧。
二人抱头痛哭。
(3)
仲卿在前,兰芝在后。
仲卿(附在兰芝耳边):我发誓决不离开你,你先委屈一下,我去了郡府,定会回来接你,我指天誓地决不辜负你。
兰芝:相公,承蒙你记得我,也希望你会来接我。你若当磐石,我愿做蒲苇相依,我们誓死情不移。只怕家兄性情暴躁,不会如我所愿。
仲卿:别担心,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一定会的。(握紧兰芝的手)
二人相拥离别。
第三幕(1)
兰芝回到家中,见刘母。
刘母(吃惊,拍手):阿芝,你怎么不请自归,你一向乖巧,如今被休,究竟是犯了什么错?
兰芝:娘,孩儿一言难尽,您就别问了。
刘母无语,抚兰芝头 。
(2)
媒人(摇扇):我说刘老太啊。(掩面笑)
刘母:呦,是张妈啊。
媒人:告诉您一件天大的喜事,县令的三公子看上了你家兰芝。
媒人(拉过三公子):您看看,人家可是一表人才,口才又好,这么好的郎君上哪去找?(掩面笑)
刘母:这事,我得瞧瞧。(入兰芝房)
刘母:阿芝,这事你就应下来吧!
兰芝:娘,我离家时,和仲卿有誓在先,我不能违誓,这事以后说吧!
刘母(出):张妈,寒门生了这个不幸的女子,才出嫁没多久,就被休了回来说来惭愧,怎敢高攀呢?你再去打听打听吧。
媒人(摇扇):三公子,我们走吧--------
三公子:啊,张妈,就这么走了------
二人无奈的走了。
(3)
媒人:太守爷,我可是碰上了一个奇女子。那女子才貌双全,古今难寻啊。
太守:哦?果真有此女子,可曾婚否?
媒人:已结婚过一次,但已离婚。
太守:本官有犬子五郎,娇美文雅,尚未婚配,那就劳张媒人跑一趟,替本官
提亲,如何?
媒人(喜):好好好,我这就去。(掩面笑)
(4)
数日过后
媒人:刘老太,这下您可有的乐了,太守有意将你家兰芝嫁给五公子,那五公
子,文质彬彬,未曾婚配,这么好的郎君,上哪寻去?
刘母:小女与仲卿有誓在先,老妇怎敢乱言?您还是请回吧。
兄长(出房):慢-----
媒人:呦,是刘公子啊,有何贵干啊?
兄长:这事就这么定了,张妈,你回去禀告太守,说兰芝已经答应了这门婚事
了。
媒人(惊喜):真的?好好好,我这就去。
(5)
兄长(入妹房):阿芝,你听哥哥说,你如今被休,投靠了哥哥我,理应由我
做主,我已替你答应了这门婚事,你就准备准备吧。
兰芝:可是------
兄长:你就准备准备吧。
(6)
媒人:太守爷,人家已经答应了这门婚事了。(掩面笑 )
太守:哦,这可是件大事,张妈,可别马虎了,尽快择个良辰吧。
媒人(拿出黄历):此月三十最佳,您看如何?
太守:好,好,三十我定去下娉迎娶。
媒人:嘻-----
太守:哈哈哈-------
(7)
兄长(入妹房):阿芝,婚书已收到,你快准备吧。
刘母(入房):是啊。阿芝,你赶快做嫁衣吧,千万别把婚事办得不象样。
兰芝无语,默泣。
(8)
三公子与五公子相邀饮酒。
三公子(一饮而尽):谁不知我三公子一表人才,有钱,又有势,只可惜
我的兰芝,嗨----
五公子(收起扇子):你还别说,什么你的兰芝,告诉你,兰芝是我的。
三公子:我的。
五公子:我的。
三公子:我的。
媒人(从远处来):别吵别吵。
三公子赶紧扶媒人坐下,五公子赶紧倒茶。
三公子(给媒人捶背):张妈,我给您捶背。
五公子:张妈,您先喝口茶,再说不迟。
媒人(摇扇,拍着五公子):五公子,你好福气哦,人家兰芝已经答应嫁
给你了。(掩嘴笑)
三公子(停止捶背):什么?你再说一遍。
媒人(摇扇):人家兰芝已经答应嫁给五公子了。
五公子:真的?哈哈哈--------
三公子(使劲摇媒人):啊,你怎么可以这样?
五公子:张妈,您真是功不可没啊,哈哈------
媒人(捂着头):功----不-----可----没----(晕倒)
五公子:张妈,张妈-----
三公子(摊倒):兰芝,兰芝---------
第四幕(1)
仲卿闻兰芝欲嫁,赶来。
兰芝听到马蹄声,出门相迎。
兰芝(抓住仲卿):仲卿,我想你想得好苦啊。
仲卿(推开兰芝):你不是要嫁给太守的五公子吗?
兰芝:逼我再嫁的是蛮横的兄长,我无能为力。
仲卿(气愤):祝你高升,嫁得太守之子,我当磐石可以千百年不变,你当蒲苇只是一时坚韧,来日,你定会富贵,我与你无缘,只好自赴黄泉。
兰芝:你居然不相信我,好,我们只好黄泉相见,别忘了你今日之言。
二人握手道别。
(2)
地点:中堂
仲卿(上堂见焦母):母亲,今日大风,您要多穿衣,孩儿将不久于人世让母亲孤单了。我寻短见,希望您别生气,孩儿祝您身体安康,
焦母:你是大家子,将来前途无量,为了兰芝一介小女子而死,值得吗?我已经为你求了一个女子,是邻家闺女,容貌艳丽,你就别在固执了。
仲卿(行两个礼):此事先放一边,孩儿告退。
仲卿回房,长叹不已。
(3)
迎亲当日。
兰芝走上船,坐着发呆。
时间:黄昏后,半夜。
兰芝(起身,投入湖中):仲卿,我们地下相见了。
(4)
仲卿(徘徊于庭院内):母亲,孩儿不肖啊。
仲卿走到树前。
仲卿(双手扶绳):阿芝,我来了。
第五幕
地点:中堂
焦母与小姑抱头痛哭,刘母坐在一边,泪流不止。
刘母:亲家母,我们把他们葬在一起吧。
焦母泣不成声,不住点头,小姑为焦母擦泪。
全剧终
内容赏析
通过有个性的人物对话塑造了鲜明的人物形象,是《孔雀东南飞》最大的艺术成就。全诗“共一千七百八十五字,古今第一首长诗也。淋淋漓漓,反反复复,杂述十数人口中语,而各肖其声音面目,岂非化工之笔”(《古诗源》卷四,沈德潜按语)。
在贯穿全篇的对话中,可以看到,刘兰芝对仲卿、对焦母、对小姑、对自己的哥哥和母亲讲话时的态度与语气各不相同,正是在这种不同中可以感受到她那勤劳、善良、备受压迫而又富于反抗精神的外柔内刚的个性。同样的,在焦仲卿各种不同场合的话语中,也可以感受到他那忠于爱情、明辨是非但又迫于母亲威逼的诚正而软弱、但又有发展的性格。
刘兰芝是作者精心塑造的美好形象。她既是淑女、贤妻,又是具有鲜明个性的女性:勇敢,坚强,富有反抗精神。兰芝用“大人故嫌迟”道破婆婆的故意挑剔、刁难,用“请归”的行动表示反抗。和仲卿叙别,她表达了对丈夫的—往情深,又清醒地认识到“复来还”是幻想。“严妆”,是夸张的铺叙,展示她态度从容,“精妙世无双”。告别婆婆时,她不卑不亢,一席话是对婆婆态度骄横的抗议。“盟誓”中,她用发自肺腑的誓言表明对爱情的忠贞。“拒媒”是对封建礼教的反抗。面对兄长逼婚,她以允婚表现了对未来的清醒估计和对兄长*威的蔑视。“黄泉下相见”的誓约,饱含着对丈夫深挚的爱,对封建家长制拼死反抗的勇气。“举身赴清池”是兰芝反抗精神的升华。在爱情与封建家长制的尖锐冲突中,刘兰芝这个艺术形象闪耀着夺目的光彩。
焦仲卿是诗中另一个重要形象,作者表现出他从软弱逐渐转变为坚强。他开始对母亲抱有幻想,当幻想被残酷的现实摧毁后,他坚决向母亲表明了以死殉情的决心,用“自挂东南枝”表示对爱情的思贞和对封建家长制的反抗。他的变化,深化了对封建社会的控诉。
此外,焦母的专横暴戾,刘兄冷酷自私、贪财慕势的性格,都写得栩栩如生。总之,在尖锐的矛盾冲突中刻画人物性格,是这首叙事诗的主要特点。
作品评价
《孔雀东南飞》的现实主义(唐弢)
因为是叙事诗,不但有人物,作者还以白描的手法极其生动地刻画了人物的性格。从它的内容看来,这首长诗在它出世以后似乎经过一个时期的传唱,人物的性格正是在传唱过程中逐渐地丰富起来的,因而每一个人物身上都渗透着劳动人民的感情。这种感情不仅表现为爱憎分明,而且显示了铢两悉称。作者否定了一切应该否定的东西,也肯定了一切应该肯定的东西,然而无论是否定或者肯定,都不是遵循一个简单的公式,而是通过复杂的和具体的描写,暗示人物的社会地位和个性特点,给予他们以恰如其分的评价。从作者所把握的生活深度而论,不能不说,这是现实主义艺术创造在中国古典文学中一个杰出的范例。
试以焦仲卿、刘兰芝两人为例。仲卿出身于官宦人家,自己又在太守府里作吏,虽然职阶卑微,但在严格的门阀社会里已经具有被“品”的资格,所以他母亲说:“汝是大家子,仕宦于台阁”,将来还要凭借靠山飞黄腾达。很显然,他是笼子里长大的金丝鸟,养成了拘谨懦弱的个性,一个比较善良的白面书生。作者基本上肯定他的斗争,但描写时却又紧紧地扣住了他的特点──人物经历和性格上的特点。仲卿是深爱妻子的,当他知道母亲要驱逐兰芝的时候,先是婉“启”,继是“跪告”,等到母亲“槌床便大怒”,他就“默无声”的退了出来,回到自己房里,对着兰芝“哽咽不能语”,说什么“我自不驱卿,逼迫有阿母”。一面劝兰芝低声下气,暂回娘家,约定将来再去接她,但他其实只有一点幻想的期待,并无什么实际办法。兰芝被逼将嫁,他声言要独个儿自杀,甚至还把这个计划去告诉自己的母亲;兰芝死后,以他爱兰芝之深,终于以身殉情,作者写他在“庭树下”“徘徊”了一阵,然后上吊,生动地刻画出了这个怯弱的书生的性格和面貌。
兰芝便和他不同。尽管诗篇以古典作品特别是民间文学里惯用的夸张的笔法,描写了她的知书达理,描写了她的妆奁和打扮,但在门阀社会里,“生小出野里”就说明她的家世还不入“九品中正”之眼。她是一个在小康人家生长起来的有主见的女子,美丽、聪敏、能干,虽然作者也极力写她的善良和温顺,但在善良和温顺中别有一种掩盖不住的具有反抗意味的刚性──人民想像中的被压迫者自觉意识的一种原始形态。这种刚性不一定要从焦母所说的“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上去理解,而是更广泛地散布在兰芝的全部行动细节里。当她明白了焦母的意图以后,不等对方开口,便自请:“妾不堪驱使,徒留无所施,便可白公姥,及时相遣归。”仲卿对着她哭不成声,一筹莫展,她便说:“勿复重纷纭。”他劝她暂回娘家,再图后会,她便说:“何言复来还!”她看清问题,明白自己所处的环境,表现了一个普通人的人格尊严。不过作者也不是简单地片面地处理这一点。兰芝了解仲卿的性格,然而她爱仲卿,也知道仲卿爱她。儿女深情使她对冷酷的现实仍然不得不抱着一点幻想,仲卿和她告别,她这样叮咛:“君既若见录,不久望君来。”这是在具体条件下必然会产生的她的惟一的希望。县令差人做媒,她这样婉拒:“自可断来信,其往欲何云”,刚性又立刻占据了兰芝的灵魂,处于弱者和被压迫者地位的那种凛不可犯的尊严感在她心底升华,她决定以生命来表示最后的抗议,所以“仰头”回答,很快应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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