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标题应该似乎有些问题“《孔雀东南飞》里婆婆刘母为什么那么厌烦刘兰芝?刘兰芝做错了什么?”,我觉得应该是“《孔雀东南飞》里婆婆焦母为什么那么厌烦刘兰芝?刘兰芝做错了什么?”。
《孔雀东南飞》用现在的观点看,就是一位刁婆婆拆散了一对恩爱夫妻,导致焦仲卿和刘兰芝双双自杀殉情,是一出人间悲剧,究其原因是封建礼教导致的。焦母按照封建标准来衡量婚姻的幸福,还有对女人在社会上所处的位置,以及封建价值观,最主要的是两个内容,一个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另一个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我们先看刘兰芝:
“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君既为府吏,守节情不移,贱妾留空房,相见常日稀。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非为织作迟,君家妇难为!妾不堪驱使,徒留无所施,便可白公姥,及时相遣归。”
不仅多才多艺,而且勤俭持家,而且非常守妇道,丈夫忙于工作,妻子在家做全职太太,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虽小心伺候公婆,却得不到认可,还要被赶出家门。造成这样的结果,其实也有刘兰芝自己的原因,因为在婆婆的眼中,儿子不回家,肯定是媳妇有问题,而不会是怪罪儿子,这就是人性,古代人更是如此,即使是现在,一旦出现结婚后多年没孩子,婆婆也会怪罪媳妇,而不是怀疑自己的儿子,自古人性都是如此;
多年的媳妇熬成婆,相信刘兰芝的婆婆当年也受了非常多的苦,她的婆婆应该也是这样刁难她的,如果说她的心理有一些问题,相信很多人都不会有意见,再有他自己的丈夫对她的态度,也会影响她的决定,女人看见自己儿子跟媳妇过于亲密或者感情过于好,是会“吃醋”的,如今也存在这种现象,这也是焦母讨厌刘兰芝的一个原因。
但是焦母对儿子是不会这样说的,她的理由是:
“何乃太区区!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吾意久怀忿,汝岂得自由!东家有贤女,自名秦罗敷,可怜体无比,阿母为汝求。便可速遣之,遣去慎莫留!”
其实这里充分体现了,焦母和刘兰芝之间文化的差异,她看中的所谓贤女,应该是没有知识,没有文化,接受传统“女子无才便是德”教育的典型人物,他们到了夫家一定是“三日下厨房,洗手作羹汤,未谙姑食性,先遣小姑尝”的女子,把婆婆的需求放在第一位,而刘兰芝的表现则差一些,既追求夫妻之间的感情,又显示自己非常能干,有可能远超婆婆当年,这就像“让前任领导感觉自己很没面子”。
当然最主要的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传统思想在作祟:
古代有条件的人之所以娶“三妻四妾”其实根本原因在于繁衍后代,认为人丁兴旺才是让家族传承下去的首要条件,像刘兰芝嫁过来三年,还没有孩子,婆婆根本不会怪罪自己儿子工作忙,而是找媳妇的原因,一旦不能生育或者没有男孩,现在的很多婆婆也会看媳妇不顺眼的,不要说古代了,如果是儿孙满堂,相信焦母就不会这么激进了,总能有个商量的余地。
最后,我觉得人和人之间有天生的看不顺眼,也是存在的,也许在刘兰芝的眼中,早就看她婆婆焦母不顺眼了,只是她不敢说出来而已,她们就像天敌一样,也是有可能的,所以焦母才表现得非要把她赶走才心甘。
婚姻和爱情是两个人的事,虽然要考虑自己的父母和亲人的意见,但是生活在一起时间最久的还是夫妻,在这个问题上,还是应该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当出现这样矛盾的时候,还是不要像焦仲卿和刘兰芝这样采用极端手段,毕竟生命只有一次,这个结局对于焦母来说,也是她不想看到的。
造成这个结果,焦仲卿也有责任,他的最后决定其实对焦母也是一种极大的伤害。
刘兰芝应该生活在属于小家碧玉式的家庭里,诵书学艺,并不完全是依照“女子无才便是德”生活。她是一个聪慧的女子,有一身的才技与知识,能织素,能裁衣,还会演奏乐器,甚至能诵读诗书的好女子,嫁到焦家后刘兰芝更是举动有度,知书达礼,行事有章法,但她的婆婆需要的不是一个知书识礼的媳妇,而是一个可堪其驱使的(无知无识的)下人,需要一个没有思想,没有个性,没有权利,使用起来得心应手的工具。
我们知道刘兰芝是一个有主见的女子,她受过一定的教育,美丽、聪敏、能干。但她不只是才貌双全,更是一个秀外慧中、外柔内刚有着倔强性格的女子。她深深的意识到了自身的悲苦与不幸,对自己的处境有清醒的认识,非常清晰的看到了自己与婆婆之间矛盾的症结所在。当她洞察了婆婆不容自己的决心,不等对方开口便主动提出接受驱遣 “妾不堪驱使,徒留无所施,便可白公姥,及时相谴归。”,要知道在封建制度社会,被夫家休回是最不光彩的事,但是为了维护和尊重自己的人格,刘兰芝不愿与封建礼教妥协。她勇敢的承受起了最悲惨的命运,表现了一个普通人的人格尊严,也表现了她遇事沉着、果断、冷静的性格特征。她宁可自己要求被遣送归家,也决不被焦母赶回家,没有表现出半点乞求怜悯的可怜相。
而后文与焦母告别这一段更能表现刘兰芝刚强的性格。在封建社会,妇女被婆家赶出去是一件十分丢人的事,可刘兰芝在离开焦家时却刻意打扮自己:“著我绣夹裙,事事四五通。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伴细步,精妙世无双。”以严妆的姿态出现在焦母目前。其实,刘兰芝根本无心于服饰,无意于容颜,可是她不愿蓬头垢面地见焦母,不愿哀声叹气地上家堂,不肯在压迫者面前表现出软弱和狼狈。当刘兰芝满怀冤屈“上堂谢阿母”, 面对堂上“怒不止”的焦母,刘兰芝镇定从容。尽管她心里淌血、胸中燃火但她不形于色,没有在焦母面前掉下一滴眼泪,流露出半点可怜相。一席“昔作女儿时,生小出野里,本自无教训,兼愧贵家子。受母钱帛多,不堪母驱使。今日还家去,念母劳家里。” 说得不卑不亢,有礼有节。乍一看来,只是自惭和求遣之意,而实际上却是一种婉约之词,它棉里藏针,柔中有刚,其中蕴含着刘兰芝的不平与愤怒,很好地体现了兰芝的教养与倔强的性格,遇事有主见,行为举止有礼有节,处处维护自己的人格尊严,展现了一个凛然不可侵犯刘兰芝。
有人说“新妇初来时,小姑始扶床;今日被驱遣,小姑如我长”四句并非《古诗为焦仲卿妻作》原有,我同意此观点。理由如下:
第一:这句话的意思是:我这个新媳妇刚嫁过来的时候,小姑刚刚学会走路开始会扶床。今天我被驱遣回娘家,小姑的个子已和我相当。根据常识,我们知道孩子从刚刚学会走路到长高至与成人一样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第二:文章前篇写到“公事二三年,使尔未为久。”说明焦仲卿的妻子刘兰芝嫁到焦家时间并不久,只有两三年的时间。那么,一个小孩子怎么能够在两三年的时间里从刚刚学会走路长得和成人一样高呢?这不和逻辑。
第三:文章当中,刘兰芝不只一次的自称为“新妇”。在古代,新嫁之女,或者出嫁时间只有两三年且并未生育者,才能叫做“新妇”。如果时间真的是能够让小孩子从刚走路到长得与成人一样高的话,又怎么能够称作为“新妇”?
第四:文章后面写道:“还家十余日,县令遣媒来。云有第三郎,窈窕世无双。年始十八九,便言多另才。”如果焦仲卿年纪真的较大,那么十八九岁的县令家的三公子怎么会看得上她的呢?古代的女子十五六岁出阁是很正常的。根据刘母所说的“十七遣汝嫁,谓言无誓违”可知:刘兰芝嫁给焦仲卿时是17岁。那么,刘兰芝“二三年”被遣回家时,也就十九或者二十岁。那么,县令家的三公子使人来提亲也是合乎理法的。
第五:《四库全书》中关于“小姑始扶床”之句有15例,除了《古诗为焦仲卿妻作》之外,顾况的《弃妇诗》中也有明确记载:“记得初嫁君,小姑始扶床。今日君弃妾,小姑如妾长。”根据全诗的记载,与“及与同结发,值君适幽燕”、“及至见君归,君归妾已老”可知,弃妇在夫家多年,出嫁之时“小姑始扶床”与被弃之日“小姑如妾长”在时间上是合理的。
第六:在唐代欧阳询《艺文类聚》、宋本《玉台新咏》、郭茂倩《乐府诗集》、左克明《古乐府》收录的《古诗为焦仲卿妻作》中均没有此句。直至兰雪堂活字《玉台新咏》才出现。因此,很大可能上“新妇初来时,小姑始扶床;今日被驱遣,小姑如我长”句是后人参照了顾况的《弃妇诗》而加上的,表现了刘兰芝对小姑的抚育之恩以及后人对刘兰芝遭遇的同情之情。
所以,我认为“新妇初来时,小姑始扶床;今日被驱遣,小姑如我长”句并非《古诗为焦仲卿妻作》原有,是后人在流传过程中加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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